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火影]花时》作者:Miang 文案: “我叫做花时。” “意思是花开的时间。” 排雷指南: 1.日更6k。 2.无视鼬真传设定。 3.时间线有bug,考据慎入。 微博:甜食喵Miang ↑有事不能更新会在微博通知>_< 内容标签: 火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宇智波花时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花时   “是花开的时候,也是温暖的春天。”   花时,这就是她的名字。   木叶四十五年的春日,在那个战争即将爆发、一切都摇摇欲坠的四月,她带着母亲的眷恋与父亲的希望来到了人世。伴随着她的啼哭,她的母亲也因为难产离开了这个世界。因此,她的父亲与哥哥都对这个孩子格外看重。   “你的母亲用生命换来了你的降生,花时,你要努力地开心地活着。”   还在襁褓之中的花时不明白父与母、兄与妹的区别,只是负责吃与睡。战争的阴云打扰不到她的睡眠,死亡的阴影也停止不了她的啼哭。偶尔睁开眼,她也只会盯着自己面前的人发出属于孩童的咿呀之语。   等到花时开始蹒跚学步,挣扎着在地上爬爬走走时,战争又送来了其他的噩耗。她的父亲在任务中牺牲,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中。父亲的名字刻在了木叶村外的英灵碑上,成为了一串让后人凭吊的文字。关于父亲的回忆,就到此为止。   她在尝试开口学着说话时,第一个学会的词语便是“哥哥”。   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有着一头黑色的柔软的短发,不好好打理的时候就会蓬蓬地炸开。但是族人多多少少都是这样的发型,包括还年幼的花时,头发也微妙地有了向天翘起的弧度。   负责照顾两人生活的叔父与叔母表示,小孩子学习说话的时候要多多练习,最好哄着她多说一点,于是第二天叔父大人就看到了一个满口嚷着“哥哥”“哥哥”的花时。   “我的意思是……多学几个词汇。”叔父慈祥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比如,叔叔。”   “哥哥!”唇齿不清、咬字含糊,花时却重复着这个词语,然后滚进了自家哥哥的怀抱。   “万一以后逢人就喊哥哥那该怎么办!”叔父很忧郁:“不能把花时教成这样,啊,我不能对不起我那苦命的哥哥。”   卷发的男孩抱着怀里的肉团,又开始教她说新的词语:“哥哥的名字是止水。Shi——sui。”   “Shisui。”   秒学会。   叔父大人兴致勃勃地问道:“那来试着喊一下‘Ojisan’?”   “哥哥!”   叔父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他已经预见到了花时未来的兄控之路。   虽然小花时很可爱,叔父大人也想多陪一下这对失去了双亲的兄妹,但是战争却让他不得不离开。忍者们在战争中阵亡、失踪,墓地中的新坟一排排建起。新刻上英灵碑的名字一串接一串,有许多牺牲者甚至是刚踏出学校不久的孩子。他们早早地开始学习忍法,被战争逼迫催促着毕业,最终又死在了战场上。   花时学会了很多词语,比如她的名字,比如她的姓氏,比如她的叔父的大名,比如如何去表达“饿了”“睡觉”或者“想要哥哥”。有哥哥在的时候,就只要窝在哥哥的腿上就可以了。哥哥不在的时候,就做一只安安静静的美团子。   哥哥很忙,白天要去学校学习,下学之后也没有歇息的时候。往往是花时和玩具滚成一团的时候,七岁的止水忙着练习投掷苦无、锻炼体能。因为战争的吃紧,不少如他一般的孩子都打算提前申请毕业,以便可以早日补充木叶的战力。   虽然他还年幼,可是他经常说出一些大人才会说的话语,这让叔父大人很是吃惊。那些关于和平的理念让叔父很赞同,可是每当止水提到家族与村子的关系,叔父就会让他不要继续了。   “这是大哥告诉你的吧。”叔父很忧愁,说:“这种东西,不是小孩子可以思考的。”   已经是战争动荡的时刻,家族和村子中枢的关系却越来越紧张。数十年来累积下的怒怨似乎随着战争而持续发酵,随时准备找到爆发的缺口。这样一个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时候,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于是止水只能对花时说话。这些稚嫩却饱含期待的话语,却无法被花时所理解。她接受的词语和认知太少,还无法体会这其中所有的遗憾与深刻。花时只能用黑色的大眼睛盯一会儿她可怜的哥哥,然后就继续滚到腿上进行翻滚运动。   三岁是个奇妙的年龄。   已经学会了走路和表达自己直观的想法,可以蹭着哥哥要求抱起来转,也可以磨磨蹭蹭地挪到家门口。但是当其他差不多同龄的孩子十分好奇地想要外出时,花时却始终黏着哥哥不放。   她很喜欢听故事,于是止水只能一边练习忍法一边给她讲奇奇怪怪的故事。   苦无扔到了靶心。   吉四六又偷到了一条鱼。   两枚苦无准确地命中目标。   山里的狸猫又出来骗人了。   火遁·豪火球之术!   雪地里的雪女爱上了人间的男子。   今天的目标是锻炼臂力。   外出打鱼的森太郎再也没有回来。   “哥哥!”   属于孩子的软糯嗓音,软趴趴地呼唤着他:“‘上面’与‘下面’,‘前’与‘后’是什么?”   “呃……”八岁的止水抹去了额头的汗水,坐了下来,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上面’就是抬起头时看到的景象,‘下面’是低头时的景象。‘前’是你可以看到的,‘后’是你看不到的。”   “哥哥是‘上面’与‘前’啊。”花时似懂非懂地说着。   “没错。”止水说:“也可以这样子说。”   “‘我’是怎么来的呢?”花时问出了每一个孩子都好奇过的问题。   止水愣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询问父亲时候,父亲给出的答案。于是他摸了摸花时蓄着短发的头,微笑着说:“花时和哥哥一样,都是被父亲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止水永远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会说哭就哭。   就像他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在哪个垃圾桶里捡到他一样。   从此以后,花时看到用来盛放垃圾的箱子,就会指着大喊:“这就是装着哥哥的东西啊!”   ×   优秀的宇智波一族有很多天才,每一个孩子都从小就开始练习忍法。虽然很希望花时继续过着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日子,但是为了未来的生活考虑,止水还是希望叔父开始教习她何为“忍者”。……至少,要为以后进入忍者学校奠好基础。   叔父因为执行任务受了伤,正好在村中养伤。每天吊着手臂四处闲逛,于是很愉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没有孩子,所以他格外看重这一对他看着长大的兄长的孩子。   但是,要教导一个软趴趴的团子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所谓忍者,就是要忍辱负重、在黑暗中自我牺牲以维护和平的人。这是我们的父亲遗留下来的训导……”   Zzzzz。   “喂,花时!”   说睡就睡的本领,不亚于说哭就哭的本事。   叔父大人叹了口气——果然,花时还是太小了,她还只是一个娇气的小女孩。叔父如此想着,打算放弃这种看起来没有意义的催眠。   但是,当第二天他来看望小花时的时候,却发现她正趴在止水的膝盖上,炯炯有神地睁着黑色的大眼睛,看起来精神十足地听着止水的发言。   “所谓忍者,就是要忍辱负重、在黑暗中自我牺牲以维护和平的人。花时,你懂得吗?”   “嗯!”   看着花时闪动着星星眼点头的样子,叔父大人的玻璃心又碎了一地。   找到了合适的教育方法,那就是时候告诉她如何成为一名忍者了。查克拉是什么样的东西、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宇智波一族的血继限界是什么、不同属性的查克拉有什么区别、世界上有哪些国家和忍村、五影们不一定全都是老头子……   无论多么枯燥的长篇大论,只要是由止水讲出来,花时就会神采奕奕地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不时简单地回应一下以表示自己没有睡着。   花时四岁那一年,在夏季快要过去的尾巴上,她被被送去了忍者学校。虽然她十二万分不想去,使用出了原地打滚三周目、抱大腿上下挪动、对垃圾桶哭诉等等绝招,温柔的哥哥和慈祥的叔父都没有松口。   “放心吧,下课了还是可以看到止水的。”叔父一招看破,直刺源头。   “哥哥也是从忍者学校毕业的,孩子们都要这样子长大。”止水如此安慰。   “想要成为止水那样优秀的天才人物!就要经历这些啊!”叔父感叹着。   叔父的最后一句话像是戳到了花时的怒点,她松开了止水的腿,止住了抽泣和脸上不情不愿的表情,改为尽可能认真严肃的表情,用软糯糯的嗓音大声喊着:“我一定会成为和哥哥一样优秀的人!”   时年十岁的止水,在宇智波一族忍村之中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声。以全满的成绩提前毕业,十岁之龄开启写轮眼,虽然此时他执行的任务尚不算多,因为出于爱惜,村子方面也没有过早将他派去战争前线,但是止水未来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的人物。   第二章·入学   花时上学的主要交通工具:哥哥。   花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从止水的身上下来,至少在走到忍者学校之前,她都绝不会跳下来。止水自己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从小就开始的锻炼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拖着另外一个拖油瓶往学校走。   穿过族地的街道,止水很有礼貌地和那些刚刚开了店门的族人们问安,花时却一脸困意,睡眼惺忪,歪着头,一点一点似乎随时能够睡着。走出了族地的大门,等候在门口的叔父大人带着一脸关爱,十分满足地把花时从止水的背上揪了下来。   “被哥哥背着去上学,可是会被耻笑的。”   叔父大人把白色的挎包塞到了花时的怀里,点了一下她的脑袋。迷迷糊糊的花时被这一戳猛然惊醒,不满地跟着叔父和哥哥的脚步朝忍者学校走去。   止水的脚步比她大,她走两步便要小跑一会儿,再慢慢地走两步,落后之后又小跑着追上去,伸出手抓住止水的衣襟。走走跑跑,她终于追着两人的步伐走到了忍者学校的门口。   “花时,自己进去。”叔父推了推她小小的身体,让她艰难地朝前走了两步。   叔父的手离开了她的肩膀,她就停下了脚步,转身又扑了回去,揪住了止水的衣襟。   叔父大人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快去吧,花时。”止水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哥哥会在垃圾……不是,会在家里等你的。”   花时松开了他衣服的下摆,抬起头说:“那哥哥就一直坐在垃圾桶里吧。”   叔父:……   大概是垃圾桶的魔力终于克服了胆怯,花时挥挥手和止水说了再见,朝着学校里满是孩子的地方走去。那里挤挤挨挨地站着许多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有的因为好奇而四处张望,有的因为胆怯而缩在一旁,有的显出不合年纪的成熟来。   花时站在人群的最末尾,耳中听到了一旁几名身穿绿色马甲的成年人传来的谈话声。   “今年入学的孩子都很小。有必要吗?那么早入学,又提前毕业。”   “……战争的伤亡太大了,这也是没有办法。之前的战争时还有四岁入学五岁毕业的前例呢。”   “听说现在连教给女子班的插花艺术课也取消了?”   “除了忍体幻之外的都取消了。人手紧张,来不及细心培育那样的孩子。不过,总好过之前战争的时候,面孔还没有看熟便要送他们出校园了。”   花时听着他们的话语,不甚理解。而那几个交谈的人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而彻底停止。那个后来的年轻人走到了一群孩子们面前,他身披一件白底红纹的披风,内着绿色的上忍马甲。他有着一头让花时想要伸手摸一摸的灿金色头发,湛蓝的眼眸带着温和的笑意。   “请各位未来的独当一面的忍者们,稍稍安静一会儿。”他双手微抬,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孩子们的目光。等到喧闹的声音都静下去,他继续平和地说道:“应该和你们是初次见面。我叫做波风水门,负责在今天鼓励一下你们。”   他温和的声音一毕,便有几个人开始了属于孩子的兴奋的惊叹。   “是火影大人!”   “原来来忍者学校,真的可以见到火影大人!老爸没有骗我嘛。”   “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我家那个讨厌的弟弟,我见到火影大人了!”   被这些孩子们兴奋的心情所传染,一直畏缩在末尾的花时也不顾一切地开始朝前挤,踮着脚尖想要看一看那位受人敬仰的忍者之首。她挤的很认真,穿过几个大孩子之间微小的缝隙,朝前面的空地一扑,直接笔直地站到了波风水门的面前。   水门被这个突如其来挤出的孩子一吓,微微朝后退了一步,随即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你……”他刚想打一声招呼,花时就握着拳头,迫不及待地和他做了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火影大人!我是父亲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宇智波花时。‘花开的时候’的花时。”   她这番认真无比的自我介绍,却让一群或大或小的孩子们开始了哄笑,就连站在一旁的教师们都忍俊不禁。孩子们的笑声让花时有些恼怒,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衣角。哥哥不在的时候,她就像是失去了最大的倚靠,也没有了胡作非为的胆量。   就在她羞恼的时候,水门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蹲下身说:“真巧啊,我父亲也对小时候的我说过,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火影大人的话语,让孩子们瞬间停止了笑声,谁也不敢嘲笑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了。   “无论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水门把手从花时的头顶收了回来,说道:“以后你们一定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忍者,以及木叶的支柱。请加油吧,各位。”   简单的鼓励后,繁忙的火影大人就挥手和孩子们告了别,只留下一堆孩子们用期满和敬仰的目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之后,便是将孩子们分成好几个班分别见面。   花时在见到他的同学时,收获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不是垃圾桶里的姑娘吗?”   那几个男孩对着她挤眉弄眼,反复地强调着她的自我介绍。   花时把自己的小挎包往桌子上一放,恼怒地回瞪着他们,问道:“难道你们不是被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吗?你们问过自己的父母,自己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问题难倒了同样只有四五岁的几个半大男孩,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最高的一个男孩讪讪地指着自己,说:“我老爸说过,我是在喝酒的时候酒瓶里倒出来的……”   “酒瓶里倒出来的小孩就不要说我了!”花时毫不客气地用短短的手指指着最高的男孩,背起了小挎包自顾自地走到了靠窗的位置上坐好。   站在讲台上的两名教师正在核对新生的名单。他们的眼光扫过了教室里各自聚成一团一团的学生们,低低地彼此交谈着。   “分配了两个宇智波一族的学生在我们的班级呢。”   “那是因为日向一族的去了隔壁班吧?”   “这一位是那个优秀的止水的妹妹,以后应该也会相当不错吧?”   花时听到了自己的哥哥的名字,竖起了耳朵,就差整个人扑到桌面上了。只可惜,在说完这些话语后,那两名教师便不再谈及她的哥哥。   “好了,好了。”其中一名老师拍了拍手掌,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等到他确定教室中的孩子们都看着他时,他才开口说话:“今后的几年将由我和田中老师担任你们的主管教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山中经美,请记得称呼我‘经美老师’。”   经美老师是个很温和的人,第一天的入学仪式完毕后就早早地让他们回家了。看着忍者学校门口写有“入学式”大字的彩幅被剪下,抱着档案袋的花时还有些迷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忍者,但是她莫名很喜欢那位火影大人。   大概是因为那位火影大人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吧。   站在忍者学校的门口,花时茫然地看着她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朝外走,意识到自己不认识如何回家。虽然她知道如何走路和跑步,也知道前与后、左与右的区别,可是她从前不喜欢走动,只喜欢黏着哥哥,家以外的世界就是完全陌生的。提前放学的她,没有看到哥哥的面孔。   花时要走丢了!!   花时没人来接!!   抱着档案袋、背着小包的花时孤零零地站在学校门口,登时觉得鼻头一酸,有种大哭的冲动。好不容易抑制住了自己的酸意,花时抱紧了怀里的档案袋,决定在这里等到哥哥出现。   “一起走吗?”   忽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花时转过头,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一个男孩。他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留着微长的黑发,背着差不多款式的斜挎包,最重要的是,花时特意绕到他背后看了一眼,也看到了那柄熟悉的团扇。   男孩看着踮着脚尖走到他背后的花时,温和地问道:“你叫做花时,‘花开的时间’的花时,对吧?”   “嗯。”花时点了点头。   “不回家吗?”他问道。   “……我不认识路。”她说:“我在等我的哥哥。”   “如果是回族地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   花时眨了两下眼,点了点头。   因为是同龄人,所以两个孩子走起来的速度差不多。花时不必一路小跑追着前面的人,也不敢拽着衣襟左顾右盼。她盯着前面那个男孩背后衣服上的团扇,目不斜视,一小步一小步紧紧地跟着。   同样是四五岁的年纪,这个同族的男孩看起来知道的很多。他穿过了一条狭窄的近道,很快走到了位于木叶边缘的宇智波一族的族地。   因为两个人都很矮,也无须撩开门下悬挂着的深蓝色帘子,直接穿过即可。   一进入熟悉的地方,花时的脚就自动走地快了些,穿过了店铺鳞次栉比的主街,她走到了拐向自己家的路口。   “再见!”她朝那个男孩挥了挥手,就迫不及待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坐在家中垃圾桶里的哥哥,花时来了!   第三章·绝技   见到新奇的事物时,总需要有一个倾诉对象。   就算花时发现止水没有坐在垃圾桶里,想要倾诉的欲望也压过了被骗的失望。没有空追究为什么止水不在垃圾桶里坐着,她就已经扑了上去,紧紧地挂在了止水的腿上。   “怎么这么早……”止水的话还没说完,腿部挂件就已经开始了兴奋的一连串话语。   “哥哥!我见到了火影大人!他好厉害!他一定是村子里最厉害的忍者。”花时从他的大腿上翻了下来,坐在了走廊上,没空摘下自己的小挎包,就双手握拳,睁大眼睛述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火影当然是村子里最厉害的忍者。”止水说。   “还有,还有啊。原来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花时皱着眉说:“原来还有从酒瓶子里倒出来的。”   止水:……   “没错。”止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点了点头:“确实有孩子是从酒瓶子里倒出来的。”   捧着一木桶衣服的叔母看到了叽叽喳喳兴奋非常的花时,忍不住插嘴说道:“早上看起来还很不想去学校呢,现在就那么开心了。下学那么早,是自己走回来的吗?真难得。”   “……不是自己走回来的。”花时一撇嘴:“是跟另外一个孩子一起回来的。他也是我们的族人。”   叔母抖开了其中一件衣服,上下翻找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是美琴家的鼬吧?那个孩子可比花时聪明多了。”   花时的面孔气鼓鼓地动了起来。   “听说从小就很懂事,不粘人,跟花时不一样。”   花时撇嘴的角度更大了。   “啊,还有啊,听说现在就已经在帮家人照顾弟弟了,真是相当乖巧的一个孩子呢。”   花时忍不住想对叔母做鬼脸。   止水看着叔母越夸别人家的孩子越顺口,再看看旁边气鼓鼓快要爆炸的花时,便用尚带着稚嫩的声音温和地阻止了叔母的向往:“佐助还不足月吧?现在应该还不可以离开美琴阿姨身边。”   “啊,好像也是。”叔母像是才反应过来,有点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气鼓鼓的花时终于瘪了下去,悄悄地说:“不就是懂事一点,还会认路吗!花时以后要做火影大人那样厉害的忍者。”   她的这句话是想说给哥哥听的,没想到叔母大人也听见了。   “那么,未来的比火影大人还厉害的忍者。”叔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说:“你先过来试着学一下怎么洗衣服吧?火影大人肯定会洗衣服。”   花时气鼓鼓二周目。   她慢吞吞地朝盛放着冷水和木桶的衣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扑到了哥哥的腿上挂着:“不会。”   “可是火影大人是会洗衣服的啊!”叔母十分严肃地说。   花时矛盾不已,抱着止水不松手。   止水看着叔母一脸正经地鼓动花时,只能保持着笑容强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学会洗衣服是一件好事啊。   而且,火影阁下也确实应该……会自己洗衣服。   ×   火影大人给了花时很大的动力。   她用一个下午学会了如何清洗夏日的衣物,虽然她洗出来的衣服和没洗看上去也没什么两样,但是叔母大人非常满意。   就连第二天上学,她也不是被人催着一步三回头慢吞吞地走,而是用风一般的速度在大清早扑到了止水的床头,在男孩睡熟了的身体上爬了一圈然后推醒了他:“哥哥——我要去学校了!”   止水睡眼朦胧地醒过来,看着一脸精神奕奕期待非常,跪坐在他床头的花时,止水的内心忽然涌上了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从前花时只粘着他,其他所有人和花时讲话都只会得到一个昏昏欲睡的表情,以及最后歪着头睡的流口水的形象。没想到现在除了亲爱的哥哥大人以外,还有人能够让小花时如此兴奋。虽然那一位让全村的孩子们和忍者们都仰慕不已……但是,还是莫名的好失落。   “好,去学校了。”止水笑了笑,开始摸索着自己的衣服,起床洗漱,顺便热一下昨天准备好的食物。他站在流理台边时,身高不足台面高的花时就踮着脚一蹦一蹦地跳,努力露出一双眼睛去盯着台面上的食物。   等到用完了早餐,花时蹲在玄关处努力地自己穿鞋,他身后的止水系上了木叶的护额,佩好自己惯用的武器。花时看到他这幅全副武装的模样,问道:“哥哥今天有任务吗?”   “嗯。好久没有执行任务了,今天要稍稍晚一些回来。”止水最后紧了紧护额的系带,拍了拍花时的头顶:“如果我没有及时到学校门口来接你的话,就跟着鼬一起回来吧。”   “……不要!”花时气鼓鼓拒绝:“我才不要跟着他一起回来。”   “那你自己认识路吗?”止水假作烦恼的模样。   花时撇了一会儿嘴,小小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止水继续假做困恼的样子:“又要执行任务,又要接不认识路的妹妹回家。要是懂事的鼬君是我的弟弟,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我跟着鼬回来!”花时终于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脆生生的话:“哥哥放心吧!”   “那,走吧。”止水推开了家门,微微一笑:“花时也要早点记清楚回家的路啊。这样子,就算哥哥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自己回家。”   ×   花时到达教室后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站在讲台边,问了还在整理名册的经美老师一个充满了期待的问题:“今天火影大人也会来吗?”   经美看着她的星星眼和满是希冀的面孔,有点不忍心地告诉她:“火影阁下只是在开学式的时候来一下而已,以后都不会来的哦。”   花时瞬间懵逼。   “以后都不会来了吗?”花时追问了一遍。   经美有点惊恐地目睹她的表情由充满期待、自带小花花背景瞬间切换为了鼓着脸颊快要哭出眼泪泡泡的模样,顿了了一会儿,干笑着补充说道:“也不是呢。等到你毕业的时候,火影阁下应该还会再来一次的。”   “啊,是吗!”花时的表情雨过天晴。   “花时同学要好好努力。”经美老师翻开了自己手中的书本,找到了做好标注的那一页,她的目光落在了花时的面孔上:“宇智波一族可是木叶村数一数二的优秀家族。相信你会成为一个比你哥哥更优秀的忍者。”   教室的座位都是随意坐的,也许每一天彼此的同桌都不一样。花时依旧坐在昨天坐着的靠窗的位置,把带来的包和文具都堆在了窗户边。奇怪的是,昨天那个指着她嘲笑她从垃圾桶里出来的高个男孩很是紧张地朝她走了过来,低着头问:“花时同学,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花时盯着他,眨了眨眼,说:“不可以。”   “……为什么!”   “我只和从垃圾桶里出来的人坐在一起,比如火影大人那样的。”花时很认真地用稚嫩的声音说:“我记得你是从酒瓶子里倒出来的。”   “这样啊……”对方很失落,于是就往后挪了一格,坐在了花时身后的位置。   “那么,我呢我呢?”另外一个男孩很兴奋地指着自己,说道:“花时,我可是垃圾桶里出来的。就让我坐在你旁边吧?”   “我也是!”又一个男孩挤了上来,推搡着之前站在花时面前的人。   “喂,走开,你们这群讨人厌的小鬼!这个位置是我的。”其他的男孩也开始了吵吵嚷嚷。   瞬间爆炸。   经美老师盯着宇智波花时身边的一群男孩为了争夺一个座位而掀起着血雨腥风,不由尴尬地推了推眼镜,大声说道:“喂,那边那群,快给我坐下!再不坐下就都站着吧,站一整天。”   经美的威胁力过大,教室瞬间安静。花时的身边也变得空空荡荡,于是她一个人托着脸颊,占用了整一张横桌。   “很好。”经美老师用粉笔敲了敲课桌:“今天是你们的第一课,内容是学习忍者准则。在座的各位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忍者,就必须要牢记并且施行这些条例。当然,全部都要背下来。”   座位中瞬间响起了一片议论呼痛之声。   “我最讨厌这种东西了……难道不应该教我们威风的忍术吗?”   “啊啊啊,和老爷爷一样麻烦。”   “早知道还是半路偷偷跑掉比较好。”   经美完全无视了那些充斥着失落和悲痛的抗议声,开始讲课。她才讲了没几条忍者律令,就发现了画风不同的宇智波花时同学已经顶着一头的Zzz开启了点着头昏昏欲睡的模式。   一个十字架蹦上了经美老师的额头。   ——这位宇智波的族人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其兄长的聪慧和勤奋啊?!开学第一课就睡觉,真的不太好吧?!   又讲了三四页,因为兴奋而早起的花时同学已经彻底在桌上趴着睡死过去,不知道是梦见了哥哥止水还是火影大人,睡的一脸幸福。   “花时同学。”经美使出了绝技·影粉笔手里剑:“麻烦你出门罚站。”   开学的第二天,所有调皮捣蛋、提心吊胆的男同学都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是宇智波花时在门口昏昏欲睡地站了好几节课。   第四章·领域   熬到放学的时候,花时恢复了精神饱满的样子,一蹦一跳地在一堆同学中寻找着背后有团扇的人。那一群重获自由的男孩却不管不顾地涌了上来,阻挡住了她的视线,争先恐后地向她自我介绍着。   “我叫做星野退。”被从酒瓶子里倒出来的高个子男孩十分紧张地自我介绍。   “走开啦你!”另外一个男孩推开了星野退,兴奋地喊道:“花时!你是不是也很想认识我啊?婆婆阿姨们都超喜欢我这样的男孩子!”   “花时才不是婆婆阿姨呢!”一个比较尖的声音奋力地抗争着。   而漩涡的中心宇智波花时同学却没有理会他们,她掂着脚尖,视线从男孩子们的肩膀和头部的缝隙间穿过,找到了在最后一排整理东西的宇智波鼬。那个黑发的男孩没有参与进其他人自我介绍的狂潮,而是在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花时看了一眼面前表情各异的男孩们,用进了最大的力气奋力地往前一挤,扑出了男孩们的包围圈,背着自己的小包跑到了宇智波鼬的面前。   “宇智波……嗯,鼬君!”她嗫嚅了一会儿才喊出了他的名字。   鼬扣好了斜挎包,盯着她,温和而缓缓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花时同学。”   “这个……”花时犹犹豫豫地,有一点不想说出自己的请求。   “今天也是……你的哥哥没有办法来接你吗?”鼬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如果还是不认识回家的路的话,今天也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诶……”花时揪着自己的衣角,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不认识路,有点恼怒地说:“聪明的花时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回家的路呢!其实昨天跟着鼬君走过一次,我就已经知道了。”   “这样子啊。”小小的鼬像是理解了她的困窘,微微歪过头一笑,说:“那你一定是想找个一起回家的人。那么,一起走吧?”   “啊,没错没错!”花时顺着他的理由说道:“就是这样!”   站在花时身后虎视眈眈的一群男孩,只能眼睁睁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这两人之间的气场太过和谐以至于谁都无法插一脚——俩人背后都顶着一个团扇,背的挎包看起来还是同一家店铺买的,挎包上也有着团扇纹标。   #完全无法横插一脚的宇智波领域#   鼬的余光注意到了那群失落的男孩,他一边走一边温和地说道:“大家都很喜欢花时同学呢。”   花时理直气壮地接受了他的夸奖:“当然啦。我的哥哥也喜欢我。”   “花时同学的哥哥……”鼬问道:“是止水君吧?”   “嗯哪。”一提起止水,花时立刻切换成自带小花花背景模式:“哥哥很厉害的!”   “……”鼬微微一笑,点着头说:“嗯。”   一路上,花时和鼬偶尔说一些话,大多数的时间是花时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说与小孩子的稚嫩之语——关于哥哥有多么好、学校有多么无聊,火影大人有多么温柔以及她有多么讨厌洗衣服这种事情。而鼬则偶尔回答一下,大多数时候只是在温和地倾听着。   就他的个性而言,花时还是很满意的。   像哥哥和鼬这种不喜欢说着说着就批评起她来的人,实在是太少也太棒啦!   穿过了几条街道后,他们终于走到了靠近村子外围的宇智波族地。族地不远处的木叶监狱和木叶警卫部彼此恃望相对,有身着绿色马甲和警卫服的族人站在警卫部的门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傍晚时分的光洒落在族地面前的石板路上,夏末秋初的草泛着青黄之色。天边的斜阳被晕染开层层浅淡不一的金红色,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盘不小心扑上了白云的绘板。族地前垂挂的深蓝色门帘上,宇智波一族上红下白的团扇家纹随着风的吹拂而微微地摇曳着。   宇智波鼬在族地的门口停了一会儿,扭头望着警卫部的方向。   花时走了几步,已经快要走到熟悉的糖果店门口了,才发现鼬还没有跟上来。她转过身,朝依旧站在门口的鼬挥了挥手:“如果你不走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宇智波鼬回过了神,穿过了族地的大门,朝她点了点头,说:“明天见。”   看着他矮矮的身影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花时忍不住低低地自言自语:“也没比我懂事到哪里去嘛。”   糖果店店铺内的大婶很是新奇地探出了头,盯着站在店门口的花时,说道:“这不是小花时吗?去忍者学校交到新朋友了?真是不容易啊,以前总是一直黏着止水呢。”   花时脸一红,撇过头回嘴道:“哪有一直黏着哥哥。”   ×   除了背诵复杂的忍者条例,新来的孩子们还要开始学习忍术、体术和幻术的基础。能够进入忍者学校的孩子基本出自忍者的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对于何为查克拉以及如何施行忍法多多少少有一些基础。   在此基础之上,他们还要学习其他东西。   比如为了锻炼体能而不分男女大小一起跑操场,比如大家坐在一起感受查克拉的存在,比如让天赋过人的天才同学们得意洋洋地为其他人展示一下擅长的忍法。   花时刚刚完成今天指定的锻炼目标,累得趴倒在桌上,一辈子都不想起来,直接融化成了扁扁的一个团子。由于太过疲惫,以至于她没有任何兴趣欣赏同班同学们表演擅长的忍法。   “星野同学会替身术呢。”经美老师鼓了鼓掌,教室里也响起了零零碎碎的掌声。   星野退捧着替身用的木头,满怀期待地望向了花时的方向,却发现对方已经瘫倒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坐在对面桌的同学。   星野退失望地捧着木头走回去了。   “下面要抽查一下忍者条例的背诵。”经美扶着眼镜,放出了自己的大招:“宇智波花时同学,请站起来背一下忍者条例第四十七条。”   “……”忽然被点名的花时迷迷蒙蒙地站了起来,脑海中一片混沌,最后张了张嘴,只能说出了她唯一知道的一条:“所谓忍者,就是要隐忍一切,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物……”   这句话是哥哥说过的,所以她记住了。   经美老师的额头又跳起了十字架。   “那么第二十三条呢?”   “呃……”花时犹如一只误入了银河的猫,一脸懵逼:“所谓忍者,就是要隐忍一切,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物……”   “那么第三十一条呢?”   “所谓忍者就是要隐忍一切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物……”花时破罐破摔。   “这样子可不行啊,花时同学。”经美用粉笔敲了敲课桌,说:“宇智波鼬同学,请回答一下吧。”   被点名的鼬站了起来,用温和的、带着青涩和稚嫩的声音有条不紊地背出了那些复杂而生涩的忍者条例,让经美老师十分满意。   “同为宇智波一族的学生,花时同学可要加油啊。”经美总结了一句,说:“请坐下吧,两位。”   啪叽。   花时重重地坐在了位置上,两手托着脸颊,有点生气。   忍者条例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长,还那么、那么、那么复杂深奥,好多词她都看不懂,还要追问哥哥是什么意思,更别提在这么短暂的时间背下来了。没想到鼬却背的那么流利,这实在是……太可恶了!   今天有点不想跟他一起回家。   可是花时不认识路。   花时在傲气的理想和憋屈的现实里犹豫再三,最后决定还是委委屈屈地跟着鼬回家吧。   花时积攒了一天的生气与憋屈,在下学时刻看到哥哥站在忍者学校门口的身影时,瞬间烟消云散。她也不管可怜巴巴站在门口的星野同学和其他男孩们,飞一般地卷起了自己的包穿行过了教室门口的走廊,扑到了止水身上挂好。   她抬起头,问道:“今天哥哥不执行任务吗?”   “嗯。”止水试图把她揪下来,失败。于是他只能任凭腿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挂件。   就在她抱着止水的腿蹭来蹭去的时候,她听到了宇智波鼬的声音。   “初次见面,止水君。我是宇智波鼬。”   五岁的男孩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看起来礼貌而恭谦。明明应该是充满稚气的孩子面孔,却带着与之不相符合的早熟。   止水看着面前的男孩,也回了礼,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年龄上的弱势而有所不同,就像面对的是他执行任务时遇到的伙伴和任务人一样。他说:“称呼我的名字即可。这两天我的妹妹承蒙你的关照了,给你添麻烦了。”   “你们两个明明都是孩子啊。”路过的经美老师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孩,忍不住吐槽道:“怎么一个两个说起话来都文绉绉跟小大人一样呢。”她的目光落到了正抱着止水大腿的花时身上,心中忍不住感叹只有这个最矮叽叽的花时才像是正经的小孩子。   今天是三个人回家。   跟在花时身后的男孩们更绝望了。   如果昨天还只是由两个人组成的宇智波领域,那么今天就是宇智波领域·加强版。   看来不背一把大团扇在身上,是无法跟花时同学一起回家了!   第五章·滚动   花时在忍者学校学会了很多新的东西。   比如查克拉分为五种不同的属性,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查克拉。拥有血继限界者天生就有两种及以上的查克拉,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在血继限界中就十分有名气。不过,就算是优秀的宇智波一族,也不是人人都会开眼的。而其中又有一二三勾玉之分,当初花时在听哥哥说时就觉得头昏眼花。唯一的感想就是,红通通的眼睛,很像兔子的眼睛。   她在学校学会了如何鄙视同学,如何拒绝男孩的邀请,如何在一群男孩众星拱月的环簇下挤出人群,如何在一堆孩子中眼尖地发现背后有团扇的宇智波鼬。   但是关于如何感受查克拉,如何投掷苦无什么的……   进展度大概是百分之一吧。   等到一起入学的孩子们都能歪歪扭扭地把苦无投到很靠近靶心的位置了,花时的苦无还在天外飞舞着,时不时在半空中就往下一跌,插入地里。   与之相反,同为宇智波族人的鼬则在每一项课业中都表现出色。虽然才入学不久,但是他优秀的忍体幻成绩和文化知识让任课的老师们叹为观止,老师们纷纷开始猜测他可能申请毕业的年纪。   “比起花时来,宇智波鼬倒是和那位天才止水更相像呢。”   花时不止一次地听到老师们如此窃窃私语着。   她有些恼怒地把手中的手里剑往树上扎去,手里剑飞过了被擦出数道浅浅划痕的树干,因为后劲不足而啪地一声跌落在草地里。   她踩过浅浅的草丛,在树干下弯腰捡起了被自己丢出去的手里剑。起身的时候,一个男孩飞速闪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支撑着树干,一手撩过短短的刘海,嘴边带着闪亮的笑意:“嗨,花时同学。看起来你好像很苦恼自己那差劲的手里剑术啊?需要我来帮忙吗?”   花时:……   “不要。”   花时瞪了一眼那个面带自信幼稚笑容的男孩,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竟然敢说她的手里剑术不好!   连经美老师都不敢明晃晃的直接说出来!   太过分了!   这个男孩死定了,她在学校再也不会和他说话了。   “喂,花时同学!请等等我!”男孩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花时判了死刑,仍旧充满期待地朝花时的身影伸出了手。   就在花时考虑着是否要把手中的手里剑直接捅到这个倒霉男孩的头上时,某个让她恼怒不已的族人忽然在不远处喊着她的名字。   “花时,回家的时间到了。”   花时一怔,看了看天色,发现夕阳已经爬上了天边,苍穹被染上了浅淡的金红色,就像扑上了一层细腻的金粉一般,她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回家的时候。她转过头,看到了手上抱着一叠书本的宇智波鼬。他站在高大的树木下,矮矮的身影被夕阳投射在地上。   花时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他。   “回家啦!”花时一把捞起了自己的背包,迈着短腿冲过了满是期待的同班男孩,奔到了鼬的身后,用急促的语调催促着:“我们快点回家吧!”   宇智波领域气场开启,生人勿近。   两把团扇一起迈着短腿回家了。   虽然很苦恼哥哥不能每天来接她回家,花时还是选择了跟着鼬一起走。她回过头扫了一眼在校门口处踮着脚尖搭凉棚望远的一群男孩,不由觉得脖子一凉。   “鼬,你看他们就像向日葵在看太阳一样!好奇怪啊。”她忍不住说道。   宇智波鼬停下脚步,安静地看了一眼那群男孩,继而微笑着说道:“那是因为花时同学比较像太阳吧。”   “我才不是太阳呢。”花时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花时’就是‘花开的时间’,我应该是向日葵才对,不是太阳。”   鼬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了自己的脚步。   快要走到族地的时候,他忽然问道:“花时同学很喜欢自己的哥哥吧?”   “那当然啦。”花时点了点头。   “我也是做哥哥的人了。”鼬低下了头,盯着自己小小的脚尖,说:“以后我的弟弟,也会很喜欢我的吧。”   花时看着男孩子温和的模样,犹犹豫豫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嗯。”   虽然她是不喜欢宇智波鼬啦,这个家伙到哪里都被人夸,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族里,甚至在叔母大人的口中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典范。但是……世界上应该没有不喜欢自家哥哥的孩子吧。   “放心吧。”花时说:“你要加油成为像我哥哥那样子好的哥哥。”   这句话有点饶舌拗口,她说的舌头快要打结了。   看着她话语说到最后开始结巴的样子,鼬又忍不住微微地笑了起来。无声地笑了一会儿后,他挥了挥手,说:“那么,再见了。”   ×   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看起来空空荡荡的。既没有点灯,也没有哥哥在。   花时脱掉了鞋子,慢吞吞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她踮着脚摸到了一早藏在桌子上的甜点,翻开了包裹纸,一边走一边吃,甜点屑落在地板和白色的袜子上,却丝毫没有察觉。   没有别人在的时候她就特别安静,失去了恶作剧和打击别人的兴趣。她在自己的房间里趴了一会儿又滚了几圈,最后一咕噜爬起来,从忍具袋里掏出了学校发的苦无,重新穿好鞋子跑到了院子里。   目标是树干的正中心!上面还有哥哥以前练习投掷苦无时留下的刻痕!   她眯了眯眼,瞄准了目标位置,短短的手臂一挥,苦无biu的弹了出去,歪歪斜斜地扎在了树根旁的地面上。   她有点失落地走过去,捡起了苦无,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打算再来一次。   Biu,苦无又落在了地上。   Biu,苦无扎在了目标位置的正下方。   Biu,苦无斜斜地飞了出去。   Biu,救命苦无扎到花时啦花时要死啦出人命啦!!!   止水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抱着苦无的花时累得差点趴在地板上睡着。   “这是怎么了?”佩着护额和忍具包的止水朝地板上的一团生物走去,用手轻轻地戳了一下:“花时,不要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   “哥哥回来了?”花时微微抬起了眼帘,满足地看到了止水带着笑意的脸和短短的黑发,说道:“我的手里剑术好差劲啊。”   止水卸掉了身上的护甲和忍具袋搁在一边,他抬起头,看到了庭院中那棵伤痕累累的树以及一地的扎痕,若有所思。   “手里剑术差一些也不要紧的。”止水安慰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擅长手里剑的。”   “宇智波一族的忍者怎么可以不擅长手里剑呢……”花时有气无力地反驳。   “这个……确实有人一直都不擅长手里剑的。”止水耐心地说。   “可是!关键是!”花时一咕噜爬了起来,双手握拳,目光炯炯:“想要成为火影大人那样的人物,就肯定得拿到手里剑的满分!”   “原来是因为这个花时才这么激动啊。”止水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他看着花时从疲惫无比瞬间切换到干劲十足的样子,忍不住说:“小花时还不是一般的喜欢水门大人呢。”   “而且……”花时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低声地嘟囔着:“鼬的手里剑成绩很好,老师们都很喜欢他呢。”   止水一愣。   他把手放在了花时的头顶,轻轻地说:“老师们喜不喜欢花时我不知道,但是哥哥是相当喜欢花时的。”   花时抬起了头,啪叽滚进了止水的怀抱。   “哥——哥——”   止水看着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花时,有些艰难地说道:“花时,你现在大了,有些重量了诶……这样子不太好啦。”   “哥——哥——”   “好啦,好啦。”止水安慰性地挥了挥手,说:“花时不做一个优秀的忍者也可以。哪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也行。……这就是父亲和母亲的愿望了,要开心的,快乐的一直活着。”   拱来拱去的花时终于从他的腿上爬了下来。   “饿了。”她低下头,对了对手指,简单地表述了自己此刻的感受。   ×   用过晚饭洗澡完毕以后,就是兄妹的感情培养时间。主要培养感情的方式:止水单方面看花时滚来滚去。   不过,自从花时上学后,这种滚来滚去的方式就已经被他制止了。   “花时长大了,不能在地上滚来滚去了,那是不会走路的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类似的威慑很有效果,花时立刻学着小大人的模样安静地坐在一旁,仿佛她就是一位已经成年了的名媛淑女。   上学才没多久时间,但是止水已经养成习惯去抽查她的作业。除了体术的训练,同时也要仔细照看一下她的文化成绩。虽然,止水觉得就算花时成绩不好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但是学习的态度必须要有。   每当他翻开花时崭新的课本,看到那些圆乎乎的、笔画几乎要飞起来的稚嫩笔迹时,内心就有着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身为花时的哥哥,这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第六章·妖狐   翻着妹妹的书本,一边看着那些丑萌丑萌的字迹,一边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学校里的见闻——今天又学习了什么,竟然又被罚站了,学校里的男孩都是蠢蛋什么的,即使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止水也觉得很满足。   寂静的夜色之中忽然响起了喧闹之声,人们的惊叫声远远地传来,继而是一阵模糊不清的石块倒塌的声音。这响动太大,以至于位于木叶村边缘地带的宇智波族地中也可以发现。止水听着这不同寻常的声音,心中一惊,立时朝门口跑去。   “哥哥,外面好吵!”花时皱着眉,慢吞吞地朝止水的方向蠕动着。   止水站在屋檐下,抬起头,看到了悬挂于云间的那一轮澄黄色满月,心中有着不详的预感。他不能清晰看到村子中间发生了什么,却已经开始佩戴忍具袋和护甲。   “哥哥,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吗?”花时拽了拽他的衣角。   止水低下头,刚想安抚一下花时,却在低头的一瞬间听到了不属于人类的嘶嚎。他快速地抬起头,映入他眼帘的是村子中央正在四处作乱的庞然大物。火红色的身躯如同火焰之色染就,背后的数条尾巴轻轻一摆便有着崩山裂地的能力。它龇着的嘴中露出了獠牙,妖狐的面孔在夜色中显得遥远而可怕。   花时显然也看到了那在村中的建筑中间或闪现的妖狐,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花时,跟我来。”止水微微弯下腰,牵起了花时的手就往外跑。花时只来得及粗粗地套上鞋子,连搭扣都没有扣好,就踉踉跄跄地跟着止水往外跑去。   宇智波一族的族地主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慌张地走动奔跑着,几个身穿警卫队服的族人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抬头凝视着村子中间似乎正在朝外跑来的妖狐。   人群之中发出了惊恐和焦急的声音,低低地穿行萦绕在人们的耳畔。   “好像在往这边过来!”   “九尾妖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快去避难所吧……今天族长大人不在这里。”   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和焦急短促的呼喊声在耳边交织,花时紧紧地捏着止水的手,心慌意乱地环绕着四周。大人们的脚步在她面前奔跑交错而过,留下幢幢的黑影。她小声地追问着:“哥哥,发生了什么吗?”   “小花时,止水!”   匆匆而来的叔父和叔母跑到了他们的面前,两人显然也是临时出门,叔母甚至没有披上外衣。而叔父虽然模样凌乱,却也戴好了忍具袋,穿上了上忍马甲。   “我先带花时去避难的地方吧。”叔母一把捞起了还处在懵懂阶段的花时,搂在了怀里。   “哥哥呢!”花时趴在叔母的肩膀上,朝身后伸出了手。十岁的男孩站在叔父的身边,整齐地佩戴着护额和忍具包,面色严肃地和她说:“我和叔叔先去队长那里集合,虽然知道之前的命令是休整,但是还是得去看一下。”   “止水也去吗?”叔母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问道:“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止水摇了摇头,催促道:“快去队长那里集合吧。”   花时很久没有这样被人抱着走路了,自从哥哥告诉她“大人都是会自己走路的”以后,她都是自己一步一步地走着。如今她被叔母搂在肩头一路奔跑,迎着拥挤的人群朝山坡上的避难所挤去。她的视线掠过身后挤挤挨挨的人头,看到了村子中间那还在作乱的妖狐,以及一个一个在屋顶间跳跃的黑色人影。   剧烈的爆炸声回荡在夜色之中,跳跃的火光似乎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九尾脚下的土地已经被夷平,它用巨大的爪子轻而易举地摧毁所有存在的事物。   她抓紧了叔母肩膀上衣服的布料,视线紧紧地顶着那些在屋顶跳来跳去的黑影,就好像她可以凭借夜色中这低低的光亮看清楚哪一个才是止水。   “没事的。”叔母察觉到她紧紧抓着的手,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最近族长大人的意思,是让大家对村子中枢的任务都斟酌一下。……这种事情,族长不会让一个孩子去的。”   避难所中有很多人,有的互相靠坐着着,有的依着墙壁,踮着脚尖努力从小小的窗栅栏中向外看。有的正低声地交谈,偶尔还有孩子的哭泣声突兀地响起。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有些刺鼻的味道让花时悄悄皱起了眉头。   她环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头盯着脚尖,发现鞋子的搭扣没有扣好,便伸手去按住。因为拥挤,伸手时她便碰到了旁边坐着的人的身体。   这种挤挤挨挨的地方,充斥着恐惧与紧张的氛围,让她觉得难过极了。   然而哥哥却不在她身边。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不小心跑出了家门迷了路,面对四面陌生的道路和所有陌生的人,不知所措只能放声大哭的感觉。   已经到了上床入睡的时间,花时的生物钟告诉她她应该睡觉。可是,就算精神不好,她潜意识有些犯困,而周围嘈杂的噪音和哭泣声却折磨着她稚嫩的神经,让她无法肆意地睡着,只能靠着身旁的大人半合着眼睛。   对于花时这种难得的乖巧,叔母大人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总觉得她不是乖巧,而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不敢动了。   “火影阁下会保护村子里的大家,对吧?”花时轻轻地问道。   “没错。”叔母说:“但是……”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没能把本来想说的话告诉花时。宇智波一族和村子中枢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族长让大家选择明哲保身,可能花时也不需要火影来保护。   ……这种事情,还是以后等花时长大了再让她去理解吧。   夜色过半之后,就连最好动的孩子都禁不住疲惫和恐惧的折磨,沉沉地靠在身旁的大人身上入睡了,避难所之中便有些难得的安静。   忽然有人推开了避难所的门,是一个带着一脸风尘的忍者。那忍者嘶哑着嗓子,说道:“各位,可以回家了。”   这句话就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掀起了一层层的波澜。避难的人群之中又开始了骚动与低语,人们互相推搡着,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庆幸。   “妖狐被封印了吗?确定已经没事了吗?”有人追问道。   “嗯。”前来通知的忍者疲惫地说道:“妖狐已经被四代目大人重新封印起来了,各位可以放心地回家了。”   有孩子扯着大人的衣角,低声地问道:“妈妈,我们的房子还在吗?”   “……等着村子里的决定吧。”有大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人群开始朝门口涌动,向来时那样拥挤不堪,争先恐后地朝小小的门拥挤而去。他们带着一脸的困倦疲惫,迫不及待地走出了避难所的门,却在迎接眼前村子的景象时,不由感到震惊。   被大人们的腿脚湮没的花时无法看到村子的景象,只能听到令人瞠目结舌的议论声。   “村子的中间被毁坏成这样!”   “真是一场无妄之灾,不知道该有多少人牺牲了?”   “中心街都被损毁了吧?不知道我家的房子还在不在。”   窃窃私语声让花时愈发紧张。她努力踮着脚尖,却无法看到任何景象,只能看到大人们的腿和腰。于是她又拽了拽叔母的衣角,强忍着困倦,说道:“我们快去找哥哥和叔叔吧!”   人群在稍稍的停滞后,又重新流动了起来,继而在街道上渐渐分散。宇智波的族地因为在村子外围而没有受到波及,所有的建筑乧没有受到毁损。叔母牵着花时慢慢地朝族地走去,花时睁大眼睛在周围的人群中努力搜索着止水的身影,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能的人。   直到走到了族地门口,她都没有看到止水,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忽然,她发现了站在族地门口的熟悉的同班同学。   “鼬!”她喊了一声。   那个站在门口的男孩怀里搂着一个小小的婴孩,他正低头安慰着那个哭闹不知的婴儿。等到花时靠近了,那个婴孩忽然就止住了啼哭,沉沉地睡着了。   鼬稚嫩的面孔上也沾染着疲累,他却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像是在保护什么特殊的珍宝。他松了一口气,露出了花时熟悉的温和的微笑:“看起来,大家都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看着他明明很累却要挤出笑容的模样,花时不易察觉地皱了眉。   “小花时!”叔母牵起了花时的手,说:“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啊。”   她心有余悸地抬起头,望着村子中间的方向,问道:“今天小花时住到我这里来吧?”   花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我要等哥哥。”   “止水君吗?”怀抱着婴孩的鼬低声地说道:“他在父亲那里。”   “鼬的……父亲?”花时低声地追问了一句,有点害怕吵醒鼬怀里的孩子。   “鼬的父亲就是族长大人。”叔母重新捞起了花时搂在了怀里,说:“鼬也快点回去吧。避难所里的人都出来了,美琴应该也在。”   没有时间让花时和同学告别,叔母大人就带着她朝前大步走去,急匆匆地去寻找失散的另外两个人。   第七章·佐助   花时最终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看起来毫发无损的止水,在扑上去之后就抓住了止水的手再也不肯松开。   止水面色很凝重,却只是蹲下身来,安慰道:“哥哥在这里。”   望着躁动渐息的街道,一直把手搭在花时肩上的叔母收回了自己的手,轻声说道:“看来这孩子今天不用和我们一起住了。”   沸腾了半个晚上的街道逐渐重归宁静,夜色下燃烧的火光也逐渐熄灭。唯余被破坏的房屋歪歪扭扭地塌躺着,偶尔传来碎石跌落在地的遥远声响。疲惫而缓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警惕了许久的族人们也重新回去休息了。   “辛苦您了。”止水很恭敬地道谢。   “没事。”叔母摇了摇头,问道:“止水,那你呢?族长让你们……”   “族长依旧让我们待命。”止水说。   止水的话让叔父和叔母对视一眼,面色也皆变得沉重起来。顾忌到旁边的花时,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而花时在确保哥哥平安无恙地待在自己身边后,已经揉着眼睛打起哈欠来了。   “快回去休息吧。”叔父说:“真是一个可怕的夜晚。”   花时也紧紧地握着止水的手,低声地说道:“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   花时第二天终归还是没有去学校。   因为靠近村子中央,忍者学校的建筑在妖狐之乱中受到了损毁,需要停课一段时间。负责授课的老师也有受伤,孩子们家中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除了学校停课,村子里许多街道和店铺也面临着重修的境况,更有牺牲者的坟墓需要修葺。   而最让花时难过的,则是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牺牲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不知怎的眼眶一红,终究是记着大人的教导不能哭泣。听着人们议论那位“以英雄之身战死的火影”,她轻声地问止水:“‘死’是去了哪里?”   “就是去了父亲和母亲所在的地方。”止水牵着她的手,走过了一条街道,示意她抬起头看着村子一边的颜岩上雕刻着的一排头像,说道:“就算火影阁下战死牺牲了,他也依旧会在那里看着你的。”   安静的山坡上,木叶村建立以来的四位火影的头像沐浴在日光之中,花时很难从那刻意粗犷化的雕像中看出那位火影温柔的面貌来,却依旧艰难地抬着头看了许久,直到脖子变得酸重不已,她才低下头重新拉起了止水的手。   受花时所托,止水在四代目的葬礼上献上了两朵花。一朵是他的,一朵是花时的。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就此长眠,留下其他人瞻仰他留下的光辉与威名。   四代牺牲后,村子没有选出下一任火影来,而是由之前的三代火影猿飞日斩重新担任火影一职,主持村子事宜。九尾妖狐被封印后,村人也需要逐渐从恐惧与悲痛之中走去,重新归于日常的生活。   在哥哥止水的生日过后不久,花时就接到了重新回忍者学校学习的通知。   和事务繁忙的四代不同,三代是一个很喜欢来忍者学校看望孩子们的老爷爷。虽然他也不是特别的老,和族里真正的白胡子老爷爷比起来还算是年轻,可所有孩子都一直称呼他为“三代爷爷”。   三代平常隔一两天就会来忍者学校抽空看望一下孩子们,摸摸这个孩子的脑袋,拍拍那个孩子的肩膀,就像是要驱赶妖狐之乱给小家伙们带来的心理阴影一样。就连花时的脑袋都被他摸了好几次,每一次三代都语重心长地问一遍:“你是止水的妹妹吧?”   “我是宇智波花时,‘花开的时间’的花时。”她三次向三代目火影如此自我介绍。   等到第四次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头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愤怒。   日斩一手持着烟斗,站起身来看着身旁的经美老师,说:“这孩子的脾气跟止水可一点都不像啊。”   知晓一切的经美老师呵呵干笑之中。   花时还是喜欢四代阁下。   就像比起鼬她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哥哥止水一样。   可惜,四代火影已经去了父亲母亲所在的地方,她再也见不到了。   ×   学校的课程恢复正常以后,日子看起来又回到了原先的脚步。   体能锻炼,操场跑步,手里剑术,凝练查克拉,一起比赛射靶子。背诵五大国境况和忍者条例,昏昏欲睡,被粉笔砸醒,上课罚站,“同为宇智波的族人为什么鼬君就背下来了呢”,拒绝讨厌的男孩子们的邀请,跟着另外一把团扇一起回家。   班里同学的名字她已经记得七七八八,也知道哪几个男孩被她暗地里判了死刑。每次面对那几个男孩,她都只有一句话:“我不和你们说话。”   虽然话语短小,却威力十足,能够让一个男孩整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   偶尔也会听到同班同学们私底下让她直皱眉头的窃窃私语,也会让她心情不好。   “听说九尾作乱的时候,宇智波一族一直在村子的外围待着呢。母亲说宇智波一族一直都是这样子排外封闭的。”   “也许他们只是晚上饿了,没有力气动呢?”   孩子们不谙世事的议论,带着从父母处偶尔听来的零星一言半语和自己天真幼稚的揣测,传到了花时的耳中,让花时在内心的黑名单又多打了好几个大叉叉。   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男孩,她以后也不会和他们说话了。   宇智波一族是木叶村最优秀的名门世族,哥哥也是同辈的忍者中最出众的天才。这群讨厌的小鬼真是什么都不了解!   大概在一群同班同学中,唯一能够让她比较耐心对待的,就是同族的宇智波鼬了。当然,也只是比较耐心一点,因为鼬不太爱说话,个性也很温和,从来不叽叽喳喳的追着她吵闹。心情好的时候,她也会偶尔跟着鼬探头探脑的去族长家的屋子探一番险。   当然,也只是在门口蹭一下,探出一个脑袋小小地张望一下。   如果遇上鼬的母亲美琴在家,那个同样温柔可亲的美丽女人就会对她招招手,问她一些稀松平常的问题。   “小花时越来越可爱了,生日过了吗?”   “要好好努力,你一定会成为比止水更优秀的忍者的。”   而她也在不经意的闲聊中知道了鼬家今年刚出生不久的最小的孩子的名字。那个尚在襁褓之中哭闹不已的孩子叫做佐助,与三代目的父亲同名,寄予了父母希望他成为一名伟大忍者的美好期望,就像她的名字也寄托着父母最后的愿望一样。   自从知道佐助的存在后,花时忽然多了一个愿望,就是戳一下那个看上去肉乎乎比她还像团子的佐助一下,或者干脆两下三下。佐助这么小的一团,看起来浑身都是肉还柔弱无骨,手感一定比面团还要好。   但是每次她想要动手的时候,鼬都会直接把佐助抱走,以此来阻止她的行动。   “不能这样子戳小孩子哦。”鼬把佐助交给了美琴,看着面带好奇之色的花时,试探着伸出了手指,在她的脸颊前晃了一下:“如果我这样子戳花时的话,花时同学会跳起来哭出声的。”   花时立刻警觉地后退数步,捂着脸颊谨防鼬真的戳上来。她戒备地半蹲了许久后,发现鼬一直待在原地,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不动声色地耍了。   这个家伙竟然说她会哭出声来!   “我才不会哭呢。”花时瞪了他一眼:“不过,我是不会让你戳的。”顿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当然,我哥哥可以戳我,无论是脸颊还是额头都可以。这些都是只有哥哥可以戳的神圣的地方啊!”   拿到了本学期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出众之处的成绩单后,秋天的剩余季节很快过去,下着微雪的冬天来临。新年一过,花时就五岁了。当然这个年纪在大人看来还是很小,可是花时很高兴自己又大了一岁。而且新年一过,就意味着离春天越来越近。   春天是花开的季节,也是她最喜欢的季节。   等到她的生日快要来临时,木叶村仅有的一棵樱花也差不多要开放了。而最让她讨厌的就是,忍者学校又要开学了。   她又得每天早上爬起来去学校跑圈,扔百发百不中的苦无,被经美老师拿来练习粉笔投掷术,还要拒绝男孩子们因为熟悉而越来越冲动的行为。   讨厌!   比被佐助瞪着看还讨厌!   虽然不情愿,她还是遵照哥哥的嘱咐乖乖去学校了。就算是再讨厌的事情,只要从哥哥嘴里说出来,她都会一一照做。   她也不需要止水再背着她或牵着她的手去学校,她会自己去上学,偶尔也会在路口遇到同族又同班的鼬,两个人就一起结伴去学校。在路上时她会抬起头一直盯着火影颜岩的方向,直到鼬缓缓地催促她快要迟到了才重新迈出去往学校的脚步。   第八章·乌鸦   至于放学的时候……   虽然花时也知道了自己如何回家,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和鼬一起回去了,而且大人也比较放心两个四五岁的孩子结伴回来。   最重要的是,需要大于等于两把团扇,才能开启宇智波领域,成功阻隔学校里的男孩们绝望又充满期待的目光。   那群家伙真是越熟悉越不像样了,竟然开始不打招呼就假装是她的同桌,还有人会偷偷给她递难吃无比的糖,以及奇丑无比的、快要凋谢的奇怪的花,还有皱巴巴的、写满了稚嫩又丑叽叽的字的纸张。纸张上不是很通顺、龙飞凤舞还满是错别字的话语,经常让她看了直皱眉头。   “今天你的花时比我妈妈还漂亮?”花时念着纸上的字:“坐在我旁边吧?”   她顶着眉头上跳动的十字架,把纸条又狠狠揉成一团,向后砸去,恼怒地说:“星野退,我昨天才发过誓再也不和你说话了,我才不和你坐呢!”说完后还外等一声哼,让星野退的开心指数下降了五百个百分点。   她知道放学的时候,男孩子们又会拦住她的去路,所以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找到鼬。最近鼬在放学时分不会待在教室门口等她,而是去了练习室。平常宽大的练习室都是供学生们锻炼体能或者集体开会玩游戏的,每到下学的时候就会变得空空荡荡。   她在放学的时间快到时,就迅速地攥好自己的包,用最快的速度斜着穿行过整个教室,在男孩们还来不及发出邀请的时候就已经钻出了教室门,朝练习室跑去。   因为每天都要来找鼬,对去练习室的路也熟稔无比。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发现有个人正站在练习室的门口,从门缝间朝内窥伺着什么。   花时的脚步声慢了下来,逐渐地放轻,她趴在拐角处盯着那个门口的人看,发现对方是一名身着上忍绿色马甲的忍者,有着黑色的长发和青白色的肌肤,耳下佩戴着耳坠。也许是花时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退后了两步,朝拐角处走来。   他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靠在拐角处墙壁上的花时,金色的竖瞳扫过她稚嫩的面容,用带着沙哑的声音问道:“我记得,你也是宇智波一族的吧?”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这样一个问题,出于礼节,花时还是点了点头。   “那还真是期待呢。”对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优秀的豪门宇智波一族,真是让人羡慕。”说完这句话后,这个上忍就自顾自地离去了。   目送了这个浑身透着阴沉气息的人离开,花时催着自己的脚步朝练习室走去。她也学着刚才那个人的模样,趴在门缝上往里开,想要知道对方窥伺的东西是什么。   从竖着的视线范围内可以看到鼬身着黑色短袖的矮小身影,他手持三枚苦无,同时朝空中抛出,然后纵身跃起,将剩下的苦无也朝空中投掷而去。苦无在半空中互相撞击着,改变了彼此的路线,在几乎同一瞬间命中了不同的靶心。宇智波鼬轻松地落在了地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疲惫。   这样子的一番举动让花时瞠目结舌,内心羡慕不已。   要知道,她连投一把苦无命中靶心都很困难,鼬竟然可以做到这么优秀的程度,这让她心中既失落又羡慕。   鼬捡起了苦无,扫在了忍具袋中,苦无碰撞着发出了叮当的响声。他回过头,说:“花时同学,来了啊。”   嘎吱一声,花时推开了练习室的门,握着拳头上下蠕动着,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刚才,刚才那种扔苦无的方法,是怎么办到的啊?”   鼬系好了自己的忍具袋,背上了一直靠在墙角的斜挎包,说:“多练就好啦。”   这一句话很简短,却可以轻易地让花时陷入沮丧。   说了等于没说嘛!   “走吧,回家了。”鼬背好了自己的包,朝门口走去。   “诶,鼬。”花时想到了刚才的人,说:“刚才门口有一个大人一直在偷偷地看你呢。”   “嗯,我知道。”鼬一边点头,一边朝外走去。   “那你可要小心一点啊!”花时低低地说,就好像那个人还待在一旁一样:“我觉得那个家伙好可怕呢,看起来好像一条蛇。长得也像,感觉也像。听哥哥说,普通人家的孩子有时候是会被别人偷走的,不知道是吃掉还是卖掉……”   “不会的。”鼬笑了起来:“我们可是宇智波一族的孩子。”   “诶,对啊。”花时反应了过来,觉得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没有人敢对宇智波一族做什么。族人都说我们一族是村子里最优秀的!”   鼬看着她有些高兴又有些骄傲的面孔,并没有说话,只是和她一起朝家的方向走去。天边的斜阳泛着澄黄色,映着趴在校门旁一排男孩子们失落的面孔。   “今天花时也没和我说话呢。”   “要不我们不要喜欢花时了,换一个女孩子吧?她都不理人呢,只和鼬待在一起。”   “我才不要呢。你自己去喜欢别人吧,我要坚定自己的信念,一直追求花时!就像父亲大人追求母亲那样,总有一天她会被我的花和秘制糖果感动的!”   “山中君,说起来,你家的糖真的好难吃,花倒是不错。”   “闭嘴!”   ×   花时一直记着鼬投掷苦无时的威风模样,见到哥哥止水以后,就迫不及待又语无伦次地描述了一下那种威风的扔苦无的方式。   “就是那样——biu——扔出去,好多好多苦无,然后就‘乒’‘乒’‘乒’地全部都命中了目标的那种,好厉害啊!”花时满脸都是期待,说:“哥哥会吗?”   已经十一岁的止水正在拾掇今天的晚餐,听到她的话语,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哥哥可以做到,但是需要写轮眼的辅助。没记错的话,鼬君还没有开眼呢。那还真是相当厉害。”   “教我啊!教我吧,哥哥!”花时在流理台下蹦跶着。   “你连一把苦无都投不准呢。”止水有些烦恼地说。   “我现在偶尔可以投准的!”花时气冲冲地说:“连经美老师都夸我有进步!”   ——但也只是偶尔可以投准而已。   “那下次教你吧。”止水打算把她的三分钟热度敷衍过去,将准备好的餐盘端上了桌:“花时,把筷子拿过来。”   花时捧着两双筷箸搁在了桌子上,爬上了高高的凳子,脸上还有着没有退散的期待。   “和你说一件事。”止水在开饭之前,惯例要说一些话:“家里明天要来一位新成员。”   “是佐助那样子的小孩子吗?”花时挥着手里的筷子,问道。   “不是的。”止水说:“是一只乌鸦哦。乌鸦,花时见过吧?”   “……”花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那种黑漆漆的,不漂亮的鸟吗?”   “确实黑漆漆的……”止水有些无奈,说:“但是也不算是‘不漂亮’吧。哥哥打算把通灵兽养在这里,乌鸦是我的伙伴。”   “可以。”花时闭上眼睛,一副大人模样,似乎她的准许就是对止水来说最大的认可。她用最严肃、最一本正经地语气说道:“只要是哥哥养的宠物,不管是乌鸦还是白鸦,或者是鼬君,我都会认可的。”   花时的话槽点太多,止水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个,通灵兽不是宠物……”止水耐心地解释道:“而且鼬君也是不会养在我们家里的。……鼬他也不是通灵兽!”   “知道啦。”花时重复了一遍:“鼬君不是通灵兽。”   “那么,开饭吧。”止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花时:“小花时要多吃一点,早点长高。现在太矮了,还不能够到流理台呢。”   花时很快见到了止水的伙伴,他的忍兽乌鸦。   并且在迎来了第一只后,家里很快又来了第三只,第四只,不久后,全族人都知道了天才宇智波止水喜欢养乌鸦的爱好。   看着那群黑漆漆地、盘踞在自家院落里的黑鸟,花时觉得她连练习投掷手里剑都要小心翼翼地,免得伤到了这群家伙。虽然她觉得,这群乌鸦除了掉一地黑羽毛外也没什么用处。   偶尔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就开始给这群乌鸦取名字。由于乌鸦们看起来长得差不多,花时的记忆力没法分别出它们特别细微的差别,于是第二天就要重新取一遍。   一开始的名字还非常用心,用的都是小时候止水给她讲故事时听来的典故。什么桃太郎和雪姬公主,什么吉四六和罗门生鬼。后来她取的名字就变得越来越敷衍,乌鸦王一代,乌鸦王二代,乌鸦王三代。   最近干脆直接用讨厌的男孩子们给乌鸦命名。   嗯,这个叫做星野退,长得特别大只。那个叫做山中悠真,没事就喜欢在花朵旁边转悠。这一只就叫做奈良鹿生,虽然没什么相似的但是就是想这么叫。那剩下这个就叫做吉田俊介吧,手和爪子一样整天都是脏兮兮的。   第九章·暴行   止水的乌鸦从来不喜欢单独活动,总是三五只聚集在一起到处蹦跶。庭院之中总有扫不净的黑羽,这个角落或者那个角落里,零星散碎地露出黑色的一角。而这群时常歪着脑袋在草地上啄食或者停栖在围栏上的生物,并不惧怕人类的靠近。   它们很听止水的话,对花时却爱理不理。   尤其是那只叫做星野退的乌鸦,看起来特别高冷。   这导致花时在学校里看到星野退时,立刻想起了止水手下那几只不听话的鸟。   “今天课堂的内容是对战演习。”经美老师站在树荫下的空地上,翻动着手里的名册:“希望各位平常有好好练习教授给你们的体术。”   初夏逐渐来临,褪去了冬季的厚衣,孩子们都换上了轻薄的短袖。同学们在树荫下松散地站成了半个圈子,叶片的影子因为风的吹拂而微微移动着。身后粗大树枝上垂挂下的、无人理会的秋千,也在风中轻晃着。   第一组对战的同学已经走上了空地中间,互相对视着,等着老师举在空中的手臂挥下。站在人群后的吉田俊介挤到了花时的身边,低声地问道:“花时同学,如果我赢了你,你会不会生气,然后又不和我说话了?”   花时默默朝左边挪了两步,回答道:“你怎么知道你会赢我?”   “我是说,如果!”俊介很紧张地说:“如果不会生气的话,那我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表现地好一点。”   花时:……   “随便你吧。”她瞪了一眼俊介,说:“要是被经美老师批为两个人都不及格的话就糟糕了。”   谈话间,第一场在一分钟内很快就以压倒性的优势结束了。经美老师提起笔,在名单上刷刷地做了一串记号,开始念下一组的名字:“宇智波鼬,星野退。”   大个子的星野退在人群中很晃眼,他大步地跨到了场地正中央,视线在孩子堆中逡巡一圈,找到了正专注地盯着鼬的花时,十分认真地握了一下拳头。   “请多指教。”星野退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比他矮上许多的宇智波鼬,摆出了防守的姿态。宇智波鼬的成绩很好,无论是忍体幻还是其他科目,都无愧于宇智波一族的优秀之名。   ——想要在花时同学面前露一手,那么,把这个家伙打翻就是最好的方式了!   谁让他每天都要和花时同学一起回家!   “那么,开始吧。”经美老师的手向下一比。   星野退向后一撤步,伸出手握拳朝前袭去,却被宇智波鼬以手格挡开。鼬虽然看起来比他矮小,力道却丝毫不差,让他一时无法继续前袭。   于是星野退转为用脚前扫,脚尖即将触碰到鼬的瞬间,鼬便跳了起来,以手撑着星野退的肩头,一个漂亮的前跃,轻松地翻过了他的身体,落在星野退的身后,随即以膝盖撞击星野退的小腿,迫的他不得不向前曲起双腿,朝地上跌去。   “胜者,宇智波鼬。”   看着星野退被反剪住双手跌跪在地,经美老师直接下了裁决。   大高个儿却被小矮子迅速打倒了,这一场的胜负也来的如此之快,孩子群中的窃窃私语不断。   “没想到宇智波鼬这么厉害呢。”   “他原本就很优秀。他的体术成绩是我们班最好的,你不知道吗?”   “听说这样子的孩子,基本都会提前申请毕业。”   窃窃私语还未散去,下面几场对战便又开始了。有的孩子被单方面暴揍,有的打的平手最后孩子气地互相揪着衣领瞪视着,有光顾着耍帅结果额头上肿起了包包的,让花时觉得压力有点大。   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这个手总是脏兮兮的吉田俊介呢。   万一输给了俊介,还把衣服给弄上了几个脏手印就不好了。   看着她面有不霁的神色,已经赢得了对战的宇智波鼬对她说道:“花时,加油啊。”   花时听到他的鼓励声,有些惊讶,随即别扭地扭过了头去,闷闷地说:“我当然会加油的。我才不会输给你呢。”   啪叽一声响,前一组比试的孩子们齐齐掠过对方摔倒在地。经美老师看着两个同时摔得四仰八叉的人,摇了摇头,说:“这一组,平手,下去吧。”   “下一组,吉田俊介,宇智波花时。”   俊介被点到了名字,顿时精神一振,搓着手走动了场地正中央。花时也迈到了他的面前,目光在俊介黑漆漆的手掌心里逡巡着。   “开始了。”经美挥下了手臂。   花时紧张地盯着俊介,试探性地朝对方伸出了一拳。   俊介用手臂格挡住,用另外一只手竖成手刀的形状,朝花时的脖颈砍来。花时快速地往下一躲,一头从俊介手臂的另一侧翻了出来,继而用手肘撞击了俊介的腹部。   俊介一吃痛,便后退了数步,瞬势下蹲,伸出腿一扫。花时眼疾手快,动作更快,及时跃起,堪堪躲过了他直扫下盘的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俊介的拳头便又到了面前。   花时用手臂格挡住,抓住了俊介缩拳时的破绽,将手刀朝俊介的脖颈处劈去。俊介的余光一瞥,发现花时的手掌越来越靠近,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反应,便迅速地使出了自己可以让所有女孩子哭叫着跑开的大招——脏手掌之术。   看着黑漆漆的手掌迎面而来,花时一怔,稚嫩的面孔有些扭曲,随即她的拳头毫不犹豫地锤上了俊介的头。   “好疼!”   这一下的力道太大,再加上刚才的手刀,俊介疼的蹲在地上捂着头起不来身,头上一个肿包红通通,无声地宣诉着花时的暴行。他委委屈屈地抬起头,偷偷地看着花时间,几乎要哭出声来:“花时同学,你下手可真狠。”   花时抱着短短的手臂一声冷哼,说:“谁让你要把脏兮兮的爪子伸到我的脸上来的。”   看着俊介委委屈屈的模样,还有花时一脸轻松的样子,经美老师有些头疼。她做完记录后,说:“这一组是宇智波花时胜。俊介,快去洗手吧。”   花时的对战已经靠近了尾巴,不久后,所有的对战便都结束了。经美老师翻了翻名册,看着眼前这群有的期待、有的疲惫的孩子,一一念出了排好的成绩。   “第一名是宇智波鼬,宇智波鼬同学的速度和反应能力都很优秀,平常肯定有非常辛勤地练习。大家要向他学习。”   宇智波鼬的表情没有变,似乎并不因为这人人期待的成绩而感到欣喜。   “第二名是奈良鹿生。但是奈良同学,体术对战是不能使用忍术的,这一次就算了,希望你下一次要记住。”   奈良鹿生轻轻地哼了一声,说:“比试前可没有说啊。而且,要是真的到了战场上,可是没有人规定忍者只能使用体术的。”   对于他这种早熟和现实,经美老师有些无奈,只能叹了口气,继续念着之后的名次:“宇智波花时同学是第三名。花时同学进步非常大呢,上一次还只是堪堪和星野同学打了个平手,这一次的爆发力和反应速度都好上许多。有空大家可以向她讨教一下经验。”   意外获得第三名的花时一怔,有些激动,握着的拳头也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很快她就平复了这种激动,因为她看到了十分平静的宇智波鼬,于是她也趾高气昂地装出了一副早已习惯名列前茅的模样来。   到了放学的时候,和她一起回家的宇智波鼬忽然主动问了一个问题。   “花时同学在家里也有训练体术吗?”   听到鼬如此认真的问题,花时忽而有些不好意思。她微红了脸,低下头来,说:“其实……其实我回家后就根本不想训练。刚才忽然那么厉害,都是因为俊介那家伙要把黑漆漆的手伸到我脸上,我生气了,所以才……”   才一下子变得那么厉害的。   听着花时好不容易才说出的真话,鼬微怔了一会儿,睁大了黑色的眼睛,说:“花时同学真的很讨人喜欢。”   “诶?”花时不可置信地听着这句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从前这样子夸她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大人,这个姨姨那个叔叔,而现在,和她差不多年纪的鼬也学着大人的口吻这样夸奖她,让她觉得很奇怪,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我本来就很受人喜欢!”花时硬邦邦地说着,强调了一遍:“我哥哥就很喜欢我。”   “嗯。”鼬点了点头,朝校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花时同学太谦虚了。你确实拥有那样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只不过以前一直不相信自己而已。”   “诶……?”花时听着他的话语,似懂非懂,一知半解。   但是她觉得,宇智波鼬应该是在夸奖她吧,就像经美老师在夸奖她一样。   虽然平常鼬还挺讨厌的,所有的人总是动不动就夸着鼬有多优秀,还要拿她和鼬相比,但是如果鼬也在夸她的话,那么她还是可以原谅鼬的。   ——反正鼬也没有哥哥好就是了!   第十章·甜食   休息日的时候不用去学校,是花时最喜欢的日子。   她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不用睡眼朦胧地整理着书包和忍具,也不用去学校里收丑丑的花和难吃的糖。如果止水没有任务,她还可以缠着哥哥一整天不出门。   不过,还得自己洗衣服什么的真的很讨厌。   明明上学以前她的衣服都是叔母大人洗的!   止水在家的时候,已经很少给她讲故事了。对于那些已经听了无数遍的故事,她也丧失了兴趣。更多的时候,是看止水训练那些可怜的乌鸦们做一些惨绝鸟寰的动作,或者偶尔表演几个稀奇的忍法给花时看。   “刚才给你看的豪火球之术只是一个C级的忍法,以后花时也能学会的。”止水说:“宇智波一族中有很多擅长火遁忍法的忍者。”   “可是我现在就想学啊!”花时说:“这样子就可以追着别人烧衣服了!”   “……”止水微微咳了一声,说:“那结印的手势,你已经熟悉了吗?”   “熟悉了大半了!”花时慢吞吞地结了几个印,短短的手指缓缓地变动着,说:“这些是最近学会的。够了吗?可以学这个烤肉之术了吗?”   “不是烤肉之术,是豪火球之术。”止水有些无奈,按着她的手指纠正了一下手势:“‘卯’印是这样子的,要是结错了可就没用了。而且,在实战中,结印速度要越快越好,像你这样子慢吞吞的可不行啊。”   顿了一会儿,止水忽而微笑了起来,摸了摸花时的头,说:“算了,花时就算不会结印也不要紧。哥哥希望花时一直开开心心的,至于保护小花时的安全这种事情,就交给哥哥好了。”   “才不要呢。”花时在他的手掌下蹭动着,皱着眉说:“花时会变成比四代阁下更厉害的忍者。……而且要比鼬更厉害!所以,我肯定会学会这个术!”   她说完,就开始一遍遍地练习着结印。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止水却笑而不语。他早已习惯了花时的这种三分钟热度,在他的印象里,花时一直是一个娇气的小女孩,学习什么都只是凭借着一时的冲动,包括以前学习手里剑术也是,在院子里练习了两天便再也没有看见她投掷的身影了。   原本止水以为,这一次花时也只是三分钟的热度,没料到第二天的下午,满脸兴奋地花时就冲到了他的面前,神神秘秘地牵着他的袖口,说道:“哥哥,你出来,我给你表演一个术!”   止水放下了手中正在擦拭的苦无,跟着她细碎的脚步朝屋外走去。   花时翻下走廊,站在院子里,朝向空地的方向,双手结起印来。   止水盯着她的手指,看清楚了她正在结的印姿。   巳,未,申,亥,午……   这是……   “火遁·豪火球之术!”   随着一声呼喊,花时朝着院落的空地里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火球,火光照亮了院子,腾起一股热气,在遇到池塘的水汽时迅速消散。止水养的乌鸦惨遭误伤,惊恐的飞了起来,抖落了无数黑色的羽毛。   “啊,伤到山中悠真了!”吐完火球的行凶犯有点惊恐:“不会烤熟了吧?”   止水走过去,看了一眼被吓呆在屋檐下的乌鸦,抬起身说:“没事的。好歹也是经过训练的忍兽,它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伤到的。”   比起乌鸦,止水更关心她施展的术。她走到了花时的面前,说:“张开嘴,啊——”   花时有些疑惑,却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止水检查了一番她的喉部,确定并没有损伤之后,才耐心地为她解释道:“这个术虽然是C级忍术,对于初学者来说却也有一定难度。有些人在初学火遁忍法时因为掌控不慎,会伤到自己的喉部。小花时第一次用,有这样的效果就已经不错了。”   得到了止水的夸奖,花时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不过……”止水说:“我记得我没有告诉你豪火球之术的结印顺序吧?花时一眼就记下来了吗?”   “阿,不是的。”花时摇了摇头:“我去请教了鼬。虽然不是很喜欢他,可是他对忍术知道的很多。……嗯,说起来,他才是很厉害呢。他看族长大人使用过一次后就学会了。而我却练习了好久。”   “本来想让你从凤仙火之术学起的……算了。”止水把手搭在了她的头顶,用微微严厉的语气说道:“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鼬君是一个相当好的孩子,既然请教了,就记得要去道谢。”   “……会的啦。”花时撇了撇嘴:“会去道谢的!”   ×   花时记得哥哥的训导,要感谢宇智波鼬教习她忍术的事情。   思前想后,她决定请宇智波鼬吃她最喜欢吃的三色丸子。   当她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站在自家门口的鼬有些惊讶。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正熟的佐助,微微蹙起了眉,有些遗憾地想要拒绝。就在此时,鼬的母亲美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柔声说道:“鼬,去吧。”   鼬抬起了头,看着系着围裙的美琴,又低头看了看用襁褓相联的绳索绑在身上的佐助,一向在学校里冷静温和的第一名,竟然露出了难得的不知所措来。   “没事的。”美琴弯下腰,解开了绳索,将佐助接到了自己的怀里,说道:“难得的休息日,和朋友一起出去吧。记得要早点回来。”   “那快点走吧。”花时已经蹦跳着跑到了院子的门口,朝鼬挥了挥手:“你喜欢吃甜食吗?那家店的其他甜点也很好吃。”   鼬慢慢地追上了她的脚步,迟疑地说道:“妈妈说过……吃太多甜食对牙齿不好。”   “!!”花时好像被什么打击了一下,便放下了一直兴高采烈挥舞着的手,说:“那就只吃团子吧……只吃三个团子,牙齿不会不好的!我都吃了那么多了,都没有问题。”   “那是因为……花时同学还没有开始换牙吧。”鼬看着花时,说。   “换牙?”花时摸了摸脸颊,隔着脸颊感受牙齿的起伏,有些不解,继而又重新投入了絮絮叨叨地对三色丸子的描述:“真的很好吃……有抹茶的味道,还有不同的馅的。我喜欢杏仁。”   似乎比起感谢鼬,去三色团子店里吃东西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其实,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两个孩子走出了宇智波的族地,穿过了一条街道,走到了靠近村子中央的一条小路上。街道上往来的人们形色匆匆,有穿着绿色马甲的忍者,也有寻常打扮的普通人。偶尔会有孩子嬉笑打闹着穿过大人们的缝隙,朝街道的对面跑去。   花时看到了平常惯常喜欢去的那家店,眼睛一亮,瞬间扑上了店家的柜台。因为个头长高,她蹦起来的时候已经可以微微触动低垂下来的黄色帘子了。   在柜台后因为夏日的炎热而泛着困打瞌睡的老板看到花时神采奕奕的脸,了然一笑,问道:“哟,小花时来了啊。止水也在吗?”   “今天来的不是哥哥哟。”花时踮着脚,说:“来的是我的朋友。”   宇智波鼬用手撩开了黄色的遮阳帘,走到了花时的身旁,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下午好。”   花时经常来,所以老板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   为难了正在换牙的宇智波鼬,盯着面前装饰精美的几叠甜食犹豫不已。他想起母亲美琴的嘱咐,又看着身旁花时充满希冀的眼神,还是动了筷箸。   放在小碟子里用红豆装饰的馅蜜,暗玫瑰色的、被切的整整齐齐的水羊羹,透着晶莹之色的生姜糖,以及淋好了酱汁的三色团子。   咬一口就难以自拔的甜蜜味道,对孩子来说毫无抵抗之力。   母亲关于“甜食吃太多对牙齿不好”的教导,已经迅速被抛到了脑后。向来早熟又温和的宇智波鼬,似乎被花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边吃一边暗自下决心,等到佐助长好牙齿以后,要把这些东西好好地向可爱的弟弟介绍一下。   花时看着宇智波鼬手举三色团子,似乎已经完全被甜食征服的模样,在内心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就算是学校的第一名,也无法抵抗美食的诱惑!   她宇智波花时觉得好吃的东西,那就是真的好吃!   “那个,鼬。”趁着鼬消灭了最后的一串团子,花时郑重地转过去,说道:“哥哥让我感谢一下你抽出时间教导我忍术。就是这样!完成。”   听着她交任务一般飞快地说完这两句话,鼬放下了手里的竹签,说:“不用谢。如果以后还有疑问,也可以来找我。”   “咳,这句话该我对你说才对!”花时也认真地说:“鼬君请不要客气!如果有疑问,你可以来找我询问!我哥哥可是天才的止水呢!”   她特意强调了一下哥哥的名号,以免鼬太过得意,忘记了她家里也是有着天才的。   但是她很快扫兴地想起,其实鼬从来没有骄傲的表现。无论是被老师夸奖,亦或是被其他大人赞誉,甚至是被夸为和止水有的一拼的孩子,鼬都一直是那副温和谦恭,不骄不躁的模样。小小年纪,就已经很少看出这个孩子正常所拥有的喜怒哀乐了。   第十一章·愤怒   出门去吃三色团子的时候,是花时和鼬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则是止水来接花时。   “担心你出来的太久,走丢了。”止水看着花时从正黄色的帘子下钻了出来,弯下腰说。   “我已经过了不认识路的年纪了。”花时有些不满地说:“哥哥还以为我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吗?……对吧,鼬。”   被她点到名的鼬一怔,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回家吧。”花时朝着宇智波族地的方向一比手指,气势十足:“走!”   对于花时这种颇为孩子气的举动,止水只是笑笑不说话。他慢悠悠地跟在花时和鼬的身后,放缓自己的脚步以免超过两个比他小上许多的孩子。   休息日午后的阳光很好,路过的树木摇曳着枝干,探出温柔的绿色叶片遮掩着过盛的光线。夏日的蝉鸣起伏徘徊于树丛之中,低低地回响在耳畔。带着热气的风迎面扑来,让花时有些不适地合上了眼睛,继而把手搭在额顶以挡住刺目的阳光。   就算天气炎热,也没能减损她愉悦的心情。   “鼬,三色团子很好吃吧?”她问道。   鼬点了点头,说:“谢谢款待。”   个子矮小的男孩有一双好看的黑色眼睛,皮肤很白,那样的肤色看起来就像是属于一个不爱出门晒太阳的小姑娘。他黑色的长发乖顺地束在脑后。从衣襟到发辫都是一丝不苟,看起来井井有条。花时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阵,便收了回来。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哥哥。”她又强调了一遍,甩了甩因为一直搭在额顶而有些酸涩沉重的手。   已经走到了族地的门口,可以看到蓝色垂帘上的团扇图案了。鼬停下了脚步,转向了身后的止水,慢慢地眨了眨眼,问道:“问题的话……确实有一个。”   止水提着之前采购来的一袋子东西,他低头看着鼬认真的面容,说:“鼬君,请说吧。”   “就是上次,九尾来袭那一夜,止水君在爸爸那儿时和宫树先生在说的话。”鼬说:“其实,……我也很赞同止水君的想法。”   止水一愣,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不过六岁的男孩。继而他微笑着说:“那倒是很少见呢。就连我的叔叔都不赞同我的说法,没想到鼬竟然会喜欢我的想法。”   花时听的云里雾里,握着拳头追问道:“什么话啊!哥哥和鼬在说什么呢?”   “呃……这个嘛。”止水把手搭在了她的头顶:“小花时就不用知道了。每次花时一听这些话都会犯困呢。”   “什么话啊?”花时不服输地问道:“鼬都不困,我当然也不会困了。”   “关于村子和家族,忍者条例什么的。”止水说。   一听到忍者条例,花时下意识地就露出了苦恼的表情。那可是她最讨厌的东西了,不仅要背诵还要抽查,内容十分枯燥无聊,一点也不如甜点或者山野小故事有趣。她低低地说:“那还真的会犯困呢!忍者条例那种东西……哥哥听了就不困吗?”   “当然不。”止水说:“鼬也不会。”   “只有我会犯困!”花时很失落:“可是无法控制啊……”   每次一念那些枯燥无聊的内容,她就止不住地打哈欠,最后流着眼泪睡死过去,偶尔还要在书页上留下属于美梦的口水。   “谢谢款待。”鼬再一次地道了谢,说:“那么,止水君,花时同学,我就先走了。下次见。”   止水朝他挥了挥手,和花时一起向鼬道了别。直到鼬的身影消失在主街的转角处,花时还是不明白他们所说的是什么东西。   总觉得哥哥有时候故意把一些事情瞒着不告诉她。   太可恶了!   ×   夏季的学期过去了,盛夏的炎热努力在最后的月份里发作着剩余的威力,似乎要把所有人都榨出一身汗来。花时的身高和头发一起,在夏季里努力的长着。叔母为她做的新衣服很快就由中袖变成了短袖,头发的长度也要把身后的团扇遮住了。   她开始学着鼬,在背后松松地束着长发,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意外觉得这样子还蛮好看的。发现她新发型的止水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训练着自己的乌鸦。   除了头发长长了,花时的牙齿也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有一天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牙齿脱落了一颗,于是她立刻想到了鼬所说的“多吃甜食对牙齿不好”。她惊恐地扑到了止水的怀里,止不住眼眶里打着转随时会掉下来的泪水,害怕地说:“甜食吃太多了……花时的牙齿要掉光了……是鼬说的!”   止水听着她的话语,让她张开嘴,用视线扫了一番已经脱落的乳牙和另外一颗靠近的摇摇欲坠的牙齿,和她解释道:“换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四五岁的孩子就要开始换牙了……以后会长出新的牙齿,放心吧。老实说,哥哥的牙齿还有一两颗没有换完呢。”   顿了一会儿,他又放下了手里的苦无,说:“不过鼬君说的也没错,甜食吃多了确实对牙齿不好。以后少吃一点吧。”   花时松开了捂着脸颊的手,好不容易把眼泪吞回了肚子里,听到这句话差点又哭出来。   没了三色团子和甜点的日子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   胆战心惊的换牙时光开始了,秋季的学期也要来了。   比起换牙,还有一件更让花时觉得可怕的事情。   从本学期开始,宇智波鼬就不是她的同班同学了。因为成绩优秀,他已经申请去了高年级段一起学习忍法,毫不留情地把花时丢在了低年级段,摇身一变成了花时的学长。   知道这个消息的花时,拎着自己的小包呆呆地立在了教室门口。她看看自己惯常喜欢坐着的靠窗的位置,又看看鼬平常喜欢坐的最后一排——那里空落落的,并没有一个安静的黑发男孩坐着看书。她一时间觉得内心有些失落,还有些生气。   不知怎的,就是莫名觉得很生气。   她气鼓鼓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撑着脸颊,看着讲台上熟悉的老师,用余光扫到隔壁一样讨厌的嬉皮笑脸的男孩子们,越来越生气了。   宇智波鼬竟然不打招呼就这样子自己跳级了!   这样子岂不是完全应了大人们和老师的说法——宇智波鼬比她优秀多了,比起她,鼬才更像是止水的家人呢。两个天才才应该是兄弟,她这样子的……   生气!   花时因为不知道是什么的原因,自己孩子气地生了一天的闷气。到了放学的时候,她习惯性地踮着脚尖朝鼬的座位望去,却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于是她更加生气了,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家。   依旧和以前一样热情满满的男孩子们趁着鼬不在的时候,大胆地靠近了花时,却被强烈的“我很愤怒”气场给吓出了一米外。   其实……星野退这个学期的情书写的好多了。他手上攥着的纸条里写着新作的诗歌,诗歌的笔迹已经变得很清秀,话语间还把花时比喻成了枝头盛开的小花花。   吉田同学也学会了在追求女孩子前洗个手,举着干干净净的手和别人打招呼。就连山中同学家里的糖也逐渐变得甜蜜而好吃起来。如果山中悠真有足够的机会,他的糖果应该可以征服热爱甜食的花时,可惜花时没有给他机会靠近。   花时自顾自气呼呼地朝门口走去,穿过走廊的时候,她看到了楼梯上正在左顾右盼的鼬,顿时停下了脚步,瞪着他不说话。   “花时同学。”鼬朝阶梯下走了一格,松开了抱着的书本,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我正在找你呢。新换的教室有些不习惯,还以为你已经先走了。”   “啊,没错,我确实要走了。”花时点点头:“我不和你一起回家了。”   鼬从花时的语气里听出了莫名的愤怒,有些不解。虽然他是一个人人夸赞的聪明孩子,可是对于女孩子的小情绪他总是无法理解的。于是他追问道:“怎么了吗?花时同学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我!才没有!不!开心!”花时瞪了他一眼,就朝外走去。   鼬看着她自顾自离开的背影,拔腿追了上去。走了两步,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笑着说道:“提前进入高年级是我父亲的意思。抱歉,没有和你说……但是花时同学这么优秀,不用在意的。”   花时原本迅捷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三四步后,鼬就追上了她,花时也没有再加快脚步,和他并排走着,就像是之前的时候异样。   不知怎的,鼬这样子的话语,让她莫名觉得欣慰多了。   嗯,总算有人发现她的闪光点了。其实她也是很厉害的!会pikapika闪光的那种!   虽然那个人是鼬……但是有人发现,总比没有人发现好。   也算是鼬没有忘记三色团子之恩,也知道主动来找她一起回家。不然的话,她可能真的要一路气鼓鼓的回到家了。   第十二章·信封   两个人在族地分道扬镳之后,花时就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她也要跳级!   至少不能被鼬领先太多!   可是跳级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她在偷偷查阅了宇智波鼬的成绩后,顿时丧失了信心。不说优秀的忍体幻成绩,单单人家抽背忍者条例的成绩就比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她一看到忍者条例就犯困。   她只能继续坐在这个教室里,继续和同届的同学们一起学习,并且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追上鼬的脚步。至少别人提起花时的时候,说的会是“哦!天才的花时!”或者“止水的妹妹!”而不是“宇智波?是鼬君的族人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想要好好学习,可是睡神大人总是在上课的时间召唤着她,让她情不自禁地点着头打起瞌睡来,最后再被经美老师用粉笔砸醒。忍体幻的科目倒是学习的不错,勉强能拿个名列前茅的好成绩。   就算是大个子的星野退也打不过她了。   但是奈良鹿生总是会用家里秘传的忍术耍诈,在其他科目的考试里偷偷地用影子控制她的身体。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却足以扭转一场比试的结局。每当花时炸毛,鹿生又有一千万种理由来辩驳,脑子转的飞快,反驳的花时说不出话来。   感觉没有了鼬,这个班里的男孩子们真是越来越讨厌,越来越不听话了!   大概是鼬自己也发觉了花时会偶尔因为他的过于优秀而生闷气,于是主动用其他方式来化解花时的愤怒。比如请花时吃三色团子,或者让她看一眼佐助,或者干脆让她来家里吃一顿饭。   花时也渐渐熟悉了鼬的家人——经常哭闹不止,但是花时一靠近就安静下来的全家的小公主佐助,做饭比哥哥还要好吃的妈妈美琴,还有威严的、不太见的到的族长大人富岳。   每次花时不小心看到了族长大人,就要害怕好久——族长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实在是太吓人了。   除了教花时忍术,鼬也会去找止水。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一见面,就开始讨论一些让花时哈欠连天的问题,比如村子的未来啊,比如孩子们以后的梦想啊。往往谈话到了最后,花时都软趴趴地躺倒在止水的腿上睡熟了。   甚至有一次她趴错了人,不小心趴到了鼬的身上。不知怎的,鼬十分紧张,不敢动弹,生怕吵醒了她,于是他就保持着端正的跪姿坐了很久很久,直到花时醒来。那时候,鼬已经双腿麻的不能动了。   因此,花时担心了好久她会被可怕的族长大人架起来烤。   佐助的周岁过去了,四代阁下的忌日过去了,止水的生日过去了,秋日伴随着落叶褪去,微雪遍洒的新年又要来临。冬日短暂的日光每一天都照耀着雕刻着火影头像的山坡,寒冷的风吹红了每一个孩子的脸颊。就连最喜欢孩子的三代阁下,也不出门乱摸孩子的脑门了。   冬天的时候,花时会被叔母大人裹成厚厚的一个球,一出门就可以在地上滚动。过新年的时候她跟着止水去拜访族人,脚在薄薄的积雪上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每路过一根注连绳便要偷偷地拽着摇一下。   拜访鼬一家的时候,她还顺便教了正在学说话的佐助一些新的词语。   “Ha—Na—”她字正腔圆地念道:“HANAWA,我的名字。要记住啊,小佐助。”   那个圆滚滚的黑头发的团子喃喃了一些意义不明的声调,并没有如她所期待的念出她的名字来。把佐助系在身上的鼬安慰道:“佐助现在连我的名字也不会念呢。”   “我最先学会的可就是哥哥的名字啊。”花时看了一眼佐助圆滚滚的脸,找到了满足感:“我比佐助厉害多了。”   “是,是。”鼬点了点头。   等到冬雪褪去,暖和的春季来临,花时的生日也来了。   她过生日那一天,村子里唯一的一颗樱花树也开了,层层叠叠的花枝看上去如同一朵粉色的云,风一吹便洒落下许多细小的花瓣来。那棵高大的树位于木叶医院的一侧,从其中几个病房的窗户中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那些美丽的花朵。   当初花时的母亲就是因为看到了那些可爱的花,而为她取了这个名字。   花时,花开的时间。   ×   新学期伊始,花时又开始了努力追上鼬的奋斗。   她终于可以流畅地背诵忍者条例,就算上课依旧睡觉,也依旧可以在考试时拿到漂亮的第一名。   学习忍法时可以用豪火球把星野退的衣服毫不留情地烤焦,练习体术时打遍全班男生无敌手,用好不容易学会的同时投掷八把苦无命中目标的绝技吓退所有男孩。至于幻术课——那一直都是花时的天下。   如果不以提前毕业来要求的话,花时的成绩在同辈人中已经足够优秀了。   只可惜,她前面有两座大山。   天才的瞬身止水,以及天才的宇智波鼬。   同样身为宇智波的族人,每一次别人提起她,总有下意识的和那两位比较一下。虽然她很讨厌被拿来比来比去,可是也无法阻止别人的想法。   她扑在止水的怀里倾诉这种烦恼时,止水很诧异于她的表现,最后也只是说:“没事的。花时不需要变成最好的,只要快乐就好了。”   ——笨蛋哥哥啊!不是最好的怎么变的快乐!   越来越高的花时已经可以触碰到家里高高的信箱,也会自己翻阅收到的信件。于是她发现,除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男孩子们写来的情书,竟然还有女孩子写给哥哥的情书。   她在直接烧毁信件和保存信件之中痛苦地犹豫了许久,最后乖乖地把无意中搜罗到的信双手递交给止水。   “哥哥,这是女孩子写给你的情书。……我真的没有想过烧掉它!真的!”   止水看着她低下头,双手捧信的端正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接过了信件,放在了桌上,说:“不是情书,只是普通的任务往来而已。”   “不信。”花时摇了摇头。   ——任务往来会用粉色的信封吗?!上面还有一个爱心的贴纸!   “真的不是。”止水努力说服她:“花时,这样子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   花时舒缓了一直蹙着的眉,扑到了止水身上,说:“哥哥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就不要花时了吧?”   “……呃,怎么会呢。”止水对于这种想法觉得有些无奈,说:“花时永远是花时。”   “那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花时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这些话:“一定要带给花时看一下!花时会好好地、认真地把关!”   ×   虽然很担心如果止水有了喜欢的姑娘就会不要她,但是很快,花时就发现她这种烦恼是多余的。   止水的生活一如既往,平常认真地执行任务,偶尔出一趟远门。最近的他被调到了三代处,负责执行三代目阁下派给的任务。休息的时候就教花时忍术,或者训练那些愈发聪慧的黑漆漆的鸟。   ……比起姑娘,更大的威胁是宇智波鼬。   花时没有见过其他的姑娘上门,只有宇智波鼬经常在课余的时候来找止水。两个人靠在院子里,或者坐在和室内,一聊就是许久。花时偷偷把耳朵趴在纸门上听,就会听见几句零星的话语,什么家族啦,村子中枢啦,矛盾的解决啦,听着听着花时就又想打哈欠了。   终于有一天,花时忍不住在放学的路上问道:“鼬!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要和我抢哥哥!”   宇智波鼬被她的问题哽住了。   向来聪慧无比的脑袋瞬间当机。   “为什么这样说呢?”宇智波鼬问道。   “你找我哥哥的频率,比我找佐助的频率高十倍。”花时横抱着双臂,点点头,说:“没错。你一定对哥哥有什么企图。”   鼬一时无言,许久之后,说道:“花时,我教你上一次我示范的那个格挡术吧。”   转移话题瞬间成功。   宇智波鼬,胜于宇智波花时。   “好!”花时的注意力瞬间被移开:“去河边?还是去演习场?啊,对了,还有,奈良一族那个麻烦的什么……影子传导术,真的好头疼啊。”   “是影子束缚术。”鼬纠正道:“奈良一族的术……时刻注意脚下的影子就好了。不过,也仅限于鹿生君那样的初学者。”   “那岂不是超级累。”花时有些扫兴,朝天伸了个懒腰。   鼬没有说话。   他拔出了自己的苦无,摆好了备战的姿势。花时见状,也取出了自己的苦无,与他面对面站着。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开始了日常的训练。   苦无与苦无相击,发出叮当的碰撞之声。光亮自刃面上划过,偶尔照亮了花时的面孔。她进攻,鼬便阻挡住,用手臂一带,便化为反攻之势。她后退,鼬便趋近,锋锐的苦无自她的额前挥过,因为顾忌着分寸而有些后劲不足。   手臂交错,两人的苦无同时被对方击飞,一起朝天空抛去,各自转了一圈之后又落下。鼬伸出右手握住苦无,花时伸出左手用指尖勾住苦无,几乎同时朝对方袭去。   河岸边一只飞起的乌鸦掠过水面,黑色的羽毛在空中异常醒目。   花时的余光扫到了那只乌鸦,下意识地开始猜测这只乌鸦是否也是哥哥豢养的通灵兽。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苦无又被击飞。鼬将苦无横在了她的面前,微笑着说:“这次也是我赢了。”   第十三章·来客   花时看着横在眼前的苦无,眉头不易察觉地一跳。   ——这一次也是鼬赢了啊。   ——都怪刚才那只乌鸦!   “好吧,你赢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把苦无往忍具袋里胡乱地一塞,横抱起手臂,挑眉说道:“下次我一定会赢的。……至少你刚才用来防御的那一招,我已经学会了!”   听着她自信的话语,鼬并没有反驳。   花时没有再想起“你是不是要和我抢哥哥”这个话题。直到她走回了家中,看到了正在做饭的熟悉背影,才忽然惊觉原本自己找鼬的目的是兴师问罪,最后却完全被宇智波鼬用其他话题带跑了。   “哥哥!”   她像小时候一样挂在止水的手臂,可是因为身量变长,就算她用双手搂住止水的手臂,也无法吊着晃悠起来了。她拽着止水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哥哥!我和鼬!你更喜欢哪一个!”   花时扑过来的动静太大,停在止水手臂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一下子飞走了,落下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止水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低下头透过手臂间的缝隙看到了花时充满怨念的脸,于是他便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更喜欢花时。”   “那就好。”花时松开了手臂。   “……”止水的余光瞟到了她绑在右腿上的忍具袋,便伸出手扶正了她露出了忍具袋的苦无,说道:“下次苦无不要这么胡乱地放着。”   花时点了点头。   屋外的天色一点点黯淡了下来,金色的斜阳被深蓝色的夜幕渐染,漆夜的天空如同一整块黑丝绒布,将大地轻柔地包裹起来。黯淡的星在云间微弱地发出难以察觉的光,树木的影子被月亮的光华投射到了纸门上,一直映入了和室之中。   花时摸索着流理台上的碗碟,将已经洗净了的干净的碗筷全部拾掇好,放入了橱柜之中。最后,她用毛巾擦掉了手上的水渍,满怀期待地开口说:“今天也要检查我的学习吗?”   “可以。”止水点了点头:“不过,现在的花时是一个让我放心的孩子了。虽然经美老师说你经常在上课睡觉。”   “……”花时鼓了鼓脸颊,说:“那是因为,就算睡觉我也可以拿第一名啊。”   “但是,我记得上一次体术考试的第一名是奈良家的那个孩子吧?”止水在小几边坐了下来,翻开了花时递来的书本。他的视线扫过妹妹那些日渐整齐清秀的字迹,表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那是……那是因为鹿生耍诈!用影子作弊!”花时气恼地说。   花时用双手托着脸颊,盯着止水在灯光下的面孔。他的黑色短发在末梢有些微微的卷曲,没有佩戴护额时,额前的黑发自然而乖顺地下垂着。线条柔和的面孔被灯光一晕,看上去仿佛扑上了暖融融的一圈金色轮廓。眼尾轻微地上挑着,末端的睫毛比女孩子还要长而纤细。   止水的视线正专注地流连在书本上,他的手指翻过一页又一页,小心翼翼,似乎在害怕留下任何一丝细微的折痕。书页之上,花时微微带着稚嫩之气的字迹整齐地排列着,看上去一排排都是完美无错的答案。   看着看着,花时一磨动牙齿,冷不防察觉到口腔里又有某颗牙开始摇晃了。她大惊失色地捂着脸颊,担心脱落的乳牙会被自己不小心吞咽下去。   “怎么了吗?花时?”止水察觉到她奇怪的举动,问道。   “啊……又有一颗牙要掉了。”花时用舌尖舔了舔松动的位置,说:“但是还没有彻底掉下来。……就是,一直在摇啊摇。”   花时说着,忍不住更加艰辛地用舌头去寻找那颗快要脱落的乳牙,最后“啊”的一声惊呼,随即吐出了一颗小小的、白白的牙齿。她呼了口气,说:“……掉下来了。”   她把掉下来的牙齿放在手心里,看了好几眼才丢掉。走回桌边的时候,她信心满满地说:“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学年我也可以申请去高年级学习了。那样子,就可以追上鼬了。”   “为什么要执着于追上鼬君呢?”止水合上了手中的书本,递还给了花时:“花时已经足够优秀了。”   “还不够。”花时认真地说:“我不想总是被鼬比下去。每一次学校里的老师们看见我,都会拿我和鼬做比较,太讨厌了。”   “那是因为你们都姓宇智波啊。”止水说:“别人的想法,小花时又何必在意呢。……虽然你还小,不太能理解哥哥的这些话。但是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你的路是属于自己的,和别人无关。就算是哥哥,也不能对你自己的选择横加干涉。”   止水的话有点深奥,花时属于孩子的、尚且简单的思维无法理解。她呆愣了许久,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为什么哥哥不再和你说那些关于村子和家族的事情的原因。”止水抬起头,望向了纸门的方向,似乎透过纸门看到了屋外的遥远夜空:“我不希望你过早地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可能算是无谓的烦恼。”   “呃……”花时又点了点头。   她该用什么姿势告诉哥哥,就算哥哥说了,她也会因为睡神的召唤而无情地睡着的……   一旦涉及到这些什么村子啊,高层啊,族长大人啊,宇智波一族和木叶村的关系啊,未来与和平啊,她就觉得昏昏欲睡,百无聊赖。   讨论这些问题,还不如去甜食店吃三色团子呢。   “而且,优秀的人有很多,比鼬君更厉害更天才的人物,也大有人在。”止水说:“如果每一个天才的背影都要去追逐的话……真的很累。”   “比鼬更厉害的孩子?”花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我以为在这个年龄的孩子里,鼬算是最天才的那种呢。……当年的哥哥除外!”   “以前战争年代的时候,很多孩子从三四岁就被送进了学校。不满三年就会毕业,开始执行任务。因为伤亡人数过多,孩子们不得不很早就离开。比如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木叶白牙的孩子,四岁入学,五岁毕业的旗木卡卡西。”   “没有。”花时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但是我听经美老师提到过,以前是有过那种只需要一年的学习就可以毕业的天才人物。……嗯,这个什么白白的牙齿的孩子,倒是比鼬更厉害呢。”   “所以……总是追着别人,会很累的。”止水把手搭在了花时的头顶上,顺着过肩的黑发向下滑去,为她束了束发尾处松松的结,说:“就现在的这样子,对小花时来说也足够了。”   ×   止水的心愿,花时理解了一半。   ——就算没有宇智波鼬那么优秀,哥哥大人也不会生气。   话虽如此,花时还是以超过鼬作为目标,并且暗自为之努力着。   就算是再无聊的忍者条例,她也可以机智地倒背如流。对战演练再也没有输过,哪怕是奈良鹿生偶尔耍诈,也抓不到她灵活的身体。   同时,她拒绝男孩子们各种请求的方式也越发熟练和冷酷起来。   “我不喜欢吃甜食,对牙齿不好。”花时拒绝了山中悠真手里娇嫩嫩的花朵和精心包裹的自制糖果。   “星野退,你的字迹太潦草了,我看不清。”花时把星野退的情书折好,递还了回去,强行假装成自己没有看过的样子。   “你的手还不够干净,再洗一下手吧!”花时诚恳地看着吉田俊介干净无比的、白嫩嫩的一双爪子,睁眼说瞎话。   任性的花时同学,伤透了同班男生们的心。   也只有奈良鹿生会在一旁悠悠地打个哈欠,非常鄙夷地对那三个倒霉的男孩子说:“你们啊,太不会追求女孩子了。”说罢,他就试图用自己的影子去操控花时的身体。   ——结果是鹿生被花时追着揍了一整条走廊。   她依旧会在放学的时候去练习室找鼬,有时候和他一起练习手里剑的投掷,或者干脆和他做对手。她从没有赢过,偶尔也会在鼬的故意相让下打个平手。有时候时间晚了,在推门的时候,还会遇到一个站在练习室门口窥伺的怪蜀黍。   黑发蛇瞳的怪蜀黍曾经阴森森地盯着她发表了好一通奇怪的感叹。   “出生于优秀的宇智波一族,可不能让人失望。”   不过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人了。许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位被村子里的人称为三忍之一的黑发怪蜀黍因为过于热爱研究奇怪的科学技术,已经叛逃出了村子。   “要是四代阁下在就好了。”花时还感慨了一番:“如果四代阁下在的话,肯定有办法说服那个黑头发的科技爱好者。……不就是喜欢做实验吗!”   对于花时这种简单的想法,止水不予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他忙于处理信箱内可怕的、贴有爱心粘纸的粉色信封。这些“任务往来书信”如果被花时知道了,肯定又有许多麻烦。但是,他以先人宇智波镜的名义发誓,他真的没有打开过那些信件,就连神圣的落款都不敢偷看一眼,就请求收信的族人直接退回去。   除了执行任务,止水偶尔还要指导一下礼貌温和的宇智波鼬。鼬已经成为了止水家中的常客,就连乌鸦王一代和乌鸦王二代都熟悉了这位年龄青涩的来客,偶尔还会停到他的肩膀上,亲昵地转动着脑袋。   这种事情,乌鸦们是不敢对花时做的。否则,会有变成烤鸟的风险。   第十四章·罚站   炎热的夏季带着滚滚的热浪来袭,蒸腾的热气让街道上所有的人都变得无精打采。伴随着低低回响的蝉鸣之声,休学的日子又要来临了。   花时信心满满,瞒着哥哥偷偷递交了提前进入高年级的申请书,猜测着下一个学年鼬看见了也跳级了的她和他坐在同一个教室里时的表情。   不知道那张看起来一直很温和的、不是微笑就是微笑的脸,会不会也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呢?   伟大聪明的花时大人竟然已经追上了他的步伐!   好害怕!   然后……从此以后,宇智波鼬就成为了宇智波花时的手下败将!   老师们看见鼬就来气,生气的时候就会说“鼬,你看看花时!同为宇智波的族人,她做的比你好多了!”,大人们看到鼬的时候,也会直接这样说“……鼬?那是谁?哦!是天才宇智波花时的族人呀!”   想想就兴奋!   但是,花时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盆超大号凉水浇灭了。   因为她知道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可怕的消息——宇智波鼬申请提前毕业,已经获得学校方的通过。这个学期结束了,现在的他已经拿到了木叶护额和毕业证明,正式成为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忍者”。   以后等待着他的,就不是什么孩子气的考试,学习,对战演练,而是实打实的忍者任务了。   花时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她又偷偷翻阅了当期毕业生的名册、在一排十一二岁的孩子的照片中,她确实找到了鼬那张相比起来稚嫩的多的面孔。为此,她差点在经美老师的办公室现场表演手撕奈良鹿生。   偷偷带她潜入办公室的鹿生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低声说:“喂,小心点,要是被经美发现了,我们两个又得去教室门口罚站一整天了。”   花时瞪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着名册上鼬的忍者登记信息。   被无辜祸及的鹿生一抖,默默退到了墙角。   黑色的长发,黑曜石一样的黑眼睛,和美琴肖似的漂亮五官,平和的表情。出生于木叶44年的6月9日,毕业成绩全满。   花时再三确定,这个已经取得毕业证的人就是宇智波鼬没错了,顿时觉得十分失落。身体就像丧失了力气一般,不自觉地靠在了墙上。   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以这种方式耍诈!   当别人还在想着如何进入高年级以体现自己的优秀,他就已经直接毕业了!而且再见到的时候,他肯定也只会微笑着拿出那个万年一样的借口来——“……这是身为族长的父亲大人给我的要求。”   宇智波花时咬牙切齿,奈良鹿生颤颤抖抖。两个小鬼都没有注意到,下了课正往办公室走的人。   “吱呀——”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声音,让鹿生和花时的表情同时变得惊恐起来。花时和鹿生一起僵硬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经美老师。她戴着眼镜的面孔看起来阴沉可怕,镜片折射着闪烁的亮光。   “奈良鹿生,宇智波花时,你们两个,去校门口罚站,直到放学。”   ×   炎炎夏日站在校门口暴晒,还要接受提前离校的毕业生们好奇的目光,这对于普通的孩子来说是一项超可怕的折磨。   “又是他们诶。”   “这两个经常在C班门口罚站的啦。”   有知情者在路过时发出了带着低笑的窃窃私语。花时皮薄,脸不小心一红,还好她的脸颊已经因为夏日的炎热而看不出原来的色泽,也无人发现她脸红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几个议论的人,与小女孩形象不符合的凶残的眼神直接把别人吓得立刻小跑离开了校门。   因为站在校门口,就连路过学校的其他人都可以围观到她罚站的英勇姿态。普通路人顶多扫一眼便离开,其中却有一个银色短发的少年瞪着懒洋洋的死鱼眼,在她面前站了许久才走。   那个蒙着黑色面罩,斜斜戴着护额的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起初只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他看到了直挺挺站在门口差不多已经是一条咸鱼的花时,走到她面前,用懒散的口吻问道:“喂,你……很热吧?”   花时没有回答,她身旁的鹿生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顺便翻了个白眼以表达对经美老师的愤怒。   “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银发的少年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嗯,一会儿我回来给你们表演如何吃棒冰吧。”   鹿生:……   “你走。”鹿生的愤怒传递到了每一根炸起的头发上。   银发的少年将双手插在口袋之中,慢悠悠地晃走了。当然,他也没回来表演如何吃棒冰。   鹿生不像花时,没有晒不黑外挂加持,晒了一天后就发现自己的脸上的肤色微妙地变深了一些。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门口罚站虽然很不美观,却让鼬可以非常方便快速地找到她。   鼬抱着自己的毕业文件袋,走到了花时的面前,说:“离校的时间已经到了。你应该不用罚站了。”   听闻鼬的话语,奈良鹿生立刻软趴趴朝墙边上倒去。没有人扶他,他就啪叽摔倒在了地上。花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扫了一眼鼬,立刻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背朝着他,免得他看到自己此刻这幅狼狈的模样。   额上的发丝都被汗水黏的凌乱不堪,脸颊也晒得通红。后背也因为长发的覆盖而被汗水浸出了深色的痕迹。她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通后,身后的鼬递给了她一方手帕,说:“请用这个吧。”   花时把他的手推回去,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语:“我也有。”   说着,她就掏出了止水帮她塞进来的手帕,自己擦掉了脸上的汗水,理了理耳边和额前的头发,才转向了鼬的方向,思考着现在应该说什么。   她应该是相当生气的——如果不是因为鼬提前申请毕业,她也不会偷偷跑进办公室翻阅毕业生名册,被经美老师发现,最后被迫在这里罚站。   可是看着鼬温和的、似乎可以消解夏日酷暑的脸,她又没法说出来了,只能在心底暗暗地生闷气。   原本鼬提前毕业什么的,也不是他的错。他一直都那么优秀,是别人口中人人夸赞的孩子。   说来说去……都怪奈良鹿生!   鹿生打了一个喷嚏。   背锅侠鹿生,你值得拥有。   鼬看着她默默不说话的模样,瞬间就猜到了她心底所想。虽然年纪尚小的鼬不太理解同辈的女孩子在想什么——但是花时在想什么,他还是可以猜到的。每一次他取得了更好的成绩,或者在演习中取胜,或者是跳级,她都是现在这幅闷闷不乐的样子。   “花时同学这么优秀,没必要太烦恼了。”鼬收回了自己的手帕,笑着提出了一个建议,说:“去吃三色团子吗?或者,看望一下佐助?”   正在说话间,鼬的母亲美琴从学校里慢慢走了出来。她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花时,停下了脚步,说道:“是花时啊。……这两年,谢谢你的关照了。”   “没有没有!”   虽然花时对着鼬有些生气,可是一旦碰上温柔无比的美琴,花时的气就瞬间消散了。美琴温柔的话语让她有些惶恐的摆着手,最后再学着大人的样子地还礼。   “你也要回家吗?”美琴问道:“有空的话,请来我们家一起玩耍吧。佐助很喜欢你呢。”   美琴的话语让花时微微红了脸颊。   对着温柔的人,她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还没有领到我的成绩书。”花时低下了头,匆匆地和美琴与鼬道了别,就往教室里跑。追着她脚步的鹿生一路伸着手,却拽不到她的衣角。   她飞快地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领到了成绩书,抱着小包出了教室,却发现校门口已经没有人了。下午的光照射着校门口空空荡荡的地面,花时原本还匆忙的脚步便在一瞬间慢了下来。   她一个人抱着包走了许久,缓缓地转过了第一个街口的转角。日光被建筑隐蔽而去,她踏入了屋檐之下的阴影中,穿行过一整条凌乱的小巷,莫名烦躁的脚步踢翻了靠着墙壁堆起来的箩筐。不久后,她再次步入了阳光所属的范围。   “花时,我在这里。”   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花时一怔,抬起了头,看到鼬正站在对面甜食店浅黄色的垂帘下,伸手朝她挥着。   “你……”花时有些诧异地站在巷口,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先回去了。”   “我让妈妈先回去照顾佐助了。”鼬说着,撩起了甜食店的垂帘,问道:“你要吃三色团子吗?”   花时想到了自己刚刚长出来的恒牙,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甜食店招牌上画着的招贴画。已经褪了色的三色团子图案,看上去淋着无比美味的酱汁。大写的红色“欢迎”字样,似乎在诱惑着她的每一颗味蕾。   “吃!!”   她抛弃了所有关于健康换牙的担忧,冲向了宇智波鼬的方向。   伴随着甜食店老板的一声“欢迎光临”,美好的假日时光又开始了。   第十五章·情书   宇智波鼬拿到了毕业时忍者学校发给他的护额。   为了防止花时太过愤怒,他还特意主动递出了护额,让花时大人查阅一下这“属于独当一面的忍者的标志”。花时接过了他手中的护额,翻动一番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后就递了回去,故意不屑地说:“哥哥的护额我早就看过了。我一点都不好奇护额摸起来是什么手感。”   鼬将护额的系带叠整齐,小心翼翼地放好,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好像花时说的话是真的一般。   类似的对话,在假期之中发生了很多次。   “我一点都不好奇你会接受什么样的任务,毕竟哥哥经常和我说执行任务时候的事情。”听完鼬诉说第一次执行割草任务的经历后,花时坐在自家的走廊上,抬起下巴骄傲地说着。   “我一点都不好奇你的队友是怎么样的人,毕竟哥哥的队友都是不如他聪明的普通人。”见完鼬的两名年长队友后,花时偷偷地告诉了鼬,以显示自己的“毫不在意”。   “我一点都不好奇你能拿到多少任务金。”花时看着鼬将得到的任务金交给美琴,低声地说:“毕竟我家的任务金最后都被我吃掉了。”   “嗯,嗯。”鼬附和了两声,说:“花时同学一点都不好奇。”   漫长的假期被午后的炎热所包裹,燥热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花时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鼬和佐助。佐助已经学会了慢吞吞地走路,也可以在鼬的帮助下缓缓地蠕动上下楼梯,看上去就像一个自走团子。   鼬一遍遍地教他如何搭起积木,再推翻重来,不厌其烦,似乎对于他来说,这种同年纪的孩子们都倍感枯燥的活动其实很有趣。   “我走了。”花时挥了挥手,说:“本来是想找你练习一下格挡术的。但是这个天气……我想回去睡觉了。”   而且,只要鼬和佐助同时在家,就没有她什么事情了。   从前佐助刚学步的时候,他就有独特的吸引自家哥哥注意力的方式。比如两个人在院子里比赛投苦无的时候,冷不防就会有一个团子啪叽扑倒在门口,委委屈屈地哭起来,一边喊着要哥哥。   后来佐助学会了说话,知道了鼬的名字,也知道了花时的名字,更是整天黏着鼬不放了。   鼬就像重新变回了两三岁的小孩,总是要抽出很多时间来陪佐助玩那些幼稚的玩具,堆积木、拼图乃至学习如何准确地发音。   对于这种“对哥哥的执念”,花时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她以前也是这个样子的,一有机会就挂在止水身上不放。不过现在嘛……   花时已经是大人了!   已经可以不用整天黏着哥哥了!   如此骄傲地想着的花时,在看到止水的一瞬间又忘记了前一刻说过的话语,旋风般冲了上去伸手挽住了止水的手臂。   “今天不去找鼬吗?”止水一手提着采购来的物资,另外一只手一路拖着手臂挂件花时,朝自家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打开了信箱的小门,优秀的瞳力让他快速地扫到了那一叠深浅不一的粉红色,于是他又果断地合上了信箱门。   止水低头扫一眼花时的表情——她看上去一脸无所谓,似乎她完全没有发现那叠信件。之后,止水才呼了一口气,接着笔直地朝家里走去。   “我去找鼬了。”花时挽着止水的手臂不放,说:“但是啊,那个家伙现在好忙啊。”   “忍者都是很忙的。”止水为鼬解释道:“大家都有许多任务要执行。”   “才不是呢!”花时皱着眉嘟囔道:“那家伙才刚刚毕业,执行的任务也都是什么‘帮大婶割草’啦、‘去森林里捡垃圾’啦,什么的,一点都不算忙碌。但是鼬很忙……是因为他家有一个弟弟,现在鼬整天都要照顾弟弟,没空陪我练习了。”   “这也是当然的。”止水拖着手臂挂件推开门走进了屋子,将挂件和一袋子的生活用品都放在了墙角旁,转身开始整理袋子里的东西:“花时两三岁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忙碌的。”   “毕竟那个时候的小花时。”止水忽然抬起了头,面上有了怀念之色:“还会尿床呢。”   “!!”花时听到止水忽然冒出的话语,脸登时红了。   她赶紧扑上去,在止水的怀里拱了两下,说:“哥哥快停住!我不要听了!”   “还有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就把脸扑在地上一直哭,也不肯起来。就连叔母来了都拽不起来,就和黏在了地上一样。”止水双手一摊,完全没有理会花时的抗议:“啊,还有,因为吃到了讨厌的香菜就在饭桌上哭了起来,嘴里的勺子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花时拽着止水的衣襟,已经无法抬头。   止水说了好一会儿,才遗憾地停住了话语,意犹未尽。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不明生物,微笑着说:“哥哥错了,小花时,请原谅我吧。”   “……原谅你了。”花时松开了已经被拽的皱巴巴的止水的衣襟,慢吞吞地说:“无论哥哥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只要是哥哥说的,花时就会照做。”   她的话语,让止水一愣。   止水微垂下眼帘,眼尾长长的睫毛一动。他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看着跪坐在他面前的花时。她用稚嫩的双手抵着他的身体,口中又重复了一遍:“花时会很听话的。……嗯,情书的事情除外!”   说完,她就迅速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跑去。   “喂!花时!”止水伸出了手,却没能阻拦她,只能想笑又不敢笑的坐在原地。   心疼那些信件的主人。   从前他只是原封不动地把信件退回去,这一次,这些可怜的信件可能要遭受到“被豪火球无情地烧毁”之类的命运了。毕竟一直都有点娇气又任性的花时,脾气可不小啊。   不过……没想到花时原来发现了信箱里的信件。   演技不赖。   ×   花时确实一眼就看到了那叠粉红色的信件。   想要泡她的哥哥,先要过她宇智波花时这一关才可以。   她取出了信箱里的那一小叠信件——看发信的日期,这几封可怜的信件已经在信箱里躺了好几天了,收信人止水完全没有把它们取出来的意思。   花时将信翻到了背面,确认了写信人的名字。   “奈良香穗。奈良……”花时念了一遍,将信件统统收到了自己的忍具袋中,和冰冰冷的苦无和武器塞在了一块:“是鹿生的族人啊。”   “哥哥!”她朝门口走了一步,向止水挥了挥手:“我出去一趟。”   止水正站在门口,双手横抱着,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最后,他只能说:“记得在晚饭前回来。天气太热了,小心一些。”   “知道啦。”花时转过身,朝外跑去。   穿过宇智波族地的主街,用手掀开蓝色的垂帘,再顶着炎炎的太阳跑过几条街道,不顾额头上的汗水,只为了一个目标。   “你好,请问……奈良鹿生同学在吗?”   花时收起了自己惯常面对男孩子们的不屑一顾,用最礼貌、最诚恳的姿态,睁大了眼睛认真地询问着面前的少女。   开门的少女看上去也只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上臂的袖口上却缝着木叶的纹章,显然她也已经是一个毕业的忍者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有些诧异于花时的到访。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相当可爱嘛,以后也一定会是一个不得了的美人。   如此想着,她有些骄傲地转头喊了一声:“我愚蠢的弟弟哟!有可爱的小女孩子找你。”   许久之后,门内响起了拖沓的脚步声。打着哈欠的鹿生顶着凌乱的、炸起的深棕色短发出现在了门口,在看到花时的一瞬间立刻清醒,所有的困意都烟消云散。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撇着嘴问道:“你怎么……有什么事吗?”   “有事。”花时点了点头。   先前开门的少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花时拽进了自家的家门,说:“有事就去鹿生的房间说吧。”   她一手推一个,把两人都推进了鹿生的房间。离开之前,她还俯身在鹿生的耳旁说:“我愚蠢的弟弟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了。”   鹿生的表情有些惊恐,他僵硬地扭过头去观察花时的表情,生怕花时一个激动又追着他打一晚上。   “啊,那个人是你的姐姐吗?”花时站在门口,问道:“看起来好可怕啊。”   “没错。”鹿生好不容易从惊恐恢复了正常,他点了点头:“她一直都那样,疯起来比你还可怕。”   “我找你是为了这个。”花时从忍具袋中摸出了那一小叠信件,递到了鹿生的面前,说:“你认识这个人吗?是你的族人吧,奈良香穗。”   鹿生木。   鹿生甚至都不忍心扫一眼那贴满了爱心贴纸的粉红色信封。   看着鹿生的反应,花时有些奇怪,追问道:“怎么了?不认识吗?”   鹿生扶着额头,说:“我的姐姐就叫做香穗。”   “……”花时:“火遁·凤仙火之术!”   第十六章·佐助   粉红色的信件在一小撮火焰中化为灰烬,飘落在鹿生的面前。鹿生默默后挪了一步,不予发表任何言论。   “那就没事了。”花时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需要我送你吗?”鹿生看着她推开门,赶紧追了上去:“喂,我送你吧!花时。”   看着一高一矮两个孩子相继出了家门,奈良香穗有些不甘心地扑到了门口,冲着两个人的背影喊道:“喂?那么快就走了?不坐一会儿,吃顿晚饭吗?”   花时走的脚步更快了。   鹿生追在花时的身后,看着她朝村子的外围走去,忍不住问道:“那些信是写给谁的啊?鼬吗?感觉我姐比鼬大许多……不太像。”   “你不需要知道。”花时说:“我不告诉你。”   “喂,花时,你看那家伙。”鹿生打开话题的举动失败,只能用其他的话题顶替原来的。他用手指一指路边的团子店,说:“不就是上次那个过分的家伙吗?”   花时停住了脚步,朝店铺的方向侧过了身体。团子店内人很少,靠门的座位正坐着两个人。背对他们的少年即使在炎热的夏天也穿着一身绿色的紧身衣,而坐在绿色河童对面的,则是顶着一头银色歪斜短发、面带口罩的奇装异服人士。   花时在脑海内搜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一会儿,我回来给你们表演如何吃棒冰吧。”   ——上一次,她和鹿生在罚站的时候,这个银发的少年淡定说出了这句让鹿生瞬间爆炸的话语。   银发的少年护额下露出的一只眼微微一动,他显然也发现了站在团子店门口的两个人。他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不明白为何对方会特意停下脚步盯着他看。许久之后,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竖起了手掌打了一声招呼:“下午好。……要看别人表演如何吃棒冰吗?”   花时:“鹿生我们走。”   “喂!”鹿生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瞪了一眼银发的少年,赶紧追了上去。   绿色的河童被背后的动静惊醒,转过头看着两个孩子盯着炎炎夏日跑离的背影,牙边闪过一道亮光:“现在的孩子,真是青春活力十足啊。羡慕……虽然,我的青春也正盛。”   ×   花时没有再遇到过那个银头发、戴面罩的少年,止水也再也没有收到奈良香穗的情书。但是新学期开始的时候,鹿生头顶着好几个大包来了学校。   踏过校门的时候,高年级的同族人还狠狠地嘲笑了他:“鹿生那小子又被姐姐打了啊。我们家族什么时候竟然遗传了怕女人这种基因?鹿久先生也是,鹿生这家伙也是,笑死了。”   花时不太关心鹿生头顶的大包,她正闷闷不乐地坐在新的教室里,看着周围有些陌生的面孔,等待这个学期的教师来点名。   ——原本以为她这么努力了,就可以追上鼬的脚步了,至少这一次可以和他坐在一起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般要读五年的忍者学校,鼬只用了两年就完成了学业。排去战争年代的特殊情况不算,这样子的成绩真的相当引人瞩目。   最让人她觉得“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则是她发现奈良鹿生也坐在了这间教室里。   “所以说。”鹿生慢悠悠地转着手上的笔:“阿退和悠真他们,实在是太不会追求女孩子了,连女孩子在想什么都不知道。难吃的糖和哪里都可以买的花,一点用处都没有。”   花时:……   今天的鹿生也被花时追着暴揍了一整条走廊。   与之相对的,却是已经成为了学弟们的男孩子们,失望地发现了花时同学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笔直地朝着理想前进。   “喂,悠真,你知道什么叫做绝望吗?”星野退软趴趴地倒在桌子上,问。   “知道。”山中悠真也一头趴在了桌上。   ×   鼬不在了的校园,让花时还有些不习惯。   原本应该和鼬一起回家的,但是现在他可能正在忙着陪佐助搭积木,或者佩戴着护额在森林里捡垃圾,她必须一个人回家。身边少了一个人,还感觉有些不适应。   她一个人沿着熟悉的路线朝宇智波的族地走着,穿过以前走了无数次的街道和小巷,喜欢跳起来碰的树枝也一根不漏地碰了,路边的团子店里也和过去一样客人稀少。明明每一个细节都和以前一样,可是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快点毕业吧,那就不用自己一个人走这条路了。   花时又下定了一个决心。   为了提前毕业,她决定暂时放弃玩耍的时间。她发誓,她绝对不会再在院子里追着乌鸦们跑来跑去,也不会在半夜偷偷起床吃饼干,也不可以去鼬家盯着流口水的佐助看一下午。   她没有用心去记新同学的名字,也不想花太多精力在这些可有可无的社交上。偶尔有大男孩腼腆着面孔来询问名字,她也只会搪塞着回答。   “我叫做星野退啊!”她丝毫没有任何羞愧之色地说出这句话,就抛下了新同学去了练习室。   练习室内的靶子上被她用苦无戳出了无数个孔,每一个圆靶的靶心她都烂熟于心。从第一级阶梯到二层栏杆的高度,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估量出来。每一次纵身跳起,手里所有的苦无都可以在最后完美地射到属于它的位置上。   图书馆的管理员也习惯了她来去匆匆的身影,甚至有些期待她的到来。无论怎么说,可爱的女孩子都是赏心悦目的。虽然……偶尔会发现花时趴在桌子上,睡的直流口水的身影。   “既然看的犯困的话,不如换一本吧?”管理员心疼地推醒了她,举着手里的《给孩子们的睡前一百个幻术故事》,想要换走她手里的《高阶幻术指导》,顺便发表了一番自己的意见:“可爱的女孩子们做什么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我就原谅你把口水流到了桌子上的事情吧。”   花时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说:“那个是个小孩子看的书。我才不是小孩子。”   管理员:……   ——无论怎么看,你就是一个小孩子啊!   ×   花时在新班级里,又一次成了打遍全班无敌手的第一名。   每次一到实战演练的时候,同学们就很担心排到和她做对手。就算是个子最高大的男孩,也很害怕被她打翻在地。与娇小的体型不符,花时打起架来的造型非常凶悍,同学们经常可以看到花时追着鹿生一路狂揍的身影。   花时也渐渐开始满意于别人给予她的评价。   “不愧是宇智波一族的人,果然很优秀呢。”   但是往往在这些评价后面,都会接上无比熟悉的一句话。   “那一定是因为你不知道宇智波鼬/宇智波止水。”   花时不知道学校里的新八卦,不知道星野退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堆来自男孩子的情书,也不知道香穗把鹿生的头顶打出了几个大包,只是一心一意地为提前毕业做着准备。   她很久没有去找鼬了。   她不找鼬,鼬却会主动来找她。   “佐助想见你了。”   鼬站在门口,双手穿过佐助的腋下,举着圆胖胖的佐助展示给花时看。蓄着短短头发、脸蛋圆乎乎的佐助挥舞了一下短胖的双手,应景地发出了一声孩子气的呼唤:“花!”   “说起来,确实是好久没有见了。”花时看着鼬举着佐助的样子,问道:“你不累吗?一直举着佐助,可以放下来了。”   鼬眨了一下眼,将一直好奇地转动着头的佐助放了下来,牵着他高举起的手臂,说:“我带佐助来看一下你。”   佐助又一次应景地跨上前了一步,从鼬的手中缩回了自己的手臂,啪叽抱住了花时的腿。   花时蹲下身体,轻轻地弹了一下佐助的脑门,说道:“佐助现在会念我的名字了吗?”   矮子助点了点头,发音十分标准地喊了她的名字:“花时。”   “佐助的头发翘的有点厉害!”花时像是忽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有点担心地盯着佐助的头:“和鼬的头发不一样呢!是不是头发没有干就睡觉了,所以一直都翘着?”   “……”鼬安静了一会儿,解释道:“佐助的头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花时没有发现吗?”   “以前翘的没有那么厉害。”花时说:“再以前佐助都躺在你胸前系着的那个大布袋里,看不到那么多头发。”   “是吗?”鼬微微一笑,抚了抚佐助脑后一点也不服帖的、翘起的头发。   “小佐助想我了吗?”花时努力拿出大人面对小孩子时的口吻来,说:“可是我最近特别、特别忙,没空陪小孩子玩。”   佐助的词汇量不是特别大,没有办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他只能用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继续黏着鼬,慢慢地说了一个词语:“回家。”   花时:……   鼬!这家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特别想她的样子嘛!   第十七章·下雪   花时越来越高了,打开信箱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止水不得不把检查信件的时间提前又提前,免得那些来自于女孩子们的奇怪信件落到了花时手里。   今天他一如既往地打开了信箱,却没有见到粉红色的信封和爱心形状的贴纸。今天收到的信看起来有点不同——朴素的白色信封上有着属于孩子的笔迹,收件人是宇智波花时。   “不是投递过来的啊。”止水翻过了信封,发现上面没有任何编号和地址,除了收信人和寄件者外就没有其他信息了。他想,写出这封信的人一定是一个趁着时间还早,就踮着脚亲自把信塞进来的孩子吧。   “花时,有你的信。”止水手中捏着那封信,朝屋中走去。   早起的花时正踩在板凳上,学着止水的样子整理着昨天晚上没有放置完毕的碗碟。她看见止水手上的那封信,孩子气的面孔上露出了狐疑之色。她从板凳上跳了下来,匆匆地擦掉了手上的水珠便接过了那封信。   “星野退?”花时一瞟到寄信人的名字,就觉得不妙。   ——大概是因为她不再是星野退的同班同学,星野退不能再面送情书了,所以干脆直接写信投递到自己家里来了……   她迅速地把白色的信件往桌上一摆,恭敬地低下头,说:“哥哥,我不认识这个人。嗯……这也一定不是什么奇怪的情书。”   止水眨了两下眼睛,看着她拘谨而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吗?我记得星野退是你的同班同学吧?”   花时更担心了。   没想到哥哥知道星野退是她以前的同学。   “这个……呃……”花时悄悄地抬起了头,打量了一下止水的神色。止水看起来并没有生气,表情十分正常,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这和花时所预料的完全相反。   为什么哥哥会不生气呢!太奇怪了!   她在知道有人给止水写情书的时候,觉得自己很生气!生气的有点想爆炸的那种感觉!   “哥哥……不生气吗?”花时低声地问道。   “为什么要生气?”止水反问:“有人给你写信,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竟然不生气吗!”花时听着他的话语,内心忽然涌上了一点小小的失落感:“我知道有人给哥哥写信的时候,晚上都睡不着觉呢。”   “生气是没有的。”止水说:“不过还是有一点失落的。小花时越长越大了,也到了会有男孩子来写信的年纪啊。不过……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成熟。”   止水坦诚的话语,让花时得到了一点安慰。重新证明了自己在哥哥心里的地位,花时满足地又一头扎进了止水的怀里。蹭了一会儿,她忽然大惊失色地说:“不好了!”   “怎么了?”   “哥哥你的头发!”花时伸出一只手,勾了勾止水耳旁不驯的短发,说:“现在竟然都不卷起来了!”   听闻花时的话语,止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顺着黑发生长的弧度向后一捋,说:“有吗?没有注意过这种事情。”   “以前明明是卷起来的啊!”花时比划着双手,用手指在空中打着转,口气有点焦急:“现在竟然长成直的了!”   “只是因为头发长长了吧。”止水放下了手,说:“很久没有打理头发了。”   确实,因为忙于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头发不知不觉变长了也没有去打理。趁着难得下午有空,止水又剪了头发,但是发型却没有变回小时候的小卷毛。黑色的头发虽然蓬蓬地翘起,末端的卷曲却很难看出来,这让花时很不满意。   是不是因为这些年她没有在趴在哥哥床边用手指卷头发玩,所以哥哥就变成了这样的发型?   花时想,等她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再亲手帮止水卷头发。   ×   花时这个学期的成绩堪称完美,除了新开设的插花课和布艺课。   大概是战争过去了许久,人们终于从战争的阴云之中走了出来,有精力和钱财折腾一些其他的事情。忍者学校被剔除已久的女子班插花课和布艺课,重新成为了必修课程之一。   老师上课的理由是“想要成功在非常时代越过边境进入其他过度,就要伪装成一个普通女人。那么插花和布艺还有茶道都是非常重要的!”   虽然花时是很喜欢花没有错,尤其喜欢春天三四月开的花,但是要她学会如何搭配那些大的、小的、色彩不一的花朵,实在是太困难了。每一次她捧上乱糟糟的花瓶,新来的老师就会感叹着说道:“花时,你的审美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着成绩书上一长排整整齐齐的满分,又看了看女子班插花、布艺和茶道课那画风一变的超低分数,花时有些犹豫是否要把这样子的成绩书拿回家。   ……为什么男孩子不用学习这种东西啊!   她问过鹿生了,他们就没有这几门课程!   天气已经冷了起来,她裹紧了披着的外衣,理好了脖子上的一团围巾,踏出了学校的门。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天气冷的让花时起床的时间都延迟了好久。花时每天早上把自己从被子里揪出来都需要很大的勇气,还好这样子的日子已经暂时的结束了。   她呵出的气在空气里变成了一团一团的白雾。捧着满当当书包的双手因为寒冷已经稍稍有些麻木。   “花时同学!”   有人在她身后和她打招呼。   花时侧过头,看到了大个子的星野退正站在校门口,傻呆呆地挥着戴着手套的手:“我觉得看天气快要下雪了,一起回家吧?”   “……可是星野同学,”花时忍不住说:“你家和我家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啊。”   “这个!我绕路,锻炼身体!”星野退在原地跑了两步。   “不,还是算了……”花时下意识地就拒绝了。   “我真的在锻炼身体!”星野退搓了搓冻的通红的鼻子,十分真诚地说:“我知道你的体术特别好,我很羡慕,所以也想继续锻炼。”   说完,星野退警惕地转头看了看四周。   嗯,很好,悠真,鹿生,俊介,还有最麻烦的宇智波鼬,一个都不在。   今天就是他和花时同学单独相处的好机会!   星野退打算再趁胜追击的时候,冷不防听到了一个属于男孩的声音。   “花时,我来接你回家。”   星野退一怔,抬起头看到不知何时落到花时面前的人。那个男孩看上去十二三岁,比他高了许多,带着木叶的护额,想必已经是一位忍者了。他十分自然地接过了花时手中塞得满满当当的书包,牵起了花时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和不适之处,就好像早已经做习惯了这些事情。   “我要和哥哥一起回家了。”花时握着止水的手,对星野退说:“你快回家吧,星野同学。”   星野退无比失落。   “记得跑步回家!”花时认真地补充道:“要锻炼体术就要坚持到底!”   星野退更失落了。   花时发觉止水的手是热的,和她已经被风吹得冰冷的手不一样,于是用双手一起捏住了止水的手掌,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今天哥哥怎么来了?”她一边走,一边抬起头问。   “总觉得天气这么冷,会下雪。花时可是摔一跤都能哭好久的女孩子,正好今天没有任务,就顺便来接你。”止水慢慢地走着,单手提着花时的书包,不时回过头看一下花时是否能跟上他的脚步。   “感觉哥哥好久没来接我了。”花时低声地说:“连我现在走路已经不会摔跤了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以前有鼬君陪着你。”止水解释道:“相当放心呢。”   花时抬起头,看着止水背后的团扇族纹,问道:“我们族的族纹为什么是团扇呢?族地里到处都是团扇,帘子上,灯柱上,还有大家的衣服上都是团扇。”   “那是因为团扇可以助火。我们宇智波一族又比较擅长火遁。”止水解释道:“而且团扇也比较好认嘛。你看村子里的族纹……我们一族的最醒目,是红色的。”   花时小小地呵出一口白气,仔细地打量着止水背后的团扇。她的视线扫过止水的背影,止水黑色的短发,露出头发间的护额的系带,道路旁因为寒冷而提前关门的甜食店大门,灰蒙蒙似乎随时会下雪的天,还有因为光线晦涩而不太看得清的火影颜岩。   “这么冷的天气,在爸爸和妈妈那里的四代阁下也会冷吗?”花时看着那一排头像,忍不住问道。   “可能吧。”止水说:“要是花时担心的话,等过一段时间去英灵碑那里拜访一下四代阁下吧。”   “可是冬天没有花可以送给四代阁下。”花时有点担心:“带什么去看四代阁下呢?”   “花时自己就是花。只要去看望的话,四代阁下就一定会很开心的。”止水说。   “嗯。”花时点了点头。   按照记忆中她对四代火影阁下的印象,波风水门确实不像是一个会生气的人。“没有带花就去英灵碑看望他”这样的事情,也可以被原谅吧。   第十八章·卷发   止水猜测的不错,到了薄暮的时候就开始下起了细细的雪。灰蒙蒙的天就像是被抹上了一层铅灰色的涂料,细碎的雪点被冬日的风一吹就歪歪斜斜地四处飘飞着,还未来得及落到地面就已经化开。   花时站在自家的屋檐下,掂着脚尖伸出手想要接住空中的雪花。那些晶莹的、细小的雪甫一飘落在她的掌心中,就因为皮肤的热度而融化。没有了厚厚缠着的围巾,她高高竖起的衣领无法阻挡浸润周身的寒意,花时不由得抖了一抖。   “好冷啊,今年的冬天。”她缩回了手,在面前搓了一下。   “快点进来吧。”止水提起了她的衣领,把她的身体稍微提高,像牵着牵线木偶一般,让她踮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了温暖的屋内,乖乖在他的面前坐好。   “成绩书拿到了吗?”止水把热茶放在了她的面前,问道。   花时刚把冷冷的手搭上了温暖的杯壁,听闻止水的话语,动作一僵,迟迟没有出声。   “没有拿到成绩书吗?”止水有些疑惑。   以往每年学期结束的时候,花时总会兴高采烈地拿着看上去很漂亮的成绩书,双手捧着给他看,等待他的夸奖。今天花时的反应,看起来有些不对头。   “拿到了。”花时把手探入了自己的书包中,搜寻了一番,就取出了自己的成绩书。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放在自己胸前捂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视死如归地递过去了。   “难道是高年级的课业太困难了……”止水低声地说了一句,暗自猜测是否跳级的压力对于花时来说过大了。可是他看见的成绩书,分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忍术、体术、幻术的成绩都是最优,其他的文化课程也相当好。   但是……   呃……这个插花艺术,老师的评语是“审美太差”……   茶道课……匆匆地写了个差。布艺,补考已过。   “花时啊……”止水把成绩书压在了桌上,看着花时几乎要把头低入地里的模样。他的手搭在桌上的瞬间,花时就恨不得把整个人埋进桌子里。她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哥哥接下来的话语,暗自恼怒着女子班老师的严格和不通人情。   “等到新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英灵碑那里,看望四代阁下吧。”   止水接下来的话语,却话锋一转,完全没有提到成绩的事情,这让花时有些诧异。她惊诧地抬起了头,面孔上的不安最后化为了一个笑容。她点了点头,说:“嗯。”   成绩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起。   ×   傍晚开始的雪,在入夜后越下越大。   花时躺在自己的被褥之中,却一直睁大着眼睛无法入睡。她的视线努力在一片黑暗之中逡巡着,却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只能偶尔听见破碎的积雪从房檐上摔下来的声音。   “啪嗒”“啪嗒”的轻响,是她屋顶上的雪或者树木上积压的雪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摔在地上的声音。   等到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看到一庭院的白色了吧。像往常的冬天那样,小路和草地上都堆满了松软的积雪,没有其他颜色。树叶都被染成白色,偶尔会露出一星半点的深绿。只要伸手摇一下,就会落下一肩一头的雪来。   花时在自己的被窝里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她一听到碎雪摔落下来的声音,就觉得更加清醒了,睡意全无。最后,她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把厚重的被子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一点点朝门口挪去。   她凭借着记忆,在黑暗中靠着摸索和猜测挪向了自己的房门,推开纸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家里有点刺耳。她披着一床被子,靠着蠕动和蹭行,一点点拱到了止水的门口。   她用手把止水房间的移门推开了一小条缝,刚好够她把头探进去。她对着应该是止水的方向低声地喊了一声:“哥——哥——”   黑暗之中,止水背朝着他侧卧着,看起来毫无反应。   花时心满意足,拱过了移门,朝止水的身旁挪去。   还差三步的时候,花时冷不防听到了止水异常清醒冷静的声音。   “花时,晚上不睡觉,在做什么?”   伴随着止水的声音,房间的灯被打开,橙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花时抬起头,清楚地看到了卧在被窝里的那一截木头,以及左边应该是属于哥哥的一双赤|裸的脚。花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把被子蒙在了头顶上,强行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穿着寝衣的止水看着地上裹成了一个团子的不明球体,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了吗?”   花时从被子里探出了一个头,说:“我想和哥哥睡!”   “可是你已经这么大了。”止水走回了自己的床褥边,取出了那截平常练习替身术用的木头,靠在墙角边。   “……那我回去了。”花时一披被子,闷闷地朝门口挪去。   “算了。”止水蹲下身,拽住了被子的最后一角,说:“就今天这一次。”   被子团的移动停止了,紧接着,花时用她最快的速度迅速地闪到了止水的枕头旁,自己躺平,理好了被角。   止水把灯关上了,室内重新恢复了一片黑暗。接着屋外微弱的光亮,花时可以看到一个绰绰的影子,是止水走到了她的身旁,掀开被子钻了进来。感受到身体旁忽然有的热量,花时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安静了许久后,她又耐不住了。   “哥哥你听,外面的雪掉下来了。”   “嗯。”止水简答地回答了。   “哥哥,刚才我以为你没有发现我进来了。”   “身为忍者,对别人的靠近当然要敏感一些。只不过,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而已。”止水转了过来,在黑暗中和花时对面而睡。   “刚刚在被子里的那截木头,是替身术吗?完全没有发现呢。”花时越说越精神。   “……嗯,替身术。你们也有学习吧,但是不是那么高级的。”止水回答。   “哥哥好厉害啊,那明天……”花时又在絮絮叨叨着说什么。   “睡觉。”止水打断了她的话语,说:“今天已经很晚了,如果你不睡觉的话,就回自己房间去吧。”   花时果断地闭了嘴。   虽然不能说话,可是她依旧精神很好。她没有忘记要把哥哥的头发变回卷发这一重大使命,趁着她就睡在止水身旁,她赶紧伸出手,摸索着探到了止水的头顶,用手指一卷一卷地开始缠着他短短的黑发。   止水发现了她的动作,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阻止的意思,任凭她继续这样缠卷着自己的头发。   缠一下……缠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的雪厚厚地积压了一层,冷色的月华倾泻在地上。夜空之中没有了飞舞的雪,深蓝色的天幕变得澄澈而干净。所有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树木与房屋都在沉默着,生怕打扰了人们的深眠。   就连花时,也睡着了。她的手犹自握着止水的头发,却已经不管不顾地自己睡着了。   止水把她的手臂塞回了自己的被窝之中,轻笑了一声,便转过身也沉沉睡去。   ×   花时这一觉睡得格外好。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八爪章鱼,是海洋动物界的美发之王,擅长用自己的爪子为别人做卷发。有一天她的哥哥来做卷发,她轻松地为止水做了一个时尚的卷发。   等她醒来的时候,什么海洋王国、八爪章鱼、美发王冠都不见了,就连长了一头小卷毛的哥哥也不见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茫然地朝房间外走去。   “哥哥?”她把头探出房间外,朝走廊之中喊了一声。   许久之后,她才得到止水的回答。   “花时,快起来洗漱一下吧,有客人来了。”   花时迅速地打了水把自己收拾干净,对着镜子扎好了黑色的小辫,套上了厚厚的蓝黑色的长袖衣服,在镜子前努力扭过头去看背后的团扇家纹,最后才拍着脸朝客厅之中走去。   “谁来了?”她打了一个哈欠,不甚清醒。   她的目光朝客厅之中望去,第一眼就从开着的门中看到了庭院厚厚的积雪。屋子外的小路和草地上果然如她所想变成了一片干净的白色,树木上也挂着一片又一片的雪。第二眼她看到了乖乖坐在桌子边,姿势端正、礼貌温和的宇智波鼬。他穿着黑色的长袖衣服,颊侧的黑发长了一些,快垂到肩上了。   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她的哥哥止水。   止水没带护额,穿着居家的衣服。他的黑发短而直,唯有头顶正上方的一搓毛,任性而固执地向上卷曲着。   宇智波鼬的目光,安静地凝视着止水头顶那搓独具特色的卷毛。止水走到哪里,鼬的头就转向哪个方向。   花时木了一会儿,才打招呼说:“是鼬君啊。今天下雪呢,也来的这么早!”   ——这个家伙肯定是要和她抢哥哥。   最近鼬上门的频率有点高,闲暇的时候甚至会带着佐助来找止水一起聊聊村子的事情。这么厚的积雪都没办法阻止鼬的来访……看那雪的厚度,鼬往雪堆里一蹦,就得卡在里边出不来了吧?   第十九章·忍者   面对可能存在的敌人,花时十分警惕。   “这样冷的天气,不陪着佐助的话恐怕他会哭吧?”花时走到了鼬的面前,低头询问道。   鼬扭头看了看屋外还飘着小雪的天,说:“妈妈在家。我稍微离开一会儿,也不要紧的。”   花时眉头一跳。   佐助你实在是太不争气了!白教你那么多词了!   “花时,和客人问过好了吗?”止水把手搭在了花时的头顶上,让她不得不把头往前一屈。花时伸出两只手稳住了自己的身体,闷闷地说:“早上好,鼬君。”   “早上好,花时同学。”鼬点了点头,转向了止水:“今天我是来找止水君的。”   止水看着鼬沉静的不像是一个孩子的面容,沉默了一会儿。他把手从花时的头顶收了回来,说:“花时,去给客人煮茶吧。虽然你的茶艺课成绩很差,但是招待一下客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花时往厨房的方向走了两步,在止水身旁低声地说:“你怎么在鼬的面前这样说我!”   止水一怔,继而笑了起来:“快点去吧。”   花时手忙脚乱地捧着茶水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听到了他们两人隐隐约约的话语。一听到那几个熟悉的词汇,花时就想感叹一声——鼬这个年纪小小的家伙,又开始说大人的大道理了。整天想那么多,会长法令纹的。   “请用茶!”花时把茶杯搁在了鼬的面前,说:“这么冷的天气,还要说这么冷的话题。一点都不暖和!”   对于花时这种幼稚的话语,鼬和止水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许久以后,鼬才认真地问道:“如果很冷的话,就请坐的近一点吧。”   “虽然我们宇智波一族和村子的关系不太好。”花时也学着他们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似的开始对政治问题品头论足:“但是也轮不到三个孩子来担心这种事情。”   “我们一族和村子中枢的关系……”止水轻声重复了一遍,说:“是叔父和你说的吗?”   “没错没错。”花时点了点头,期待着止水的夸奖:“虽然不是很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影响。村子没有不给我们吃饭,也能赚好多钱,我上课的时候老师也对我很好……大家的生活明明都很好啊。”   花时的想法很简单,她能看到的东西也很少。   止水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最重要的是……”花时趴在了止水的身上:“只要有哥哥在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才不管。”   她在止水身上蹭了一会儿,表情很满足,直到顶着一搓小卷毛的止水终于忍不住,把她从自己身上揪下来:“见笑了。”   鼬看着花时不满地被迫离开了止水的身体,温和地说:“很羡慕止水君。”   止水愣了一会儿。   “放心吧!”花时听闻鼬的话语,双手撑在了桌上,说:“按照佐助对你的喜欢程度,过不了两年他也会整天黏在你身上不放了。”   止水原本正因为鼬的话语而微怔,最后却被花时的话语给打断了思绪。   “佐助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也许不会像你一样孩子气。”止水夸奖了一下佐助,这又让花时头上的呆毛愤怒地一跳。   ——难道以后别人在夸奖她之后,除了提止水和鼬以外,还要多加一个佐助吗!   那也太丢人了吧!   谈话间,一直在房门外探头探脑的乌鸦飞进来了一只,落在了鼬的肩上。乌鸦用自己的爪子在鼬的肩膀上蹭了一下,看上去一点也不害怕他。   花时盯着那只乌鸦,说:“这家伙什么时候和鼬那么要好了?我一靠近它它就要跑呢。……花丸!”   “那是因为你以前总是用豪火球追着它跑。”止水说:“对了,‘花丸’又是什么时候取的名字?”   “现在取的。”花时理直气壮地说:“忘记昨天给它取什么名字了。”   ×   等到送走鼬的时候,花时特别期待地等着看鼬蹦进雪堆里,小短腿就卡在雪地里出不来的场景。只可惜,鼬并没有如他所想的走正道,而是十分有忍者风范地跳上屋顶,三两下就跑没了。   “跳的真高。”花时抬头看着屋顶几乎没有被踩出脚印的积雪,说:“我就跳不到那里。”   “那是因为你现在对查克拉的掌握还不太好。”止水把双手横在了她的头顶上,替她遮去了可能会落在头顶上的雪:“等到你可以熟练掌握查克拉了,就可以像我们一样在水上和高处自由地行走了。”   “等着吧!”花时一握拳,说:“我也很快会学会这一招的!然后我就可以提前毕业了……嗯,他七岁毕业,我也七岁毕业,勉勉强强算是差不多的成绩吧。”   听着花时信心满满的话语,止水忽然说道:“花时很在意鼬呢。刚才也是,现在也是。是担心给鼬君留下不好的印象吗?”   明明是很普通的关切的话语,花时却忽然觉得伟大的哥哥大人有一些莫名的幽怨。她瞬间反应过来,如同一只章鱼一般用四肢缠住了止水,抬起头说:“放心吧哥哥!我一点都不在意那个家伙!我只要哥哥!”   一面说着,心中一面有着莫名的窃喜。   上次星野退的情书之所有没有引起哥哥的重视,就是因为星野退实在是太不足为惧了,那种只要“接妹妹回家顺便牵一下小手”就可以打退的敌人,优秀的哥哥根本没放在眼里。但是宇智波鼬可就不一样了……   难怪哥哥有点点紧张。   花时内心很是高兴。   这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满意和兴奋,一直持续到新年的来到。就算是连日的下雪和寒冷,也没有减损她的兴致。虽然新年第一天初诣时抽到的签很奇怪,她也没有思考太多。   当她打开抽到的签纸时,就被薄薄的纸张上那些方方正正的黑色大字给吸引了目光。虽然每年都要抽一次,但是基本都是敷衍的、讨好人的大吉,今年不一样,抽到的纸上写着的是末吉,最后还附了一首诗歌。这些看上去有些深奥的文字,她只能勉强理解。   “这个讲的是……樱花吗?”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签纸,递给了止水。   止水就着她的手,仔细地打量着薄薄的签纸。   自梢散其华,虚渺半空中。樱花如此者,随波逐水间,空成泡沫纵即逝。   浮生犹若梦,花亦似此世。樱花也樱花,方见绽咲颜,转瞬之间散却尽。   “抽到的签诗怎么会写这样子的……诗歌?”止水有点疑惑,随即将签纸折好,牵起了花时的手,说:“大概是吟诵樱花之美丽的和歌吧。冬日过去了,春天便要到来,这是很正常的四季更替。”   他牵着花时走向了一棵高大的深绿色树木,将抽到的签系在了树枝上缠绕着的绳子上。他握着花时的手,和她一起打了个结。花时一直在抬头看着止水的手臂和绳子上垂下的一排签纸,不知不觉脖子都仰酸了。   止水的手很干净,手指绕过红色的长绳,用白绳将薄的有些发透的泛黄纸张系好,花时在他的示意下绕住了最后的结。   红色的绳,白色的签,深绿色的树叶,止水黑色的袖口。   冬日的风一吹,绳子上垂挂着的签就微微摆动,此出彼入地摇晃着。微冷的风送来了遥远的屋檐下铃铛的回响,也吹开了她的围巾和衣摆,让脸颊边的头发都变得有些凌乱。   “这是结缘。”止水放下了她的手,说:“如果是大吉,就用签纸和神明结缘。如果是凶运,就可以向神明祈求逢凶化吉。”   花时看着粗绳上的一排签纸,问道:“忍者也会信仰神明吗?”   “其实我不是很相信这种东西。”止水缓缓地说:“不过寻常人家还是很相信的。木叶忍村的忍者都信仰火之意志……所以我们的神明,应该是先辈们的神灵吧。”   “那四代阁下也会帮助我们逢凶化吉对吧?”花时说。   “那就要去英灵碑看望一下四代阁下。”止水带着她朝门口走去:“不然,他也不知道你的愿望。”   “很好!那我们去英灵碑吧!”花时原地蹦了一下,说:“我希望下一年可以顺利地通过毕业测试,然后成为一个比鼬和哥哥还要厉害的忍者!”   止水笑了一会儿,却不想打断她暗搓搓的许愿。   身为英雄火影,为村子鞠躬尽瘁的四代阁下……如果在天上还要保佑一个忍者学校的孩子考试通不通过,也实在是太心疼了。   ×   约定好去英灵碑看望四代阁下的那一天很快来了。   花时很认真地收拾了自己,就差问鼬借一条护额来伪装成自己是一个忍者了。大团扇带着小团扇,一起慢吞吞地穿过宇智波族地的街道,朝建有英雄墓地和英灵碑的地方走去。   “哥哥!我们来像忍者一样的奔跑吧!像上次鼬跳房顶一样!”花时忽然不想像平常一样慢吞吞地走路了,她指着屋顶,说:“忍者就要有忍者的生活方式!”   止水松开了花时的手,问:“确定吗?”   “嗯。”花时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失败   下一个瞬间,止水已经落到了屋顶上,正单手叉着腰,用另外一只手朝她挥着:“花时,上来吧。”   花时蹦了一下,没跳上去。   又蹦了一下,原地降落。   花时:……   她试着用平常习惯的姿势跳起来,但是两层楼的屋顶有点高,她只能把目光投向一旁另一间房子的屋顶:“哥哥你等会……等会我!”   说完,她就朝一旁跑去,经过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路,才一格格地从矮一点的屋顶上跳到了止水的身旁,呼了口气,说:“要不是因为我矮,我才不会那么慢。”   “我可没听说过因为矮而不会跳树枝的忍者。”止水朝前跨了一步:“花时快点长高吧。”   止水早就习惯了忍者这种在屋顶跳来跳去的跑步方式,速度比花时快上许多。跑一阵子,他就要停下来等一下脚步小许多的花时。   花时花了很多功夫才追上止水,她微微喘了一口气,看着面前从嘴中呵出的白气,她问:“哥哥你说,你是不是偷偷用瞬身术了?”   “没有。”止水很无辜:“真的没有用。”   “那你怎么跑的那么快?”   “腿长。”止水更无辜了。   两人时跑时停,在上山的路途上终于安静下来,一前一后地走着。花时跟在止水的背后,就像一个安静的小尾巴,两只手搭在自己的围巾上,用毛绒绒的部分把小半张脸都遮了起来,以此抵御冬日的冷风。   上山的路有点狭窄,只能容两个差不多大的人通过。止水对面的小径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慢悠悠的黑影。看到了对面过来的人,止水朝右侧一让,礼貌地想要问好:“下午好,卡卡西先……”   那个迎面走来的银发少年却没有搭理人,他将双手插在口袋之中,仿佛没有看到任何人一般,慢悠悠地朝山下晃着下去了。   花时看着他黑色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又是这个家伙,总是这么讨厌。”   “据说卡卡西先生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止水继续了自己的脚步:“可能比较内向吧。”   “那个总是戴着面罩的家伙叫做卡卡西啊……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花时努力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就是那个!哥哥说的,木叶白牙的孩子,旗木卡卡西,对吧?四岁入学,五岁毕业的……是这样子,对吧?”   听着花时一连串的问题,止水只好连说了两声“是”。   花时和止水的父亲在早先的战争年间牺牲,坟碑就列于英雄墓地之中。每到忌日和新正的时分,两人都要来看望清扫一番。离父亲战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可是比起其他泛黄发旧的墓碑来说,父亲的墓尚算崭新完整。   扫洒完了父亲的墓,花时在四代阁下这边真的许下了“希望可以通过毕业测试”的愿望,让止水不由得很心疼四代。别人来这里都是悼念先代火影,再不济也要感怀一下战争带来的伤害和先人的牺牲,也就只有花时这样年纪还小、无忧无虑的孩子,才会许下这么不谙世事的愿望。   连日的厚雪将墓地变为一片雪白,经过偶尔的日照,有些地方的积雪已经融化,露出了碑牌的一角。已经来探望过的人们将亲人的刻碑擦除干净,摆放上鲜花,那些刻着红色名字的白色方形墓碑,在一整片完整的雪块中突兀地立起,醒目异常。   “哥哥,看,那边有花。”临走的时候,花时拽住了止水的衣角,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我还以为冬天的花店里都没有花了。”   止水朝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坟碑上那一束蓬蓬的、尚带着水珠的花朵之上,说:“这种花叫做小苍兰。嗯……冬天的花店里当然会有花。不然就没办法在寒冷的时候维持生活了。”   花时看着小小的木筒中插着的那几朵花,目光从向四面绽开的花朵上移开,落到了似乎才被擦洗过不久的墓碑上。看起来墓碑的刻痕年代不是很遥远,她试着念出了墓碑之上的名字,问道:“这个人,哥哥认识吗?……野原琳。”   “……不认识。”止水说:“战争的时候,有很多人都战死了。其中的许多都只是刚踏出学校的孩子……比你也大不了多少。”   “因为战死的人太多,就连聪明的哥哥也记不清吗……”花时若有所思地说。   “不是的。”止水说:“这个……本来,哥哥也不是知道一切的。如果要我记得花时是什么时候会喊哥哥的名字,或者什么时候学会了走路,我倒是一清二楚。”   “不!哥哥就是知道一切的人!”花时纠正道:“我不管!”   止水一愣,接着就像哄一个普通的小孩似的,笑着说:“好。”   两个人说着话,沿着来时的路朝家的方向走去。花时一边走一边追问许多问题,就像是已经在心里挤挤挨挨地藏了一整年,终于趁着难得的假期迫不及待地全部倾倒了出来一般。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止水只能一个个回复。   “美。”   “不胖。”   “买。”   “你最可爱。”   “喜欢花时胜过鼬。”   “战争很可怕。无论如何,战争……都无法让人开心。”   听到止水最后的话语,花时忽然心有余悸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止水问:“什么事情‘太好了’?”   “哥哥没有参加战争真是太好了。”花时握紧了止水的手:“不然,以前的我一定会很担心的。”   ×   新一年过去,花时七岁了。   随着新学期的开始,花时重新开始了学校的生活。每天早起,用忍者的方式从屋顶跳着去学校,放学的时候再用忍者的方式从屋顶跳回来。   木叶医院围栏里的那棵高大樱花树也过了开放的时候,堆堆叠叠的粉云一过时节,便由枝头尽数飘落在地。星星点点的粉白色犹如冬日时节的雪,落满了附近的地面。有的细小的花瓣随着水波而漂走,涌动起伏着流向远方。   花时在学校的空地上打败的同学可以排成长长的一串,分|身总能比同学多变出几个,变身术的使用也能比其他人持久一些。从前经常用粉笔头把她从睡梦中亲切唤醒的经美老师,也在议论到花时的时候,面上带出了慈祥和蔼的微笑。   “我曾经是花时的老师呢。那个孩子从小就特别聪明,哦呵呵,真的……我是她的第一个老师,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经美老师充满了怀念:“很久没有过那样子敢于在我的粉笔头下睡觉……不,做抗争的学生了。”   为了提前毕业,花时努力想要在这个学期拿到全满。在看完自己的忍体幻成绩之后,她满意地递交了自己的提前毕业的申请书,就等着最后的毕业测试了。熟料,在夏季学期的最后一个星期,她却获悉她无法提前毕业。   理由:该同学插花审美太差,女子班成绩不及格。   花时木。   花时愤怒地差点现场表演手撕奈良鹿生。   手拿着自己的成绩书的奈良鹿生很惊恐,为了安抚一下愤怒的花时,他把自己的悲惨经历分享给了花时:“……我的提前毕业申请也没有通过。”   “你怎么也申请提前毕业?”花时疑惑。   “所以说,阿退和悠真他们实在是太不会追女孩子了。”鹿生又拿出了这句话:“连女孩子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花时盯着他。   “……想打我。”鹿生往后退了一步。   “知道就好。”花时横抱着手臂点了点头:“你的成绩太差,无法通过是正常的。毕竟连我都不能通过。”   “是,是……”鹿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有插花课不及格。不……我连插花课这种东西都没有。”   今年份的提前毕业计划,失败。   花时没有心思从屋顶跳着回家,也没有心思去路边的甜食店吃计划中的庆贺团子大餐,就连在族地的门口看到鼬的时候,也没有了打招呼的心情。   跟在鼬身后的小挂件佐助发现了垂头丧气的花时,一手抓住了鼬的衣角,一手指着花时,说:“花时不开心。”   鼬站在正门口,他已经高过了蓝色垂布的下摆,穿着夏日的黑色短袖上衣和白色下装,衣襟整理的一丝不苟。佐助站在他的腿旁,穿着差不多样式的衣服,顶着小小年纪就十分不羁、向后炸开的短发,大大的黑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时。   听着佐助软嫩的声音,花时有些无力地抬起了头,看到了正带着佐助到处溜达晃悠的鼬。她用软绵绵没底气的声音问:“鼬,当忍者是这么闲的事情吗?我看你整天都在家里陪弟弟呢。”   “嗯?”鼬眨了眨眼睛,说:“那是因为,今天的任务只是D级的,帮委托人做完清扫工作就没事情了。”   “你这样的忍者果然很闲。”花时朝族地的门口挪去,眼睛盯着蓝色帘子上的两把团扇。   “是哥哥说,”鼬身旁的佐助补充道:“到了花时回来的时间了,所以要出来走路。”   小佐助的话,让鼬的表情一怔,很快他又恢复了面孔上那种温和柔软的微笑,和美琴的笑容有些相似。   第二十一章·放水   “花时同学心情不好吗?”鼬询问道。   确实,花时的心情很不好,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让鼬知道。   “因为没能成功提前毕业而觉得不开心”……这样的事情要是让鼬知道了,她觉得自己会更失落的。虽然鼬不是那种会骄傲的人,但是她就是不想告诉鼬。   于是,花时说道:“不,一点也没有。”   她顿了一会儿,又强调了一遍:“我的心情很不错。”   “花时头顶上的黑线有那么长呢!”佐助却完全没有理解花时的苦衷,张开短短的手臂比划了一下,轻而易举地说出了事实真相:“感觉花时的头顶上有一朵乌云,快要下雨了。”   “……”花时盯着佐助,木。   鼬!你的弟弟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小时候只能软趴趴地躺在那里任人戳戳戳,明明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团子,现在学会说话以后,怎么还会播报天气了!   “花时同学,好久没有和你练手了。”鼬仿佛没有看到花时头顶自带的小乌云,说:“要练习一下忍术吗?”   花时原本想要拒绝,因为差劲的心情让她没有动力做其他的任何事情。可是当她一抬头,看到了鼬那张温和的面孔,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不甘心还是失落,最后她愤怒地答应了:“好!来!谁怕谁!”   佐助被她气势汹汹的回答吓的一抖。   他忽然觉得自家哥哥会被暴打……   但是哥哥和花时练习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输过呢。   ×   宇智波花时vs宇智波鼬。   地点,鼬家的小院子。   围观观众:坐在走廊上的佐助。他一手握着小恐龙玩具,一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正呆呆盯着自己的哥哥。   “这一次我也是要用武器的。”花时把手里的苦无上下挥舞了一下,眯着眼说:“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好。”鼬笑了一下,说:“请不用手下留情。”   花时用苦无进攻,鼬侧过身体躲闪了两下,让花时的攻击险险落空。不知怎的,花时觉得今天鼬似乎不在状态,动作慢了许多,闪躲的不够干脆,就连前刺苦无的时候也犹犹豫豫的,更是留下了不少破绽。   往来数分钟后,花时就抓住了他的一个破绽,把苦无横在了鼬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这一次是你输了!”   她还从来没有赢过鼬的,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可以把他打趴下。   看着在她手底下微笑着点头的鼬,花时却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原本一直举着小恐龙玩具高喊“哥哥加油”的佐助,在看到鼬败给花时以后,挤着眉头有些失落地说:“哥哥竟然输了……”   鼬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掉袖口和裤管上的尘土,收好了自己的苦无,说:“这一次是花时同学赢了。花时现在变得好厉害。”   花时放下了自己的手,握紧苦无又松开,最后挑着眉问:“鼬,你故意放水。”   “没有。”鼬用温和的语气说:“可能是状态不太好。不过,花时同学真的已经很优秀了。”   花时把苦无收回了忍具袋,没有理他。   鼬看着她整理起自己的包,问道:“现在的心情也很不好吗?”   “稍微好一点儿了!”花时如实回答,把自己的书包背好。   “花时同学,这就要走了吗?”鼬又追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和星野退一样磨磨唧唧的了?”花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忘记了止水教导她说话要谦逊有礼貌的事情,在比较亲近的鼬面前讲起话来也不留情:“快要到吃晚餐的时间了,不及时回去的话哥哥会担心。”   鼬怔了一会儿,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佐助身后的房门内传来一个属于中年男人的低沉嗓音:“鼬,过来一下,有事情找你。”   佐助和鼬同时一怔,鼬匆匆向花时说了一声抱歉,就朝房间内跑去。   花时看着鼬闪身跑没了影,又看了一下趴在走廊上似乎在偷听的佐助,最后无言地背着自己的包踏出了鼬家的大门。   ……无论见过多少次,她还是觉得天生自带气场的族长大人好可怕。   ×   听说花时同学女子班成绩不合格,插花艺术被评价为“审美太差”,叔母带着一脸笑意来探望她。   “哈哈哈哈,审美太差,哈哈哈哈,小花时不用担心的。插花这种事情,哈哈哈哈哈哈……”叔母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地笑的肚子疼。   坐在她面前的花时眉头一跳一跳,内心腹谤:有什么好笑的!   夏天的天气闷的人浑身是汗,花时和叔母说了两句就觉得昏昏欲睡。看着她像小时候一样,说着说着就点起头来,似乎坐着就可以睡着,叔母便告辞离开了。   花时靠着门框坐了一会儿,睡意涌上了她的身体。她用半合的眼看着庭院被裁为一半的景象——夏日茂盛的树冠,深绿色的枝叶随风摇曳。黑色的乌鸦不知道躲在哪一片阴影里休憩,只能看到些许飘落在地的羽毛。   日光洒落在庭院之中,池塘没有涟漪的水面就像一面光滑的镜子,倒映着天穹之中满满的碧蓝色。偶尔有一片翠色的叶子从树枝上脱落,因为风的侵扰而慢悠悠地落在水面,便缓缓地在水上打着转,漾开浅浅的涟漪。   大概是天气太过炎热,大家都选择回家休息,四周都很安静。没有喧闹声也没有交谈声,唯有风吹动树叶时的簌簌轻响。那些深绿色的茂盛树叶,低垂的天空与云块,透过树杈与屋顶的间隙看到的风景,绘有团扇族纹的墙壁,一切在花时的眼睛里似乎都变得遥远了起来,最终归为一片黑暗。   花时不管自己尚且坐着的姿势,往门边一靠,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有着小卷毛的哥哥回家了,看到睡在门边的她只能无奈地笑了一会儿,最后把她背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塞好。   等到她醒的时候,她就真的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屋外金红色的光透过窗子斜斜地投射进来,夕阳已经沉沉地挂在了天与地的交界处,天顶已经黯淡了下来。   她赤着脚爬了起来,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朝走廊里喊了一声:“哥哥?”   止水从客厅里探出了一个头,倒退了几步,走入了她的视线范围内,说:“睡的可真久。”   “……”花时前后磨了一下自己的牙,朝止水跑去,不管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双手一攀就挂上了他的身体:“我饿了。”   止水因为她扑上来的动静而后退了一步,站稳以后就拖着这个缠着自己的挂件朝外走去:“那就快点吃晚餐吧。”   “说起来,”止水指了指桌子上叠着的信件,说:“这两天收到的写给花时的信有这么多呢。你不看吗?”   挂在止水的背上蹭来蹭去的花时双脚着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些信件,不甚感兴趣:“不想看。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星野退写了什么。”   “这么说,花时在学校也经常收到同学的情书呢。”止水拖着背部挂件整理着流理台,手上的动作一顿。   “……”花时挂的更紧了,说:“虽然收到但是我会退回去的!我才不要被人比作枝头盛开的会引来小蜜蜂的七彩小花花!”   “这个比喻很贴切呢。”止水看着手下的碗碟,说:“‘会引来蜜蜂的枝头花朵’,星野同学说的很好啊。”   “我不是!”花时纠正道:“我不喜欢蜜蜂。”   “好。”止水附和道:“快点从我身上下来吧。不是已经饿了吗?怎么还这么有力气?”   花时这才不甘不愿地从他身上爬了下来。   “花时,听鼬君说。”止水背朝着她,说:“因为没有提前通过毕业测试,所以你相当的不开心啊。”   “!!”花时一怔,用筷子敲打着桌面,说:“没有那样的事情。……鼬他什么时候……诶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花时对宇智波鼬的警戒等级又提高了。   宇智波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和她的哥哥止水混的相当好了。有事没事来家里晃上一圈不说,花时已经撞见两三次他们在神奇的地方私♂会♀,比如无人的小树林,午后的演练场,还有鼬家的屋顶等等。   每当提起止水,鼬都会露出一种敬仰之色。虽然其他大多数的同辈人在提起被称为“天才的瞬身止水”之时,也都会露出那种表情,但是一旦对象是鼬……花时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是她的哥哥喂!   鼬回自己家去抱佐助玩!   有一只不害怕花时的乌鸦从门口横冲直撞地飞了进来,蹲在了花时的头顶,不小心把她束好的头发都折腾乱了。花时揪着乌鸦的爪子就把它拽了下来,皱着眉说:“这个家伙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那是因为它把你当做朋友。”止水说:“才会对你这么亲昵的。”   花时松开了抓着的乌鸦,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趁着止水还在忙碌,悄悄地翻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星野退写来的信件。   嗯,收信人是花时,宇智波花时,花时同学,宇智波花时……宇智波止水?   在一叠白色之中忽然冒出的粉色信封有些扎眼,花时的额头跳起了一个十字架。她把信封翻到背面,果然发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名字——奈良香穗。   “哥哥——!”   “花时你听我说!”   “我!不!听!”   第二十二章·双打   夏天太热,花时都不想动。   曾经因为想要提前通过毕业而没日没夜地练习着,现在这种毅力都随着提前毕业计划的流产而消失了。   她再没有动力早上起来练习体术,晚上追着乌鸦吹火球,也不想整天缠着止水和鼬佐对手了。什么练习投掷苦无,绕着操场跑步,倒立与俯卧撑,花时再也没有提起过。   她又恢复了之前在假期的状态,心情好了,就去族长家里找佐助玩一会儿。等哥哥止水执行完任务回到家中,就挂在止水的身上不下来。虽然她越长越高,但是止水也相应地长高了,依旧可以拖着背部挂件到处走。   等鼬有空的时候,她也会听他讲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的事情。   虽然鼬执行任务的经历和止水的差不多,大家都是从D级的捡垃圾修树枝任务做起,但是从止水口中说出来是一回事,从鼬的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以前止水把这些当做故事讲给花时听的时候,她只会满口“好厉害!”“不愧是哥哥!”,一旦轮到鼬,就变成了“这有什么!”“哼我也会!”。   面对这种故作不屑的反应,佐助都要听不下去了,他挥舞着小恐龙表示愤怒和抗议,然而当事人宇智波鼬本尊却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一般,只是微笑着继续讲。   ——队友不小心把任务委托人藏在花盆下的钥匙当成垃圾丢掉了,差点被殴打到无法起身。   ——带队的队长睡过了头,被负责发布任务的三代目大人一顿臭训。   ——难缠的委托人始终不肯交纳任务金,结果被带队队长狠狠地暴打了一顿。   除了D级任务,他有时候也会执行一些C级任务。   “也只是护送一下旅人回家之类的任务而已。”鼬说:“没有什么危险,就当是一次必须快速完成的旅行。”   这样的忍者生活,和花时想象中充满了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的日子一点都不一样,没有拯救世界的英雄,也没有出生入死的患难之情。她有一点同情,还有一点庆幸。   她抬头看着鼬家的屋檐,以及屋外夏天的天空。湛蓝色的天空之中没有漂浮的云,天气好的不可思议。佐助在她的身旁一手抓着小恐龙,点着头快要睡着了。而鼬则坐在另一边,双手规整地放在自己的腿上,和她始终隔着一段拘谨的距离,既不敢过于亲密地靠近,也不敢坐得太远,以免她因此生气。   就算夏天很热,但是花时觉得,这样子的日子也很好。   ——只要不是一直这么热就可以了!   ×   假期闲暇的时候,她跟着叔母学会了如何搭配夏季的花朵,如何将两块布拼在一起,如何把佐助的小恐龙玩具藏起来,以及如何辨认族人们眼睛的区别。   一颗小蝌蚪就是单勾玉,两颗小蝌蚪就是双勾玉,三颗就是三勾玉。止水是双勾玉,但是他很少把自己的写轮眼展示给花时看,花时只能自己偷偷摸摸地猜测哥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眼的。   在止水再三发誓,他绝对没有用写轮眼隔着信封偷看过情书的内容后,她心满意足地重新回到学校去上课了。   甫一到班级之中,她就听见了别人对于她的议论声。   “没想到宇智波花时没有毕业啊。”   “没有通过吗?我还以为她和鼬君一样,已经提前毕业了。”   “听说女子课时的成绩太差。”   “……原来如此。”   花时差点捏爆了手里的笔杆,坐在她身旁的奈良鹿生心有余悸,低声地说:“这没有什么的,你看,我也没有提前毕业……”   “你那是理所应当的。”花时瞪了他一眼:“你能通过测试才怪。”   忍者学校高年级的课程花时已经自学完毕了,什么同学们在学习的中级替身术,什么制造一个有行动能力的分|身,什么可以短暂扰乱人心的幻术,全部都不在话下。除此以外,她还耍得一手好火遁。   上课的内容是早已熟悉的东西,这让她又开始昏昏欲睡了。忍者学校的老师久违地再一次看见了上课睡觉的花时同学。更让老师愤怒的是,鹿生同学为了向花时看齐,也开始上课睡觉了。   班上成绩最好最优秀的两名学生带头睡觉,天理何在!   老师的粉笔从单手扔出变成了双手同时投掷。   “宇智波花时,奈良鹿生,去门口罚站!”   ×   就算上课睡觉,就算总是被罚站,就算连来学校探望孩子们的三代阁下都注意到了这个经常在门口站着睡觉的小女孩子,花时还是任性地拿到了期末的全满——当然,除了女子班的课程。因为插花的审美太差,她已经放弃了提前毕业,就等着陪着同学们一起安安静静地通过考试了。   学期结束的这一天,如每年的冬天一样冷。回到家的时候,她顺便开了一下信箱。   哥哥外出执行任务,需要好久才能回来。没人在早上勤勉地收信,家里的信箱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快要喷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这些年止水越长越帅,从一个青涩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十分靠谱的忍者,再兼之自小就有的天才之名,止水在同辈的女孩中逐渐成为了男神一般的存在。   正是十三四岁情愫萌动的时候,又是在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执行完各种B级C级任务以后,谈论一下优秀的同龄人就成了杀时间的利器。   虽然整个宇智波一族都知道,天才止水的家里还有个恨不得和他整天黏在一起的妹妹,但是这也无法阻挡别人向往一个天才的热情。   各种各样的书信之中夹杂着女孩子们写来的信件,封面上的笔迹十分清秀,引人遐想。还有各种不套信封的贺纸,文辞优美、插画可爱,让不小心扫到的花时叹为观止,赞赏不已。这其中,要属坚持写信多年的奈良香穗最为专一,虽然多年从未得到回复,但是她每隔三四个月还是会寄上一封以表心意。   (写信的几率可能和奈良鹿生头顶大包的出现频率有关)   哥哥不在的时候,花时一个人收拾房间,整理衣服,吃饭的问题就去叔父家里解决,或者去鼬家蹭一顿。美琴很欢迎这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每次面对花时都十分温柔地笑着,捧出甜点招待花时,就好像花时也是她的女儿一般。   但是美琴家年纪最小的佐助发现,每次花时一来他家里,他的小恐龙玩具都会神秘失踪,最后又神奇地出现在花时手上。   每次花时一去鼬家里,他们的房屋之中就会充斥着佐助稚嫩的呼喊。   “我的恐龙又不见了!!”   “哥哥!帮我找找我的小恐龙去哪里了!”   “小恐龙它离家出走了……”   家里没有止水,花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无论如何都不习惯。从小黏到大的哥哥不在身边,就连吃三色团子都没有了平常的滋味。而当她的视线扫到桌子上那一堆写给止水的信件,更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快和这天气一样低沉到极点了。   为什么哥哥这么受欢迎呢!   为什么大家都要给哥哥写信呢!   最近甚至还出现了想要和她成为好朋友的大姐姐们……虽然她高冷地拒绝了,但是心里就是不开心,还有点生气。   这种烦躁的情绪越积攒越多,就算是寒冷的冬天,花时也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她从自己家的窗户中探出了头,想要看看屋外的天色。冬天灰蒙蒙的天幕低垂着,几片干枯的叶子被风卷着吹过火影的颜岩。花时看到了那四个属于火影的巨大头像,她安静地盯了好一会儿,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穿好厚厚的外衣,缠好今年新织的毛茸茸的围巾,靴子的搭扣也紧紧地扣住了,她合上家里的门,朝族地的中的花店走去。   花店的招牌上和其他宇智波的建筑一样,也绘有上红下白的团扇图纹。这种团扇的族纹在宇智波的族地内随处可见,花时早已看习惯了。   她推开花店的玻璃门,视线扫过了一列花瓶之中摆放着的时令花朵。也许是因为冬日的天气太冷,这些温室之中养大的花朵看上去也软趴趴的没有力气,让花时不小心联想到了自己在插花课上创造的杰作们。   “是小花时啊。”花店的老板看到了掂着脚站在一排花朵前的花时,打起了精神,问道:“要给止水君送花吗?”   “我想要那种……”花时努力回忆了一下,有些苦恼地皱着眉,说:“冬天到春天之间开的花。花瓣是紫色的……很小,花芯有一点白。总之,小小的一束很好看的那种花!”   花时的描述让花店老板懵逼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他才指着其中的一种时令花卉说道:“你说的,是这种吗?”   “没错。”花时点了点头:“老板好厉害!”   “是要放在家里吗?”老板说:“这种花需要用土壤栽培。”   “不……我想拿来送人。”花时说:“我可以剪下来吗?”   “当然。”老板很愉悦地从一旁的抽屉中掏出了剪刀:“只剪上半部分,然后拢成一束,就是相当漂亮的花束了。止水一定会很喜欢的……是送给哥哥的新年礼物吗?”   “不是。”   “这样啊。”多话的老板用剪刀剪下了其中的几朵,笼在了一起,最后卷好递给了花时,说:“小苍兰代表着纯洁还有浓情,倒是很适合送给止水呢。”   “浓、浓情……?!”接过花的花时脸一红,握着花束的手不由得捏紧了。   “花时要送给谁呢?”老板继续好奇地询问着。   “我、我送给我自己!”花时说。   第二十三章·道歉   细碎的花瓣向外绽开,垂落的瓣面上有着未来得及干涸坠落的晶莹水珠。从外围到内里,紫色由深及浅,在花蕊处化为一团没有瑕疵的白。深绿色的茎干很柔弱,似乎只要用力一掐就会齐齐折断。   花时将一整束剪下来的小苍兰放在了波风水门的坟墓前,低头看着那一捧纤细渺小的紫色,又担心冬日的大风将它吹离原地,于是干脆找来了一块石头,压住了枝茎的末端。   一阵冷风拂过,小苍兰的花瓣无声摇曳。   花时用两只手系紧了自己暖茸茸的围巾,低声说道:“这种花叫做小苍兰,花店的老板说代表着‘纯洁’和‘浓情’,但是!但是!我绝对没有多想!我不知道它的意义是浓情……”   花时的脸微微一红,她捏紧了自己的围巾,几乎要把整张脸埋了起来:“是浓情也不要紧……!四代阁下,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许久之后,她才像是对自己说话一般,点头喃喃地说道:“一定不会生气的。”   她呵了一口气,薄薄的白色气团在空气中弥散开,冬日冰冷的空气灌入了口腔之中,连肺腑都察觉到了不容忽视的刻骨寒意。她原地抖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了独属于波风水门的火影之墓,朝墓地的外围走去。   她穿过一排排白色的墓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被人摆放在墓碑前的清水和花朵。有的墓碑陈旧泛黄,字迹模糊不清,有的墓碑崭新刷白,新刻上去的名字还没有褪下鲜艳的颜色。她的脚踏过已经泛黄萎顿的草地,冷不防差点踩到一截深绿色的花茎。   花时向后退了一步,有些疑惑脚前这些四散的花朵怎么会随随便便地被扔在了地上。   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探望牺牲者的,送给亲人的鲜花都规规矩矩地摆放在坟碑前,用漂亮的丝带束好,或者放在盛放着清水的小木筒中。但是眼前这狼藉的景象,倒像是有人带着花向止水告白,然后花朵被她扔了一地的模样……   她的目光扫向那些看起来像是被践踏过的花朵,柔软的花瓣经不起大力的催折,横仰在一片泥泞之中,紫色的花瓣与绿色的枝干相交叠,胡乱地洒落着。   花时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她重新朝着波风水门的墓跑去,移开了她压在自己带来的那束花上的石块,从一整束小苍兰中分出三朵,再将剩下的重新理好。   她一手持着那几朵花,小心翼翼地说:“四代阁下,我要拿走几朵,希望你不会生气。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来看你,马上会有别人的花送给你的。”   说完后,她转身就跑,没多久就回到了原先停住脚步的地方。她将那些洒落一地的花规整好,随后将自己带来的小苍兰插入了墓碑前的小木筒中。木桶之中还盛放着大半的清水,看起来原来带来贡品的人还没有离开多久。   她将三朵小苍兰拢好,蹲在墓前的身体却没有动。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扫向了一旁的墓碑,慢慢地念出了刻在坟墓上的那个名字:“野……原……琳……?”   “喂,你。”   她还蹲在原地,就被头顶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向后一跌,差点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恼怒地抬起头,说道:“为什么突然吓人!很没礼貌啊!”   从天而降、突然站在了她面前的少年有着一头银色的短发,黑色的面罩掩去了大半的面容,仅露出的一只眼从上向下斜斜的睨视着她。他将单手扣在腰上,另外一只带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摊开,说:“没有礼貌的是你才对吧。随便就把别人的贡品给打翻拿走。”   “……”花时睁大眼睛,怔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站了起来,不服输地瞪着对方,说:“看清楚了,才不是我打翻的,我只是看到花被人打散在地上,就重新拿了几朵补一下而已。”   因为矮,她的话语和姿态看起来都很没有气势。   “但是怎么看,都是你打翻的吧。”银发的少年语调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像是懒得和她争执,重新叙述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不是我打翻的!”花时气鼓鼓地快要炸毛了:“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带来的小苍兰原本是要送给四代阁下的!”   银发的少年收回了摊开的手,摸索了一会儿自己的下巴,黑色的眼珠微动,视线在花朵之间扫了一番,最后才迟缓地说道:“嗯……好像也有可能。”   “什么叫做‘也有可能’!根本就是我说的那样。”花时握紧了拳头,争执道:“在我之前就有不知道是谁,把这里的花都扔出去了。那个家伙才是没有礼貌的人。”   “这样啊。”银发的少年的反应更迟钝了,他缓缓地说:“那可真是抱歉了。”   花时的眉头一跳。   这个银头发的家伙快要把她气的炸毛了,最后一句简单的道歉就想把她给打发了?   要知道每次鹿生惹她生气了,都会被她追着狂揍一整条街……但是,哥哥也教过她,既然别人道歉了,那就要接受道歉然后大方地原谅对方。   她在遵循哥哥的教导和遵从自己的内心之间反复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纠结着从喉中挤出了一句不情愿的话:“虽然我还是很生气,但是我哥哥教过我,要大方地原谅别人的错误。我原谅你了。”   银发的少年原本早已处在了出神状态,最后被她这句不情愿的话语扯回了神。   “……”看着她满是不愿的神态,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说:“那多谢了。再见。”   他没有在意花时在一瞬间似乎又要被点燃的模样,自顾自地朝墓地尽头的火影墓碑走去。冬日寒冷的风吹过了四处的树林,尚连在枝干上的叶片猎猎作响。属于水门的墓碑前,斜斜放着淡紫色的花束,脆弱的花瓣被狂风一拂便开始摇摆,似乎随时会被扯落。   他的视线落到了那一小束小苍兰上,脚步不由地停住了。   ×   花时虽然很愤怒,但是她及时遏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哥哥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比鹿生欠揍的人有很多,要是每一个都打的话,会累坏自己的。   花时没有再看白色的墓碑和摇曳的花朵,穿行过了林列的坟墓,走向了下山的小径。她重新系紧自己的围巾,把衣领之中的缝隙都严严实实地堵好,以免冷风吹入衣袖之中。她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才那个少年忽然从天而降的场景。   那个家伙速度很快,比在学校时教体术的老师都要快,她完全没有发现有人靠近了她。   而且,总觉得他长得怪眼熟的。   银色的短发,黑色的面罩,从身高和声音推测,也就十七八岁的光景。   ——她想起来这个家伙是谁了!   不知道是哪一年,她因为惹怒了任教的经美老师而在学校门口罚站,这个银头发的家伙就在她面前晃悠过。虽然他现在长高了不少,但是说话时的懒散语气以及看上去似乎在蔑视别人的死鱼眼,都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位就是哥哥和老师口中,曾经让人赞不绝口的、似乎比鼬还要优秀的天才旗木卡卡西。   怪不得他出现的时候速度快还悄无声息。   和她明显不是一个水平的人物。   不知道和这个讨厌的银头发卡卡西比起来,哥哥会不会更厉害一些呢?   她沿着村中的道路朝另一个方向的宇智波族地走去,沿途穿过了中心街道和一排起伏不定的住屋。没有太阳的冬天总是阴沉的,灰色的天幕低垂着,寒冷的风将路人都驱回了温暖的地方,行人无几的街道上,所剩不多的人也脚步匆匆。也许是因为受不了寒风的吹拂,往日那些贩售新鲜蔬果和鱼肉的店铺都早早地关门了,唯有酒屋内依旧传来喧闹之声。   凌乱的脚步声在耳旁响起,两个醉鬼带着一身的酒气,互相搀肩挽手,推开了酒屋的玻璃门。他们手上的酒瓶还未饮完,其中的酒液因为瓶身的起伏而剧烈地晃动着。   两个人醉醺醺地走了几步,忽然就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而争吵了起来。一个扯着另外一个的领子,絮絮叨叨地念着些什么。两个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演变为拳脚相加。   “嗯?你说什么?甜的比咸的好吃?”   “明明是甜的更好吃……”   “甜的能吃吗?还是咸的好吃!”   吵吵嚷嚷的争执声不绝于耳,两个人都动起手来,互相往对方的身体上抡着不痛不痒的拳头。原本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渐渐聚集起了一小扎人,不远不近地站成一圈,看着那两个醉鬼窃窃私语着。   “竟然为了甜咸打起来,真是不像话。”   “但是我也觉得甜的比较好吃……”   “闭嘴!咸的好吃!”   眼看着人群之中又有人要为同一个话题争执起来,另外一个围观群众即使制止了他们打架的势头,把手指抵在了唇前,低声道:“嘘!警卫队的人来了。”   第二十四章·归家   原本正在为甜和咸争执不下的人们瞬间都安静了。   两三个身着警卫队服的宇智波族人穿过了站成一圈的人,制服了正在打架的两个醉鬼,反剪着他们的手就往外推。   “喂!”醉鬼扭过头,一脸不服气,口中嚷着带酒气的话语:“我只不过是喝了点酒,你要对我做什么!”   “当街打架,当然是带你去警卫队本局待两天。”扣着他的宇智波族人快速地催促道:“快走吧。”他伸手推了一把被制住的醉鬼,对方踉跄了几步,朝前走去。   两个醉鬼打不过清醒的警卫队员,挤挤搡搡着被推走了。围观的人们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开始了不断的窃窃私语。   “不过是两个醉鬼打架而已,就要带去警卫部队本局,有点夸张了吧?”   “……这能叫做‘不过是两个醉鬼打架’吗?竟然向甜党发起挑衅,这简直就是美食界的圣战啊!无法饶恕。我觉得木叶警卫队做的好,喜欢吃咸的异教徒都该被抓起来。”   “可是我喜欢吃咸的。”   “你的意思是要打架咯?”   “来啊!”   花时在街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街上的冷风吹的她快要感冒了。她不再沉下心偷听人们对于宇智波的想法,加快了脚步朝族地走去。   越靠近宇智波的族地,道路就越冷清。远远被挤压在村子一角、和木叶监狱比邻而居的宇智波族地,就像是一个单独的王国,和木叶村分割开来。木叶村人住在那边,宇智波的族人住在这边。   她对于家族和村子之间的概念很模糊,但是她一直以自己的姓氏为骄傲,哪怕她还记不清楚族长大人的大名以及老人们要求孩子们记下的宇智波一族的变迁史。只要提起宇智波来,人人都会说这是一个优秀的家族。   花时想到叔父喝醉后偶尔会露给她的一言半语,关于所谓的和平和矛盾,排挤与封闭,就觉得心头一乱。这些复杂的东西远远超过了她现在所可以理解的界限,只能用简单的见识与思维方式去衡量这些问题。   大概是太过优秀了,村子里的人才会偶尔冒出一些对于宇智波一族的不满之声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花时这样子安慰着自己。   ×   过了四五天后,去水之国执行任务的止水跟着一起出发的同伴平安回来了。除了手臂上割开了一道半长不短的伤痕外,一切都好。止水在这次任务中展露的优秀能力,让三代阁下赞不绝口。一时间,“瞬身止水”的名声更甚,每次族人提起这个名字,都带着骄傲和赞赏。   当这个人人夸赞的天才人物回到家里,就瞬间变回了温和体贴的哥哥。平常在执行任务时的果决和雷厉风行都不见了,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外出已久的旅人,迫不及待地在归家后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花时,我回来了。”   止水将手上的袖口理好,确认袖子可以彻底盖住那道有些显眼的伤口,才开始寻找起花时那个小矮子。因为许久没有打理头发,他的黑色短发又变长了,鬓角的黑发已经过了耳下的长度,被他随手推到了耳后。   “哥哥,欢迎回家啊。”   花时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了个头,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神色,也不管自己穿到一半还没有套完的白袜子,赤着一只脚就冲了出来。   止水带着微笑半蹲下身体,张开双手,准备迎接熟悉的花时冲击波。   花时冲到一半,却硬生生刹住脚步,转身朝自己房间里走去。正当止水疑惑于她的举动时,花时又出来了,手里持着厚厚地一叠信封。   止水的目光扫过那些样式颜色各不一的信封,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给亲爱的止水同学。”花时挑出其中的一封:“寄信人是铃木结菜。”   止水木,张在半空中的手臂一僵。   “宇智波止水收。备注:请务必要看。”花时又取出其中的一封:“寄信人,山田彩乃。”   止水觉得自己的手有点酸,于是默默地放下了。   “宇智波止水收。爱心,爱心。”花时换了一封信:“这封信来自坚持不懈的奈良香穗。”   止水安静地后退了一步,开始思考一会儿该用什么姿势哄花时。   “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花时摇了摇手里的一打信:“寄信人的名字竟然全部都不一样呢,超级厉害的。”   “是吗……啊哈哈……”止水假装不在意地笑了一会儿,睁大眼问道:“怎么了吗?”   “你看到了吧?”花时又摇了摇手里的信:“这些信。”   “嗯。”止水点了点头。   “火遁!”花时将那些信抛起,双手结印:“凤仙火之术!”   止水:……   “喂!花时!”止水伸出了一只手,说:“好歹也退还给人家……这样子直接烧掉太不好了!”   “舍不得吗?”花时吹完了火球,看着止水犹犹豫豫的样子,才叹了口气,从背后摸出了那叠完好无损的信封,放在了止水面前的桌上,说:“放心啦,没有烧掉。”   止水盯了好一会儿那叠信封,才确认自己被花时小小地耍了一把。   “那么,”止水重新朝她张开了手臂:“要抱一下吗?”   看着越来越帅的自家哥哥张开手臂一副期待被蹂|躏的模样,花时终究是忍不住了,助跑了两步,三下五除二就朝止水的身上蹦跶而去,挂在了他的怀里。   止水按了一下花时的脑袋,有些怀念地说:“花时的头发也变成了许多。”   “哥哥的头发也是。”花时说:“而且,又变成直的了。”   “这个……”止水对于自己的头发没有丝毫办法,就像面对闹脾气的花时一样:“头发的弯曲程度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可能是因为它最近想要变成直的……?”   “算了,直就直吧。”花时说:“下次我再帮你卷回来就好了。”   “花时有按时吃饭吧。”止水放下了怀里的她,问道:“感觉没怎么长高呢。没有再去欺负佐助吧?听美琴阿姨说,你经常把佐助的小恐龙藏起来。……你要是喜欢小恐龙的话,哥哥就再给你买一个。”   “不过……”止水微微一笑:“还真是没想到呢,花时这么大了,竟然还喜欢玩小恐龙玩具啊。明明小时候花时也只喜欢玩哥哥的头发的。”   花时:……   佐助你出卖我!   “不!”花时赶紧阻止了止水的话语,让止水从满面的怀念之色中恢复了过来:“谁喜欢小恐龙玩具了!佐助那样的小毛孩子才喜欢小恐龙呢!我可是大人!大人!”   “不用解释了。”止水说:“哥哥晚上就去买小恐龙。”   花时:……   佐助你等着!   正在家里缠着宇智波鼬搭积木的佐助忽然觉得后颈一冷。   鼬发觉了他突然的一个哆嗦,放下了手中的木块,问道:“怎么了,佐助?衣服没有穿够吗?太冷了?”   小佐助摸起了自己放在一旁的小恐龙,双手捏着,如获至宝一般仔细地打量着。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用稚嫩的声音说:“不是的。我感觉,又有人要从我的手里夺走我的小恐龙了。”   “……怎么会呢。”鼬温和地说:“如果有人喜欢小恐龙的话,佐助让给她就好了。等到新年一过,佐助就要四岁了,应该是一个懂事的人了。花时在你这个年纪,已经会离开哥哥一个人去忍者学校学习了。”   佐助一撇嘴,不想说话。   ——哥哥你知道吗!我说的那个要从我手里夺走小恐龙的人就是她!   ——还离开哥哥一个人去忍者学校学习呢!我看她根本离不开我的小恐龙!   ×   花时对着自己衣柜上摆放的一排小恐龙默然无语。   她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几度想要直接烧毁那排小恐龙,但是顾忌到这是哥哥的赠礼,又不忍心下手。   虽然哥哥这些年送了她很多东西……但是一口气送那么多,还真是相当少见。   她又默默地和衣柜上的小恐龙互相瞪视了许久,直到客厅中传来了止水的嗓音:“花时,有客人来找你。”   花时还没有从小恐龙的幻境之中回过神,只是抱着膝盖失落地盯着衣柜上的恐龙们。她房间的敲门声轻轻浅浅地响起,反复了三四遍后,门口传来了了属于同龄男孩的声音:“花时,没事吧?我进来了。”   鼬经常来止水的家里,对花时的房间也很了解。他慢慢地推开移门,带着佐助往里探了一步。   衣柜上排放的一整列小恐龙似乎在用黑漆漆的眼珠子释放神圣的光芒。   花时恍惚着回过神,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鼬和佐助。一高一矮的兄弟俩正待在原地,用一个姿势抬着头,安静地凝视着衣柜上的小恐龙们。   许久之后,走廊里响起了佐助稚嫩的声音。   “花时……我错了,我把我的小恐龙,也给你吧。”   第二十五章·毕业   “那么接下来就是毕业测试的成绩。”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翻开了手上的页册,略略地扫了一眼后,露出了一个微笑,说:“这一届的各位也都顺利通过了测试呢,没有出现诸如留级无法毕业之类的情况。”   因为个头最矮而坐在第一排的花时换了一个姿势托着脸颊。   坐在她身旁的鹿生把手捂在脸颊一侧,低声地说:“喂,花时,你被抽到的忍术考试项目是什么?”   “变身术。变成考官的样子。”花时懒懒地回答。   “就我抽到的是分|身术吗?”鹿生有些不满:“大家都是变身术,就我抽到了最不擅长的东西……”   “你好烦诶。”花时瞥了他一眼:“要报成绩了,你就不好奇你是倒数第一还是倒数第二吗?”   鹿生:……   你才是倒数第一呢(╯‵□′)╯︵┻━┻   不!花时女神永远都是第一名的。   “幻术测试的第一名是宇智波花时,成绩是满分,相当不错。”老师的话语打断了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喔,花时同学的体术和忍术成绩也都相当好。这样子综合下来,应该是今年的第一名了。”   教师中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无数目光顿时投向了花时,让她一时间如坐针毡。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她还是强撑着昂起了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愧是花时同学呢。”鹿生一挑眉,说:“要是不拿到第一,估计考官会被你现场手撕吧。”   “……嘁。”花时小小地说了一声,双手搭在桌子的抽屉里,不自觉地握紧了。她低声地说:“这种成绩……一点都不好。鼬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毕业了呢。”   “喂!”鹿生正想说什么,老师就点到了他的名字。   “奈良鹿生的成绩也不错嘛。”   鹿生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开始专注地听自己的成绩。   花时见状,又嘁了一声。   在得知自己的成绩后,教室之中的准忍者们有的兴奋骄傲,有的失落低沉,但是大家的目光都紧紧地聚集在放在桌上的那两排木叶护额上。锃亮的木叶护额几乎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黑色的系带整齐地叠放好。   只要拥有了护额,那就代表他们真正的成为了一名忍者。   就连花时都有些激动,虽然她努力想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更冷静成熟一些,她炽热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不用着急。”老师放下了手里的名册,拿起了一个护额,说:“肯定会发给你们的,你们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请先听我说一下明天的注意事项。”   老师的话语又引起了一片议论。   “为什么明天还要来学校啊?”   “我们已经毕业了,是忍者了诶!”   “明天你们要去见一下你们成为忍者后的带队老师。”老师敲了敲讲台:“如果不想来的话,还请随意吧。被未来的队长取消忍者资格什么的,我可不负责。总之,以后的小组分配名单已经贴在布告栏上了,拿到护额之后记得去看一下。”   ×   忍者护额看上去崭新闪亮,花时的面孔倒映在金属部分上,看的她眼睛都要开始闪动星星。她小心翼翼地捧了许久,开始对着玻璃窗比划着将护额戴在哪里。   “虽然大家都是戴在额头上的……但是我觉得我绑在头上比较好看。”花时用护额在头上比了比,又拿远了一些:“香穗是缝在袖子上的,找裁缝特别定制的吗?经美老师是戴在脖子上的呢……可是我们家的衣服领口都很高,会把护额遮住的。”   “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护额而已啊。”站在她身后的鹿生看她一直在玻璃前忧愁着,忍不住吐槽道:“戴在哪里都无所谓吧,快点去看小队的分配名单。我的老妈还在门口等着呢。”   “那你先走啊。”花时瞪他。   “……我不。”鹿生望天。   花时收回了护额,放在了书包之中,朝教室外跑去:“算了,还是先去看分配名单吧。昨天特地拜托哥哥来接我的,不可以让他久等。”   花时朝前走了两步,忍不住一惊:“好、好多人!”   差不多全年级的毕业生都挤在这一块小小的黑板前了吧——人头攒动,接踵摩肩,超级可怕。   “喂,你们几个,让一让,让一让。”鹿生一低头,两只手结印,影子就从他的脚下探出,抓住了站在布告栏前的几个人,控制住了他们的身体。   “喂,什么情况!”   那几个正在查看名单的毕业生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随即嚷嚷起来:“鹿生,又是你这家伙!”   “谢谢啊。”看着黑板前瞬间腾出的一片空地,背着书包的花时朝前走了一步,抬起头开始在名单上寻找她的名字:“……诶,找到了!第十二班,负责队长是平井果里南。队员……宇智波花时,水川阳斗……奈良鹿生?”   听到自己的名字,鹿生也一怔,他的影子从别人的脚底缩了回来,安静地盘踞在自己的脚底。   被重新涌回的人流一挤,花时挣扎着倒退走出了人群,疑惑地打量着鹿生:“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和我是一组啊?我记得奈良一族的忍者都要和其他的两个家族……山中还是什么来着,组成一个什么香烤鹿组合一起出道的吧?”   “……”鹿生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露出了一副释然的模样:“按照道理确实要和山中以及秋道一族的忍者组在一起的。但是我们这一辈的年轻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悠真还没有毕业呢。根本没有人和我搭档啊。”   “……好像很有道理。”花时木:“也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那么明天见吧。”花时朝他挥了挥手,就朝教学楼的出口冲去,满脸都是止不住的兴奋。她跑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学校的门口,开始四处张望着自己所熟悉的身影。   刚刚毕业成为忍者的学生们挤挤攘攘地站在校门口,和前来迎接自己的家长们簇成一团,有的如同邀赏一般将自己的护额递给父母看,有的则在叽叽喳喳地说着通过毕业测试的见闻。四处都是吵吵嚷嚷的,热络极了。   孩子们高的高,矮的矮,花时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止水的身影,一直踮着的脚微微下落了一点,始终上翘的嘴角也渐渐恢复了平常的弧度。   ——特地告诉了哥哥今天是她的毕业日的,结果……没有来吗?   她又睁大眼睛努力搜寻了一圈,踮着的脚彻底落地。她低垂了头,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算了,就算哥哥没有来接她,她也不会生气的。   她有些烦闷地朝前走了两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花时,恭喜啊。”   花时一怔,抬起了一直盯着脚尖的头,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宇智波鼬。比她略略高一些的男孩有模有样地佩着忍者护额,忍具包和护带都一丝不苟地打理好,看上去就像个严肃而早熟的小大人。矮小的佐助从鼬的身后探出了头,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小恐龙,说:“花时,我也来了。”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眼前的鼬,又看了看满怀期待之色的佐助,问道:“……你那个小恐龙是什么意思?”   “听说今天你毕业了,送给你作为礼物。”佐助说:“我记得你特别喜欢这个小恐龙。”   花时:……   “我不喜欢小恐龙!”花时差点现场爆炸:“一点都不喜欢!”   “止水君说临时有事不能来了。”鼬解释道:“所以拜托我来接你一起回家。他说很抱歉呢,但是三代目那里走不开。晚上一定会好好谢罪的。”   “算了。”花时叹了一口气,说:“感觉哥哥越来越忙了。毕竟是一个那么厉害的人物,原谅他了。”   “回家吗?”佐助问:“天气有点热呢。”   “佐助真差劲。”花时忍不住露出了一点骄傲:“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一个人来学校了。”   “没错。”鼬附和着点了点头:“只不过不认识回家的路,会站在学校门口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而已。”   花时:……   “鼬!”花时示威性的扬了扬自己的拳头:“信不信今天就让你弟弟哭着说‘我的小恐龙又不见了’!”   “你喜欢就送给你吧。”佐助毫不在意:“我已经长大了,根本不需要小恐龙了。花时喜欢就拿走吧。”   花时:……   佐助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走吧。”鼬微微侧过了身体,朝门口走了一步:“天气这么热,花时还是早点回去吧。”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白皙的肌肤和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很是好看。黑色的宽大领口被夏日的风吹拂着,掩去了小半的面孔。小小年纪看上去就已经相当出色的五官,让花时忍不住默默地看了许久。   在一阵佐助不明觉厉的沉默后,他听到了花时的声音。   “鼬,你……怎么,长出法令纹了?”   第二十六章·请罪   鼬安静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鼻翼一侧的皮肤,说:“是吗?……都没有注意呢。”   “……”花时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时间’啊。不知不觉,鼬就长出了法令纹,哥哥的头发也变成直的了。……早和你说不要想那么多!”   鼬放下了手,微微一笑,和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路过甜食店的时候,他缓下脚步,指着半敞开的店门说:“花时,要吃三色团子吗?我记得我毕业那一天也和你来了这里。”   花时一愣,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鼬的方向挪了两步。甜点店的招牌在今年的春日又更换过了,不再是那副褪了色的黯淡模样,看上去鲜亮无比。她低头问佐助:“小佐助要吃吗?”   佐助痛苦地挣扎了一下,捂着脸颊说:“哥哥说吃甜食对牙齿不好。”   花时:……   “鼬,你们家教给小孩子的东西还真是一尘不变。”花时摊开了双手,说:“如果我们两个人吃团子,让佐助在一旁看,这也太让人讨厌了吧。算了,回家吧。”   花时的心情很好。   就算不能吃最喜欢的三色团子,这也没有减损她压抑不住的兴奋。起初顾忌着鼬在一旁,她还努力装出成熟冷静的模样来。在走到了族地的大门边时,她终于忍不住兴奋地摸出了自己的忍者护额。   她将护额在佐助面前晃了晃,不无骄傲地说:“小佐助,这个就是忍者的护额,象征着我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忍者了。如何,想要吗?”   “……”佐助盯着在面前晃了许久的护额,一撇头,闷闷地说:“不想要。哥哥也有护额。”   佐助似曾相识的话语和神态,让花时很是不屑。她和鼬撩开了族地的蓝色垂帘,走过了大门。她一边走,一边把护额举在面前,说:“戴在哪里好呢……绑在头上比较好看的样子。”   “我来吧。”鼬停下了脚步,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花时略眨了几下眼,她看着他摊在空中的掌心,许久之后才明白他的意思。她将自己的护额放入了鼬的掌心,对方握紧后,随即解开了护额的系带,小心翼翼地绑在了她的额头上。   花时察觉到额头上那微凉的触感,有些不满地挤眉弄眼,黑色的眼眸不住地向上瞟着。   “护额当然就应该绑在额头上。”鼬放下了手。   花时用手指戳了戳护额,说:“好吧。”   “那么,就再见吧。”鼬牵起佐助的手,转身朝自己家走了一步。才跨出没两步,他又扭过了头,说:“止水君说他很抱歉,但是一定会来请罪的。”   “知道啦!”花时正用双手上下推移着护额,随便应了两声,便往自己家走去。   宇智波鼬站在原地,不顾手上还牵着蹦跶着想要回家的小佐助,只是目送着花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夏日的风吹着他黑色的长发和护额的系带,也吹动了街道上悬挂着的绘有团扇族纹的垂帘。   他牵着佐助站在族地之中,送走了一起长大的朋友,然后露出了常见的、温和的笑容,就像是夏日里有什么长在心口的花悄然绽放了花瓣一般,柔软而温适。   ×   止水确实很忙。   花时满怀期待地在家里等了许久,直到用过了晚餐,天色转黑,夜幕四合,止水的脚步声才在门口响起。花时的耳朵很灵敏,她听到了哥哥走近的声音,立刻摆出最端正的姿态站在了门口。   “花时,我回来……”   “哥哥!”   戴着护额的小忍者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一边用双手搂住止水的脖子,一边兴奋地说:“你看我额头上的是什么!”   止水的面孔上有着疲惫之色,却在看到花时的一瞬间全部隐去。昏黄的灯光照着花时的面庞,以及她额头上闪闪发亮的锃新护额——这一切让止水不由得忘记了身体的劳累,想要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恭喜啊。”止水像小时候那样将她抱了起来,让她扬起双腿离地转悠了一会儿,才把她放在了椅子上。   止水将手搭在椅背上,说:“生气了吗?哥哥临时有事,不能去接你。今天可是花时的毕业日……匆忙之下就拜托了鼬君。”   “没有生气。”花时将手搭在了双腿之间的空隙中,抬起头追寻着止水的方向:“哥哥是一个很优秀的忍者,所以很忙碌,我完全可以理解。”   “……”止水的唇角微微上扬,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花时的话锋却突然一转:“但是,情书的事情,我还是不能原谅。”   止水:……   “那个,花时……”止水摆了摆手,说:“收到情书这种事情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就像你收到小恐龙一样。”   “不准提小恐龙!”花时皱着眉,又跳起来挂到了止水的身上:“那我今天要和哥哥一起睡。”   “不可以。”止水搭着她的手臂:“花时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再和哥哥……”   “那我生气了!”花时说:“我这就去把你的信烧了。”   “……”止水扶额:“烧了就烧了吧,总之,不可以。独当一面的忍者就应该独立起来。要是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外住宿,甚至野外露宿……总不能再找哥哥吧。”   止水的拒绝似乎稍微有一点用。   花时短暂地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直到晚间,止水才发现,他完全想错了。   止水整理完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洗完澡换上寝衣,一手拿着干净的毛巾推开了自己的房门。他赤着双脚走入了房间内,第一眼就瞟到了床褥边的不明凸起物。   那一整个巨大的团子拱立在床铺边,印着小花花的被褥和止水素色的被子明显画风不符。   止水一皱眉,用手指敲了敲墙壁,问:“花时,你在做什么?”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花时不在。”   止水:……   止水大步走到了那一团被褥前,伸出双手提起被子,一掀。   像虾球一样弓成一团的花时原本正抱着双臂,努力将自己缩起来,却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掀给吓了一跳,把眼睛睁的圆圆的,有些僵硬地假装自己不存在。   “都说了长大了就不可以和哥哥睡了。”止水抖了抖被子,放在了她的身侧:“你已经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忍者了。”   原本他还以为他的说教多少奏效了呢。   没想到完全没有效果……花时表面上答应了,其实暗地里直接行动,阳奉阴违的本事倒是比成绩还要好嘛。   花时依旧缩在地上,努力把自己曲成更小的一个球。   止水见她始终没有动静,便半伏下身子催促道:“喂,花时,快起来回自己的房间。”   又是一阵沉默。   止水忍不住又想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花时忽然低低地说:“其实我很生气的。”   她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拳头微微握住,弯起的脚背松开又弓紧:“明明知道今天是我毕业的日子,昨天还特地告诉过哥哥的,可是哥哥还是没有来。无论是谁,都会生气的吧。”   她低低的话语传入了止水的耳畔,让止水微皱着眉抬起了身子。许久之后,他才叹气着说:“抱歉。”   “所以比起我,还是帮三代阁下一起处理村子的事情更重要一些,是吗?”花时又问道。   “不是的……”止水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有些手足无措地对着她:“两者之间没有办法比较。花时和村子……是不一样的东西,但是都很重要。”   止水有些语无伦次,一时之间被花时的问题给难住了。最后,他只能扶着额头说:“算了。是我的错。今天就睡在这里吧。”   把头埋在臂弯里的花时在止水看不到的角落里露出了神秘的胜利微笑,表面上却依旧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悲伤、更失落一些。   止水没有注意到她偷偷掩藏起来的表情,把掀走的小花花被子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还塞好了被角,随即关掉了屋子里的灯。昏黄的光线瞬间被抽走,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花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无声地笑了一会儿。   笑够了,她便转过身去,朝向止水的方向,偷偷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止水没有睁眼,却快速地抓住了她偷偷摸摸靠近的手,问道:“又想做什么?”   “我想给哥哥卷头发。”花时挣了挣,低声说。   “……快点睡觉吧。明天应该还有毕业生说明会吧?你得早起去见你的队员。”止水把她的手强硬地塞回了被褥之中:“哥哥的头发卷不了了。”   花时不满地皱着眉,又说:“那哥哥抱我?”   “我睡着了。”止水翻过了身体,只留给了她自己的脊背。   花时在黑暗中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他模模糊糊地一个轮廓。许久后,她才不甘不愿地合上了眼睛,凑在了止水的身后,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生气,只要是哥哥做的,我都会接受的。”   第二十七章·新人   从今天起她宇智波花时就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忍者了!和鼬以及哥哥一样的那种帅气忍者!   花时对着街上的橱窗再次整理了自己的衣着——嗯,额头上的护额很端正,没有歪斜。束在肩后的头发也很乖顺,没有因为昨晚可怕的睡姿而不听话地翘起。额头的几缕碎发有些碍眼,全部拢到了两侧免得遮挡视线。   黑色的短袖上衣一尘不染,是今天早上特地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新衣服。宽大的领口遮掉了小半张脸,很好,看起来有些神秘冷酷——虽然族人的衣服差不多都是这个款式。忍具袋……绑在右腿的忍具袋里满满当当地塞着自己惯用的武器,手上的黑色护腕也绑的很端正。   她最后又朝玻璃照了一下,才匆匆地朝事先约定好的地点跑去。为了给未来的队长一个好形象,她特地提前十分钟到达了约定的演练场。   她推开演练场的铁丝门,动作带动了挂在门上的锁链一阵哗啦啦的脆响。天气很好,夏日的上午不算太热,湛蓝色的天空之中偶尔飞过一只展翅的飞鸟。   她将视线从天空之中收回,望向了演练场中的空地。   空地正中间列着三根差不多粗细高矮的木桩,其中一根木桩前正靠着一名女忍者。她有着一头深蓝色的及耳短发,身着上忍的绿色马甲,看起来打扮的很是利落。她听到耳边传来的脚步声,便抬起了头,视线在花时身上逡巡了一阵,便微笑着说:“你是宇智波花时,对吧?出身于宇智波一族,毕业的成绩是第一名。”   花时点了点头,礼貌地鞠了一躬:“初次见面,我是宇智波花时。‘花开的时间’的花时。请问你是……我们未来的队长,果里南老师吗?”   “没错。”深蓝色短发的女忍者说:“请到我的身边来一起等吧……花时,酱?”   第一次被老师称呼为小花时,花时一怔,随即低着头走到了她身旁的木桩一边,安静地站好。   十分钟很快过去,奈良鹿生在整点准时跨进了演练场。他朝着花时和果里南走来,一边打了个哈欠,说道:“早上好。”   “喂,你差点迟到哦。”花时一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说。   “可是事实上我并没有迟到。”鹿生耸了耸肩:“我可是特意算好了绝对不会迟到的时间起床出门的,只要在整点前跨进了大门,我就是按时到达。”   “你应该是奈良鹿生。”果里南朝他说道:“毕业时的忍术成绩很好,执教老师给你的评价是‘很擅长思考、有时候会耍小聪明’的学生。”   鹿生的眉头一跳:“……差不多吧。只要说我是个‘聪明的学生’就够了,其他统统都去掉吧。”   “接下来,还有一个……”果里南把视线从鹿生的身上移开,投向了演练场的大门。被推开了一半的铁门上还悬挂着松开的铁链,大门外的道路上看起来空空如也,没有别人的影子。   花时和鹿生对视一眼,默默地继续在木桩前等着。   直到半个小时后,道路的尽头才出现了一个冒冒失失的人影。   那个看起来也不过十岁上下的男孩在道路上划着双手狂奔,短短的银色头发看起来醒目异常。他在身后扬起一阵尘土,随即冲过了演练场的大门,以一个完美的姿势停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久等了。”他喘了口气,一手搭在木桩上,作出一副风流潇洒的模样来,虽然他脸颊上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红色还未褪去,额头挂着狼狈的汗珠,看起来奇怪极了。   “以及最后一位成员……毕业成绩是年级倒数第四的水川阳斗君。”果里南老师微笑着说。   “喂!干嘛要强调一遍我的成绩!”阳斗恼怒地挑了眉,随即他注意到了站在一旁干干净净的花时,立刻睁大了眼睛向前一凑:“喂!喂,你是宇智波花时对吧?果然长得很可爱!据说你的成绩非常好,你愿意帮我……你这家伙,干嘛?”   阳斗的话说了一半,鹿生就挤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盯着花时的眼睛。花时靠着木桩,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   好像除了她都是大白痴呢。   “想打架啊?”阳斗撸起了袖子。   “天气有些热,怕你中暑了。”鹿生横抱着双臂:“毕竟你的成绩这么差,恐怕你也不知道如何操控查克拉去保护自己的身体。”   “混蛋!”阳斗嚷嚷着,又想说什么,却冷不防被果里南整个抬了起来举在半空中。   “你们两个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果里南一手托举着阳斗,低下头盯着受了惊正有些惶恐地后退着的鹿生。   站在一旁的花时表示自己很无辜,乖乖地退到了果里南的身后站好。   “再捣乱,就把你直接丢出去。”果里南放下了挥舞着双手的阳斗。   阳斗头顶的银发都被吓萎了。   “自我介绍一下吧,未来的伙伴们。”果里南又靠在了她的木桩上,横抱着双手望向了天空:“我的名字你们应该知道了。没什么喜好,但是我特别讨厌相亲和催婚,以及所有对我进行催婚的人。”   余下的三人:……   “花时先介绍吧。”果里南把话题扔给了花时:“剩下的两个人好像都相当期待呢。”   “我叫做宇智波花时。我的名字的意思是‘花开的时间’,喜欢的季节是春天。理想是成为像四代阁下和我哥哥止水那样子优秀的忍者。”花时说着,眼光微动,又比划着问道:“你们知道宇智波止水吗?他就是我的哥哥。”   “‘瞬身止水’,对吧?”果里南如她所料,发出了赞叹声:“确实是一个天才。”   花时心满意足,脸上露出了笑容。   “鹿生。”果里南点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奈良鹿生。我喜欢吃街边秋道家旁的那家烤肉,讨厌洒太多盐的东西。理想……以前没有什么理想,那就现在想一个把。……嗯,从今天起,我的理想也是成为四代目那样子的忍者吧。”鹿生回答。   “……”果里南对鹿生有些敷衍的理想表示了无语,随后把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个人。   阳斗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他严肃地合起眼睛清了清嗓子,缓缓地说道:“我的名字是水川阳斗,你们一定听说过吧?”   花时和鹿生一起茫然地摇头。   阳斗的额头跳起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他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另外两名队员的反应,继续说着:“我喜欢追逐漂亮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美丽的事物值得我去追寻。比如说……”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了一朵花,递到了花时的面前:“最喜欢春天的花时小姐,你喜欢这朵花吗?”   花时木:“……不喜欢。”   “……哈哈是吗!”阳斗转了转手里的小红花,继续说道:“美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所以我的目标是成为这个村子里最伟大的忍者,然后带领大家追寻真正的美丽……”   鹿生忍不住双手结印,影子从他的脚底探出,抓住了正在原地旋转的阳斗,把他控制在了木桩的一旁。   “诶诶这什么东西!”阳斗的手上还捏着那朵玫瑰花,他有些惊奇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影子。   “我怕你把自己转晕了。”鹿生说:“我这是在帮你找平衡。”   “喂。”果里南又一次出声:“你们两个?”   鹿生瞬间收回了自己的影子,惊恐地躲到了木桩后。   花时再一次表示了自己的无辜——她什么也没做,却又一次引起了战争,实在是有点罪恶。   “三个人以后要好好相处啊。”果里南有些忧愁:“不彼此磨合地话,是没办法做到继续团队合作的。”   “不用团队合作也可以啊。”花时一怔,说道:“有些事情只要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虽然知道你是年级第一,但是,”果里南看着花时,说:“团队合作和你的个人能力一样重要。所以下面……”   果里南下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突如其来插入的声音所打断。突然响起的、缓缓的男声透着大人的成熟,却又显得很散漫:“让我来测试一下这个小队是否有资格成为忍者吧。”   四个人同时一愣。   果里南循声望向了一旁的树木,果然在树枝上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喂,卡卡西,我说,暗部的工作应该没有这么悠闲吧。”果里南一手搭在腰上,说:“而且这三个人今年是由我负责的新人。”   花时听到“卡卡西”这个名字,脑海中瞬间回忆起了某些不愉快地往事。她往前跨了一步,追着果里南的视线向树枝上望去,看到了那个靠在宽大的主干上,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持着一本书籍的银发忍者。   “我设计的测试可是十分有趣的,只不过没有机会让我去测试而已。”卡卡西合上了自己手中的书籍,纵身从树枝上跳了下来,落到了木桩前:“而且,看样子你也遇到了很有趣的新人。”   “有趣的……新人?”果里南的视线一一扫过三个队员,最后停在了执着于美丽与艺术的阳斗身上:“确实挺有趣的。”   “那么,怎么说?让我来测试一下今年的新人的实力?”卡卡西摊开了一只手。   果里南摸索着下巴,眼光在卡卡西和新人中飘来飘去,像是在权衡利弊。许久之后,她才点头说:“好。”   第二十八章·测试   “规则很简单。”卡卡西从忍具袋里摸出了两个银色的铃铛:“在中午以前抢到我手里的铃铛就可以了。没有铃铛的人就不算通过。”   两个铃铛随着他手部的摇晃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有两个铃铛?”花时又确定了一遍:“也就是说肯定会有一个人不能通过了?”   她和鹿生同时扭头看向了阳斗。   阳斗额头上又跳起了一个十字架:“……干、干嘛看我!”   “那么,开始了,各位。”   卡卡西留下了这最后一句话语,就嘭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团白色的烟雾。花时立刻警戒地左右寻找着,鹿生也站到了她的背后。   “喂喂,我说,花时。”阳斗却在她专注于寻找卡卡西的身影时凑上了自己的身体,他挑着眉一脸轻松地说:“跟我一起去找那个卡卡西吧?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那种……”   “我拒绝。”花时瞪了他一眼:“麻烦不要阻挡我的视线,你的头太大了。”   阳斗:……   “嘁。”阳斗后退了两步:“那我自己去找卡卡西了。”   鹿生:“……你快去。”   “又没有写轮眼,又没有像你的同族宇智波鼬那样两年就卒业。说起来你的哥哥也是天才吧,可是你看上去差远了。”阳斗抱着手臂,眼光在她身上飘来飘去:“干嘛那么骄傲。”   “你好烦。”花时又瞪他一眼:“写轮眼又不是每一个族人都能开的。我有没有写轮眼和你有关吗?有这个功夫关心我的眼睛倒不如好好找找卡卡西在哪里。”   “你可是我未来的队友啊。”阳斗说:“要是你太弱了可不好办。”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吧?”花时反驳道:“年级倒数的阳斗君?”   “喂,花时,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鹿生开始劝架:“如果不好好团队协作的话,搞不好会失格的。”   花时收回了愤怒的拳头,最后瞪了一眼阳斗。她的视线在林间逡巡,灵敏的听力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铃铛脆响。   “在那里!”她纵身一跃,随即朝一个方向冲去,一手从忍具袋中掏出了几枚手里剑朝林间投掷而去。两枚手里剑在靠近树木的地方互相一碰,随后其中一枚就拐了一个大弯,朝阴影中袭去。   又是一阵铃铛的脆响,随即传来了手里剑扎在木头上的沉闷声音。   “没有中吗?”花时忘记了身后的两个队友,自顾自地冲入了树林之中。她在一棵树的树干上看到了自己的手里剑,四下却没有别人的身影。   花时将苦无横在自己的面前,微微转着头,朝左边看去。她的视线透过影影绰绰的树木的轮廓,看到了趴在草丛里的鹿生和正在慢吞吞走路的阳斗。   阳斗太笨了,竟然直接把自己在正面的方向暴露了。   正在思考的时候,她的领口一紧,有人拽着她颈后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在战斗的时候出神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花时蹬了一下自己的腿,朝后踢去。卡卡西伸手格挡住,也因此不得不松开对她的桎梏。花时趁机朝后跃去,一边跳一边结印,最后对着卡卡西的方向来了个大火球。   “火遁·豪火球之术!”   看着一整棵树木都被豪火球击中然后开始熊熊燃烧,花时的心情变得不错。   ——变成烤肉吧!讨厌的卡卡西!   卡卡西能够在十二岁就成为上忍,他的实力必然十分出众。花时的豪火球对他来说威力和准头都还差了一些,他一手摇了摇铃铛,发出响声示意自己还安然无恙,一边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三个人。   他低伏在林间,观察着花时的动作,脚上却一跳,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不知何时悄悄袭来的影子。   树叶彼此相连,投下的巨大影子铺天盖地,蹲在灌木丛前的鹿生很轻易地可以操控大片的影子。但是,就算卡卡西始终没有转身,也没有低头,他就像是脚上长了一双眼一般,轻松自如地躲开了影子的袭击。   为了给刚踏出学校的青涩新人们一点希望,他又晃了晃手上的铃铛。听到铃铛相击的脆响,花时就瞬间找到了方向,敏锐地掌握了卡卡西所在的角落。   对方龟缩于暗地,而她却处于明路。她不再用手里剑和忍术进行攻击 ,而是双指一触,结了印后就开始施展幻术。她的幻术成绩很优秀,状态好的时候甚至可以放趴任课老师。   今天她的状态特别好,她自认为展现给卡卡西的“睡过头被经美老师用粉笔殴打”幻术十分难以破解,足够他在幻境里被罚站一整天了。   就在她洋洋得意之时,灌木丛的叶子抖了抖,露出了几根银毛,随即卡卡西就从灌木丛里刷的探出了头,瞪着死鱼眼说:“……你的幻术有些独特啊。可是我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被罚站过。”   花时喉中一噎。   卡卡西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脚底的异常。他连忙一手扶着树干向上一跃,以躲避忽然连成了一片的影子。巨大的黑影爬上了树干,在快要碰到他的脚边时终于停止,随后因为使用者的查克拉告竭而快速地向后缩去。   卡卡西挥了挥手,原本横着站在树干上的他往下一跳。   下落的时候,森林间快速地滑过了一道银芒。卡卡西察觉到手臂上一紧,有什么东西将他紧紧地捆缚了起来。他的视线循着自己的身体下落,发现有几条细细的绳索将他的身体缠绕了起来,导致他半悬在空中。   ——这堆钢线是什么时候布置在这里的?   卡卡西皱眉寻思着刚才几人的动作。   阳斗还在迷路,不知道在哪里。鹿生只是趴在灌木丛里操控影子偷袭,那么就是……   “绳索是我在丢手里剑的时候缠上去的。”花时拍了拍手,朝被绑起来挂在空中的卡卡西走去,有些得意的说:“后来的幻术也只是为了掩盖绳索的存在,才不是让你被丢粉笔罚站。只要鹿生偷袭的好,我就有机会。”   被捆成一团的卡卡西在空中挣扎了一下,黑色的眼珠微微一动。   “服输吧,卡卡西。”花时的目光落到了他腰间的银色铃铛上:“不要太扫兴,毕竟你也还年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以后有的是机会打败我们这样的新秀。”   她自信的话语让卡卡西哭笑不得。花时却没有心思猜测他面罩下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摘他腰上的铃铛。她的手指快要触碰到了银色的铃铛,心里的骄傲也快要溢出来。   所谓的天才也不过如此嘛,比哥哥差远了。   嘭的一声,被捆在空中的卡卡西变成了一块木头,啪嗒摔落在地。   “什么啊,是替身术啊。”一直蹲在树丛里的鹿生顶着一片叶子站了起来:“还以为成功了呢。一直施展束缚术,我的查克拉也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又是一阵铃铛的脆响,花时转过了身。   “差不多也知道你们的水平了。”卡卡西把铃铛握在了手上,突然跳到了花时面前的空地上,说:“那么测试就提前结束吧。”   鹿生和花时都很疑惑。   “不是说到中午前……才算结束吗?”花时问道:“我们还没有抢到铃铛呢。”   “我是制定测试的人,我有权提前结束测试给出结果。而且,那个奈良家的小子一直在用束缚术,现在的查克拉应该不够了。”卡卡西懒散地说:“麻烦你们先把迷路的阳斗君找回来吧。在演练场里都能迷路,他到底是怎么毕业的?”   卡卡西说的没错,如果测试要继续,就没有了鹿生的束缚术做辅助,只能靠花时一个人来抢。虽然有些不服,花时还是遵照他的要求把正在一棵大树下布置陷阱的阳斗找了回来。   找到阳斗的时候,他正抹着满脸的汗,一本正经地说:“我艺术的预感告诉我,一会儿卡卡西会从这里经过,所以,喂,你做什么,不要以为你长得可爱就可以对我乱来啊!”   花时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一路拖回到了卡卡西的面前。   一直在一边旁观的果里南也从树荫之下走了出来。   干干净净的花时和鹿生以及不知道去哪里走了一圈就变得浑身脏兮兮的阳斗站成了一排,三个人的目光都紧紧地追随着卡卡西手里的铃铛。   莫名其妙就提前结束了测试,也不知道没有抢到铃铛的三个人该怎么办。   花时有点担心会被新队长罚站。   “你们三个人完全不懂什么叫做团队合作。”卡卡西把他们一直看着的铃铛塞回了自己的忍具袋里:“花时和鹿生君还勉强会搭档一下,但是阳斗同学不知道去哪里旅游了。”   “那是因为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拿到铃铛!”阳斗一抬头,冷哼一声:“漫画的主人公都是像我这样小时候朴实废柴的人物,——我长大了就会变成拯救世界的英雄。”   “白痴。”花时叹了口气。   第二十九章·愤怒   “花时同学相当优秀呢。”果里南安慰性地说道:“能够使用那种水准的忍术和幻术,头脑也很冷静,反应速度也不错,不愧是第一名。鹿生……鹿生的影子束缚术也不错。呃,阳斗君的方向感很好呢。”   阳斗:……   “那也只不过是安慰你们罢了。”卡卡西泼了一盆冷水:“怎么说呢,从测试一开始就吵架到要打起来的同伴,我可是从没有见过的。”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怔了一会儿,继而慢吞吞地说:“准确的说,很久以前见过一次。不过……很少就对了。”   花时听到他的评价,又狠狠瞪了一眼阳斗。   都怪阳斗!   “确实,花时的忍术体术幻术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算是优秀,但是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往前冲的人容易死的早。”卡卡西的话语让花时有些恼怒。   “对了,快要到中午了,各位还没吃饭吧。”卡卡西的话题忽然一转。   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那么,我特地找人送了两份盒饭给你们,现在应该已经送到了吧。”他转头看了看演练场外的道路,补充说道:“超好吃的那种哦,就算我请客吧。”   花时和阳斗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有叉烧和饭团的那种。”卡卡西又补了一刀:“每天限量贩售的特殊美味。”   “可是,又只有两份啊。”鹿生点出了关键所在:“又有一个人不能吃到。”   “本来是为了抢到铃铛的优胜者准备的犒劳午餐。现在嘛……”卡卡西的视线扫过三人,说:“看来阳斗君是吃不上了。阳斗君好好休息吧,等鹿生君的体力恢复了,下午再试一次。”   “喂!我?”阳斗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是我?”   “那还用说吗?”花时忍住朝天翻白眼的冲动:“测试的时候就属你的表现最差了,当然应该你饿着肚子看我和鹿生吃。”   卡卡西将两份盒饭分别递给了花时和鹿生,没有拿到午饭的阳斗一个人盘腿坐在木桩上愤怒地看着两个队员一起吃饭。白色的饭团圆滚滚的很可爱,放在一旁的番茄和黄瓜都切成了细小的好几瓣。炸的酥脆的虾尾和金色的煎蛋放在一起,引的人食指大动。   肚子饿的直叫的花时打开盒饭的时候,感觉就像是打开了闪耀的新世界大门。即使如此,在提起筷子的时候她还是装作不屑地说:“还是哥哥做的菜更好吃一点。”   “‘瞬身止水’在厨房里也是天才啊?”鹿生感叹道:“可怕。”   卡卡西和果里南靠在了一旁的树荫下,看着花时和鹿生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似乎在交换彼此的菜色。   果里南用手搭在了额头上,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还真是可惜呢,你口中那位‘有趣的新人’表现的有些不尽如人意。没想到竟然会在演练场里迷路。”   “嗯?”重新掏出了亲热天堂的卡卡西语气之中有些疑惑,他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阳斗君啊。……可能以后会好一些吧。不过,我所说的‘有趣的新人’也不是指他。”   “啊?”果里南放下了手,她的目光一转,看向了花时:“说的是花时吗?确实是很有潜力的一个新人。假以时日,一定会比她的哥哥更加优秀吧。”   “嗯,差不多吧。”卡卡西低头专注于手上的书本,银色的短发被风吹拂着微动。他用手指按住书页,以免被风吹着哗啦啦地翻过页数去:“像冬天开的花。”   “人家的名字意思是春天开的花。”果里南口中纠正道,眼睛却还在张望着花时的方向:“看,花时要把午餐分给阳斗君呢。也许这一次你设计的测试终于可以有人通过了吧。”   卡卡西听到她的话语,也抬起了头,朝木桩的方向望去。   花时用筷子夹起了炸虾,递到了阳斗的面前。   “看到这个炸虾了吗?”花时在他面前闪了两下,阳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花时把虾一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嚼嚼嚼。吞咽的差不多了,她挑眉,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就是不给你吃。”   果里南and卡卡西:……   “算了……以后再慢慢磨合吧。”果里南扶着额头。   “要是他们是我的学生。”卡卡西把书本倒扣在了自己的脸上:“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成为下忍,回忍者学校重新学习忍者条例去吧。”   被炸虾所折磨诱惑的阳斗却无法再忍受花时的挑衅,他站在木桩上,双手结印:“水遁·水乱波!”   一阵汹涌的水潮从他的脚底涌出,瞬间冲走了还沉浸在美味之中的花时和鹿生。滚滚水浪中,唯有三根木桩还露出了头。阳斗踩在木桩上,说:“不是很好奇我怎么通过考试的吗?我就是靠这一招冲走了忍术考试的考官。”   在一旁围观的卡卡西和果里南目瞪口呆。   “他们……真的能够好好相处吗?”卡卡西说:“真是心疼平井前辈。”   “……还是回忍者学校学习去吧。”果里南扶额。   ×   卡卡西给他们的评价是“十分差劲”。   还好,最终决定去留的是他们的队长,果里南老师。卡卡西虽然是一个声名在外的优秀上忍,但是顶多也只能帮忙测试一下新人而已。   留下明天早上到火影楼门口集合的命令后,果里南在傍晚时分解散了队伍。经过一天的测试,花时在出门时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和头发都变得有些凌乱,白色的裤子上也沾染了尘土的痕迹。   她一边用手拍打着裤腿,一边朝演练场外走去。   “喂,花~时~”   说话自带波浪号的阳斗同学从背后追了上来,凑到她的面前,说:“一起回家吗?去不去吃甜食店新出的夏季和果子?”   “阳斗。”鹿生慢悠悠地走在了最后,双手枕在脑后,说:“上一个敢在学校里这样子拦着花时的人,已经被挂在树上了。那个人你应该也认识,叫做山中悠真。”   “啊,是、是吗!”阳斗干干地一笑,缩回了横在花时面前的手。   “果然是除了迷路就什么都没有做的人。”花时看了他一眼:“我都要累坏了,你看起来还是这么活力十足,白痴。”   对于花时“白痴”的评价,阳斗只能干笑,随后低低地补充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   正在说话间,花时身后的树影一动。枝上的树叶传来一阵簌簌摩擦之声,有一个人自树木间跃下,落到了花时的背后。他看起来和花时差不多大,黑色的头发松松地束在身后,白皙的肌肤就像不会受到夏日太阳的照射,尚带青涩的五官却有着与之不符的沉着神情,正是宇智波鼬。   “花时,有人找你。”鹿生撇过了头。   花时正在对阳斗怒目而视,听闻这句话便转过了身体,她惊奇地问道:“鼬?你怎么在这里啊。”   “其实是刚执行完任务。”鼬指了指额头上的护额,说:“从火影阁下那里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你在演练场,就一直等着。你的表现我都看到了,果然花时变得好厉害呢。”   “……”花时疑惑地问道:“等了多久?”   “不久。”鼬说:“也是刚结束任务不久。”   “喂,花时!”阳斗还想努力把花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站在花时身前的鼬已经微笑着开始叙述自己的话题:“一起回家吧……好久没见佐助了。”   看着花时和鼬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去,阳斗有些泄气。   鹿生拍了拍他的肩,说:“安心吧,我早就习惯了。那个家伙还在学校的时候,就每天跟花时一起回家,别人是插都插不进去的。那种情况,被我们称为‘绝对生人勿近的宇智波领域’。”   ×   夏天的天色黑的很慢,虽然两人都慢吞吞的,橘色的夕阳也一直挂在天边,没有消匿的痕迹。薄暮时候的风吹着街道上的树木和行人的衣角,让花时散乱的头发一阵飞舞。她干脆松开了黑色的长发,随便它们以各种姿势糊在自己的脸上。   “有砂子的味道。”她站在原地说。   “那就赶紧回家清理一下吧。”鼬也停下了脚步,看着顶着一头狂野的黑色长发的花时。   花时用手指分开了糊在脸上的头发,使得自己可以看到脚下的路。她一边走,一边开始松开自己手上的护腕,解开搭扣后全部握在了手里。因为护腕的压迫,手腕处有一道轻浅的红痕。她左右转动着手,轻轻地呼了口气。   “系的太紧了。”她有些忧愁地说。   “喂,鼬。”   街边的店铺门口,有人在对他们两个挥手,是两个看上去差不多年纪的青涩下忍。其中一个一边挥着手,一边问道:“你怎么才回来?一起吃晚饭吗?”   鼬一怔,说:“不了。我要和弟弟一起用饭。”   两个人嬉笑着,将目光投到了花时的身上,晚间的风送来了他们的声音:“怪不得提前早退又回来的那么迟,原来如此啊。三代阁下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相当伤心吧。”   两个人的笑声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肩膀无声的抖动。   “他们好奇怪啊。”花时说:“是吃糖的时候噎住了吗?鼬君的两个队友。”   “应该是噎住了吧。”鼬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沉着,说:“来,快走吧。今天止水君应该也很早回来了。”   第三十章·任务   第一天执行任务,花时依旧早早地起床,告别了一样早起的止水后提前到达了约定的地点。来的最早的是果里南,其后准点到达的是鹿生,阳斗和昨天一样,迟到了十五分钟才满头大汗地出现。阳斗大概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他的衣服扣子在匆忙之下还扣错了一颗。   “睡过头了。”阳斗摸着自己银色的脑袋说:“早饭还没有吃,好饿啊。”   “老师,阳斗君这样子真的没事吗?”鹿生说:“万一执行任务的时候饿晕过去怎么办?”   “……怎么会呢!”阳斗握拳反驳:“作为忍者,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怎么可以因为饥饿而被打倒呢!我会为了我们的任务而努力的……所谓忍者,就是要忍受一切……”   “快走吧,阳斗。”已经走到了分发任务房间门前的花时催促道:“精神那么好就好好执行任务,不要讲废话。”   带队的果里南敲了敲门,说:“打扰了。”随后,她推开门让三位队员一一走进,自己则负责在最后合上门。坐在桌后的三代猿飞日斩穿着红色的火影羽织,一手握着烟斗,一手持着任务卷轴。他看到走进来的四个人,稍微怔了一会儿,继而露出了然的神情:“是这一届的新人啊。又到了毕业的时候呢。”   “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呢。”果里南老师微笑着说:“指导上忍不是由阁下分配的吗?”   “是啊。”猿飞抖开了手上的任务册,低头寻找着他们的名字:“第十二班今天的任务很少,毕竟是第一天执行任务。D级任务,帮委托人洒驱虫药水。还有清扫中心街旁边的巷子。”   “嗯?”阳斗听着三代的话语,眉头一跳:“怎么都是这样子的任务?”   “阳斗君不知道吗?”花时双手横抱,为他解释道:“每一个新人忍者都是从D级任务做起的,无论是我哥哥那样的天才还是宇智波鼬那样的优秀者,都是从捡垃圾割杂草过来的。”   “我知道啊,可是,可是……”阳斗撇着嘴:“我这么优秀,难道不应该让我执行拉风的S级任务吗?”   果里南一个暴栗敲在了他的头顶:“等你不会在演练场迷路了再考虑S级任务吧,阳斗君。”   “喂!干嘛突然敲我!”阳斗摸着脑袋不满地回嘴:“还没有嫁出去就不要来对我说教啊!”   “嫁出去”三个字落到了果里南的耳朵里,她的表情一变,露出了一个唇角抽搐的可怕微笑,面色黑如锅底。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她就单手拎着阳斗的衣领,像拎一只可怜的小猫咪一样把阳斗直接丢出了阳台。   “喂,阳斗君……”鹿生有些惊恐地喊了一声。   “啊……”花时叹了口气,扶着额头:“白痴。”   “果里南还是老样子,活力十足呢。”猿飞呼出了一口烟,感叹着流年匆匆:“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是你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模样。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嫁……”   后面的话语还没出口,猿飞身边的两个上忍齐齐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微笑着说道:“果里南,快带你的学生们去执行任务吧,委托人可等不及了。”   ×   阳斗君精神不振。   在喷洒农药的时候他就走路晃悠悠的,没精打采。就算是委托人和自家的亲戚在路边讨论艺术的话题,他也没精力发表自己的见解。站在一旁完成了自己份额的花时有点担心他随时会原地倒下,因此不得不戒备十足地盯着他,免得他压坏别人的药田。   等洒完农药,开始清扫街道的时候,阳斗直接饿趴在了地上,和扫把躺成了一团。   “白痴,快起来,地上很脏的。”爱干净的花时有些嫌弃,说:“赶紧完成任务就可以去吃饭了。”   “好饿啊,想吃蛋包饭。”阳斗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我的人生已经失去了真正的色彩。”   花时:……   “随便他吧,花时。”挥舞着扫把的鹿生喊道:“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按时起床的重要性,大不了任务金不分给他就是了。”   坐在屋顶上围观的果里南从忍具袋里掏出了一小袋饼干,在阳斗眼睛的正上方晃了晃:“要是真的太饿,就把我的储备粮吃了吧。”   看到那袋饼干,阳斗瞬间跳了起来,有了执行任务的动力,他对准街道双手结印,喝道:“水遁·水乱波!打扫什么街道啊,只要这一招就足够了。”   果里南又一次看着剩下的两个队员被大水冲走了。   每次和阳斗一起出现,花时的衣服都会被水冲湿,花时有点生气。但是昨天果里南老师还教导他们要彼此磨合,要有团队精神,因此就算被大水冲走,她也只是暗地里咬咬牙,默默地记下了这笔账。   等以后不是队友了她一定要揍回去。   白痴阳斗君!   鹿生受够了惊吓。   暴力的女老师外加暴力的队友,忍生灰暗,前途堪忧。以后不仅要被花时打,还要被大水冲,他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么命苦呢……   ×   第一次拿到执行任务的任务金,花时稍稍有点激动。虽然四个人平分后的任务金少的可怜,还扣掉了阳斗损坏器具和药田的惩罚金,剩下的份只够吃几串三色团子,但是她还是很兴奋。   毕竟这是第一次自己执行任务赚钱啊。   她拎着瘦瘪瘪的钱袋,从屋顶上一路跳着回家。身后的鹿生追也追不上,最后只能喘着气目送她一个人蹦跶走。   她没有走宅地的正门,而是翻墙而入,直接从屋顶跳到了自家的院落里,吓得原本围成一圈叽叽咕咕找东西吃的乌鸦们拍着翅膀四散飞起。止水正系着围裙站在院子里,抖开了手上的一件衣服踮着脚晾起来。他透过衣物之间的空隙,看到花时空降在面前,两个人一对视,都有些吃惊。   “哥哥,你……”花时的目光在止水的围裙上打了个转:“这个围裙……还蛮适合你的。”   “是吗?”止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没想到花时这么早回来了。本来不应该让你看到这种形象的……这是叔母推荐给我的,做午餐的时候用来阻挡油渍溅上衣服。”   “……”花时木:“没事,就算哥哥喜欢偷偷穿围裙我也不介意。围裙里不穿衣服,也不要紧。”   “……”止水沉默了一会儿,手从晾衣绳上撤回:“花时,你的衣服怎么都湿了……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啊!这个,这个,”花时手足无措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说:“味道是药水味,今天的任务是洒驱虫药水,所以我在药田里待了一个上午。衣服变湿是因为被同伴用水遁冲了一脸……”   “看起来花时第一次执行任务不是很顺利呢。”止水解开了围裙,变成了正常的阳光帅气大哥哥:“午餐已经做好了。”   “那晚上吃什么呢?”花时献宝一般将自己的钱袋放在了止水的面前一摇,让他听到那可怜的钱币叮咚声:“我第一次赚到钱。要不要买些东西来吃?”   “花时。”止水的面色却忽然正经下来:“晚餐需要你自己解决。……嗯,哥哥临时有事,下午就要去队长那里集合。”   花时兴奋的表情瞬间冷却,她失望地说:“又要出门啊。现在的哥哥变得好忙好忙,都没有空陪我一起吃饭了。”   “抱歉。”止水满是歉意地一笑:“以后有机会会补偿你的。”   “算啦,我不会生气的。”花时塞好了自己的钱袋,拜拜手说:“我很理解哥哥的。毕竟哥哥那么优秀,忙一点算什么。……反正,村子和家族就是比我重要就对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生气”、“很理解”,但是到了最后一句话,还是有了任性的愤懑。   止水一愣,解释说:“不是的,花时。花时和村子啊,家族啊都一样重要。”   “我才不想听你的大道理呢。”花时说:“我饿了,先吃饭吧。……先让我换一身没有驱虫药水味道的衣服!”   花时自己因为不明的原因而默默地生着闷气,面上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来,就算是吃着最喜欢的哥哥做的菜,也没有一点胃口。她也不像往日一样,一脸兴奋地和哥哥叙述一天的所见所闻。   沉闷地吃完了一顿午饭,止水开始收拾自己的忍具。他将护甲佩好,苦无和手里剑全部扫进了忍具袋。握起护额的时候,花时却拽住了他的衣角,说:“哥哥,我帮你戴护额吧。”   止水怔了一会儿,却还是按照她所言,将护额递到了她小小的手掌心中。花时努力踮着脚,觉得自己的手举得太酸了,最后干脆爬到了桌子上跪着,心满意足地俯视着终于比她矮了的止水,为他戴上了护额。   她撩起他有些硬的黑色的头发,将系带穿过发间,在脑后系紧,又扶了两下,才满意地说:“好了。”   止水用手确认了一下脑后的系带,才说道:“谢谢。”   第三十一章·送别   “哥哥要去队长那里集合吗?”花时看着坐在玄关处的止水穿鞋,赶紧追了上去,自己也开始穿鞋:“我送你吧。我下午没有事情。”   从前都是哥哥送她出门,如今花时已经长大了,也该送送哥哥了。   她陪着止水一路走到了门口,却在自家门口遇到了两个不是很熟的族人。那两人身着宇智波的族服,皆是二十几许的青年男子,他们看到止水要出门,便阻拦着说道:“止水,正好要找你呢。”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止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礼貌地问道。   “你妹妹也已经毕业成为忍者了吧?止水。”其中一个长发的男子的目光落在了花时的身上:“族长说,她也应该到了来参加族里集会的年龄了。”   止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才刚刚毕业……”   “止水君八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参加集会了。”另外一个黑色短发的男人说:“花时已经长大了,你总不能让她对族务毫无了解吧。族长可是相当喜欢你家这个幺子的。”   “好的。”止水说:“谢谢告知。”   两个人同止水告别后,就离去了。止水和花时朝着族地的正门口走去,花时一边走,一边问道:“族里的集会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我长大了就必须去呢?从前没有听说过呢。刚才哥哥好像不想让我去呢。”   “集会就是族人的聚会,商讨一些族里的事务和祭祀事宜,只有大人可以参加。”止水微笑着说:“花时……这说明你长大了,不用担心。”   “这个月的集会我会带你去的。”走到了族地的门口,止水停下了脚步,拍拍她的肩膀:“就送到这里吧,花时,快回家吧。”   花时点了点头,止水转身离去。   她站在族地的门后,一手撩着蓝色的布帘,看着止水越走越远。   很小的时候她第一次去忍者学校,她的身高还不足以触及这面帘子,可以毫无障碍地直接穿行。如今她也需要微微撩起帘子,以免垂帘扫乱了自己的头发。视线里的止水在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午后的天气有些炎热,天空之中也没有云,蒸腾的热意让她的脸颊有些泛红。她撩着帘子的手有些酸涩沉重,最后还是放下了。蓝色的布帘一荡,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眼前上红下白的团扇族纹。   “花时也在等哥哥吗?”   她听到了自己身后稚嫩的声音。   花时转过身,看到了矮子助穿着黑色的短袖站在她的背后,眼光不住地朝外瞟着。   “嗯。”花时点了点头,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随后补充道:“是在等我的哥哥,不是在等你的哥哥。”   “小佐助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啊?”她弯下腰,看着有着一头短短炸毛的佐助,说:“说起来你今年也四岁了,还不去忍者学校学习吗?”   “……”小佐助撇撇嘴,说:“妈妈说让我再努力长大一点再去。”   “再长大一点……那就是在鼬毕业的年纪入学咯。”花时在打击小佐助的时候找到了满足感,说:“佐助,你可要加油超过你哥哥啊。我看好你。”   “我有跟着爸爸修行。”佐助冲她嚷着:“我一定会变的很厉害的!”   花时看着佐助小小年纪就很骄傲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佐助比她小时候还可爱呢。   ×   止水如族长所要求的那样,带花时去参加了这个月的宇智波集会。一开始,花时还对集会抱有期待——比如可以向大家介绍一下宇智波一族的新秀忍者,宇智波花时大人什么的,但是在听过几次集会后,她也就只剩下昏沉的睡意了。   几乎所有有战斗能力的宇智波族人都会到场,包括和花时一辈的宇智波鼬。族长的夫人美琴阿姨负责一个个点到,没有来的族人会被记录下名字。集会时讨论的内容大同小异,不是讨论村子和家族的关系,就是讨论宇智波一族未来的命运。   花时每次听止水和鼬讨论相关话题,就克制不住自己的睡意,更何况是这样子严肃正经的场合。所以,每一次族长富岳开始呼吁族人们争取自己的权利时,止水担心地低下头,都会成功收获一只睡的流口水的花时。   这样子去了几次后,就连美琴都知道止水家的小妹就喜欢挑集会的时候睡觉,睡的比在家里沉多了,还说“族长大人的话比经美老师的更催眠,好厉害哦”。   止水高悬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花时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事情。   这样也很好,他一点也不希望这些无谓的烦恼打扰到他的妹妹。她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地、快乐地活下去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他和鼬来解决吧。   花时在剩下的半年里,陪着自己的蠢比队友X2执行着各种D级任务,从洒扫街道到下水捡垃圾,从寻找丢失的小猫咪到驱赶在农田里肆虐的野猪,几乎成了杂务一把手。因为不靠谱阳斗的存在,花时再也没殴打过鹿生,转而开始和果里南对阳斗进行混合双打。   鹿生对阳斗君表示心疼。   他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地去各种地方捡起被果里南丢出去的阳斗,再拖回两人的面前。就算和花时成为了队友,隔三差五就要见上一面,他还是没能像好伙伴阿退和悠真所期待的那样大声地宣布自己的爱。   星野退还特地为他们四人组每个人写了爱的宣言,属于鹿生的那一份是“我!愿意做你的影子!跟随你的脚步被你操控!(星星Bilinbilin闪图案)接受我狂风暴雨一般的爱意吧!”   鹿生觉得星野退最近从一个朦胧派诗人转化为了抽象派诗人。   秋天的金色取代了夏季的深绿,褪去了枝干上半黄半绿的叶片。冬日的到来又催走秋季唯一剩下的温暖,让寒冷的空气彻底包围了人们。白色的雪覆盖了街道与屋顶,再被春季重新到来的温暖所融化。四季轮转,新年一过,孩子们就又都大了一岁。   新一年夏天的时候,花时也接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C级任务,护送一位漂亮的小姐姐回到自己的国家。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心里有点激动,还有点不舍。一想到要有差不多一个星期无法见到自己的哥哥,她就恨不得直接取消这次任务。但是从来没有出过火之国国门的她,又隐隐期待着这次任务。   抱着万般的不舍和激动,她带着自己的行囊和队友一起出了木叶村。离开的时候她很希望看到哥哥的身影,最后来的却是她的叔母。   叔母急匆匆地把一块手帕塞进了她的忍具袋里,说:“第一次执行C级任务要小心一些。”   站在木叶村门口的阳斗很不屑地说:“竟然还要哭哭啼啼地舍不得自己的家人,花时真是幼稚,不像我们这么无牵无挂,如此潇洒。”   阳斗受到果里南和花时的混合双打暴击。   ×   护送的小姐姐很漂亮,脾气也很好,这让阳斗心花怒放,随时随地都陪在委托人的身边说笑话。鹿生除了扶额叹气,也无法阻止阳斗的行为。   花时比阳斗正经多了,她会自己找木柴和下水捉鱼,也会生火烤鱼。她用手里剑准确扎中河流里扑腾的小鱼时,委托人小姐姐都发出了赞叹声。   有时候没有旅店,只能睡在野外,她就会睁着眼睛看夜空之中的星星,默默思考哥哥和鼬都在做什么。   ……大概,在讨论村子和家族的问题吧。   她渐渐地合上了眼睛,身边的火堆发出微弱的光和噼啪的轻响。靠在树下的果里南看着她入睡,微笑着抬起了头,摇曳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庞和几个人横七竖八各有睡姿的身体。阳斗四仰八叉流着口水,鹿生皱着眉好像在做噩梦,花时就算睡着了手里还握着苦无,漂亮的小姐姐仿佛沉睡的睡美人在等着王子的到达。   ×   花时的任务比想象中顺利,沿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松地将委托人送到了目的地。就是把阳斗从委托人的门口拽下来用了一点精力和时间。   返程的时候没有不是忍者的委托人,速度要快上一倍。花时拽着萎靡不振仿佛失去了此生挚爱的阳斗,跟着果里南老师一起去了三代阁下那里上报任务。推开门的时候,她还见到了自己曾经的同学们。   看着站在三代阁下面前的星野退、吉田俊介以及一个不知名字的小姑娘,花时微微一愣,才意识到下一届的同学们也都已经毕业成为忍者了。   “没想到星野同学也毕业了啊。”花时甩了甩手上提着的阳斗。   “我呢!我呢!”吉田比划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我也毕业了。”   “哦。”花时抬头转向果里南:“老师,快点汇报任务吧,我着急回家见哥哥呢。”   没有得到花时话语的吉田有些失落。   花时没有心思理睬心理各异的男孩子们,只是想着要赶紧回家见到哥哥。离开村子一个多星期了,不知道哥哥想不想她呢?虽然从前哥哥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和哥哥分别过,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换做是哥哥在家里等她了……   怀着满腹的想法,花时背着一大包等着止水洗的脏衣服回了家,然后知道了一个十分不得了的消息。   宇智波鼬开写轮眼了。   第三十二章·艺术   写轮眼是宇智波一族特有的血继限界,族人开眼的几率一直都不高。如花时的哥哥止水在十岁之龄开启写轮眼,已经足以被族人誉为天才。而如今,宇智波鼬也在这个年纪开启了写轮眼,这让花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总觉的她那优秀的、无可挑剔的大哥就要被人赶超了,而且这个年纪轻轻的后辈还是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鼬一直都那么优秀,恐怕以后会有不亚于哥哥的名声吧。想到以后别人提起鼬,就可以夸赞他是什么“和止水齐名的瞳术天才”之类的话语,她就替哥哥觉得不满。   哥哥是最棒的!谁都比不过!   花时内心的想法很复杂,但是她表面上的行为却很简单——她依旧很好奇鼬的写轮眼。他的眼睛是和哥哥一样的呢,还是颜色会淡一点?她把自己一背包需要洗净的脏衣服往房间里一丢,就往鼬的家里蹿。   “给我看一下啦!写轮眼。”   她趴在鼬家里的椅子,双手撑在饭桌上,兴奋地盯着鼬,口中说刀:“哥哥的眼睛是三勾玉,你的是怎么样的呢?两只眼睛都是一样的红色吗?”   鼬一直安静地坐在她对面,两只手放在自己的双腿上,黑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束着。从刚才起他就不说话,一直只是倾听花时兴奋的倾诉。他默默地合上眼,又睁开眼,眼眸就从墨一般的黑变为了鲜艳的红,小小的一枚黑色勾玉无声地转了一圈。   “果然如此。”花时双手横抱:“我就知道是单勾玉。果然还是不及我哥哥。”   “……嗯。”鼬点了点头,眼底的猩红之色逐渐隐去,眼眸重新归为了纯粹的黑色。   “诶!怎么变回去了!”花时把头往前一伸,眨着眼说:“还没看够呢!”   鼬微微一笑,解释道:“我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掌控我的眼睛,所以开启写轮眼的时间也只能坚持这么一会儿。以后多加练习的话,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花时闻言,失望地缩了回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撇了撇嘴。一旁的楼梯上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轻轻脚步声,穿着白色袜子的佐助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大概是午睡刚醒,他打着哈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是止不住的困倦。   “佐助,过来。”鼬听到了弟弟的脚步声,便转过了头,朝佐助招了招手。   原本还睡眼朦胧的小佐助在听闻哥哥的召唤后,立刻变得清醒。他几下就飞扑了过来,站在了鼬的面前,满脸期待。谁知,等待他的却是鼬在额头的轻轻一戳,这指头的轻轻一下让小小的矮子助后退了两三步。他不满的揉着额头,说:“哥哥怎么又这样。”   花时看着佐助的反应,觉得很有趣,忍不住也招了招手,说道:“小佐助,也到我这边来啊。”   有了警惕的佐助反应很快:“不去。”   “你不过来,那我过去。”花时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走到了佐助身边,伸出了自己的两个手指也在佐助的额头一戳。   佐助躲避不及,只能捂着额头,委屈地脸都张红了:“花时怎么也这样?”   “很好玩啊。”花时满意地收回了手:“戳一下就后退一步,好有弹性。”   鼬看着花时戳自家弟弟的额头,却并没有阻止。他微笑着旁观了一会儿,忽然低声地问道:“这个月的家族集会,你……”   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门口就传来了美琴阿姨的喊声:“花时,你的哥哥来找你回家了。”   花时听到美琴的话语,便再没有心思听鼬讲话。她匆匆地道了别,就朝门口跑去。   穿着黑色短袖的止水站在门口,他看到花时冲出来的模样,微微弯下腰,对她说:“快点回家洗衣服。那么一堆脏衣服都留给我,自己却偷跑出来玩,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   “我错啦,哥哥。”花时又吊在了止水的身上:“我自己洗,我自己洗。”   看着止水拖着挂件花时离去的背影,鼬站在自家门口,欲言又止。他身旁的佐助探出了个头,用软软的声音说道:“哥哥不去追吗?花时走的好快。”   “算了。”鼬摸了摸他的头顶:“下一次吧。”   “那哥哥什么时候教我手里剑术呢?”佐助又满是期待地问道。   “……也下次吧,佐助。”鼬把手从他的头顶收了回来。   “哥哥好过分啊!”佐助嚷道:“这个理由你上次已经用过了。”   面对佐助有些愤怒的话语,鼬却只是微笑不语。他的笑容让佐助逐渐平复了下自己的不满,转为安心地拽着鼬的袖子。   ×   花时的脏衣服,最终还是由自己洗了。   虽然哥哥穿围裙的样子是很搞笑,也很可爱,但是她实在不忍心让哥哥负责那么多的衣服,太心疼了。解救阳光帅气大哥哥,避免哥哥沦为家庭主夫,从自己做起。   完成第一个C级任务后只休息了三天,果里南老师又带着他们开始接新的任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锻炼一下自身能力顺便赚点钱。   约定见面的地点在火影楼旁边的一棵大树下,到场的顺序依旧是第一名果里南队长、提前十分钟到达的花时、准点出现的鹿生以及万年迟到的阳斗。   花时站在树荫下,烦恼地看着自己的手背。因为外出执行任务时带了护腕,所以有护腕遮盖的地方皮肤略白,两只手臂上都有一块长方形的白色区域,她觉得这不均匀的肤色实在不够美观。趁着今天执行任务,她解开了护腕……想努力把肤色晒的均匀一些。   “已经迟到了三十分钟了还没有出现。”果里南看了看时间:“今天阳斗迟到的有点狠啊。”   鹿生被炎热的天气晒得如同一颗枯萎的秧苗,他蹲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扇着风,精神不振,看上去昏昏欲睡。   又等了许久,花时听到火影楼前的小径上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她用手指敲着树干,说道:“总算来了。”   “嗯?”果里南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路面,有些疑惑。她又等了一会,才看到阳斗的身影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他的银色短发在日光下闪闪发亮,跑路的姿势极其狼狈。   阳斗冲到了大树下,一边喘着气一边说:“抱歉啊,来晚了。之前我家的旁边有一个艺术展,所以我特别去参观了一下,因为太过流连沉迷……”   他的话语还没说完,他就被果里南直接丢了出去,化为了天外流星。果里南保持着手臂抡起的姿势,顶着额头上的十字架,阴沉地说道:“我们村子里没有艺术展那样的东西。”   “阳斗君……”鹿生惊恐地又向后一缩。   “今天的任务是帮委托人修理被砸坏的屋顶。”果里南抖开了手上的任务卷轴:“竟然要在炎热的夏天站在屋顶上,这种任务对女忍者的皮肤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反正再怎么保养皮肤,最终也没有嫁出去。”阳斗摸着头顶的包包小声地吐槽。   他再一次地被果里南扔了出去。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嫁不出去!”果里南愤怒地强调着:“我是不想嫁!绝对不嫁人!每一次和相亲对象坐在一起,我就想把愚蠢的男人扔到空中来个托马斯回旋。”   鹿生:“……花时我们走吧,他们两个还能吵好久。”   花时:“委托人的地址在哪里?我们先去修房顶吧。”   鹿生:“……走吧。”   ×   上能修房顶,下能通水管。下水可以戳小鱼,上岸能够捡垃圾。出门抓猫咪,回家洗衣服。花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厉害了。   回到三代阁下的办公室提交任务时,他们一队正好看到了也来提交任务的星野退小组。高个子的星野退手上摊着一只被晒的软趴趴的仓鼠,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委托人,说:“我们已经溜过仓鼠了。”   花时:……   ……溜、溜仓鼠?   现在的委托人都在想什么……   “哟,阿退。”鹿生和他打了个招呼:“还在执行D级任务啊?我和花时已经执行过C级任务,正准备向B级努力呢。”   他话语里的洋洋得意让星野退眉头一跳。   “还要帮大婶溜仓鼠,还真是辛苦啊。”鹿生又补了一刀。   “喂,鹿生,分钱了。”花时遥遥地冲他喊了一声,摇了摇手上的钱袋,鹿生立刻闭嘴,瞬间出现在了花时的身旁。   分完了任务金,花时推开门,打算回家。身后的鹿生和阳斗都追了上来,一个走在前,一个走在后,探头探脑地和她说话。   “喂,花~时~同学~,和我一起去玩啊?”by说话自带波浪号的阳斗君。   “花时,不要理他啦。”by双手枕着头用眼睛扫射阳斗的鹿生。   花时走得很快,面上也只是皱着眉不说话,似乎根本就懒得理他们。后来,提交完任务的星野和俊介也跟了上来,她身后就像是跟了一小团蜜蜂,四个人各有花样,或跑或走地追着她,一边走一边说话,还自动散发带爱心的粉色气团。   第三十三章·雨水   花时在火影楼的大门处猛然停脚,四个人来不及刹车,就一个接一个撞到了前面人的背上,走在最前方的鹿生直接撞在了墙壁上。   “你们好烦啊。”花时转过声,瞪了他们一眼,说:“不准再跟着我。”   四个人噤声不说话,缩在原地,鹿生摸着自己红通通的鼻子,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地转头,安静地目送花时推开了大门朝外走去。   ×   花时走入了阳光下,呼吸了一下室外的新鲜空气,顿时觉得肺腑里清爽了不少。没有烦人的男孩子的地方——就是好。   正当她如此想着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看起来你相当受欢迎。”   花时一愣,抬起了头,目光朝声音的源头循去。她紧紧地盯着之前集合时的那棵大树,不一会儿后,繁茂的树冠上有了一阵轻微的抖动,飘落下几片绿色的叶子,一个人从树冠之中翻了出来,依靠着脚底的查克拉倒挂在树枝上。   他戴着暗部的兽首面具,面具后露出一截翘起的银色短发。身着白色护甲和黑色背心,身后佩着暗部的武器短刀,露出护臂外的手臂上有着火焰色的纹标。   “嗯?”因为看不到对方的面孔,花时一时没有认出他是谁来。她皱着眉,努力回忆着刚才的声音,末了才终于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你是……旗木,卡卡西?”   对方没有回答,大概是默认了她的话语。   花时的目光掠过他的暗部面具,嘴角一抽,低声地说:“怎么就连你也都跟着我……”   “不要误会,我对你这样的矮子没有任何兴趣。”卡卡西懒懒的话语传到她的耳畔,她几乎可以想象出他面具下的死鱼眼是怎样瞪着她了。   “那你干嘛倒挂在这里?”花时问。   “……”卡卡西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父亲墓前的木筒该换了。前些天一阵大雨,把木质淋腐了。”   “嗯?”花时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好的,多谢……啊?”   她有些不明白,卡卡西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按理说……他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交集。   卡卡西说完这句话,又缩回树上去了。花时追了两步,在树枝下探头一看,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唯有夏日的光漏过枝叶之间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照亮了脸庞的一侧,让她不禁眯上了眼。   她低下头,朝四周望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她一边转动着头,一边朝各个方向喊道:“卡卡西也经常去四代阁下那里吗?”   没有人回答她,唯有夏日炎热的风吹起她黑色的长发。   花时问完这句话,自己内心就已经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卡卡西去墓地那里,应该是去看望那个叫做“野原琳”的牺牲者吧。   花时默默地记下了他的话语,在第二天去探望父亲和四代阁下时,顺便帮卡卡西擦洗了一下野原琳的墓碑。   止水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将绞干净的帕子搭在木桶边缘。野原琳墓碑上被雨水沾染而留下的污痕被拭去,重新归为一片陈旧的白。花时看着空空如也的木筒,将其中已经枯萎的花茎取了出来,朝后伸出了手,说:“哥哥,花,花呢?”   止水将手里握着的花递给了她,说:“给。”   花时接过那束淡红色的花朵,有点失望,说:“我这才想起来,夏天是没有那种花的。”   “恩。”止水点了点头,说:“花店的老板说,刚才的那种花适合送给先人……比如父亲和四代阁下那样的人。这一种花比较适合给女孩子。……从名字来看,叫做‘琳’,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花时将正在盛开的花束插入了木筒之中,舀了一瓢清水注入木筒,随后站了起来,说:“完成了。这就算是道谢吧。”   墓碑前的淡红色花朵微微低垂,娇嫩的花瓣透着生命的颜色。   “‘受恩’就要‘道谢’,看来花时已经记住了。”止水有些欣慰,他将手搭在花时的肩膀上,说:“回家吧。”   这天下午的天气很沉闷,空气中酝酿着止不住的湿意。花时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和密密排布的乌云,说:“哥哥,快要下雨了吧。不走的快点的话,恐怕你又要多洗两件衣服了。”   但是,就算两人刻意加快了脚步,在快走到族地的时候,大雨还是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虽然止水是所谓的“天才忍者”,花时也是一个上可修房顶、下能抓小鱼的D级任务王者,……可是,忍者遇到下雨这种事情,也避免不了被淋湿的命运。   兄妹俩提着水桶匆匆地跑到了路边店面的屋檐下,站在玻璃门外躲着四处落下的雨水。雨在空中串联成水幕,将所有事物都蒙上了灰蒙蒙的外衣。隔着朦朦胧胧的水帘,什么都看不真切。水花落在地上,溅开四散的水珠,发出啪嗒啪嗒的破碎轻响。   花时双手提着木桶,抬头看着从屋檐上一注而下的雨水,眨了两下眼,继而转头去看站在身旁的哥哥。   止水平视着前方,额前的黑发因为没有带护额而松松地直接垂落了下来。十五岁的他比花时高出许多,就算是放在同龄人中,他的身躯也算是高大。花时一边抬头仰望着他,一边默默地幻想着等她以后长高了站在哥哥身边的模样。   雨水自屋檐之上落下,汇聚成一小串雨珠。   等她长高了,可以和哥哥并肩而立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的呢?是像果里南老师那样,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忍者呢,还是和现在一样,需要整天缠着哥哥呢?   雨珠朝地面砸落,敲击在石板上,发出破裂时的轻响。花时的面孔和屋檐倒影在水珠之中,扭曲放大着。   可是哥哥现在已经这么高了……以后还会更高吧?但是她可没有见过那么高的女孩子。看来她,一辈子都会比哥哥矮好几个头了……那也挺好的,那样子,哥哥就必须一直走在她前面了。   四散的水珠萎落在地,在石板的凹陷处积成一小汪水洼,倒映着灰色的天空和不断落下的雨水。   可是,哥哥以后要娶妻生子的吧。等他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以后,还会像小时候那样,对自己那么好吗?   无谓的、关于未来的烦恼,随着夏日的雨水倾泻而下。   花时蹙着眉,渐渐地,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花时,鼬要参加今年的中忍选拔考试。”止水忽然说道:“他一定可以晋级。到时候,最后的个人赛,你要去看吗?”   “……中忍选拔考试?”花时一怔,睁大了眼睛,说:“可是鼬不是才……”   鼬只比她大一岁。   “按照他的能力,成为中忍一定没有问题。”止水的话语很肯定,说:“这一点,花时也知道吧。”   “嗯。”花时撇过头,闷闷地回答:“我当然知道啦,宇智波鼬非常的厉害,族里所有的人都喜欢拿他当孩子的模范呢。”   “所以,花时要去吗?”止水低下头,问道:“如果花时想去看的话,那一天的任务哥哥就不去了。……比赛一定会很精彩,而且也可以学到一些东西。”   “……”花时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说:“去。”   不知怎的,她的心底确实涌上了一股期待,可是更多的还是失落和不服。她和鼬同年入学,原本是一起出发的孩子,族里提起他们两个时也总爱放在一起比较。可是后来,鼬就将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先是跳级,然后提前毕业成为忍者,现在他都要参加中忍考试了……   像她这种刚成为忍者一年的下忍,果里南老师是绝对不会举荐她参加中忍考试的。就算参加了中忍考试,她的队伍里还有一个超级不靠谱的水川阳斗存在,通过的概率被无限拉低。   “花时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一直皱着眉。”止水把手放在了她的头顶,轻轻一按,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花时在他的手掌下摇了摇头。   止水看着她的反应,有些不解。随即,他蹲下身体,张开双臂,将花时拢入了自己的怀中,安慰性地说道:“花时要开心一点啊。”   他这个妹妹,没有什么事是一个拥抱解决不了的。   抱一下没有用的话,就陪着睡觉哄一个晚上,绝对解决了。   虽然在学校里对付男生很凶悍,殴打队友的恶名也传播的很远,但是在家里,她对自家哥哥的免疫力为0。   果然,花时被抱了一下后迅速地忘却了自己幼稚的烦恼,偷偷地笑了起来。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困住两兄妹的滂沱雨水在一阵倾泻后就渐渐止住,半空中的雨水逐渐稀落起来。天空之中铅灰色的乌云也渐渐移动,在彼此的空隙间露出些微的阳光。偶尔还有积水顺着屋顶的弧度向下流淌,零星地落在地面上。   止水松开花时,说:“回家吧。”   第三十四章·爽约   花时和哥哥约定好了,要一起去看鼬的个人比赛。   可是到了约定的日子,止水又爽约了。   虽然很对不起满怀期待的可爱妹妹,止水也只能无奈地告诉她:“实在是万分抱歉,三代阁下那里……真的很忙。”   “有什么事情就不能推过中忍考试吗?”花时坐在玄关处穿着忍靴,她低着头,不去看止水,只是私下里嘟囔着:“三代阁下真是越来越讨厌了,总是让哥哥到处跑来跑去。”   止水一边佩戴护额,一边抬起头。他看到窗外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知道是自己的同伴已经等不及了,前来催促。   “抱歉,花时,下次一定补上。”他满是歉意地说着,随即直接从窗户处跃了出去。   花时扣好了忍靴的系带,在地上踩了两下。随即,她转过头想去寻找哥哥的身影,说一声再见,结果,她发现身后早已经空空如也。   “真是的。”花时摇了摇头:“真的好忙啊,哥哥。”   ×   没有了止水陪伴在身旁,花时觉得提不起劲来。就算是鼬的个人比赛,她也兴致缺缺,趴在看台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鼬的动作。周围坐着的人都很激动,随时准备为选手喝彩,只有她看起来魂不守舍。   场地中的鼬用漂亮的一击结束了比赛,赢得了观众的掌声。他们为鼬精湛的忍法和体术叫好,在一片喝彩声中,偶尔传来细碎的絮语。花时的听力很灵敏,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不和谐的话语。   “不愧是宇智波一族呢,连一个孩子也如此优秀。”   “……那个家族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优秀而骄傲,所以很是排外,又很封闭。”   “警卫队的权利也不过如此了吧?一个孩子就能让他们骄傲许久了。”   这些饱含深意、带着低低笑意的话语,落到了她的耳中,让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坐在花时身旁的佐助很激动地扯住了花时的衣摆,说:“呐,花时快看,哥哥赢了。”   “啊,赢了!”花时跟着周围的人一起鼓掌。   场地中的裁判挥下了手,宣布了这一场的结果:“胜者,木叶村宇智波鼬。”   “可惜,哥哥没有来。”花时叹了一口气。   “可惜,爸爸没有来。”佐助学着她的样子也叹了口气。   美琴微笑着摸了摸佐助的头顶,温柔地说:“爸爸是警卫队的队长,当然很忙。”   佐助撇了撇嘴。   结束了比赛的鼬沿着看台一旁的楼梯走上了二层,他的两个队友站在楼梯的尽头处等着他,在他跨上最后一级阶梯时给与了一个鼓励的击掌。   “不错嘛,鼬。”   “鼬一直都那么厉害的。”   年纪小小的宇智波鼬礼貌地道谢了,就往自己的亲人那边走去。还未走到美琴身边,坐不住的佐助已经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下来,往他的身边冲,一边跑一边喊着话语:“哥哥好厉害啊!”   看着佐助蹦跳着朝自己的面前冲来,宇智波鼬伸出了自己的两个手指,准确地对准了佐助的额头,轻轻一戳。佐助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鼓起了嘴,小声哼唧了一会儿。   “不要欺负佐助。”美琴朝两兄弟招了招手,说:“花时也在呢。”   端正坐在位置上的花时朝他打了一声招呼:“恭喜晋级,鼬君。”   鼬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问道:“止水君没有来吗?”   “……他有其他的事情。”花时说:“就不能来看你的比赛了。”   “止水也是个很优秀的忍者了,总是如此忙碌呢。”美琴像是在替止水解释,说道:“佐助,你看花时就从来不抱怨哥哥太忙没法陪她。佐助也要早点长大。”   “有哥哥陪我就够了。”佐助爬上了自己的座位,说道:“爸爸太忙了就算了。”   鼬走过了美琴和佐助,坐在了花时的身边。坐在花时另一侧的佐助朝前探出了头,隔着花时对鼬喊道:“我要和哥哥一起坐。”   花时双手一抱,说:“我不和鼬换位置,你打我啊。”   佐助眉头一跳,忍辱负重地说:“花时姐。”   花时很满意,起身和鼬换了位置,让佐助可以心满意足地拽着鼬的手继续看接下来的比赛。鼬坐在花时身旁以后,一直安安静静的,也不曾说过话语。他的袖口和白色的裤子上都没有沾上尘埃,仿佛没有经历过刚才的一场战斗。   不知怎的,哥哥没有陪伴花时一起来的失落,似乎稍稍被冲淡了一些。   身后坐着的秋道家小胖子一直在吃东西,不停地转来咀嚼声。斜上方两个中年妇女正在偷偷讨论鼬长大会有多帅气,最后排坐着的悠真正在努力踮着脚逃脱爸爸的视线范围。场地中央的裁判正在念下一轮比赛的名字。   各式各样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彼此交织着,她的神思也渐渐开始飘忽。   哥哥的生日快到了,今年送什么礼物好呢?   每次佐助过生日,她都送一只小恐龙。佐助还小的时候,收到她的礼物会十分欣喜,现在逐渐长大了,对小恐龙越来越不屑。   鼬君也很好解决……请他吃三色团子就可以了。   但是哥哥喜欢什么呢?   前一年她送了一条自己亲手织的围巾,她跟着叔母学习了好久,才勉强织出了一条那么难看的、歪歪扭扭的围巾。哥哥把围巾珍重地收藏了起来,也从来没有戴过。   去年她送了一柄扇子,虽然不适合秋季这个微凉的天气,但是哥哥还是很高兴地收下了。   今年……哥哥这么喜欢鼬君,不如把鼬打包送给他吧,也省的两人要瞒着她偷偷摸摸在小树林里练习手里剑术了。   想到此处,她偷偷打量着坐在身旁的鼬。他的面容很沉静,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脸上的法令纹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很明显了,只要一眼就可以扫到。眼睛的形状很好看,下眼睫黑而长。   鼬发现了她暗地里的打量,微微转过头,问道:“怎么了吗?花时。”   “鼬的法令纹越来越明显了。”花时皱着眉说道:“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啦。”   鼬对于她的问题有些无奈,他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端正放在腿上的手,说:“这个……我也无法控制法令纹。”   赢得个人赛的选手,基本可以确认会晋级成为中忍,正式的名单会在稍后的几天由火影亲自宣布。看着不久就要成为中忍的鼬,花时不知道是该为他鼓掌呢,还是暗地里偷偷地愤怒。   美琴走在最前面,佐助缠着鼬,大声地嚷着要学鼬在比赛时用的手里剑术。花时走在最后,慢吞吞地跟着他们。   因为鼬的存在,一直暗搓搓尾随在后的山中悠真只能流着泪默默地被自家老爸拖走。   ——为什么出了学校,花时也总和鼬一起出现呢?这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鼬一手牵着佐助,一边回头看花时。在他第三次转头时,花时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鼬君总是回头看我。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说道:“难道、难道我也长法令纹了吗?”   鼬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微微弯起,唇角向上掠去,露出一个很美琴极其相似的笑容。他用宽慰的话语和花时说:“不是的,只是花时同学好像也长大了不少,以前没有仔细看还不曾发觉。”   “啊,那是当然啦。”花时放下了捂着脸颊的手,松了一口气,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长大。”   “大家都在长大呢。”鼬说着,握紧了佐助的手。   ×   今年止水的生日,花时又编了一条围巾送给他。   她的技术比以前好多了,也可以在围巾上织一个花样。   四代阁下的忌日过去了,止水的十五岁生日过去了,秋日带来了一树一树的金色,将所有的炎热空气都逐渐冷却。天空变得高远而空旷,丰沛的夏季雨水也再没有了踪影。花时家庭院中的树木,也褪去了一身的深绿色树叶,裸|露的树表光秃秃的,黑色的乌鸦也没有了藏身之所。   宇智波鼬成为了中忍,他在中忍考试中的优秀表现再一次引起了村人们的注意,就连三代阁下都忍不住夸赞这个冷静和智慧都远超同龄人的孩子,有意招揽他加入暗部。当然,这一切也只是私底下在宇智波一族中流动的传言,介于鼬是族长富岳的长子,大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这些事情。   宇智波一族和村子中枢的关系向来不好,更是与权力的中心无缘。如果宇智波一族的孩子可以进入火影直属的暗部,这也许是一个喜讯。   花时对什么暗部、家族、村子都不甚关心,她的世界基本上是围绕哥哥而建立的。剩下的日子里,除了跟着果里南老师开始执行各种C级任务,她还会跟着哥哥学习一些其他的忍术。   比如哥哥最拿手的通灵乌鸦,比如哥哥所掌握的幻术。   新年过后,温暖的春天就来临了。随着冬日积雪的渐渐融化,山坡上不畏料峭春寒的花朵也悄然绽放,露出了青涩稚嫩的花瓣。   花时一边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的生日,一边打开自己家的信箱。   ——嗯,奈良香穗写来的“任务往来”信件,三色团子店新品推出的广告,野兽派诗人星野退的新作合集,满满一个信箱的信件,几乎要像海浪一般涌出来。   “哥哥到底多久没整理过信箱了?”   看着信箱的门打开后,直接涌出跌落在地的信件,花时有些无奈。她蹲下身一封一封捡起了这些信件,把写给止水的情书全部挑出来叠好,等着一会儿全部干脆地烧掉。   她的生日快要到了,不知道今年哥哥会送她什么礼物呢?   每一年的生日,她都会收到一大堆的礼物,男孩子们送来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佐助会回赠一只小恐龙,鼬也会送她一些外出执行任务时捎带回来的礼物。但是这么多礼物中,她最期待的就是哥哥的礼物了。   无论是八音盒、崭新的手套,还是那一列可怕的小恐龙,她都好好地收藏了起来。尤其是那一排小恐龙,无情地塞在了衣柜的最下方,别人绝对看不到的角落。   第三十五章·礼物   花时默默地期盼了好久。   春天的花次第开放,山坡上的颜色逐渐热闹起来。一团团萌发的新绿中,探着各色娇嫩的淡粉浅红,一枝一枝,宛如新妆初成的娇俏少女。木叶医院围栏里的那棵高大樱花树,也渐渐催开了一树的花朵。细小的粉白色樱花缀在枝头,风一吹,便纷纷飘落下来,铺洒了一地。   花时的生日终于到来。   她坐在自己的房间,一个一个拆开别人送来的礼物。她身旁的礼物盒堆的像小山一般高,有大有小,都经过了精心的包装。   “少年天才诗人星野退作品合集!你绝对不容许错过的火之国诗歌奇才!忍界的诗歌担当,诗界的忍者担当!本刊专访……为学生时代的单恋女生而创作的绝世恋歌……”   花时嘴角一抽,把手里的诗歌合集放在了一旁。   ——没想到星野退竟然还有出诗歌合集的这一天……看起来他更适合做一个诗人,而非忍者。   接下来拆的是佐助的礼物……   果然是小恐龙。   花时一捏小恐龙软趴趴的腿,愤怒地把小恐龙塞进了衣柜的最下方。   又拆了几个礼物盒,她发现有人送了一柄亮闪闪的苦无,没有包装盒,只是在苦无柄上粘了一张便签纸。   “清扫墓碑的回礼。生日快乐。”   落款是旗木卡卡西。   花时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捂住了头。   ——她去清扫墓碑是为了还卡卡西的礼,结果卡卡西又送了东西过来,这样子你送我,我报你的,没完没了了……不过,这是他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应该不用回礼吧?   拆完了礼物,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再过不久,她的生日就要过去了。桌子上准备好的晚餐已经凉了,可大门的方向却始终没有止水的脚步声。   花时理完了自己收到的礼物,就坐在玄关处,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搁在膝盖上,一直安静地等着。直到子夜快要来临,她已经靠着墙壁逐渐地陷入了昏沉的睡眠,止水才推开了家里的门。   “抱歉,我……”   佩着护额、穿着任务装束的止水站在门口,看着靠着墙壁昏沉睡着的花时,要出口的话语一时噎在了喉咙中。就着昏暗的灯光,他悄悄地跨过了花时的身体,默然地脱掉了自己的鞋子。   即使已经努力放轻了动作,他的响动还是惊醒了花时。   由于一直靠着墙壁,花时睡的很是不舒服。她朦朦胧胧地半睁开了眼,看到了在身旁的止水,低声地说:“哥哥,你回来了啊。现在,我的生日还没过。还来得及。”   “抱歉。”止水提起了手中的塑料袋,说:“回来的太晚了,街上的甜食店都已经关门了,只有玩具店还开着门,所以只好买了这个送给你。”   花时努力睁大了困倦的眼,看清了止水手里的礼物,喃喃道:“我最讨厌小恐龙了……”   “……抱歉。”止水又一次地道歉,他放下了手中的塑料袋,将花时抱了起来,说:“今天就和哥哥一起睡吧。”   花时趴在止水的怀里,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困倦地合着眼睛。止水走了没几步,耳畔忽然传来了她模糊的、低低的话语。   “我的毕业日,哥哥没有来。我的生日,哥哥也没有来。那么以后我成为中忍,上忍了,我要嫁人了,或者哪一天……我要死了,哥哥也不会来吗?”   她的话语,让止水的脚步不由凝滞住了。   “小孩子在想什么呢。”止水拍了拍她的脊背,说:“你还是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想到‘死亡’那么遥远的事情呢?哥哥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可是,四代阁下去爸爸妈妈那边的时候,也很年轻呀。”花时说:“卡卡西的同伴牺牲的时候,也只有我这么大吧。”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止水说:“快睡吧。我只是现在忙了一点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到花时参加中忍考试,或者晋升上忍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去看的。至于嫁人……”   止水的话语停住了。   他还没考虑过花时以后长大了,还会嫁人的事情。   一想到妹妹以后会跟着另外一个男人回家,他就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   由于睡的太晚,第二天执行任务时,花时的精神不太好,眼眶下有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鹿生嘴里叼着一根草茎,一边走一边偷偷地用余光瞟她,然后问道:“我的礼物,收到了吗?”   花时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收到了,小恐龙。”   “……我送的不是小恐龙!”鹿生一手拔掉了嘴里的草茎,挥着手说:“要是你喜欢小恐龙,下一次我送给你。”   “啊,对了。”果里南像是被鹿生的话语提醒了,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副护手,递给花时,说:“你很喜欢戴护手呢,所以我就准备了这个送给你,作为生日礼物。”   “谢谢。”花时现场戴上了护手。   “今天是花时的生日啊?”慢了一拍的阳斗面上一愣,随即捂着头低声地说:“完了,完全没有准备礼物。”   “昨天才是,阳斗君。”鹿生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什么都记不住啊。”   “好了,在三代阁下面前可不能吵架。”果里南推开了三间办公室的门,说道:“火影阁下,第十二班来报道了。”   叼着烟斗的猿飞日斩正在欣赏自己的字画,闻言,他放下手中的字画和烟斗,说道:“来的正好,委托人家的屋顶又坏了,需要你们去修理一下。”   “又是修屋顶啊?”阳斗很气恼:“说好的B级任务呢?”   “至少还要再等一年吧,等你们成为中忍以后。”果里南老师看着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阳斗,无奈地摇了摇头:“阳斗君要努力啊。”   正是春天的时候,天气也没有这么热。在委托人家的屋顶上忙活了一个上午,花时的睡意也全部消散了。她有些精神不振地坐在房顶上,手中拿着委托人赠送的饮料,一口一口地吸着。不远处,主动包揽了花时全部任务的鹿生正和阳斗热火朝天地和屋顶做着搏斗。   她坐的位置旁有一棵高大的树木,已经抽出了一树嫩绿色的新叶,其中还有数朵未凋谢的玫红色花朵,零零星星点缀其间。   “我送你的苦无还好用吗?”   花时听到有人在和她说话。   她不用抬头,已经凭借声音认出了问话的人:“你怎么每一次都是从树上出现呢?卡卡西。”   卡卡西从树冠中翻了下来,斜斜地站在树干上。他挥了一下手中的书本,说:“因为靠在树枝上看书没有人打扰。”   “你的苦无很好用。”花时看了一眼自己的忍具袋,随后将目光移到了他手中的书本上,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大人看的书。”卡卡西默默把手里的亲热天堂合了起来,说:“等你十八岁以后再看吧。”   “……哦。”花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卡卡西看着她精神不济的模样,忽而问道:“那个宇智波鼬,是你的同学吧。”   “没错。”花时点了点头,问:“怎么连你也好像对鼬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是新加入暗部的新人,我当然会感兴趣。”   “这样啊。”花时点了点头。   鼬加入暗部的事情,在宇智波一族内从来不是秘密。因为能力优秀,他被火影招揽,这对于宇智波一族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鼬可以成为连接村子与家族的纽带,为家族带来新的利益。不过,大家都不在明面上提这件事情。   “想要打听鼬的能力的话,没门。”花时说:“我是不会告诉族外的人的。”   “……宇智波鼬的能力还用打听吗?”卡卡西翻回了树冠之中:“全族人都是瞳术,幻术外加火遁,你也是如此。我说的没错吧?”   花时一噎,不知道该拿什么反驳。   卡卡西说的……好像确实没错。   她只能瞪一眼高大的树冠,小声地嘟囔道:“了解的那么清楚,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你想多了。”卡卡西重新露出了一个头,看上去如同长在了树木上,造型搞笑:“只是,我很久以前有一个同伴,也是宇智波的族人。因此我才会对宇智波一族的能力比较清楚而已。”   “……是谁?”花时眨了眨眼:“卡卡西的同伴,应该比哥哥还要大一些吧。”   “……如果他还活着,那就差不多和我一样大。”卡卡西的话语忽然慢了下来:“上次你问我是不是去看望四代目……嗯,那一次,我就是去看望他的。”   “抱歉。”花时听着他的话语,知道他口中的那位同伴已经亡故了,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没事。”卡卡西把头缩了回去,树叶间传来了他的话语:“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   花时眨着眼,放下了手中的饮料。   她忽然想到,上一次见到卡卡西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没想到他原来已经听到了……却没有回答,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有些可恶!   第三十六章·春夏   宇智波鼬加入暗部之后,也变得忙碌起来。   从前花时总能在回家的时候,看到他牵着佐助在街上慢慢地晃悠着,一一告诉佐助附近的人和物。两兄弟时而出现在族地的大门前,时而坐在主街的店铺外,在她匆匆跑回家经过拐角的时候,就像设计好了一般,对她轻飘飘地说上一句“回来了啊。”   不早也不晚,从不迟到也从不消散,夏天的时候便是在太阳爬到天际的时分,冬天便是灰蒙蒙的夜色笼罩侵袭之前。但凡每一次看见他,他总能在她的脚步拐入自家方向的小路时,用言语让她暂缓下一两分。   她不知道她没有按时回家的时候,他是否也会如同她所猜测的那样,牵着佐助在外游荡。至少,她看见的时候是这样子的。   自从宇智波鼬成为了暗部的一员,花时就很少看见他带着佐助四处荡悠的身影了。   她也偷偷地追问,成为暗部成员的感觉如何?是否可以天天见到三代老头?同事们是不是都非常帅气厉害?   对于她的问题,鼬挑选了一些来回答。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他大可以告诉花时。至于其他的,他只能语焉不详地模糊过去。   “这不过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没有什么感觉。……经常可以见到三代阁下,你也一样,不是吗?我和大家都不熟悉,不太清楚。”   宇智波鼬模棱两可的话语,让花时有些不满。但是她仔细一想,如果暗部的事情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那这个部门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也正因为暗部总是神神秘秘的,就连成员执行任务时都要佩戴面具,所以她才会对此感到好奇和向往。   午后的阳光暖适地洒落在庭院中,绘有团扇族纹的墙壁在地面上投下歪斜的阴影。碧蓝色的天空广阔无垠,白絮一般的云一排排洒落在天空之中。   墙壁后高大的树木探过了墙头,将纤长的枝叶向影子的方向伸来。渐渐被染为深绿色的叶片在空气中安静地沉默着,最顶端的树枝朝天空的方向伸展而去。   她穿着任务时的装束,白色的短裤和深色的长袖上衣一尘不染。向来爱干净的她,在来找鼬之前就将身上理的很是整齐,连护腕的系带都小心翼翼的整理过,生怕有所歪斜。   然而,鼬却对着整齐的她说道:“你的护额歪了。”   花时一愣,随即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疑惑他的说法。   ——明明出门之前已经特地检查过了……   “真的歪了。”鼬一本正经地说着,伸出了手臂搭在了她的额头上,说:“我帮你重新系一遍吧。”   花时放下了手,任凭他将护额的系带解开,再重新为她绑好。她透过他的手臂和黑色的袖口,看到他的面孔——轮廓美好的面孔,一双眼睛有着黑宝石一般的色泽。长而黑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一下,就像是秋日里的一只蜻蜓,无声地点过了湖泊的波心。   心湖之中泛起了细微的涟漪,一圈一圈朝四周漾开。湖面上倒映的景物,都因此微微地扭动起来。   再向上,则是一片碧蓝之色的苍穹。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从忍者学校的老师手里拿到护额以后,也是鼬为她系的护额。   “好了。”鼬放下了手,打量着她的额头。   “谢谢。”花时道了谢,还是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护额。   “花时……”就当鼬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时,门口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以及佐助熟悉的呼喊声:“哥哥!”   喊声过后,佐助的身影便从大门边闪现,扑向了鼬。鼬不得不停下口中的话语,转而转身接住他的身体。矮子助抬起了长着一头短炸毛的脑袋,拽着他的衣摆,兴奋地说道:“哥哥,我找到你了!”   “说好的教我手里剑术——”佐助说着:“昨天就只陪了我一会儿就走了。”   鼬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旁观的花时,又低下头看着佐助,末了只好微笑着点头答应了:“好。”   得偿所愿的佐助很开心,眼里闪动着小星星。   他迫不及待地握着鼬的手,就想朝族地后的小树林跑。鼬被他拖着,脚步时快时慢。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宇智波富岳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家门口。他就像是一堵墙壁,拦住了两兄弟。在一阵低声的话语后,佐助就一脸失望地走了回来,而鼬则跟着富岳离开了。   “哥哥又是这样……”佐助很失落:“每一次都说‘下一次’、‘下一次’,太过分了。”   看着失落的佐助,花时觉得她和佐助同病相怜。对于佐助的失落,她也深有同感。每一次止水不能陪着她的时候,她也是如此消沉的。   “哥哥们一旦长大了就会变成这样。”她拍了拍佐助的头顶,安慰道:“我都已经习惯了。”   佐助对她突然拍自己头顶的姿势很不习惯,迅速从她的掌下逃开,一边逃一边说:“可是花时长大了就一点也不忙啊……”   “那是因为我没有弟弟或者妹妹。”花时理所当然地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问题。她看着佐助似乎已经被唬住了的面色,尴尬地补充道:“其实我也是很忙的!我真的特别忙。我现在可是一名出色的忍者,白天要执行任务……修房顶,捡垃圾什么的,你这样的小孩当然不知道了。”   佐助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她的话语。   “要不要我教你手里剑术啊?”花时横交叠起双臂,问道:“我的手里剑术可不比鼬差。”   “不要。”佐助直接拒绝:“我只要我哥哥教我。”   “……”花时眉头一跳,决定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那算了,我回家了。再见!”花时朝门口走去。   “等等!花时……姐姐!”佐助扭扭捏捏地喊出了声,让花时带着一脸满意之色扭过了头。她问道:“你终于明白能跟着我这样的优秀忍者学习手里剑术是很难得的……”   “不是。”佐助摇了摇头,问道:“花时是什么时候认识哥哥的?”   “嗯?”花时一愣。   她皱起眉,努力思索了一会儿。   “是我四岁的时候吧。”花时说:“比现在的你还要小。我第一天去学校,因为不认识回家的路所以站在校门口,是他带我回家的。”   “原来花时不认识回家的路啊!”佐助完全抓错了重点。   “喂!”花时有些气恼。   “可是哥哥说他认识花时的时候,你说你是从垃圾桶里来的,所以他对于花时的印象特别深刻。”小小的佐助十分认真地问道:“花时真的是从垃圾桶里来的吗?”   花时木。   这种小时候的玩笑……鼬他怎么还记得啊?   面对佐助闪动着小星星的好奇面庞,花时微笑着说:“没错,我,你哥哥,四代阁下,还有大家都一样,包括你也是……都是从垃圾桶里来的。”   佐助的脸庞瞬间垮了下来。   花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   时间渐渐过去,春日悄悄到了尾巴,夏日快要来临,树木的枝叶也逐渐染上了一片片的深色。温度也在上升,从带着冬日微冷的料峭,化为彻底的暖适。   鹿生坐在甜点店里,严肃着一张小脸,咳了咳,问道:“花时,你知道6月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   花时放下了手里空空如也的竹签,搁置在碗碟上。她思索了一会儿,双手一击,说:“我知道了!6月9号是鼬的生日嘛。”   鹿生扶着额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在那之前呢?还有什么日子吧?”他循循善诱。   “……好像是鹿生君的生日?”花时犹犹豫豫地说道:“抱歉啊,记错了。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有!”鹿生果断的回复,让花时有些惊恐。   “让我给你念一首诗!”鹿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他的余光向后一扫,看到了躲在一旁阴影中挤成一堆的好友们。星野退、吉田俊介和山中悠真一个压一个,蜷缩在椅子下,抬头偷偷地打量着他们。   “念。”花时挥了挥手。   鹿生清了清嗓子,有点羞耻于第一句话的出口。他涨红了面孔,捏着皱巴巴纸张的手指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坐在他对面的花时打量着他的神态,疑惑地问道:“没事吧?还没有到夏天就中暑了吗?”   鹿生如同壮士赴死一般念出了第一句:“——我,愿意成为你的影子!啊,你专属的影子。”   接下来的话语就相对顺利多了,他用极快的语气迅速地读完了剩下的诗句:“我想一直跟着你,看你成长开花。啊——你是那天空中闪烁的星星,而我则是一副望远镜。”   “没有了?”花时问道。   “嗯。”鹿生收起了纸张,重新塞回到了自己的口袋之中。挤在椅子下的三个小伙伴齐齐握拳,暗地里叫了一声好。   “是星野同学写的吧?”花时说。   “诶?”鹿生一怔,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的诗歌合集上已经刊登过这首诗了。”花时将自己空空如也的盘子朝墙壁边一推,站了起来,说:“生日快乐,今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三十七章·集会   她的背影消失在甜食店的门口,三个躲在暗处的男孩子甩着头挤了出来。他们看着还没回神的鹿生,偷偷地暗自讨论着。   “花时发现我们在这里了吗?”   “总之,告白的第一步已经大成功!值得庆贺……”   “可是看她的反应完全不值得庆贺诶……”   “喂!鹿生君,鹿生!回神啦!”   ×   花时记得今天晚上有族里的集会。   ——如果回去晚了,哥哥会着急的吧。   虽然哥哥经常不在,答应陪她的时候也往往抽不出身,但是集会止水还是必须去的。   她在自己家里用过了止水留下的晚饭,将自己白天用过的护额和忍具袋都收拾好。推开移门的时候,一只乌鸦落到了她的脚旁,扇了扇黑色的翅膀,转动着头颅看着她。   “你也在等着哥哥吗?”花时难得没有追着乌鸦跑,而是蹲下来问道。   乌鸦就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语,在原地一定不动,歪着头看着她的面孔。   看着乌鸦难得的不害怕她的模样,花时玩心顿起。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迅速地结印:“……通灵之术!”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乌鸦嘭叽一声从原地消失,又在花时的手掌旁的一片烟雾里现身。它显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迷茫地瞪着眼珠子。花时又结印:“通灵之术!”   乌鸦又消失,再出现。   “通灵之术!”   “通灵之术!”   ……   乌鸦:妈的智障。   ×   晚上归家的止水成功收获了一只因为过度使用查克拉而累趴下的花时。   他提着软趴趴的花时一起去了南贺神社,负责点到的美琴看到花时精神不振的样子,有些惊讶。   “这孩子……”美琴微笑起来:“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跟在止水身后的花时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一直在使用通灵术把乌鸦吓到懵逼,最后查克拉耗尽什么的她才不会说呢,实在是太丢人了。   会议的内容一如既往——花时听不懂的族务,家族近期的情况,村子高层的态度。花时对此一知半解,本就疲惫的她听的昏昏欲睡。   比起花时的毫无戒备,止水心底却总是有一块石头悬着。他听着族长富岳的话语,心头的不安似乎在无形地扩大,随即他又强行压下了这种不安,将之归为少不更事的烦恼。   富岳的话语,越来越危险了。   似乎村子高层对待宇智波一族的态度也越来越严厉,长久以来所积累的矛盾不断锐化,彼此碰撞,村子中枢对宇智波一族的流言蜚语就不曾断过。警卫部的独立专断和族地的单独排外,又加剧了这种情况。   再这样下去……   不说可以继续和村子共存,就算是表面的和平局面,也支撑不过两三辈了吧。   夜色渐渐深了,神社内点着的火烛在夜风中微微一摇,微弱的亮光在黑夜里,黯淡地映照着族人们的面庞和墙壁上的团扇族纹。盛名在外的优秀而骄傲的宇智波一族,已经将所有的有战斗力的忍者都聚集在此处。   散会时,花时终于从半睡不醒的昏沉中清醒过来,揉揉眼睛打算跟着止水回家。虽然她很想直接任性地让哥哥背回去,但是顾忌到这里还有其他族人,就连鼬也在,所以她不能这样做,——不然会让哥哥丢脸的。   “止水。”   富岳站在神社的门口,喊住了牵着花时的止水。他身旁的石灯内,火光噼啪煽动着。神社大门上刻画的雕刻,隐匿于夜色之中,如同什么匍匐于黑暗里狩猎食物的庞然大物。   “富岳大人。”止水拽了一下花时,站在了富岳的面前。花时一下子变的清醒了,她跟着哥哥一起礼貌地问了一声好。   不远处的树木下,美琴和鼬遥遥而立,却没有走近。   “花时。”富岳看向了止水手中牵着的那个半大孩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也已经是一个长大的人了。”   花时不太敢直面富岳严肃阴沉的面孔,有些想要后退一步,却强忍住了这种冲动。她点了点头,算作对富岳问题的回答。   “你也是宇智波的族人,我们的先人将优秀的宇智波之名也托付给了你。”富岳对她说着,就像是一个严格的父亲教育着自己的孩子:“你也要为此而努力。”   止水的眉不易察觉地一皱。   花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什么耐心听上了年纪的人讲话——准确地说,除了哥哥和鼬的话语,她都没有耐心去听。就算是族长别有意味的话语,她也没有想太多。   “止水。”富岳将目光转向了止水,说道:“你也知道这一切的吧?”   “是。”止水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宇智波一族未来的发展,以及木叶村的未来。”   “那就好。”富岳说:“你可是这一辈的年轻人中,最让人欣赏的一位。宇智波一族的未来,就交托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了。”   回家的路上,花时牵着止水的手,问道:“富岳大人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止水思量了一会儿,回答道:“那是在夸奖你。富岳大人好像特别喜欢你呢。”   花时想起富岳严肃的面孔和深沉的话语,完全不觉得那位看起来很可怕的族长大人会特别喜欢他。就连面对鼬和佐助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笑过呢。   ×   今年鼬的生日,花时又请他吃了甜食。   对于看不出什么喜好的鼬,花时唯一能想到的礼物就是他喜欢吃的三色团子。   ……总不能学着佐助,也送他一堆小恐龙吧?这些年拜他们宇智波一族所赐,玩具店老板的销量高了不少呢。   六七月份一过,天气就真的热了起来。春日的长袖春衫被收拢在衣柜里,和小恐龙们一起作伴。一旁的长柜上,摆着她的一列相框。有小时候止水给她拍的照片,后来和止水在一起过生日时的合影,毕业时和同学们一起的合影,也有成为忍者后果里南小队一起的合影。   相框里的她看上去很是白净,初初踏出校园的她不过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表情看上去带着一点骄傲——他们这一组的四个人在拍摄合影时都是同一个表情——一起对着摄像师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不知怎的,有点心疼那家照相馆的摄影师呢。   花时在三代阁下处跟着果里南提交完任务,朝家的方向走去。路过演练场的时候,她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铃铛的脆响,脚步不由得一怔。   她的视线朝演练场的围栏中望去,高大的树木带着一冠葱茏,朝天空生长而去。空地上的一列木桩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的少年或者孩子摩挲过它的躯体。破裂又被填平的地面上生长着浅浅的青草,风一吹便随风摇曳。   她看着站在其中互相对视的三个孩子,意识到不知不觉忍者学校的毕业季又到了,又有一批孩子成为了新人下忍。   而刚才那一丝铃铛的脆响……   她看着蹲在树丛里的卡卡西,大步走到了铁丝围栏外,指着卡卡西蹲着的灌木丛大喊一声:“卡卡西在那里!”   闻言,三个孩子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奋力地朝她所指的灌木丛扑去。   卡卡西一惊,提着铃铛从灌木丛中翻出,朝其他方向闪去。   ×   给孩子们的试炼结束后,卡卡西忍不住瞪着死鱼眼,满是鄙夷地走到了她的面前,问道:“小鬼,你捣什么乱啊?”   “我这可不叫捣乱。”花时学着大人的模样,用三只手指撑着自己的额头,满是无奈地说道:“听果里南老师说,这两年来你的测验根本无人通过,我只是在帮一下新人嘛。”   卡卡西挑眉,纠正道:“你就是在捣乱,小鬼。”   “说起来……”花时无视他“小鬼”的称呼,弯下了腰凑到他的身旁一看,说:“你用的苦无看起来样子很奇特,和送我的那一柄完全不一样。”   卡卡西闻言,将手指探入了忍具袋中,勾出了一柄苦无,在手上转了一圈,问道:“你说这个吗?”   “没错。”花时的视线扫过他手上的苦无,看着苦无手柄上缠绕的白布,以及上面快要褪色的黑色字迹。   “抱歉啊,这个可不能送给你。”卡卡西懒散地说着,又将苦无转了两圈,说:“因为这也是我收到的生日礼物。是水门老师送给我的。”   “……水门……老师?!”花时睁大了眼,惊奇地说道:“你是四代阁下的学生?”   卡卡西点了点头。   他看着花时的面孔瞬间亮了起来,不由后退了一步,问道:“你干嘛……”   “这么说,这把苦无是四代阁下的东西了?”花时的目光恋恋不舍地转过了他手上的苦无。   “以前是。”卡卡西一皱眉,说:“放心吧,我绝对不会送出去的。”   “……我也没想要啊。”花时一撇嘴:“不夺人心头之好,这点我当然懂了。”   “……”卡卡西看着她的目光始终在苦无上转悠,便将苦无收了起来,重新塞回了忍具袋中:“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等你成为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忍者时……”   花时满是期待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也不会送给你的。”卡卡西将忍具袋扣好,掏出了自己的亲热天堂。   “……哦。”花时抽了抽嘴角,低声地说:“我就知道。”   要是这个惹人讨厌的家伙哪一天变得有礼貌又大方慷慨了,那才比较奇怪吧。   第三十八章·出行   接下来的一整个夏天,花时都在追着卡卡西,询问关于四代阁下的往事。   “喂卡卡西!四代阁下的头发一直都是那么好看的金色吗?”花时举着头,朝树上喊着。长着茂盛树叶的枝条一阵轻轻地抖动,散下几片影子,并未有人回答。   “四代阁下不笑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她挤在了卡卡西的面前,替他和猜拳对手出了一个剪刀,正在与卡卡西猜拳的凯流着面条类举起了自己的布,欲语泪先流。   “他是不是真的非常的厉害?因为四代阁下是木叶村最厉害的忍者,所以成为了火影?”她一路追着卡卡西,喘着气停在了甜食店门口。   卡卡西黑色的眼睛微动,他把手从口袋中探出,指着店内张贴的海报,说:“麻烦给我来一份这个,谢谢。”   “一份三色团子!好的。”老板一合掌,眯着眼说。   花时直起了身体,问道:“你也喜欢吃三色团子吗?”   “并不。”卡卡西说:“只是听说你喜欢吃三色团子,所以想用这个堵住你的嘴。”   “……谁说的?”花时满是怀疑地问道。   卡卡西没有回答,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会儿后,他才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吃吗?”   花时非常诚实地点了头,说:“我喜欢吃。”   “那么我就回答一下你的问题吧。”卡卡西用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低声说道:“水门老师离开的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这样的回答让花时始料未及。   ……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如果是自己喜欢的老师,那应该会默默地记一辈子吧。就像她不会忘记果里南老师提起相亲和催婚时的深恶痛绝,也不会忘记第一次去学校时,四代阁下笑起来的温柔模样。   “你不肯说就算了。”花时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小声地说:“等我自己见到了四代阁下就知道啦。”   “……”卡卡西对她这种幼稚的话语有些无语:“他已经过世了。你见不到了。”   花时的眉头一跳。   这个家伙怎么总是乐忠于给别人泼冷水和打击别人呢!   “一定还可以见到的!”花时盯着他,回复道:“哥哥说过的,以后一定会见到的。四代阁下也是,爸爸和妈妈也是。”   “嘛,也可以这样说吧。”卡卡西有点头疼,忍不住扶额说:“这样子说也没有错。”   看着他扶额的模样,花时内心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给,三色团子。”   碗碟搁置于木桌上的清脆声响,落于她的耳畔。   卡卡西将三色团子推到了她的面前,半合着眼睛,说:“快吃吧。”   ×   大概是花时有空就满大街追着卡卡西跑的动静太大,连鼬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暗部的工作很忙,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问花时:“为什么花时那么喜欢四代阁下呢?”   他一边扣着护腕,一边回头看着坐在门边的花时,末了补充道:“我记得四代阁下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   花时趴在门边,用手指在唇前比了个“嘘”的姿势,然后才压低了嗓音低低地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四代阁下笑起来很好看吧。”   她的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佐助从门缝之间挤了进来,他低头看着趴跪在地上的花时,骄傲地说:“我找到你了!”   花时觉得有点闷。   ——都怪鼬要在这个时候和她说话……   佐助看着鼬穿上了护甲,问道:“哥哥又要出门执行任务吗?”   鼬点了点头,朝房间的门口走去。他把手按在佐助的头顶,说:“花时也很忙的,不能总是陪你玩。佐助要理解啊。”   佐助一撇嘴,面上浮现出了委屈的神色。   “等到你去忍者学校了,就不会这么闲了。”花时坐了起来,气定神闲地说:“要知道在学校可是非常忙碌的,除了要背麻烦的忍者条例,还要和大家一起跑步锻炼体能,每天摸苦无和手里剑,学习查克拉基础。……说起来,佐助还没有到去学校的年纪吗?”   “毕竟现在已经是和平的年代了。”鼬微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说:“孩子们不用那么早就被训练位忍者。妈妈说,希望佐助再陪她一年。”   “原来如此。”花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看向了鼬:“鼬才多大啊,说话的语气老成的就好像是参加过战争的人一样呢。”   “那么,我就先走了。”鼬没有回答她的话语,而是推开了房门,朝外走去。他的脚步擦过地面,留下轻微的布料摩挲的声响。   ×   夏天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盛夏的蝉鸣一如往年,在燥热的天气里孜孜不倦地回响着。天上的太阳尽其所能地散发着热量,似要将地面上的一切水分都蒸腾殆尽。深绿色的高大树木笼罩了木叶附近的山坡,颜岩上雕刻的历代火影头像们,没有任何倦怠,一如往日安静地凝视着村子。   偶有暴雨的时候,也是来得快去的快,倾盆而降的雨水可以洗去一点灼热的温度,高热却会再雨后卷土重来。   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果里南小队又接到了一个C级任务。   “这个任务对我们来说还算不错。”果里南在桌子上摊开了地图,擦了擦额头因为炎热而被逼出的汗水:“好歹可以逃离这热的要命的天气,也不用在大太阳下修房顶。”   “这就是我们的任务地点。”果里南的手指从火之国的木叶村出发,一路向着西边滑去,掠过了雨之国,指着土之国的地界:“送委托人回到位于土之国的家中。沿途可能受到盗匪以及竞争对手的攻击,还有可能的战乱。”   “战……乱?”鹿生一皱眉,问道:“可是我记得战争已经结束很多年了……”   “就大范围的战争来说,确实已经结束很久了。但是,”果里南用指尖点了点雨之国的位置,说:“这个国家比较特殊,小规模的战争从来没有停过,本身也处于内杠之中,内部交火不断。而且这个国家位于三大国交界处,多年的战争给它带来了无数的流民,沿途不太安全。”   “既然如此,那我们绕路北上,从土之国走吧?”鹿生的手指指着土之国的国界:“虽然这个国家和火之国看起来也是貌合神离……但是总不至于……”   “时间来不及。”果里南摇了摇头,继而微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我们只从边境走。我们可是木叶的忍者,区区的盗匪和流民而已,对我们的威胁很小。”   “又要离开好久啊。”花时有点失落,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你可是一名忍者啊。”果里南重新卷起了地图,说:“作为忍者,以后肯定还会经常接到类似的任务。快点习惯起来吧。”   花时一想到又要离开止水,就觉得不太开心。   她一个人独自收拾了行李,将换洗的衣物和忍具都收拾好,原本想等止水回来和他告别的,可是止水迟迟未归。她只能给止水留了张便条,说明自己临时接到任务,要出村了。   上一次离开村子的时候,止水没有来送行。   这一次离开村子的时候,止水也没有来送行。   花时跟着委托人大叔和果里南老师一起走着,心里有点闷。   不知道哥哥回家看到她的字条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呢?是懊悔今天又不在家,没能赶得及来送她,还是无动于衷,认为忍者就应该习惯这种事情呢?   等到以后她成为中忍了,面对的就都是这样子的任务吧。   她也会像哥哥和鼬那样,终日都很忙碌。   ×   比起上一次外出任务时的悠闲,这一次的任务就麻烦多了。委托人大叔的商业竞争对手无时无刻不想着把他揍扁,一路上有两三波地痞流氓水准的打手暗搓搓地潜伏在他们的背后,最后都被果里南一瞪就吓退了。   这种水准不够看的对手,连阳斗都对其表示了不屑。   最大的威胁,来自于阳斗君。   阳斗对外界的事物一如既往地好奇,总是忍不住东逛西看。在他再一次掉进了野外猎人设下的捕兽陷阱后,果里南忍不住把他丢了出去。   “你要是再到处乱跑,就把你丢在这里了!”她如是威胁道。   然而果里南的威胁并没有奏效,阳斗依旧好奇心旺盛地四处乱跑。在他因为脚下的滑沙而不小心坠入一个深坑时,花时及时地丢出了绳索,用绑在绳索末端的苦无扎住了阳斗的衣摆,成功拯救了他。   垂落在坑底正上方的阳斗晃悠了一下,吓的头上的银发都快要萎了。   就在他和花时同时松了一口气时,绑着阳斗的绳索却出现了一道裂痕。   阳斗眼睁睁看着被撕扯开的裂痕越来越大,趴在坑旁的花时也是一惊。没时间思索对策,阳斗就继续了他的自由落体,连花时都差点因为站立不稳而一起掉下去,多亏鹿生用影子让她止住了自己向前的脚步。   “啊——”   啪叽。   坑底传来了沉闷的回音。   第三十九章·归期   鹿生看着站在坑旁的花时,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叹着气说:“我还真像是你的影子,得看着你们两个不要到处乱跑。”   委托人大叔一脸鄙夷地看着站在神坑旁齐齐叹气的三个人,说:“你们到底行不行啊?马上就要进入雨之国的边境了,那个国家对间谍什么的可是查的相当严格。像你们这样子动不动就出错的忍者,真的可以成功通过吗?”   果里南额头的十字架一跳,她强行露出一个微笑,说:“放心吧……只是从边境走过而已。”   阳斗花了很久,才从深深的坑底爬了上来。果里南蹲在坑洞旁,看着原先被掩在坑洞处的浮土,又看了一下洞壁上年代久远的纸符,说:“阳斗还真是好运。”   “怎么了?”鹿生问道:“他应该是霉运加身才对吧?”   “雨之国常年交战,这附近的陷阱应该也都是以前的战争留下的。看到这张贴在洞壁上的起爆符了吗?因为被雨水常年淋泡,所以不能再起爆了。不然的话,阳斗君在刚才就会变成渣渣了。”   刚爬上来正在拍着身上尘土的阳斗撇过头,忍不住一抖。   “那还真是好运啊。”花时把断掉的绳索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有些疑惑:“怎么会断掉呢?……我记得我没有用过啊。”   “快出发吧。”委托人大叔抬头看了看天色,说:“要不然可就赶不及在今天进入雨之国了。我家的一票兄弟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   进入雨之国后,迎面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雨水。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于模糊的雨幕之中,天空也一直都是阴沉而灰蒙的。潮湿之意从脚底向上侵袭,花时觉得自己斗篷下的衣服似乎也都已经被无所不在的水意给打湿了。   果里南抬眼,扫了一番天色,说:“今天就在附近找一家旅店休息吧,委托人先生。”   阳斗用双手将兜帽朝前一拎,盖住额前微微翘起的银色头发,说:“雨之国有忍者村吗?”   “有啊。”无所不知的鹿生白了他一眼:“你上学的时候都在睡觉吗?雨之国的忍者村叫做雨隐村。不过这个村子非常封闭,外人无法进入,也从不和其他国家与村子建交。”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意识到以前在忍者学校学习时,明明是他和花时在上课的时候睡觉才对……   雨之国和火之国边境处的城镇都很破旧,大概是多年的战争早已摧毁了从前存在的建筑,只有依靠着边境偷渡和往来者偷偷地维持着营生。雨水不停地敲打着破败的建筑,花时环顾着镇中的景象,皱着眉说:“这里的人似乎生活很不好呢。”   她回想起木叶村里的景象,两相对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说法。她的村子四季分明,建筑物都有着鲜明活泼的颜色,象征火之意志的红色随处可见。天晴的时候阳光便洒落在每一寸土地上,高大的树木透着浓郁的深绿,让人从心底觉得愉悦欢欣。   “这就是战争带来的后遗症。”果里南推开了一家旅社的生锈铁门,嘎吱的刺耳声响伴随着雨水敲打地面之声,回响在耳畔。   果里南走在最前面,委托人大叔紧跟其后。鹿生和阳斗互相瞪着,并肩朝里走去,花时则跟在最后。她朝着漆黑的门洞之中走了一步,却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她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朝自己的左边望去——那里只有一片光秃秃的树林,白色的枝干上,所剩无几的叶片在雨中脆弱地颤抖着。视线之中没有任何阻碍,她可以一眼透过树干间的间隙看到尽头。   没有人在那里,唯有一片被雨打落的薄薄花瓣,飘落在湿漉漉的泥土之中。   “花时?怎么了吗?”   果里南的呼喊让她回过了神,她连忙朝队友的方向追去,说道:“没什么。……这里竟然有花呢,真奇怪。”   ——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但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看着她。   是谁在看着她呢?   是敌人吗?还是委托人大叔的可怕竞争对手?还是她多心了?只是一瓣落在土地之中的花而已呢?   ×   在雨之国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他们就直接沿着边境绕行,进入了土之国的国境内。   花时偷偷地告诉了果里南自己的发现,果里南也因此对周围有了更高的警戒。可是一路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敌人,直到委托人大叔回到家中见到了自己的一串痛哭流泪的兄弟,他们也没有遇上其他敌人。   ……感觉,任务比想象中轻松多了。   花时看着委托人大叔被兄弟们簇拥的模样,呼了一口气。   是她多心了吧。   完成任务后,他们就没有了时间的限制。为了安全起见,果里南带着三个人从土之国绕行,没有再进入雨之国的国境,免得阳斗再跌进战争时布下的深坑之中。那种奇怪的、被注视的感觉,也再没有出现过。   出发的时候是盛夏,回来的时候火之国夏天的日头依旧那么猛烈。   在雨之国的时候,花时披着斗篷,在阴雨天里瑟瑟发抖地思念着木叶村的太阳,一旦重新回到了木叶村,她又对着天空中狠辣的阳光咬牙切齿。   唯一让她开心的是,这一次,止水在木叶村的门口等着她。   “三代阁下说收到了你们要求申请通关文书的信件,所以告知了我大概的归期。”穿着黑色短袖的止水站在木叶村的门口,微笑着和花时打了一声招呼。   他身旁站着今年刚刚负责通关审查的两位新上任,出云和子铁。两人闻言,都是一笑。   花时看着止水颇为高大的身形,有点激动地想要直接扑上去。但是她看到止水干干净净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被雨水打的灰蒙蒙的斗篷,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我们还要先去提交任务呢。”果里南向钢子铁递交了通关文书,说:“兄妹相会什么的,麻烦稍稍等一会。就一会会哦。”   “好。”止水点了点头。   熟悉的火影楼,办公室,叼着烟斗、戴着斗笠的三代老头,墙壁上挂着的几位火影的画像,在钱袋里叮咚作响、令人感动万分的任务金。   花时解开了自己的斗篷,满意地朝门口走去,不再理会身后虎视眈眈的鹿生和阳斗:“哥哥——”   一直靠在火影办公室门口的止水牵住了她的手,说:“我在。”   花时觉得有很多话想说,一时又不知道从哪句话说起,最后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我不在的时候,哥哥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听着花时看起来很关切的话语,止水有些想笑。   明明花时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才对。   “当然。”止水牵着她的手,朝楼梯处走去,说:“不过,你收到的情书已经在房间里叠的很高了。我也可以像你那样,用火遁把它们都直接处理掉吗?”   “诶?”花时一惊,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可、可以!当然可以!请随便处理!真是的,谁寄来的……”   末尾的话语变成了轻声的低语,心底却有压抑不住的开心。   哥哥他生气了啊!   因为有人给她写情书,所以哥哥生气了!   不知道怎么的,花时在心底就是特别的开心,以至于都忘记了出发前她的哥哥总是不在家中的事情。   花时跟着止水一路走,一路思考着今天该和哥哥说些什么。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止水的脊背上,看着他比同龄人更为高大挺拔的身体,以及不知不觉又微微变长的黑色短发,有力的手臂和比太阳还要温暖的手掌。   ……算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能和哥哥待在一起就足够了。   两人一起行至了家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了有两个人站在自家的门前。止水的脚步一滞,他在原地短短地停了一会儿,便对花时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花时很听话,就真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努力眯着眼去看那两个站在自家门口的人,她只能认出其中的一个中年男子是脸色一直很阴沉严肃的富岳大人,另外一个人就毫无印象了。   富岳转头看了一眼花时的方向,对止水说了些什么,两人就朝阴影中走去,很快隐匿于一片黑暗之中,无人知晓他们去做什么了。花时所能听见的最后一个词语,便是被风远远送来的“任务”。   许久之后,止水才从那片安静无人的黑暗区域之中走去,回到了花时身边。   “富岳大人呢?”花时踮着脚尖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富岳大人已经走了。”止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回家吧。”   “富岳大人要哥哥去执行什么任务吗?”花时追问道:“哥哥已经这么忙了,这样子……”   她有点不开心了。   那哥哥岂不是更加没有时间陪伴她了……   面对她的问题,止水却只是笑了起来,并没有说话。他的眼帘低垂,目光望向了庭院之中栖息于地面之上的乌鸦,深沉若一泓幽水。   第四十章·中忍   “中忍考试第一场的规则很简单。”   木叶五十五年的夏天,依旧热的可怕。太阳将热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地面,唯有不惧夏热的蝉,趴伏在林间发出此起彼伏的鸣叫声。   十一岁的花时和自己的两个队友站在一间空旷的教室里,她专注地听着考官的话语,一边忍不住去偷偷打量着身旁的阳斗。   拜托了阳斗君,请千万不要出岔子啊!   “这五扇门里只有一扇是正确的,只要打开了正确的门,就算通过了第一场考试。不过,机会只有一次。”身着绿色马甲的考官让开了身体,将五扇一模一样的门展现在他们面前:“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打开了正确的门。从某个角度来说,也要看你们的运气是否足够。”   “怎么这样?”阳斗一愣,上下比划着手,不满地嚷嚷道:“如果运气不好就不能通过考试?这种测试未免太过分了吧……”   “闭嘴,白痴。”花时一拳头敲在了他的头顶。   在考场里挑衅考官,足够阳斗失格一万次了。   “各位,运气也是要伴随忍者一辈子的东西。”考官一摊手,为他们解释道:“有时候,一秒钟的运气可以决定你的一辈子呢。”   “什么嘛……”阳斗叹了一口气,眼光斜斜地朝花时飘去,说:“要是你有写轮眼就好了。唉……五扇门都一模一样,到底该选哪一扇呢?”   “闭嘴!”花时又一拳砸在了他的头顶。   ——本来就不是人人都会拥有写轮眼这样的东西嘛!   “既然是拼运气的话。”鹿生朝前走了一步,手指在五扇门间点来点去,最后选中了最中间的那一扇门,说:“就这一扇吧。”   说着,他就要去开门。   “喂,鹿生!”阳斗喊了一声:“不再挑选一下吗?”   “我的运气可是相当好的。”鹿生白了他一眼,便伸手推开了最中间的那一扇门。随着开门的嘎吱声,一排苦无从门口交了出来。花时和鹿生赶紧向后一倒,躲过了这一波攻击。   “喂!根本就是错误的门啊!”贴在墙上的阳斗冷汗涔涔,如此喊道。   “不,这是正确的。”鹿生从地上爬了起来,指了指门里的景象,说:“第一场考试的内容不是运气,是想要考察在做抉择的关键时刻,是否会犹豫不前。如果表现不佳——比如犹犹豫豫反复重选,就会失格,没错吧?”   “可是谨慎一点也没有错啊……”阳斗不服。   “如果是正确的谨慎——比如用白眼观察门后的内容再加以选择,想必考官也会放行。”鹿生耸了耸肩,转向了考生,说:“我猜的没错吧。”   “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呢。”考官摸了摸下巴,说:“勉强算作通过了吧,虽然你们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尤其是编号28的水川考生,要加油啊。”   被点名的阳斗头上的呆毛一跳。   花时跟着两名队友穿行过门框,内心舒了一口气。   终于等到了中忍考试的时候,心里却总是有点不放心——阳斗同学的意外性太大了。   这样想着,她就忍不住想要扶着额头叹气。   好不容易获得了果里南老师的举荐,可以参加今年的中忍考试,顺利的话下半年就可以开始执行B级任务。这样一来,她也就可以渐渐追上哥哥和鼬的步伐了吧。   窗外的树木在阳光下安静地矗立着,枝干上垂挂下的绳索系着无人问候的秋千。曾经在花时的学生时代显得热闹万分的忍者学校,在此刻竟然显得十分安静。仿佛整一片校园里,只剩下了参加考试的三个人。   第二场考试的内容是小组对战,第十二班靠着花时一个人就打翻了对面的三个人,花时的暴力和剽悍让负责登记对战结果的考官咋舌不已。   “虽然本意是想要考验团队合作能力……”考官看着坐在角落淡定围观的鹿生和阳斗,再看看被堆在地上叠罗汉的败者小组,说:“但是,还是算你们通过了吧。”   “我早就习惯了。”阳斗头上的呆毛抖了抖,说:“考官大人请不必害怕,她也不是随时随地都会打人的。”   话音刚落,他就被花时打飞了出去。   “我也不是有心的啊!”花时握着拳头,振振有词:“如果要靠阳斗白痴的话,我们绝对会失格的。你以为是哪一个擅长迷路的低能儿把我逼的这么暴力的啊!”   负责登记的考官默默一抖,给27号考生宇智波花时打了个勾勾。   “好了,你们休息一下,准备不久后的个人赛吧。”   他的声音让三个人同时回过了神。   “很好!”花时微微一笑:“要好好准备个人赛!”   每一届中忍考试的最后一场比赛,都是个人对决赛,届时会有大名和观众前来观战,已经成为了例行不变的传统。   鹿生觉得,花时根本没什么好准备的。   这一届的考生里,还没有人可以打过花时呢。   原本就是以年级第一的优秀成绩毕业,在忍者学校里就打遍全校无敌手,踏出校园以后又历练了三年,他不觉得在这一届的考生里有谁可以成为花时的对手。   鹿生的推测确实没错,等到个人赛的那一天,他盯着屏幕上抽签决定的名单,默默地叹了口气。   水川阳斗对宇智波花时。   鹿生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阳斗君的深深恶意……   ×   “下一场,宇智波花时对水川阳斗。”   考官看着两名考生走到了场地上,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   夏日的阳光洒落在空地之中,将围墙的影子斜斜投映在地上。起伏不定的地表上生长着青黄色的草叶。花时穿着黑色的上衣和白色的下装,黑色的长发束成了马尾。她戴着护腕的手臂探入了自己的忍具袋中,取出了卡卡西送她的那一枚苦无,在手指上转了一圈。   站在她对面的阳斗忍不住一抖,头上的呆毛默默地萎了。   真是天要亡斗!   “开始!”   随着考官的一声令下,花时的脚步向前一探,苦无已经朝着阳斗的身前划去。阳斗也手忙脚乱地拔|出了苦无相抵,几声金属撞击的叮当之声传来,苦无摩擦间亮起了白色的光线。   阳斗越退,脚步越乱。他的内心一直在哀嚎——为什么偏偏要让他和自己的死对头做对手呢?   几番来去之后,他被花时一拳打飞了出去。   类似的场景,鹿生并不陌生。   每一次阳斗开启吐槽模式,他最终就会被花时这样子打飞出去,只不过场地换成了中忍考试而已。   看着阳斗软趴趴倒在了地上,负责登记的考官叹了口气,在水川阳斗的名字后画了一个大叉。   “胜者,宇智波花时。”   刚才的漂亮一击,赢得了观众的叫好声。花时满意地把没怎么用到的苦无塞回了忍具袋之中,拍掉了护臂上的尘土,朝观众席走去。她的目光在一排又一排的座位中搜寻着来看自己比赛的哥哥,最后终于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止水。   “哥哥!”   她几步跑到了观众席间,朝止水的身上扑去。   止水接住了她,身体顺势往后一仰,说:“已经长大了,就不要做这样的动作了。”   “我不。”花时把头埋在他的身体里,闷闷地出声拒绝了。一会儿,她抬起了头,满怀希望地问道:“我很厉害吧?”   “嗯。”止水点了点头,说:“成为中忍以后,也要好好努力啊。”   ×   比赛结束后,花时跟着止水一起回家。   这是一段很长的路,从村子的一头,走到另外一头,如果慢悠悠地走,可以一直走上许久。她始终保持着通过中忍考试的兴奋,一边幻想着从三代阁下手中领取到中忍资格证明的场景,一边兴致冲冲地和止水说着什么。   “我成为中忍的时候,可没有人来陪我回家啊。”止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那个时候的花时还在学校里因为上课睡觉而被罚站呢。”   花时一噎,想要出口的话语就被止住了。   都是多少年以前的旧事了,哥哥还要拿出来取笑她,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是,哥哥可以来看她的个人赛,真是太好了……原本以为哥哥会因为任务而抽不出身呢。   傍晚的夕阳洒落在道路上,映亮了两旁商店的玻璃门。一尘不染的街道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像是在迎接着什么。偶尔有归家的行人匆匆路过,金色的夕阳为他们打上一圈暖融融的轮廓,所有的景物都被融入了一片暖色的光芒之中。   花时双手枕在脑后,不住地用眼光去偷偷瞟着身旁的止水,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想要笑。   她的大哥年轻有为、长相帅气,身高一米八,足够俯视鼬那个矮子,难怪最近收到的情书烧也烧不完。   哥哥太受欢迎也很麻烦啊。   再过没几年,哥哥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吧?   想到这里,花时的心里忽然一怔。她一想到止水会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就止不住地烦躁起来。她一点也不希望其他人来分走止水,哪怕是鼬也不行。她也不想和其他人生活在一起——只要一直和哥哥待在一起,就足够了。   第四十一章·回家   这样的想法就像生了根一般,在她的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抹除。   不想哥哥和其他的人在一起。   不想和除了哥哥以外的人在一起。   只要有他们两个就可以了吧……?   花时这样想着,一路注意着止水的背影,朝宇智波的族地走去。她的脚踩过石块铺就的小径,踩碎了一片不知何时飘落在此地的绿叶。   “哥哥……”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喊道。   止水也滞了脚步,转过了头,问道:“怎么了吗?”   “好像……”花时微微皱起了眉,将视线转向了一边的树林:“好像有人在看我。”   没错了,她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动静。就像是有人的斗篷摩擦过干枯的枝干、刻意放轻了脚步然后悄然消失的步调。   “是吗?”止水循着她的视线向一旁望去。   树林之中的绿叶无声地随风摇摆着,偶有脆弱的落叶不堪压力便飘坠下来。花时走近了两步,她将手搭在树木的枝干上,将枝叶朝两边一拨。   什么也没有。   唯有一瓣夏日的花从枝上悠悠飘落,几经翻转最后坠落于泥土之上,那一抹淡淡的鹅黄色被枯枝与黄绿色的落叶所掩去。   “什么都没有啊。”花时松开了手里的枝干,带着一捧叶片的枝条又摇晃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她扯了扯止水的袖子,说:“走吧。”   止水摸了摸她的头顶,牵着她的手缓缓朝族地走去。   两人还未走到族地的正门口,便看到了族长大人家的两兄弟——鼬背着佐助,朝族地门口走去。他们俩看到了止水兄妹,都是一怔,尤其是被鼬背在背上的佐助,脸腾地变红了。   “晚上好,花时,止水君。”鼬朝他们俩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真是抱歉,花时的个人赛没能去看。约定好了今天要陪佐助的。”   “没事的。”花时牵着止水的手,心里非常满足——只要哥哥来了,就已经足够了。她的目光落到了佐助腾红的面孔上,说:“佐助那么大了,竟然还需要哥哥背吗?我四岁就会自己上学了啊。”   “……才不是呢!”佐助指了指自己绑了绷带的脚踝,说:“是因为我的脚受伤了,所以才……”   “知道啦,知道啦。”花时摆摆手,说:“佐助明天就要入学了吧?竟然在今天把脚扭伤了。总不能让鼬背着你去上学吧?”   佐助的脸更加红了。   花时看着佐助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笑。她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入学以后就要天天关在学校里背诵忍者条例了,没有机会来看三代目颁发中忍资格证的仪式了。”   “我才不看呢。”佐助撇过了头,趴在了鼬的背上。   看着两只小的互相斗嘴,两只大的只能在一旁充当移动布景,一个笑的比一个温柔。   打破这份和谐的,是族长富岳大人的话语。   “鼬,佐助,你们太慢了。”   富岳靠在族地的大门旁,用余光一一扫过在站在门口的四个人。鼬和止水愣了一下,然后,鼬满是歉意地对花时一笑,便背着佐助朝富岳的方向走去。   富岳最后看了一眼止水,便转身走入了族地的大门之中。   “我们也回家吧。”止水重新握紧了花时的手。   花时却没有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许久之后,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那个……哥哥。”   “怎么了吗?”止水问道。   “哥哥好久没有背我了啊。”花时抬头看着他,认真地掰着手指数了一下:“上一次背我是在我十岁还是九岁生日的时候,因为我在家门口睡着了,所以……”   听着她的话语,止水不由得失笑了。他说:“刚才花时不还在说佐助竟然需要鼬背着回家不够厉害吗?花时可比佐助大多了。”   “我……”花时又把头低下了,最后,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那算了吧。”   “好吧。”止水蹲下了身体,说:“就背你这一次。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需要哥哥背着回家,说出去会让别人哭笑不得的。比如今天被你一拳打飞出去的阳斗君,对吧?”   花时的脸不由地微微红了。   ——但是,谁还管那么多呢!   她揽住了止水的脖颈,把头埋在了他的背部。止水的短发戳到了她的前额,让她觉得痒痒的。她微微合上了眼睛,透过止水脖颈与肩膀之中的缝隙,打量着越来越近的族地的蓝色垂帘。   今年更换过了团扇族徽吗?感觉颜色鲜艳一些了……   “谁让花时是宇智波一族了不起的公主大人呢。”止水开玩笑说道:“都知道花时有着公主一般的脾气,所以哥哥也只能让着你了。”   “什么嘛!”花时不满地喊了一声。   竟然说她有着公主一般的脾气……   好像也没错。   她一直都不太温柔,连阳斗君都嫌弃她太过暴力。是不是以后应该对哥哥更温柔一些呢?比如主动洗衣服,或者帮哥哥做饭之类的……   夏日傍晚时分的太阳真暖和啊。   花时忍不住想到。   她抬眼,想要看清止水的面孔,无论如何都只能看到他黑色的短发。他的身体很暖和,手臂也很有力气,一切都是那么的年轻而蓬勃。   这种温柔的感觉……   像是有一颗种子在心里悄悄的发芽。   像是有一阵光漏过河面,洒落在河底的鹅卵石上。   像是午后的阳光,轻轻地抚慰着叶片上的每一寸脉络与纹路。   真想和哥哥一直在一起啊。   两人穿过了族地的大门,朝自己家走去。止水一边走,一边想用余光打量着花时。他扫到花时从他肩膀上垂下的手,她的护手整整齐齐地系着,原本娇嫩的手背上有一道被苦无擦出的划痕。   “哥哥,我马上就要成为中忍了。”花时忽然在他的耳畔说道:“这样子的话,我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和族人们一起执行任务了吧。”   “没错。”止水说。   他的眼眸不易察觉地一暗。   花时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吗……?   如果族里的事务注定躲不过,那么是否可以给她寻求一个更好的归处?如果富岳大人口中的一切都无法阻止,那么花时……   他沉默地想着,一言不发,直到踏进了自己家的大门。   ×   佐助入学那天,去参加他入学仪式的是富岳。   花时在这一天休假,她看到了父子两人早早地就往忍者学校的方向走,虽然富岳大人依旧是满面的严肃,但是佐助却是一脸止不住的期待。   ……愚蠢的佐助啊,忍者学校没什么好期待的!   看着佐助和富岳大人的身影消失在族地的大门处,她不由抬头开始张望木叶村山坡颜岩上的火影头像。她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入学时的场景,禁不住心底涌上了一股怀念。   不知不觉,四代阁下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   入学的时候,她满心以为等到她毕业那年,可以再一次见到四代阁下,结果最后却是再也没有见过了。   花时一边感叹,一边开始做正事——整理信箱。   嗯,情书,情书,广告,情书,全部都一起烧掉好了。   她将信件全部理成一叠,一边偷眼打量着站在院子里逗弄乌鸦的止水。她看着止水额头的护额和身上整齐佩戴的护甲,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哥哥,今天晚上可是有族里的集会的,记得早点回来。”   止水逗弄着乌鸦的手一滞,他点了点头。   乌鸦亲昵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   宇智波的集会,似乎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每一次集会的话语,都更加富有煽动性。每一次见到族人们,对村子中枢的仇恨与不满就愈发高涨。在这样一片议论与抗议声中,就连止水都无法继续冷静地思考。   ——如果再这样下去……   他眉头紧锁,视线穿过人群,望向了坐在上首的族长富岳。   富岳没有理会身边一直在窃窃私语的族人,而是伸手朝花时招了招。   “能够以如此优秀的成绩晋升中忍,不愧是宇智波镜的后代。”富岳微合上眼眸,复又睁开。他看着小心翼翼的花时,说:“不用害怕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也是我们宇智波一族的优秀者。”   富岳的赞扬,没有减缓花时心里的不适。   明明从前,她很希望在集会上得到大家的认可……   可是如今她却莫名觉得害怕。   富岳将一旁的一把苦无塞入了她的双手之中,微皱起眉,说:“希望你也能为了我们宇智波一族,一直努力。”   花时的手指握紧了苦无的手柄。她抬起头,视线从苦无移到了富岳的脸上,满心都是困惑。虽然不解,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传递自己的想法,只能假装她已然心领了族长的好意,安静地伏下身体,说:“是。”   她的黑发擦过身下的榻榻米,手上的苦无在火光下映射出一道光芒。   坐在黑暗深处的鼬,不由合上了双眸,似乎有一阵叹息从他的唇角逸出。   第四十二章·纸张   鹿生和花时一起晋升为了中忍,留下了阳斗君和他头顶的大包包,独自在树下哀叹不已。   “阳斗君,请不要灰心。”靠在树枝旁的果里南安慰他:“下一次的中忍考试请继续加油。……就算你的方向感不好,但是你在艺术上的造诣……呃,应该是在同辈人里遥遥领先的。”   阳斗细细思索了一番——嗯,果里南老师说的好像非常有道理。   阳斗的心情又变得很好了,就算是穿着中忍马甲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两个队友,也不是那么刺眼了。   ……不行,还是很刺眼。   阳斗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小声地“嘁”了一声。这低低的一声被花时所听见,花时忍不住扬起了自己的拳头,发出了无声的威胁。   “到了解散的时间了吧?”花时一手搭在额头上,抬头看着天空之中的太阳,说:“我和鹿生都已经成为了中忍,竟然还要继续捡垃圾,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旁提着两袋垃圾的鹿生忍不住小声吐槽:“……你的那份是我捡的好吗!”   花时没有理会鹿生的不满,她竖起双指,嘭的一声就从原地消失,留下一只乌鸦站在原地,精神抖擞地看着提着垃圾袋的鹿生。   “什么啊,竟然让分|身来执行任务?!”   阳斗和鹿生的混合喊叫回响在木叶村里。   ×   离花时成为中忍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她成功从三代阁下的手中接过了中忍资格证明和中忍马甲,每天出门的时候都在黑色的上衣外再套上一件并不好看的绿色外衣,并且以此为傲。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绿色的马甲会挡住背后的宇智波族徽,这才放弃了这种炎热无比的穿法。   她踮着脚在自家的院子里,一件一件收回已经被夏日阳光晒干的衣物。黑色的短袖、黑色的短袖、黑色的短袖……   两个人的衣服都是这种黑色的短袖上衣,区别只是大小而已。   花时看着手里属于止水的衣物,久久没有动作。   “花时,你在做什么?”止水的喊声让她回了神:“你在和我的衣服过不去吗?”   花时像是被人捉到犯了错的孩子,陡然变得窘迫起来。她连忙手忙脚乱地将手上属于止水的衣物挂在手臂上,面庞微微地泛红。   止水的脚步声在她背后响起,她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转头朝止水望去——止水穿的是任务装束,显然是要出门去。花时想到今晚又要举行的家族集会,心里有些疑惑:“已经是下午了……哥哥还要去哪里?”   最近家族集会的时间越来越密集,从前一个月甚至数月一次的集会,现在每隔半个月就要举行一次。话题大同小异,氛围也是越来越奇怪。   然而,每一次当她有疑惑的时候,止水都是微笑着告诉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因为富岳大人特别欣赏她,才会有着那种奇怪的表现。   “稍微出去一会。”止水系紧了额上的护额,说:“你在家里等着我回来就可以了。如果我迟到了,就先去神社那边吧。你应该认得路吧?神社的第七块榻榻米……不要记错了。”   “你要去哪里?这种时候。”花时拍了拍手上的衣物,微微皱起了眉,说:“真是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子。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偷偷地一个人去执行一些不知道的任务……都没空陪我了。”   “抱歉。”   止水的回答,和以往一样。   每一次因为任务而不能陪伴花时,他都会这样道歉,这一次也不例外。   花时转过了身,继续收着晾晒在庭院里的衣物,说:“早点回来啊。”   “好。”   她听到止水的回答,接着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直到脚步声已经到了大门的附近,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止水的背影——他黑色的上衣,后背上团扇的族纹,短短的黑发,佩戴着的护甲和短刀,小腿上绑着的白色绑带。这是她所熟悉的哥哥,正迎着午后的日光,走入光与影的交界处。   光线没过他的身体,将他迎入了世界的另一端。   花时久久地看着,她站在这边,而她的哥哥站在那一边,越行越远。   一只乌鸦从她的眼前掠过,震颤的翅膀拍打时发出细微的声响,摩擦着空气,形成风的气流。乌黑的羽毛飘落而下,坠在她的脚边,惊醒了她梦一般的遐思。   ——啊,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任务,才会让哥哥这样紧急地出门呢?不会是三代阁下临时召集所有上忍一起去森林里捡垃圾吧?   花时一边想着,一边将绳索上所有的衣物都收下。她的视线搜寻着哥哥的衣物,心底的某个想法仍旧在止不住地向上翻涌着。   这种……有什么东西要生长出来的感觉。   ×   止水一直没有回来。   天色渐黑,暮色四合,夜晚的街道上涌起了夏日的风。花时最后张望了一眼,确认止水还没有任何回家的迹象,于是干脆地锁上了门,朝着族地外跑去。   哥哥越来越过分了。   从前还只是爽她的约,让她失望,现在连族里的集会都敢迟到。   虽然最近的集会话题都差不多,大家说着她一知半解的暗语,彼此之间讲着只有对话者才懂的内容。每一次她听到别人反复地说着那些充满了暗喻的、意味深长的话语,就昏昏欲睡。   如果成为大人是一件那么麻烦的事情,她倒想一辈子不长大。   她独自一人来到宇智波一族集会的南贺神社,负责点到的美琴看到她孤零零的身影,问道:“止水君呢?”   “哥哥他……”花时低下了头,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来挽救完美无缺的哥哥在族人眼里的印象,说:“可能会迟到一会儿。”   所幸,美琴并没有深究,因为富岳面色严肃地唤揍了她,两人站在神社的屋檐下,目光不住地在零散的族人中逡巡着。花时有些担心地想,他们该不会是在寻找哥哥的身影吧?   等到集会开始,她才意识到美琴和富岳应该是在找鼬。   那位向来守时严谨的优秀忍者,竟然也在今天迟到了吗?   花时心里有着疑惑。   她看着身侧的族人们——他们面上的表情很是阴沉,在微弱的火光映耀下更是可怕。那般透着诡谲渴望的表情,让花时内心觉得很是不适。可是止水不在,她也没有了可以拽着袖子缩进怀里的人。   直到集会结束,鼬和止水也没有现身。   虽然知道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哥哥也把鼬当成兄弟来看,但是……这两个家伙一起缺席集会,也太过分了吧?以前还只是偷偷在小树林里聊一些不肯告诉她的话题……   花时抬头看着天穹之中的蓝黑色,安静地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夜空之中唯有星星在云间发出微弱的光。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灯和影子,也很安静。她听到乌鸦抖动着翅膀的声音,却没有听到哥哥的脚步或者是动作声。   这么安静的晚上,还真是久违了。   花时这样想着,穿过了庭院之中的小路。栖息在树枝上的乌鸦被她的脚步声惊动,扑棱着翅膀从枝叶间掠过。   “花丸,你也还没有睡啊。”花时看着那只乌鸦,笑了一下。她的余光从门缝里扫向了屋内,脸上的笑意和脚步都在一瞬间凝固。隔壁建筑的光亮透过窄窄的街道,斜斜地洒落在屋内,照亮了靠窗的矮柜以及上面放着的、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护额。   那是……哥哥的护额。   他回来过了。   花时将门彻底推开,朝着矮柜走去。被吵醒的花丸停在了她的肩上,毫无畏惧地转动着头看着她。   她握起了止水的护额,目光迎着窗户朝屋外望去。对面的建筑散发着温暖的橙色光线,窗户之中的人影轻微地移动着。而她一个人站在黑暗之中,与一只乌鸦为伴。   她的视线向下一扫,在止水放护额的地方又发现了一张叠起来的纸张。她一边展开纸张,一边忍不住在心中猜测纸条的内容——该不会是告诉她,临时要外出执行任务什么的吧?或者是明天想要吃哪里的甜食,希望可爱的妹妹可以帮忙买一下早餐……   纸张展开了一半,露出其中的一列字。   “宇智波一族……”   啊,什么嘛,又是那些关于家族和村子的大道理,而不是留给她的话啊。   花时叹了一口气,将纸张彻底展开。   然而,当她就着屋外的光线,粗粗地扫过那几列字时,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因为这些黑色的字而冻结起来。一瞬间,她如同置身冰窖,冻彻骨髓的寒冷席卷了她的身体。她握着纸张的手不禁开始了细微的颤动,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屋外传来了族人的呼唤声。   “止水回来了吗?”有人在敲着铁门。   “看起来不在,连灯都没有点。可是我记得止水的妹妹已经先行回家了。也不在吗?”   “不会出事了吧?他们两个可不像是会不经通报就会在夜间擅自外出的人。……而且,还是这种非常时刻。进去看一下吧。”   伴随着纷杂的脚步声和乌鸦拍打着翅膀的声音,有人冲到了房间的门口。借着屋外的光亮,他们看到了呆呆立在窗口的花时,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有人在啊。抱歉,不经同意就擅自入室了。”   花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一直呆呆地注视着屋外的光亮。她的手臂无力地下垂,一张白色的纸张从她的指缝间落下,轻浅的叠痕和黑色的字迹,分外明显。   “已经彻底厌倦了这些无尽任务。如果再这样下去,宇智波一族没有未来。所以,我再也不想这样走下去了。对不起,花时。哥哥已经不想继续活下去了。请忘记我的存在,好好跟着值得托付的人继续在一起走下去吧。”   第四十三章·夜风   “这是……”   两个族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捡起了那张纸条,顺便小声地喊道:“没事吧?花时?身体不适吗?”   她却没有理会别人,只是一直望着窗外的光景,手中紧紧握着止水的护额。   没有得到花时的回答,族人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张纸条上去。借着昏暗的光线匆匆一眼,便足以让他心惊,继而也明白了为何眼前的花时看上去会这么奇怪。   “快去请富岳大人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这是止水的笔迹,没错了。”   犹如一颗石子,被投入了原本波澜不起的水面,黑漆漆的夜色瞬间被惊破。匆忙赶来的族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夜色里,也踩在她一瞬间寂静如死的心上。   “止水他……”富岳刚步入庭院,余光扫到了立在窗前的花时,立刻收回了剩下的话语。站在屋子中的族人也都噤声不语,只是默默地将那张纸条递给了富岳。   富岳展开了那张已经被揉的有些皱起的纸张,眼眸因为惊讶而微微放大。   “怎么会……”向来面色严肃的他,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剩下的族人们也都满腹疑问,却顾忌花时在场,只能彼此用眼神交流着,确定着对方心底的怀疑。夜色中一时只剩下寂静,偶尔有受惊的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起。   最终打破寂静的人,却是花时。   在漫长的一片空白过后,她终于回了神。虽然手脚俱是冰冷,可她的心也同时冷静了下来。   “哥哥应该不会这样做的。”她咬字清晰,语调很坚定:“绝对不会的。”   “花时……”就连富岳,都忍不住发出了轻轻的叹息。   “今天下午他离开时,神情很正常,只是告知我要外出执行任务,并且会尽早回来参加族里的集会。”花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富岳手中的纸张:“而且,他的性格,大家都很清楚。他会为了任务战死,但绝对不会以这种自杀的方式死去。”   富岳叠起了纸张,点了点头,说:“花时说的没有错。这件事情,还需要好好调查一下。”   他将那张纸递给自己的副队长,说:“暂且先交给你了,至少要调查清楚止水的行踪。他是我们宇智波一族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副队长接过纸张,朝花时一扬,说:“抱歉了,这一张字条作为证据,暂时由我保管,希望花时可以理解。”   “好。”花时点了点头,说:“参加集会后,我有些疲惫,请原谅我不能相送。”   几名族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便互相陪伴着朝门口走去。   最后一声脚步声隐没在深夜的街道上,花时才像是骤然失去了支撑一般,跌坐在了地上。她手里的、属于止水的护额,也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不通人世的花丸立在她的脚边,一跳一跳,像是在借机引起饲主的注意。   她茫然地盯着黑色的乌鸦,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心里一直翻涌着的,只有一个想法——她不相信。   她绝对不相信,哥哥会如那张白纸上所说的,因为厌倦了任务和看不到未来而自杀。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还和哥哥道过别。止水高大的背影映在她的眼底,一声不响地走向了充满着光的彼方。那个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出声喊住他,只是默默地目送他走远。   还没有和她好好地告别过,他怎么会离开呢?   她绝对不相信。   花时重新站了起来,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她抬起头,朝屋外走去,脚步很快。夏日的夜风从街道上涌来,吹动了一片树枝。所有的树叶都猎猎作响,在黑暗中缠绵相接,形成一片隐隐绰绰的阴影。   熟悉的街道、夜晚的村子、没有行人的道路、伏在夜色之中的树木。   她没有刻意去循辩路的方向,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胡乱地穿过了整一个村子,匆匆跑过了冷清的街道和灯光昏黄的小路,直到走入了空无一人的英雄墓地。   夏夜的风吹拂着墓地旁的树木,枝叶无声地栖伏在黑暗之中。一切景物都被夜色所笼罩,边际也为黑暗所模糊。那些白色的墓碑与青绿色的草叶,都一同归为了单调的昏暗。唯有高大的火影墓碑,在黑暗中仍旧显露着自己的身形,隐隐露出一丝火焰的色泽来。   “四代阁下……”   花时走到了火影墓碑前,一张口却又停住。   从前她为了毕业考试和中忍考试的事情打扰四代阁下,现在还要为了哥哥的行踪打扰四代阁下的安眠,四代阁下一定非常困扰吧。   如果她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也会非常恼怒的。如果吵醒她的人是星野退或者水川阳斗,她就会更加愤怒,直接把对方暴打一顿。   “虽然很抱歉……但是,我还是要再打扰一次。”花时低下了头,说:“哥哥他,应该……没有事情吧。如果可以的话,请让哥哥平安地回来吧。”   没有人回答她,唯有一阵风吹过她的耳际。   她退后一步,又补充道:“如果……如果哥哥真的依照他所说的,不愿意继续活下去而自杀了的话。就请给我一朵小苍兰吧。每年都送给阁下那么多……阁下应该会收到吧?”   她说完这句话,一直高悬着的心便忽然放下了。   她回忆起记忆里四代阁下的笑容,就觉得自己仓皇的心便被人无声地抚慰了。   花时看了一眼四周的风景——夏天的夜晚,带着微热的风,茂盛的树木,高悬的星,没有冬春之交的温度,也没有哪一家店铺会贩售冬天的花。   这一次,她没有出神,也没有胡乱地走,安静地沿着往日扫墓归家的路线,笔直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她就像止水依旧在家时一样,遵循从前的习惯沐浴就寝,然后站在止水黑漆漆一片、毫无光亮的房间前,低声地告一声晚安。   “哥哥,我睡觉了。晚安。”   无人回答。   她拖沓着脚步,掩抑住心底的失落,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躺在自己的床铺之中,安静地合上了眼睛。   等到明天睁眼的时候,又可以看到哥哥坐在家里,喊她不要赖床,快点起来吃完早餐、及时去果里南老师那里报道了吧。   只要合上眼睛,一切就会恢复原状了吧。   真是好累的一天啊。   ×   一夜无梦。   花时被洒进屋中的刺眼晨光照醒,她迷蒙着睁开眼睛,发现窗户上的窗帘在昨夜并未合拢。她坐了起来,默默地责怪了一会自己的粗心。   房间外传来了什么东西坠落在地的声响,噗嗤一声,很是刺耳,让花时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哥哥!是哥哥回来了。   她翻身下床,来不及穿衣服,赤着脚、穿着昨夜的寝衣,便跌跌撞撞地朝房间外跑去。视野中的景象上下剧烈起伏着,从走廊的木质地板到露出一角的、靠在窗户边的矮柜,跌落在地、无人收整的止水的护额,以及被乌鸦啄弄着掉落在地的一件衣物。   花时的脚步慢了下来,最终停住了。   客厅之中空无一人,也没有她所期待的止水的身影。   刚才的声音,应该是衣服掉落在地时发出的吧。   花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捡起了那件属于止水的衣物——黑色的短袖上衣,背后有着团扇族纹,和她的所有衣服款式一样,没有任何属于少年的鲜亮色彩。   她紧紧捧着止水的上衣,按在了自己的怀中,俯下身体,试图想要在其中寻找熟悉的味道。最后,她捡起止水的护额,走到了镜子前。   将黑发梳顺,拢到肩后,换上止水的衣服——他的衣服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宽松了,袖口的长度已经过了下臂。接着是止水的护额……她很习惯于系护额的动作,两个人的护额都差不多。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定没有一丝遗漏,看起来就像平常的时候一样,没有疲惫与憔悴之色。如果她露出一丝脆弱的表情,那么哥哥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定会不开心的吧。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今天会有很多人过来。   她一定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心绪不宁的模样。   ×   花时猜的没有错,第一个来造访的人是她的叔父和叔母。   两个人推推搡搡,谁也不肯先说话,末了,同时看着花时,齐齐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叹气呢?”花时端正地坐在原地,说:“哥哥只是外出一段时间而已,一定还会回来的。”   就像止水曾经告诉过她,她一定会再次见到四代阁下一样。   她和止水,也一定会再次相见的。可能就是明天,或者今天的下午。他如同昨日离去时一样,迎着午后的光线朝庭院中一步步走来。   叔母的眼眶一红,忍不住按着花时的脑袋搂紧了自己的怀里,低低地说:“我可怜的孩子。”   花时想要挣扎,却又无从做起。   第四十四章·争执   叔父拽住了叔母的手,让她松开了紧紧按着花时的手掌,说道:“族里的人正在调查止水的行踪,但是就目前的消息而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花时点了点头,说:“好的。”   面对这样的花时,两人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在昨夜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他们想象了无数种安慰花时的方法。在他们的猜想中,这个一直有些娇气任性、从小被哥哥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可能会哭的不能自已,或者反复地追问着哥哥去了哪里。   但是,他们没有料到眼前的花时看起来十分冷静,丝毫看不出失去了止水的悲痛。她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别人的问题,礼貌一如往昔。   事先准备好的安慰之词,都失去了用武之地。预想的“代替止水继续照顾她”的想法,也无从说出口。   最后,两人只能叹着气,道别离去。   ×   午后的时候,意料之中的访客来了。   花时有些头疼,该怎么把已经说过无数次的说辞再一次解释给鼬听——她认为止水没有死,只是临时有事不得不托以自杀这样的说辞而已,希望大家不要用那种同情怜悯的眼光看着她,会让她觉得心中不适。   明明没有见到止水的尸体,为什么仅仅是半天的时间,大家就似乎都确定了止水的死讯呢?   正当她在烦恼的时候,那个一直站在门口的少年已经悄然踏过了庭院,朝着她的方向走来。黑色的乌鸦朝他飞去,最后停在了他的肩上,用爪子蹭着肩膀处的黑色布料,试图留下自己的痕迹。   “花丸,快回来。”花时盯着那只乌鸦,出声催促。   乌鸦听不懂她的话语,依旧亲昵地停在鼬的身上。   “花时。”他朝前走了一步,低垂下头,说:“你……”   “我很好。”花时没有等到他剩下的话语出口,便简单地又回答了一次已经说过了无数遍的话语:“精神很好,没有哭的歇斯底里,也不相信哥哥已经如族人所说的自尽了。无须更多关照,晚餐也有着落,明天依旧会去三代阁下那里报道。”   鼬微垂下眼帘,伸出了一只手,朝前探去。   花时眼眸的余光扫到他的动作,有些疑惑于他的举动。   鼬将手掌缩拢,探出了两只手指,隔着止水的护额,在她的额头一点。   “如果真的很难过的话。”鼬的手指在她的额头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便收了回来:“请不要一直忍着。”   “什么啊。”花时看着他收回去的手指,不由失笑:“竟然用对付佐助的这一招来安慰我。你以为我是刚刚进入忍者学校的孩子吗?”   “……”鼬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照顾你。”   低声的话语,似乎隐隐含着遗憾与叹息。   “并不需要。”她抬起头,直视着鼬的眼睛,低声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并不难过,因为我相信,哥哥没有死。……难道,你亲眼看见了吗?他的死亡?”   她看着鼬,鼬也用黑色的眼眸直视着她。午后的日光扑上他的面孔,将黑色的眼眸也映的不真实起来,似乎隐隐有了压抑的血红之色。他黑色的头发垂落于面颊两侧,面孔上没有往昔温柔的微笑亦或是无奈的安慰之色,没有表情的五官就像是被时光凝结住,久久地停在此刻。   许久之后,他才微微启唇,低声地说:“没有看到。”   “既然没有看到的话……”花时笑了一会儿,说:“说什么都没有用。我的状态很好,也不需要你来照顾我。”   花时正欲说些什么,门口响起的纷乱脚步声就拉走了她的注意力。   三个族人站在了门口,隔着庭院遥遥地喊了鼬的名字。   “你这家伙,果然在这里。你来做什么?是假惺惺地来安慰止水的妹妹吗?”   不怀好意的话语,自庭院的那边传来,带着嘲讽与恶意。   鼬直起了身体,沉静的面孔上依旧没有表情的变化。没有微笑亦或是愤怒,只是眼眸略略朝他们的方向一转,不曾说过话语。   也许是他没有丝毫改变的面容惹怒了族人,他们的眉头皱起,眼神也变得极为不善。夏日的风送来了他们的质问声,就算隔着数米的距离,花时也能感受到其中暗含的怀疑。   “昨天只有两个人没有来参加集会,你和止水。”族人说道:“你为什么没有来?鼬。”   “你进入了暗部,会有许多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这我可以理解。你的父亲也经常以此作为理由来袒护你,但是我们可不认为,你拥有什么可以缺席集会的特权。”   面对族人的话语,鼬微合眼眸,说:“我明白了,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你会在这里出现,想必也是从你父亲那里得知了止水的死讯吧。”另外一名族人扬起头,说道:“另外一个没有出席集会的人,就是止水。……你好像,确实是将止水当做自己的亲哥哥吧?我记得你们是一起长大的。”   说到此处,族人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花时。她一直低着头,垂落的长发遮住了面孔,他们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握紧了的拳头。   “我们警卫队打算全面调查这件事。”一名族人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朝着鼬遥遥一递,说:“这是止水所留下的遗书,笔迹的判定已经确认了,确实是他本人所写的。”   鼬看着族人手中的那张纸张,往前走了几步,自对方的手中接过展开,粗粗地看了一眼。   “但是……”先前说话的族人眼神一暗,他说道:“要是拥有写轮眼的人,是可以很轻松地模仿他人的笔迹的。止水是宇智波一族的优秀者,为了全族,任何任务都会身先士卒。这样的男人,却留下这种东西自杀,实在是令人费解。”   “总之,这份遗书先交给你。”几名族人转过了身,用余光瞟着他,说:“你拿着它,去暗部请求协助调查吧。不要妄想销毁证据,我们拥有其他和暗部沟通的渠道。”   宇智波鼬握着纸张的手一紧。   “不如直接说了吧。”鼬放下了手中的止水的遗书,抬起了头,猩红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了三枚黑色的勾玉:“你们……是在怀疑我吧。”   “啊……没错。”其中一名族人冷哼一声,说:“你知道就好。”   “听好了,鼬!你试试看背叛我们宇智波一族吧。别以为我们会轻易地放过你……”   “你们好吵!”   几名族人的戾气,被花时的喊声给压住了。   她抬起了头,瞪着那三个人,用从未有过的失礼语气对着他们大喊道:“止水没有死!明明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为什么你们要在这里开始怀疑可能的凶手?如果哥哥还活着呢?”   她讨厌这些还没有彻底得出结论便判定止水已经死亡的人。   明明……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啊。   “花时……”鼬眼中的猩红之色,因为她骤然的呼喊而褪去,归为一片黑色。他想要说些什么,去劝阻花时,然而对方却没有理会几人之间的风波暗涌,而是站了起来,笔直地从他们之间的间隙中穿了过去,朝屋外的街道上跑去。   “她要去哪里?”   “……算了,让她去吧。”   她把族人的议论和阻拦声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现在的她所唯一可以想到的——唯一能够得到安慰的,不会伤害她、会顺从安静地承认她的想法的,就只有四代阁下了。   所有人都认为止水死了,包括鼬。   也许只有一直在安睡的四代阁下,会认同的想法,并且默默地催促哥哥回到家里来。   她一边朝外跑去,一边再一次抬起头确认了现在的季节。   夏天的尾巴,穿短袖的季节。街上的孩童们嬉戏追打着穿过街道,年轻而充满朝气。欢声笑语溢满耳畔,夹杂着水滴落入地面的声音,一同涌入耳畔。炎热的风吹过她的黑色长发,夏天的树叶是充满了生命的深绿色。   那些声音……   是前些天大雨时候留下的积水,顺着枝叶的弧度滴落水洼。   是早早从忍者学校下课的孩子的脚步,为了躲避依旧炎热的日头匆匆踩过了街道。   是夏风吹拂着树叶彼此摩擦,风沿着脉络生长向上。   万千声音涌入耳畔,混合为起伏的海潮,一波一波撞击着形状不定的海岸。   她的脚步逐渐靠近了火影的墓碑——那高大的纪念碑上,有了裂缝的红色不如往昔鲜艳,经年的风雨让它微微褪色,每年却依旧有无数人前来瞻仰祷告。   她的脚步在距离墓碑前数步的地方骤然停下,视线落于火影墓碑下的台基上。   那里——安静地躺着一朵干枯的花。   蔫黄的花瓣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绵软地散落在地。印象中碧绿的草茎也化为完全的枯黄,像是硬生生被人从冬日拽到了不属于它的季节,从而丧失了所有生命的活力。   花时沉默地站在离火影墓碑数步之遥的地方,抬起了头。   猩红的双眸之中,两枚勾玉安静地浮现了出来。   第四十五章·河水   属于冬日的小苍兰,奇异般出现在了不属于它的夏天。   花时微微弯下身体,拾起那朵已然辨认不出原本模样的花朵。萎蔫的花瓣向下耷落着,毫无生命的活力。无论是轻浅的紫色亦或是盛开时的纯白,都没有在花瓣上出现,唯有枯萎的黄黑色覆着每一瓣脆弱的花瓣。   ……是谁?   是谁将这朵花放在了四代阁下的坟墓前?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要呼唤,她在原地转过身体,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存在。夏日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也吹动了黑影幢幢的树林,那些彼此交缠相连的枝叶齐齐地摇晃着,投下一片又一片的黑影。   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还是说……就连四代阁下也认为哥哥已经死了?   如果哥哥真的自杀身亡,那么至少,让她可以看到他的躯体。如果连最后的一眼都无法看见,她就绝对不会相信那可笑的遗书。   她沿着回家的路线,一寸寸走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不知道在寻找什么。直到穿过空无一人的树林,踏过布满石子的山坡小径,走向了与南贺川相邻的断崖。   如果连尸体也没有……   她低头看着脚下滚滚而去的河水,眼眸之中的猩红色始终不曾褪去。南贺川的河水从上游流下,在这里汇聚成一道湍急的水流。一片飘零的叶子打着转落向河面,一接触到白色水花四起的水面,便顷刻被卷入了起伏不定的河水之中,再也看不到。   至今没有找到行踪、只留下了一封遗书,难道,他是在这里投水自尽了吗?   如果他真的是在这里结束了一切,抛弃了村子、家族,也抛弃了她,那么他的躯体,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吧?   她踮起脚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嗅闻辨别着空气中的味道,试图搜寻到关于那个人的蛛丝马迹。   有人从身后粗暴地拽住了她的手,将她向后一扯。花时不得不踉跄着后退了数步,远离了那道危险的断崖和断崖下湍急的激流。   “你怎么在这里?”   就像是被人从一个漫无边际的噩梦中唤醒,花时茫然地看向了将她扯离断崖的人——那个黑发的少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眉尖微微蹙起,难得地露出了除了温和沉静以外的表情。他看着她因为手腕吃痛而露出的神色,终于松开了手。   “我……”她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她才垂下了头,低声地说:“我还是不相信他死了。”   鼬没有回答她的话语。   花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却没有气馁,追着问:“你一向是最优秀的……你也不会骗我。哥哥应该还没有死,对吧?”最后的反问,隐隐含着期待。   黑发的少年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悬崖下的湍急水流拍打着坚硬的岩石,撞击出白色的水花与泡沫,带来一串又一串的激浪回响。   “对吧?”她再次问道。   回答她的,依旧只有风声与浪潮拍打岩壁的声音。   “……为什么你,不说话呢?”花时沮丧地将头低的更低的了,声音也弱了下去。   鼬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而是说出了一句和她的问题并不相关的话语:“……写轮眼是可以主动合上的。我来告诉你,如何控制脑部的查克拉来闭合写轮眼吧。”   明明是一句毫不相关的话语,却不知怎的让她的心底瞬间涌起悲伤的浪潮。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自喉中倾出,眼泪也开始不停地往下落着。她用手抓着鼬的衣襟,在这一瞬间泣不成声,滚烫的眼泪落到了手臂上却不自知。   哭到最后,连嗓子都已经嘶哑。因为力竭,双勾玉的写轮眼自动闭合,变为原本的黑色。   约莫是哭泣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她变得有些疲累起来。初初使用写轮眼的疲惫席卷而来,她微微合上了眼睛,就连视野都变得有些轮廓不定。   从方才起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鼬伸出手,将手掌横在了她的眼睛上。温热的掌心覆盖了她的眼眸,将一切事物都阻挡去,只剩下一片彻底的黑暗。   “把眼睛合上吧。”他保持着将手横在她眼前的动作,说:“我会带你回家。”   花时已经没有精力去判定别人的意见,只会下意识地服从别人的说法。她合上眼时,长长的睫毛刮过了鼬的掌心,带来痒痒的触感。他也因此知道她遵循了他的话语,便放下手,转为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朝前走去。   明明视野之中是黑暗的,她却依旧能察觉到手心的一点温度。   就好像止水无数次牵着她一起走过街道时一样的感觉。   她闭着眼,靠耳朵去聆听外界的响动。傍晚时分的树林婆娑作响,归巢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停栖于树枝之上。脚步摩挲过积压的落叶,让那些落叶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响。南贺川河水的拍打涌聚之声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遥远的哗哗声响,就像是蜿蜒于梦境之中的一道河流。   疲倦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她的思绪重新归为冷静。   直到两人穿出了森林,站在了族地附近的街道上,鼬才松开了她的手。掌心的热度骤然消失,她慌张地睁开眼,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问道:“你要去哪里?”   问完这一句话,她才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牵着她的人并非止水,而是鼬。既然是鼬,那么他就有自己的家人,他也要离开她去陪伴佐助和父母。   “抱歉。”她收回了自己的手,为刚才的动作道歉:“失礼了。”   花时的余光一扫,看到了趴在族地大门暗暗看着他们的佐助。佐助满是稚嫩的面孔上有着害怕的神情,像是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般,用眼神反复地打量着他们两人。   “佐助还在等着你。”花时说:“你快去陪佐助吧。你是……一个很好的哥哥。我没有事情,明天还要去果里南老师那里报道。”   鼬点了点头,和她告别,随即朝佐助的方向走去。   ×   她不相信止水的死讯。   因此,她想象着止水只是外出执行一个长期任务而已,所以她依旧会在家里等着他回来。除此以外,全部的生活都要恢复原样。不能有抱怨、不能有悲伤,以免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会猝不及防地看到她的眼泪而自我责备。   重新见到小队队员的时候,她看上去没有疲倦与憔悴,只是面色严肃,没有了往日的轻松与悠闲。她依旧着装整齐、一丝不苟,与从前的她一样,秉承着绝不能辜负宇智波之名的信念,努力告诉别人她有多么的优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阳斗用下垂眼打量着她,末了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啊?看起来很奇怪诶。昨天被仇家追着打了吗?”   “闭嘴。”隐隐知道了内情的果里南一拳头打在了阳斗的脑袋上,瞪了他一眼:“今天你不准说话。”   阳斗摸了摸头顶的大包,委屈极了:“我又做什么了?关切队友也不对吗?果里南是不是昨天又被相亲对象嫌弃了?……别打我!再打就出人命了!”   鹿生看着果里南和阳斗打打闹闹的样子,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他转向了花时,问道:“今天结束任务以后去吃甜食吗?甜食店又推出了新品,看广告好像相当美味的样子。”   “谢谢,我不去了。”花时没有改变表情,只是简单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嗯?”鹿生有一些纳闷,从前的花时对甜点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就算是讨厌的男孩子请客,都会让她痛苦地挣扎犹豫是否要屈从于美食的诱惑。像今天这样干脆的拒绝,可真是少见。他忍不住问道:“你确实看起来有些奇怪?精神不好吗?还是天气太热了……”   “我没事。”依旧是干脆的回答。   “鹿生,过来。”果里南一手拎着阳斗,对他喊了一句。鹿生有些疑惑有什么话必须要排除花时才可以说,却还是按照果里南所言走了过去。三个人挤在一块低声地说了一会儿,抬起头时,表情都很是不好,一时之间,几人的气氛变为了一片死寂。   阳斗的面色最为糟糕,他安安静静地再也不敢闹腾了,时不时用眼光窥伺着花时的动作。   今天的任务是由鹿生和阳斗两个人完成的,没有人敢有丝毫的抱怨或者不满,都是安静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干活,心甘情愿地把花时的那一份也完成了。   完成任务后,看着花时神情如常地离开回家,几个人忍不住默默地呼了一口气。   “她那样……”鹿生叹了口气,说:“要是真的哭的乱七八糟,或者直接在家休憩倒是好说,现在这幅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感觉哪一天坚持不住了,一切就会变了。”   “这件事……暂且交给我吧。”果里南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的劝诫是否有效,但是总得试着开导一下,毕竟我是你们的指导上忍。”   第四十六章·阴云   果里南在内心准备好了一篇复杂的演讲稿。   “在忍者学校时我们就学习过,身为忍者就要面对生命的苦痛和命运的抉择,同伴和亲人的死亡在所难免……”   “所谓忍者就是要在黑暗之中隐忍一切达成大业的人,所以暂时的苦痛不能磨灭你的意志,你要尽快从中走出来。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酷,但是命运不留给只会踌躇不前的人。如果你一直消沉着,想必你的哥哥……”   复杂的演讲稿并没有出口的机会。   每一次果里南开了头,剩下的话语就会被花时打断。或是在树荫下,或是靠着三间办公室的墙壁,或是走在夕阳西下的街道上,每一次她都用无所谓的语气打断果里南的话语。   “那种事情不应该对我说。”   就仿佛她的哥哥没有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投水自尽了一般。   她如同往常一样正常地和队员一起执行任务,已经开始执行B级任务的她努力做到最优,以免堕了宇智波一族的名声。成为中忍后的优秀表现,让三代阁下也对这个孩子逐渐开始了留心。   但是,当火影身旁的助手提醒日斩,花时是止水的亲人后,日斩也只能收回了想要招揽她的想法。这位为木叶贡献了大半人生的火影默默抽一口烟,最后只能叹一口气。   花时可以听到别人对她的赞扬。   “那个就是宇智波一族的花时。”   “十一岁成为中忍,也算是相当优秀了。虽然和战争年代的时候无法相比……”   “她是那位‘瞬身止水’的妹妹吧?”   “嘘。”   就像是一个不能触及的秘密,提起那位忽然投水自尽的天才时,所有人都止住了话题,化为一阵扼腕叹息。   止水失踪了很久,暗部的调查也没有得出结果。根据止水的遗书,最后由族长富岳大人判定了他的死亡。因为不是在任务中牺牲,所以止水连入葬英雄墓地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在宇智波一族的墓地中立起一个象征性的衣冠冢。   止水的葬礼那一天,许多为这位少年天才感慨扼腕的人都前来参加,包括鼬,也在人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和低低的窃语中参加了葬礼。唯独那位止水的直系亲属,宇智波花时始终没有现身。   她始终不愿意承认止水死亡这件事。   就算死,止水也应该是作为英雄,为了村子和家族而战死的。止水最后的名字应该被刻在英灵碑上,像卡卡西的队友带土,或者四代阁下一样,让后人一次次地来悼念膜拜,而非这样安静地沉没于大幕背后的漩涡之中,了无名声悄然终结。   这个夏天似乎格外长,明明已经到了夏季的末尾,天气却一直保持着难耐的高热。花时沿着墙壁旁的阴影中走过,以躲避太阳的日照。她的余光扫到一旁的河流边——那里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不顾夏天的酷热,没有任何阻挡地站在太阳下。   她的眼睛一眯,辨认出了那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孩正是今年刚刚进入学校不久的佐助。   他用双手结印,然后朝着河面吐出了一个小小的火球。火势微弱,飘散了没多久便消失了。   花时看着他一遍遍地反复练习着豪火球的模样,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学习火遁忍术时的场景。她跟着鼬学习了好几遍,才掌握了这个术,然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将忍法展现给止水看,差点把乌鸦的尾巴都烤焦了。   止水让她张开嘴,检查喉部是否被烧伤了,她就乖乖张开嘴让他检查。   不知怎的,她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朝着佐助的方向移去了。   “喂,佐助,你在练习豪火球之术吗?”她用手搭在额头上,阻隔日晒。   佐助听到她的喊声,皱着眉回过了头。他像是不高兴有别人发现他躲在这条河边偷偷练习,因而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   花时看着他脸颊边的烧伤痕迹,皱着眉用止水当初的口吻说教:“火遁的忍法如果使用不当的话,是会灼伤口腔的。你这样子……一会儿就会把头发烧光了。”   佐助撇过了头,小小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你看,像我这样子。”花时结了印,朝着水面吹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火遁·豪火球之术!”   熊熊燃起的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庞,气流涌动形成的风,让佐助的头发一阵乱舞。他盯着那个巨大的火球,神色悄然地一亮。   “需要我教你吗?”花时问道。   ×   佐助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一如他的哥哥一样。   不假时日,他大概也会成为宇智波鼬那样的存在吧。   就像别人当初对她的评价一样——总有一天,她会变成和哥哥一样优秀的存在。她仍旧记得在刚进入学校的那一天,经美老师就曾经期待过她成为和止水一样优秀的忍者。   现在的她,应该勉强可以看出这份期许的影子了吧。   可是,当花时对着佐助说出“希望你成为和鼬一样优秀的忍者”这句话时,对方却别扭地扭过了头,又皱起了眉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   花时有些诧异于他的反应,毕竟从前佐助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哥哥了,每一次提到鼬,佐助都只会为他的名字而骄傲开心。如今这样的反应,还真是少见。   两人沿着树荫下的小路,朝着族地的大门走去。傍晚时分的暖光从天边落下,几抹阴云悄然无声地聚集起来。走着走着,一直低着头的佐助忽然低声地说道:“听哥哥说,花时的哥哥没有了。……花时一定很难过吧?我可以把哥哥分给你。”   佐助没有忌讳的纯真话语,让花时不禁失笑。   两兄弟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鼬七岁的时候在思考什么呢?是那些家族与村子的事情吧,就和她的哥哥一样。而佐助显然没有鼬那样早熟到可怕的思维,现在的他约莫还无法理解有些隐晦而不能提及的事情。   “不需要哦。”花时将双手负在了身后,抬起头看着傍晚的天色,说:“我的哥哥只是外出执行了一个不可以告诉别人的长期任务而已,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在那之前,我不需要你把你的哥哥分给我,也不需要别人的照顾。而且……止水和鼬,他们也不一样。”   “真的,没有事情吗?”佐助抬头看着花时,用尚且带着稚嫩的声音问道:“总觉得最近的大家都好奇怪,爸爸也是,哥哥也是,花时也是。……哥哥的眼睛……”   未完的、充满孩童忧虑的话语,被来自前方的呼唤打断。   “佐助。”   有人撩起了族地大门的垂帘,显露出自己的身形来。年少的鼬穿着黑色的短袖与下装,小腿和腕上都束着白色的绑布。他朝着佐助一笑,佐助就朝他开心地奔去。   看着佐助的举动,花时觉得自己刚才根本是多心了。   鼬伸出了自己的两根手指,朝着迎面扑来的佐助探去,准确地在他的额头一点。佐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戳戳的后退了数步,最后老实地待在了鼬的身边。   “花时。”鼬朝她说了一声。   “嗯。”她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他并没有说话,却只是长久地看着她,就像是想要看清她掩藏在普通表情之下的内心,或者是想要将她的容貌记忆下来,以便以后在漫长的时光中回忆勾勒。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花时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继而一笑,说:“如果是安慰的话语就算了。我不需要。”   “不。”鼬说:“只是,想要多看你一眼而已。”   “这是怎么了?”花时继续笑着,说:“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想要看的话,还有很多的机会。等到哥哥回来了……你想看多久,就可以看多久。”   说罢,她与兄弟两人擦肩而过,一手撩起族地的垂帘,朝内跨去。她的身体擦过鼬的肩膀,毫无留恋,最后只留下了一句遥远的道别的话语:“我先走了,再见。”   鼬侧过身体,从垂帘的下方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就像是以往每一个夏天时,他带着佐助在街道的转角处,等着她下学回来时匆匆路过的那一眼。   不早也不晚,不快也不慢的那一眼。   “哥哥,不追吗?”佐助探头探脑地看着花时远去的背影,问道。   “算了。……下一次吧。”鼬抬起头,看着木叶村傍晚时分的天空,唇边扬起了一个微笑,眼眸晦暗如同深海:“下一次吧。”   视线所及之处,是木叶村的天空。夏日最后的热度遥遥未散,阴云沉沉积压在天空中,酝酿着一场随时会席卷而至的风雨,似乎要趁着这夏季的尾巴进行一场最后的狂欢。略带冷冽的风骤然卷起飘零的叶片,跌宕起伏地擦过地面与枝干,最后飘向了一片未知的彼方。   第四十七章·问题   她不知道止水归家的日期,“等待止水回家”就化为了一个简单的念想,让她可以继续如往常一样生活着。执行任务、提交任务,接受人们的赞美与暗地里的同情怜悯。   没有哥哥负责做饭,她就随意在外解决自己的饥饱问题。她有自己的任务金,也会照顾自己。一个人独立地生活,对她来说毫无问题。   就连想要对她说些什么的卡卡西,在看到她这幅生活毫无大碍的模样时,也只能默默地重新掏出了自己的亲热天堂,假装他只是偶尔路过三代目的办公室。   “前辈!原来你在这里啊。”   不知内情的大和从一旁的窗户上探出了自己戴着兽首面具的脸孔,倒挂着打了一声招呼:“哪儿都找不到你呢……前辈看起来真的很闲。”   卡卡西赶紧咳了咳,说:“我是来汇报任务的。”   “啊,这样吗。”大和的目光在他手中的亲热天堂上打转:“前辈的任务还真是可怕。”   如果在面见三代阁下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这样的东西,那位一定会愤怒地跳起来用烟斗把卡卡西敲出木叶村吧。   卡卡西用面罩和亲热天堂将自己的脸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只余下一只眼睛横着一扫,看着那几个刚从三间办公室中次第走出的人。   “那个是……”大和的目光沿着他的视线追寻着。   “嗯,没错。”卡卡西点了点头。   “那个人不是总是被三代目阁下操心嫁不出去的……三代阁下督促着去相亲却被打了一顿的……果里南前辈吗?”   卡卡西:……   “啊,没错。”卡卡西瞪着死鱼眼,又点了点头。   “本来有点事情想要找她。不过……”卡卡西的眼睛微微一弯,他笑了起来:“看起来也并不需要我。这样子就挺好的。”   看起来,准备的东西也无须送出去了。   卡卡西的视线在花时和鹿生的身上一转,嘴角的笑意一直保持着。   ——这两个家伙的感情相当好呢。   他第一次认识花时的时候,这两个人就一起在校门口罚站。后来,每一次见到她,她的身后基本上都会跟着这个叫做奈良鹿生的少年。有时候是一起踮着脚站在甜食店的门口,有时候是下学的时候在同一时间飞奔而出,有时候是怨声载道地殴打着另外一个银色头发的孩子。   鹿生简直就像是她的影子一样,总是跟在后面。   “卡卡西前辈在说什么?您有事情要找果里南前辈吗?”   “……啊,也可以这样子说,没错。”   被这两位暗部成员所关注议论的人,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话语。花时正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鹿生说着话,顺便随口答应了他一会儿解散后一起去甜食店的请求。阳斗难得地按捺住了自己体内的艺术细胞,安安静静地不发表任何意见。   她很喜欢吃甜食,虽然吃这些东西对牙齿并不好。   希望她不会在有一天忽然变成牙齿掉光的奇怪老婆婆……   ×   “那个孩子……”   “是止水的妹妹吧?”   “真是可惜……那样一位天才人物。”   这样的议论声,让花时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搁置在了桌上。一声脆响,让周围干脆地都寂静了下来。那些一直萦绕不去的议论声,也随之匿迹。   她站起了身,自顾自离去,只留下背后偷偷打量的眼神。   止水的死讯传出已久,不知道内情的人认定了他忽然的投水自杀,对宇智波一族的言论便愈发千奇百怪起来。   “喂,花时……”鹿生追了上来,一边用余光扫着背后的人,说:“你走的太快啦。”   “已经这么晚了。”花时指了指路边两旁的灯光,说:“还在外面乱转才比较奇怪吧。”   夜色已经笼罩了街道,星星点点的灯光透过窗户映了出来。深蓝色的夜空之中,挂着深色的云和掩映其中的一轮满月。晃动的人影在纸窗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属于醉汉的脚步声凌乱地踏响在小巷子里。   “要我送你回家吗?”鹿生将双手枕在脑后,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用。”她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街道末端的一棵大树下,转过头说:“就在这里分别吧。再过去就到我们一族的族地了。宇智波一族的地方,外族人不能随意进出。”   “是,是。”鹿生止住了脚步,放下了脑后的双手,说:“那,明天见。果里南老师说的集合地点是火影楼旁边的那棵树下,不要忘记了。”   “这种事情你应该提醒阳斗才对吧?”花时转回了头,便朝着宇智波的族地走去。   “喂!”鹿生看着她已经走远了的身影,只能弱弱地把来不及出口的最后一句话说给自己听。   “明天见啊……”   他有点气馁地垂下了头,不想再抬头看夜空之中那高悬的月轮。怎么觉得……就连天空中的月亮都在嘲笑他的胆怯呢?   ×   确实已经很晚了。   在这个时间点回家的情况,对于花时来说很少见。她匆匆地穿过族地的主街,转过拐角,朝自己家的方向跑去。一旁邻近的房屋中透出橘黄色的暖光,唯独她的家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点灯的痕迹。   看起来,今天也没能等到止水回来。   她推开了门,听到庭院中乌鸦拍打翅膀的响动。花丸没有如往日一样,飞落到她的肩头亲昵地蹭着,而是盘踞在庭院中另外一个人的肩上。   “……鼬?”   她疑惑地出了声,手从搭着的忍具袋上撤了下来。   立于庭院之中的黑影微微侧过了头,洒下的月光映亮了他一半的面孔。也许是刚执行完任务不久,他整齐地穿着暗部的装束。额头的护额也没有撤下,背后还背着短刀。花丸从他的肩膀上落下,停在了一边。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花时朝前走了一步。   鼬合上了眼眸,侧过了头。他的面孔重新隐匿于黑暗之中,庭院之中稀落的月光只能照亮他手臂上的金属护臂。   “嗯。”他低声地说:“想和你说一些话。”   他的话语很轻,就像是落在湖面的一泓柳叶。眉尖微骤,垂下的眼帘偶尔会有轻微的翕动。   “是关于哥哥的事情吗?”   花时看着他的模样,心中略略燃起了期待。   ……他从暗部回来了,难道是暗部的协助调查有结果了?   可是,鼬现在的神情……难道是一个很不好的结果?   “不是。”他说道,话语的最后,莫名地化为了一声叹息。   “……这样啊。”花时心中的期待渐渐消退,她走到了房屋前,在走廊的木质地板上盘腿坐了下来。没有点灯,便就着月光打量眼前的一切。摇曳的黑色树影、被月光照亮的一半塘面、只能隐隐看到凹凸痕迹的石板小径,还有一声不响,只是沉默站在原地的宇智波鼬。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漫长的沉默。   偶尔会有忽然响起的、遥远的脚步声打破这一段奇异的寂静,更多的时候只是无言的沉默。   最后,宇智波鼬终于开口。   “花时,我……”   他垂下眼眸,低声地说着残破不全的话语。像是有什么东西阻塞在了他的喉间,让剩下的话语再也难以说出口。   花时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后来的话语。最后只能低头一笑,用无奈的语气说道:“你们两个啊,每次都是这副模样。”   “想要和我说什么,却总是不肯告诉我。无论做什么事情或者执行什么任务,都不愿意让我知道。或者是模棱两可的敷衍过去,或者只是笑笑不说话,就好像我是一个可以轻易糊弄的普通小孩子一样。”   “好像确实是这样。”   听着她的话语,鼬不自觉地也笑了一下。他的微笑一如往日,就像花时见惯了一样温和,却只出现了一会儿便消失在唇畔。   “今天是满月。”花时没有继续等他剩下的话,而是抬起头看着挂在夜空之中的月亮,说道:“不知道哥哥会在哪里呢?他应该也看得到这么好看的月亮吧。”   鼬闻言也抬起了头,诚如她所说,今日的月显得与地面格外的亲近,掩映的云遮不去它的光华。世界上的所有人事和风景都改变了千千万万次,唯有月亮的光辉一如旧日,从来没有改变过。也许播撒于海面,也许飘渺于天际,却从没有人可以更改它的模样。   “花时,如果……以后,你长大了。”鼬站在了她的面前,遮去了她的视线,她不再看得见夜空之中的月亮。   “你会想要怎么样的亲人……?”鼬缓缓地说了这句话,然后补充道:“意思是,像爸爸或者妈妈,兄弟或者孩子那样的亲人。”   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花时一怔,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鼬一家人的模样。严肃可怕的爸爸,和蔼细腻的妈妈,温柔优秀的兄长,还有负责傲娇和玩小恐龙的弟弟。   “像你家那样的吧……?”花时迟疑着说出口,继而否决了,说道:“不,不需要。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我有哥哥就足够了。”   “是吗?”他反问了一句,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因而重新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你今天想和我说的话吗?”花时换了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颊,说道:“看起来,工作太忙果然也不好,你现在的模样严肃的可怕。是还没有从工作状态缓过劲来吧?未来的家庭什么的,我还没有考虑过。现在的我啊……只想等到哥哥回家的时候。”   第四十八章·夜色   “不。”鼬说着,又一次否决了她的话语。   “那你……”   他的面庞突然地靠近,一瞬间便近在咫尺。因为距离的缩短,哪怕没有光亮,她也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面容。额上的木叶护额、熟悉的五官、垂落的黑发,还有眼眸之中再也掩抑不住的猩红色。   那一瞬间,似乎就连血脉之中涌动的血液,也短暂地一滞。   猩红的颜色,就好像火焰,也像是鲜血染就。   他的眼里有三颗勾玉。   黑色的,安静的……   为什么他要如此靠近呢?   明明从前的他一直恪守礼貌,总是不远不近地保持着最合适的距离。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面庞凑的那么近。   “对不起……”   幽长的话语飘散于夜风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要道歉呢?   未完的话语,被他突然拔刀向前的动作打断。   一瞬间的寂静和温存,都因为拔刀时刀刃与刀鞘摩擦的锐利声音而被打破。   她不明白他的话语,就像她不明白他脸上骤然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不明白他的短刀为何会在一瞬之间突入了她的前胸,再从背后没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青绿的草叶必须枯萎,春日的花朵必须凋谢,月亮为什么一定要从圆化为缺,漂亮的日光必须被阴云所遮掩。   如果那些树枝上的叶片可以在四季都保持着同样的颜色,生命的脉络蜿蜒不息地朝天空中生长;如果那些花朵可以始拥有绽放时的姿态,用同一种娇嫩的颜色贯穿日月的始终;如果月亮一直用毫无残缺的形态映耀着地面,将温柔的月光分享给每一个人;如果夏日的阳光可以毫无障碍地驱散所有云翳,直至照射进岁月的每一个角落。   是否那样,她也会一直盛放于四月春日的枝头?   是否那样,她也不会失去哥哥,继而失去其他的东西?   她咳了一声,排却脑海中瞬息涌动起伏的万事万物,温热的血液沿着唇角向下淌去。她略略地低下头,正好看到那柄泛着银色光华的刀自她的胸口缓缓抽出。热烫的血迹止不住地从身体之中涌出,在瞬间便将彼此的衣物沾染。   骤然而至的痛楚,呼啸着席卷了身体的每一寸。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眼眸中有什么在隐隐作痛,便合上了其中的一只眼,然后抬起头挣扎着去看他。视野有些模糊,好像一切都染上了血液的痕迹,包括他的熟悉的、温柔的面孔,和有着三勾玉的眼睛。   他没有表情地将刀刃的最后一寸抽出,然后就着这亲昵的姿势,无言地在她的头顶献上一个吻。垂落的刀刃上,暗红色的血沿着刃面不住地向下滴落着。   原来,他是在向她道歉。   不愧是宇智波一族最为优秀的年轻人,确实拥有无与伦比的速度,她甚至都无法看清他的动作。他的刀准确地刺入了最为要害的位置,在暗部磨砺久了,这样子以一刀瞬间夺命的手法也就无足为奇了吧。   眼前昏黑一片,她的头渐渐低了下去。手中攥紧的属于他的衣角被抽离,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地面倾斜而去,最后摔落在了地上。   腹部所接触的温热的、濡湿的东西,应该是她自己的血迹吧。那些闪动着的黑点,应该是跳来跳去的乌鸦吧。那个离去的背影,应该就是属于鼬的吧。   她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庭院里族人的争执之声。似乎就是在这个地方,午后的日光很是刺目。   “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却留下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自杀了,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不如直说了吧,你们是在怀疑我吧?”   “没错。你知道就好。”   如同有什么亮光划过脑海,她瞬间又清醒起来。即使耳边已经变得寂静无比,即使身体已经开始渐渐沉重僵硬,她的心底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反复回荡着。   ——她不可以在这里昏过去。如果就这样遵从身体而昏睡,也许就没有醒过来的那一天了。她还想知道止水的下落,知道宇智波鼬如此做的理由,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秘密。   她绝对不能昏睡过去。   可是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与沉默,到底哪里是尽头呢?   为什么所见之处,都是黑暗与阴影呢?   为什么耳边安静地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呢?   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还是才过去了数十秒?   她睡着了吗?这是梦境吗?还是睁不开眼的现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纷乱的脚步声,终于打破了这片沉默。衣摆摩擦过路面的声音,重新灌入了她的耳边。属于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她明白她并没有彻底地失去意识。   “这里……这里还有人活着!快去请团藏大人来。”   “看她身后的血迹……她是从那里面一路用手撑着爬出来的吧?失血太多了,快去找医疗班。”   “重伤成这样还能动弹……这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   没错……她还活着。   她努力地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希望这样子可以引起他们的重视。无论如何,她活下来了……这就很好了。   窃窃私语在一瞬间结束,拐杖敲在地面的声音和慢吞吞的脚步声同时响起。紧接着,一个颇有上位者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怎么会还有活着的幸存者呢?”   “这……”停留在她身旁的一名暗部成员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啊……这个孩子。”团藏用拐杖的一角撩开她额上散乱覆下来的头发,微微眯了眯眼,说:“是止水的妹妹啊。”   “是。”暗部的成员回答。   “那么,就把她赶紧处理掉吧。”团藏慢条斯理地说着,就像是在描述着今夜的天气一般,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平常的不可思议:“我需要她的眼睛。”   一句简单的话语,就决定了她的命运。   “可是……”暗部还想为这个年轻的生命挣扎一下。   “快点动手吧。尸体已经在清点了。”团藏转过了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布满血色的街道另一端走去。   花时一直伸着的手一僵。   把她……处理掉?   为什么呢?   她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一直保持着清醒,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救她,反而……也要抹杀她?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杀死她?   她不想死啊!   她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方才那一闪的光亮,便是属于那把新出鞘的刀的吧?   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本能般地睁开了一直紧紧闭着的眼睛。猩红的颜色映入了对方的眼底,双勾玉写轮眼使出的幻术让对方的身体一滞。   然而两人之间的实力太过悬殊,很快,他就挣脱了幻术的桎梏,手中的刀刃继续向下行来。   惊惧与痛楚同时在身体的四处扩散逆行,最后汇聚于眼底。写轮眼中的双勾玉图案悄然变幻,重叠交展,化为新的形状。暗部的眼睛触及那复杂的眼眸图案,手中的刀忽然间变得无比沉重,再也无法举起来。   不知怎的,他违背了自己起初的意志,瞒着同行的队友,用自己携带的简单医疗用具为她做了包扎,然后背着她掠过了这一片被血腥所包围的地域,朝村子外的方向走去。在结界的附近,他将通过结界的暗部术式告诉了对方,然后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自己通行过了结界。   完成了这一切,他才觉得自己脑内一空。   ……刚才他,做了什么?   是幻术吗?   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足以支配身体的幻术?   ×   花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只知道,她要逃出这个地方。不然,她绝对活不下去。   夜晚时分的森林没有旁人的存在,树影被夜风吹拂着微微摇动,幢幢的影子犹如鬼魅一般潜伏其中。黑暗之中,似乎四处都有未知的生物在偷偷地窥伺着,随时准备取走她的性命。   眼眶处很疼,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了下来。是眼泪吗?亦或是不期而至的鲜血?   身体摇晃着,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了。很快,她又会重新陷入昏沉之中吧。还会有再次醒来的时候吗?也许她再也看不见夜空之中高悬的那一轮满月了。   在此刻忽然涌入心中的,铺天盖地压抑下来的,大概就是名为“绝望”的东西了吧。   与绝望所混杂在一起的,大概还有着“悲伤”吧。   她再也坚持不住自己的脚步,倒在了地上。沾着血迹的双手搭在土地上,视线迷蒙的眼睛开始缓缓地合上,黑暗渐渐侵袭而来。   “哥哥……你在哪里呢?”   最后一道微弱的光也被湮灭,眼前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有人牵起了她的手,不顾沾染的到处都是的血迹,将她从地上横抱了起来。   她紧了紧自己的手指,意外地发现那个人竟然戴着手套。   ……算了。   无论是怎么样的手都不要紧了。   只要哥哥还在的话,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   这样想着,她陷入了彻底的昏沉之中。   第四十九章·梦境   夏日的阳光洒落在庭院之中,几只乌鸦在池塘边的石块上立着,将翅膀蜷缩起来以遮掩盛夏的光热。高大的树木在庭院之中投下歪斜的阴影,叶片静止不动,是一片浓浓的绿。屋檐的黑影蔓延直至通向门口的石板上。屋后晾衣绳上垂挂着的黑色上衣,被偶尔的风吹动了一角。   大一些的衣服属于止水,小一些的属于花时。   “花时,不要在这里睡觉。”   止水按着她的头顶,将已经迷蒙着昏睡过去的花时揉醒了。他将她的身躯毫不费力地抱了起来,一边朝屋中走去,一边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哥哥吗?”   她半睁着眼睛,觉得自己的意识很是模糊。现在的她只能勉强看到止水系在额上的护额系带,还有那长久不打理因而变长了的黑色头发。   “哥哥又好久没有剪头发……”她低声地抱怨着,趴在止水的肩上,伸出手想要去碰他微微翘起的黑发:“好久没有见到你,你的头发又变成直的了。”   她想要抬起手,像小时候那样替他把头发卷起来,可是手臂却出乎意料地沉重。无论如何辛苦地高举,她都无法碰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头发。于是,她就干脆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不想再动弹了。   她似乎很久没有见过止水了。   这一次的任务一定非常辛苦吧?所以才会分别了如此之久。   “哥哥……”她低低的呼唤了一声,满足地说道:“这一次,哥哥不会再走了吧。”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嗯。”   “那以后都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   “那就好。”她满意地说着。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睁开了眼睛,有些匆忙地说道:“今天还有任务要执行啊。说好的集合地点是……火影楼下的那棵大树。昨天鹿生还特别和我强调过的,不能迟到。”   “喂,花时……”   她没有理会止水的呼唤和无奈的笑意,从止水的怀里跳了下来,一面朝门口跑着。刚穿好了鞋,几名队友的声音就已经在门口响起。   “喂,向来都提前到达的花时竟然迟到了那么久,真少见啊。竟然还需要我们来找你。”阳斗的调侃声率先响起,让她的脑门上不自觉地跳起了一个十字架。   ——这群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闭嘴吧,阳斗君。”鹿生靠在门口,挥着手里的草茎,忍不住对着天空翻了一个白眼:“如果是我,知道了今天的任务是顶着夏天的太阳割杂草的话,也会忍不住迟到的。”   “那我迟到了那么一会会儿,你们两个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你迟到的理由是‘欣赏油画之美丽因而忘却了时间’,拜托,太过分了吧?”   “……嘁。我跟你们这种不懂艺术的人没有话题可以说。”   看着两名队员和负责带队的果里南站在门口,花时有些心急。匆忙地穿好了鞋,佩上了护腕便朝他们的方向跑去。三名同伴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离她只有数米的距离。可是无论她怎么奔跑,都无法抵达他们的面前。   “说起来,花时不在家吗?这么久了都没有出来呢。”阳斗问道。   “啊……确实。没人在呢。”鹿生点了点头,说:“要不去甜食店找一下吧?我知道她最喜欢去的那一家店在哪里。”   “诶?那孩子可不像是会乱跑的人啊……”果里南的面上也浮现出了疑惑之色。   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对奔跑而来的她熟视无睹,自顾自地说着话,抱怨着夏日的天气与莫名迟到的她。   为什么看不见她呢?   莫名的慌乱从心底涌起,最后汇集于胸口,化为一阵难以止住的疼痛。视野之中,遥遥站着的同伴们越来越远,彼与此之间就像是被夏日的光割开了一道漫长的河流,难以逾越。最后,一切都归为黑暗,只剩下胸口阵阵疼痛依旧经久不歇地叫嚣着。   她动了动沉重的手,终于从没有边际的黑暗梦境之中醒来。   身体很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压迫在身上,让她不停地下坠着。胸前的痛楚变得真实起来,甫一苏醒,便让她因此狠狠皱起了眉。僵硬的手指反复伸张弯曲,最后终于恢复了自如。   视线所接触到的,是粗糙的岩石洞顶。微弱的昏黄光线映照其上,让人可以勉强看到石块的纹路。   “你醒了啊。”   一个陌生的低沉嗓音在耳畔响起。   她的身体一僵,对未知的威胁让她在瞬间就变得警惕起来。可是她现在的身体,不容她做出更多的防卫动作,只能用眼光偷偷去窥伺着那个隐匿在黑暗之中的人。   也许是要满足她一窥的愿望,对方逐渐从藏身的黑暗之处缓缓步出。花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那半长不短、垂落在肩际的黑发,那微微翘起的弧度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她似乎在梦中抱怨过这样子的他……不如小时候末端微卷的那种可爱。   原来她迷蒙之中所看见的,是这个人啊。   目光下落,她的视线落到了那个人的面具上。他带着一个遮盖全部面孔的面具,无人可以窥伺那面具之后的真相,唯有其中露出的一只红色的写轮眼,昭示着两人属于同一家族的事实。   “你是……”   花时想要询问他的身份,可是开口说话却变得十分艰难。喉咙中似乎有一把火焰在烧灼,让她的嗓音变得嘶哑异常。话还未完,便引起一串剧烈的咳嗽。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平板而略带嘲讽的语调,叙述着一件她完全不想知道的事情。   “三天前,火之国木叶忍村的宇智波一族,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除却一个七岁孩子,和失踪的两个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生存下来。”   他的话语,让花时的眼眸因为惊恐而微微放大。   他在说什么?   ……宇智波一族,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除了那几个人以外,大家……全部都已经死了?   “不可能!那种事情……”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是喉咙中沉积的喑哑,让她挣扎的话语变得极为破碎。   “无论你是否相信,这就是现实。”对方靠着石壁,带着黑色手套的手缓缓地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说道:“而木叶村判定的凶手,就是当夜失踪的那两个宇智波族人,通缉令已经下达,他们已经成为了五大国通查的S级叛忍。”   毫无起伏的语调,所说出的话语却让她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在听到他后来的话语时,她的脑内瞬间涌起了恐惧感。仿佛已经预知到了那两个即将脱口的名字,她忍不住想要用手捂住耳朵。   “宇智波鼬,以及你,宇智波花时。”   想要捂住耳朵的努力毫无效果,她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不安与震动混杂在心底,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出怎样的话语,来反驳这可笑的事实。万千争辩之语,最后化为勉强的几个字。   “不是我!”   嘶哑的声音,虚弱而毫无气势。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成为一个被通缉的S级叛忍?   可是,如果族人都已经死了的话,那么她是否是一个叛忍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想起那一个夜晚鼻端嗅到的浓郁血腥气息,还有那些零落破碎的话语,身体就止不住地冷了起来。   “这里还有一个人活着。”   “怎么会还有人幸存呢?”   “快点动手吧,尸体已经在清点了。”   那些话语交织重合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反反复复地提醒着她,那一个夜晚的噩梦是真实存在的。就如同她胸口的那道痛苦的伤口一样,是绝对发生过的。   所以……真的,大家都已经死了吗?   总是爱操心的叔母、喜欢在午后到处乱转的叔父、刚刚入学的佐助、温柔的美琴与威严的族长富岳大人,还有那些族人们,在冬季卖给她小苍兰的人,在夏天看着她和鼬一起去上学的人……   都已经死了吗?   一切都不存在了吗?她所长大的地方,还有那些面貌或熟悉或陌生的族人……   她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骤然合上了眼睛,失力地朝身后一靠,然后努力压抑住眼眶中的泪水,尽力使它们不落下来,以免让别人看见她的脆弱之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她记得夏天开始的时候,一切还都是那么的鲜活而美好。佐助正在期待入学的时刻,希望父亲和兄长都能前去观礼。她正因为鼬今年的生日礼物而烦恼着,而止水则告诉她应该请教鼬想要些什么。   那个时候,鼬的回答是“想要一个未来的家庭”。   这种东西……   已经完全没有存在的可能了。   如果那个人所说的话是真实的,那么现在的宇智波鼬,应该一无所有了吧。   “为什么……”她微微张开了嘴,说道:“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她是在问那个救了她的男人,也是在问自己。   第五十章·追寻   “我也很想知道。”戴着面具的人侧过了头,长而微翘的黑发自橘色的面具上垂落下来:“是什么样的意念支撑着你活下来,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并且挣扎着走了那么远?你应该,还不想死吧。”   这一句话似乎将她带回了那个充满血腥的夜晚,一幕幕的场景如同无声的黑白默片,从眼前逐一闪过。她逐渐回忆起那时残存的愿望——她不想死,她想知道这背后一切的秘密——止水去了哪里,为什么团藏要处理掉她,还有鼬想要杀死她的原因。   “宇智波鼬呢?”她半睁开了眼眸,看着天顶上盘踞的岩石纹路,话语中已然没有了方才的茫然:“他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谁知道呢。”面具人摊开了手,说道:“将自己的同胞赶尽杀绝之后,他就失去了踪迹。我救起的只有你,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这样的答案,并不在意料之外。   “但是,我知道那个男人这样做的原因。”面具人依旧靠在墙壁上,说:“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想要获知真相,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错过了我的机遇,你可能只会被蒙蔽一生。”   “……代价?”她疑惑地问道,心中瞬间涌起了警惕。她一手扶着墙壁,缓缓地坐了起来,盯着那个靠在墙壁上的面具人,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所说的‘真相’是否是真实的呢?也许就连你刚才的话语也都是谎言。”   “现在的我……”她一皱眉,想到将刀刃刺入她胸口的宇智波鼬,想要将她赶尽杀绝的团藏,眼眸中微微浮出了一丝猩红色:“不相信任何人。你也好,宇智波鼬也好,我都不相信。”   “那是一件好事。”面具人朝她走近了一步,摇曳的火光映亮了他黑色的衣摆和橘色的面具,他说:“我也不希望你是一个随意将信任交托出去的人。但是,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   花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她的思绪在其中反复挣扎旋转,最后逼迫催促着她做出了一个抉择:“代价是什么?”   “现在还没有想好。”面具人说道:“以后再说吧。”   他的话语让花时的内心愈发挣扎。   一个虚无缥缈的代价,给与她的约束太多了。他可以随时提出任何要求,也许那个代价就会是让她杀死自己。   但是……   “这一切对我来说也并不急。”面具人并不急于让她做出自己的抉择,话语显得轻巧起来:“你可以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但是最后,你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我说过,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   他的话语是如此的自信,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花时眼底的怀疑与警戒。   短暂而可怕的交流后,他便兀自离开。缓慢的脚步声在幽深的洞穴之中回响,最终随着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黑暗的深处。此刻,这个昏暗的洞穴之中,只剩下睁着眼望着洞顶的花时一个人。   她看着眼前的洞穴——这里光线昏暗,没有人气,潮湿的水意从脚尖扑上来,似乎要浸透全身。不知何处传来水滴滴落在岩石上的声音,“啪嗒”一声,幽深绵长。背靠的岩石冰冷坚硬,没有温度,这里除了她以外也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看起来,那个面具人已经暂时不会回来了。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忍着身体的疼痛将膝盖蜷缩起来,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从这里无尽的阴冷与昏暗中逃脱出来。   等到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她终于可以收起刚才强撑的警惕,将一切疲惫和悲伤都尽情地展露出来。她想到苏醒之前那个迷蒙的梦,美好的夏天,大家都存在的季节,颜色鲜活的景物与生气十足的同伴,还有温柔的哥哥。那个梦中的一切……她还有机会碰到吗?   她真的还能回去吗?   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她还是很想回去的吧。   从小一直生活着的村子,众人赞赏的目光,每天都能见到的、负责发布任务的三代阁下,吵吵嚷嚷的讨厌的男孩子们,跟在身后甩也甩不掉的鹿生,温和的鼬与别扭的小恐龙,蠢的让人想揍的阳斗,总是走在相亲路上的果里南老师。   那是她所习惯的一切,也是她无法抛弃的一切。   胸口的疼痛让她觉得难以忍受,也许是太过疼痛了,她的鼻尖不由得开始泛酸。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逐渐涌出了眼眶,她也无心去分辨那些液体是什么。   应该……还会有回去的那一天吧?就算是她天真的想法好了……也许真的有可以回去的那一天呢?也许那个时候,哥哥已经回来了吧?如果哥哥知道她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一定会很自责吧……   这些断断续续的思绪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让她重新倒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无论如何,先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她实在是太累了。   ×   这一次,她又梦到了止水。   止水的头发还是那副半长不短的模样,让她很不满意。她像小时候那样,挂在止水的身上,伸手想要卷起对方的黑发。   “哥哥的头发总是这样……不好看啦。”她抱怨着,惹来对方无奈的一阵笑。   “头发这种事情,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就像别人给花时送小恐龙作为生日礼物,花时也无法控制啊。”   “不要提小恐龙啦!”   “花时最喜欢小恐龙了,不是吗?不然怎么每一年都有人送给你小恐龙呢?”   “都说了,不准和我提小恐龙!”   争辩的话语渐渐远去,她重新恢复了意识。   水滴落在地上的幽深声音,传入了她的耳际。同时传来的,还有别人的衣服摩擦的声音。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梦中的止水真的来了。下一个瞬间,她就意识到,这声音应该属于那神秘的面具人。   “你应该可以动了吧。”对方指了指她的身体,说:“如果可以动的话,就起来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她觉得自己依旧很累,并且非常的饥饿干渴。然而这一切,她都没有说出来。她警惕这里的食物与水分,更害怕其他人的企求。   “去哪里?”她用微弱的嗓音询问道。   “去外面。”   ——去外面?   那就意味着,她有机会从这里逃跑。   如此想着,她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翻下了床,披上了对方给她的黑色斗篷,踏着缓慢而虚弱的脚步跟着面具人穿行过幽深的洞穴,一步一步朝有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这里是……”   刺眼的光线映入她的眼底,让许久没有见光的她不禁眯上了眼睛。她低下头,凝视着山坡下热闹的城镇,缓缓说道:“木叶村外的小镇?”   那熟悉的道路和镇口的标示,都在告诉她,她还身处木叶村的周边地带。那一晚,她以为她撑着身体走了很远,其实到头来她依旧在木叶村的附近。   “没错。”面具人简短地回答了,就带着她朝山崖下走去。   他沿着树林与房屋的间隙,熟悉地穿过了凌乱的小巷与街道。花时没有忘记自己想要伺机离开的想法,偷偷地左右看着,想要寻找可能的逃脱方法。最后,面具人的脚步停在了一间店面的一旁。斗篷的兜帽遮盖着头顶,周围的人只能看见他背影的一角。   就像是已经计算好了一般,迎面走来的几名木叶忍者在这个路口停下了脚步,开始互相交谈起来。他们与花时相隔不远,花时可以隐隐听见他们的交谈之声。   “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个名门宇智波一族,就这样子在一夜之间……”   “所以,这次通缉名册上已经新添加了两个名字。这一次出村,主要的搜寻目标就是他们。”   “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们两人可能早就已经进入其他国家的边境了。”   低低的议论声传入了她的耳畔。几名木叶忍者越说越愤怒,连语调也忍不住高扬起来,引来了旁边许多路人的围观。所幸这里本就是木叶忍者出村的必经之路,路过者都或多或少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投以奇怪的目光。   而隐匿在街道阴影里的花时僵硬着身体,低垂下了头。   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噩梦,也不是别人的谎言。   她所做过的梦,在一瞬间便破裂了。   “全世界都认为,是你和宇智波鼬在那个晚上将族人杀死了。”面具人低声地在她耳边重复着这句话:“没有人相信你,除了我。……因此,你也只能相信我。除此以外,你别无选择。”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斗篷的下摆和她凌乱的黑色长发。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痛苦而挣扎地低垂着眼帘。   “听说除了一个七岁多的孩子,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竟然将自己的同胞全部杀死,这样子狠毒的人,真想亲手将他们杀死。”   又是几句话飘入了她的耳中。   她的头愈发的低了,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最后,她从自己的喉中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请告诉我吧,所谓的‘真相’。”   第五十一章·真相   “真相啊……”   飘忽的声音,沿着风的轨迹向远处吹拂而去。一片深绿色的叶,被微凉的风从有着粗糙纹理的枝干上摘下,随着那句话一同向远方飘去。它漫无目的地上下翻转沉沦,最后悄然坠落在了屋顶上。   往来的忍者行色匆匆,早已习惯了忍者出入的镇民自顾自地照料着自己的生活。毫无忧虑的孩子嬉闹着跑过凌乱狭隘的小巷,趴在墙头的猫懒懒地将爪子向前推着。两个悄声絮语的妇人正因为新生儿的到来而分享着喜悦,路边的父亲举着坐在肩头的孩子一路朝前走去。   眼前的这一切,早已与她无关。   她已经被这个属于平凡人的世界排除在外,只能隐匿于阴影的角落,在黑暗之中屏息聆听不愿意知道的真相。   “为了将宇智波一族的叛乱扼杀,从而阻止随时会爆发的战争,宇智波鼬接受了村子高层的命令。”   面具人的话语很简洁,并没有过多为她解释的想法。而那些语句背后隐含的含义,也足以让她去理解。   ——叛乱?   ——战争?   这些遥远而模糊的词语,汇聚于她的耳畔,让她变得恍惚起来。   ……叛乱?宇智波一族正在策划叛乱吗?   是的吧。   她知道这件事,并且也参与其中。虽然每一次集会的时候,她都昏昏欲睡,可是她还是隐隐知道了那些人隐藏在充满煽动的话语下的意愿。不仅如此,她甚至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许诺过为宇智波一族战斗直至最后一刻的誓言。   “宇智波一族必须争取自己的权益,这已经迫在眉睫了。”   “为了宇智波一族战斗到最后,除此以外,别无选择。”   “鼬!你试着背叛我们宇智波一族吧,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过往那些遥远的、充满了暧昧和隐含意义的话语,如同一串断了线的珍珠,在经过无数手指的梳理后终于重新联结了起来。而它所带来的,却并非属于珍宝的闪亮光泽,而是关于战争与叛乱的压抑。   从小,她就知道宇智波一族与村子的关系并不和谐。那些总是压抑在欢迎面孔下的窃窃私语与不满,就连一个稚龄孩童都可以直接感受到。   “命令……”花时低垂了眼眸,已经无需他去解释更多:“是处死全族人的命令吧。”   “为了保护村子免受战争的侵扰,他选择亲手杀死自己的族人,自己的父亲与母亲,甚至辜负了你哥哥的交托,将你也一起杀死。”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她迅速地抓到了其中的一件事:“你……知道我的哥哥?他的交托?为什么……为什么要交托?”   面对她骤然显得焦急起来的疑问,面具人的话语不紧不慢,又恢复了原来毫不在意的模样:“谁知道呢。”   ——他怎么会不知道!从他的话语中明明可以看出,他知道些什么才对……   尽管如此,她还想再一次地确定。   “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吗?”   她的族人,她所生活长大的地方,还有过去的一切。   “是,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低缓的话语,再一次确认了她所存在的现实。   “鼬,他……”她低低地说着,察觉到自己胸口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将喉中的话语全部都压抑在了身体的深处。   “没有错。”面具人深处带着手套的手,撩起了她被风吹乱的黑色长发。他面具下的眼睛一一扫视过她的身体——干净整洁的衣物、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从领口深处露出的一抹绷带的颜色。   面具人说:“在那个夜晚,宇智波鼬舍弃了你,也舍弃了自己,亲手将家族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从而阻止了战争的爆发。他是一个深情爱着村子,并且向往和平的男人,身为宇智波一族与木叶高层之间的双面间谍,他担负着你所不知道的、无法想象的黑暗。为了村子,也是为了挚爱的宇智波一族,为了不留下叛乱的污名,他做下了那个决定。”   间谍?   ……原来总是温柔地笑着的他,在她还烦恼于夏季的阳光和男孩子们的吵闹时,就已经背起了这样的责任。那时候的他总是那么忙碌,因为暗部的任务而整日无法见到人影,就连佐助都常常抱怨他的忙碌与失约。   他是一个深切热爱村子、向往着和平的男人。   ……男人吗?他不过只是一个少年人而已吧。村子里和他同龄的人,都只是中下忍的水准。像鹿生和阳斗那样的,生活在家庭保护羽翼之下的少年。   那个时候,他凝视着她,说想要多看她一眼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她连同家族的历史一起抹杀埋葬了吧?   犹如有人猝不及防地将她从美梦中唤醒,宇智波鼬亲手将另一条从未见过的道路展现在了她的面前。从前属于她的道路上,充斥着光亮与欢乐,她无忧无虑,在哥哥的陪伴下一路走来。而今她被推至了另一条道路上,展现在面前的,除了无尽的黑暗便是茫然与仓皇。   她该何去何从?   失去了家族与忍村的她,又可以去哪里呢?   哥哥还活着吗?真的还会有重见的一日吗?   茫然与震动,如同海水一般从心底涌上,瞬间将她湮没。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最后只是问出了一个极其无关的问题:“……那个孩子,那个唯一活下来的,七岁的孩子,是谁?”   “宇智波佐助。”   “果然啊……”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手臂失力地垂落了下来。   那个为了所谓的村子与和平从而杀死了同胞的人,果然无法对自己最爱的弟弟下手。   “尽管如此……”她低下了头,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胸口的痛楚在一瞬间变得分明鲜活起来,似乎要将她所有的意志都磨去。她说:“尽管……我可以理解,这是村子给予的任务,这是出于对和平的考量,可是……无法原谅,无法原谅。”   “也请原谅我……我只是一个,无法对同族下手的普通人。”她紧闭着双眼,如此说道。   她只是一个被兄长捧在手心长大的、未经挫折的普通人,从未经历过战争,也不曾想过叛乱,却要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在失去了最为珍视的哥哥之后,其他的亲人也被尽数杀死。就算她努力想要说服自己去理解这种绝望的正义,最终却无法突破那道本能的障壁。   她不想去关心什么战争与和平,正义与邪恶,也不想参与叛乱,更不想去理清村子与家族的关心。请原谅,原谅她只是一个沉溺于自己世界的弱小者。她只希望拥有自己的家人,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优秀的、无比信任的伙伴,一边是照料自己长大的亲人。感情的天平根本无从权衡,复杂的思绪在心头混做了一团乱麻。   宇智波鼬在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恐怕比现在的她所体会到的,更为复杂深刻吧。   “为了和平而杀死亲人什么的……”她摇了摇头,说:“我还是无法原谅。”   “你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面具人松开了一直搭在她耳畔的手,任凭她的长发重新垂落:“你并没有经历过战争,而他对战争最为厌倦憎恶。这是他的大义,但是,给予他这种痛苦与任务的,则是木叶村的高层。”   面具人的话语,让花时努力从悲伤与茫然中挣脱了出来,她重新警惕了起来,说道:“如果你试图煽动起我对木叶忍村的仇恨,那么可就抱歉了。虽然不知道你的目标,我对成为你的工具,毫无兴趣。”   “……不要误会。”面具人摊开了手:“现在的你,可没有什么成为‘工具’的价值。即使有,那也需要漫长时光的打磨。”   花时一怔。   好像确实如此。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忍,并没有对方为之付出过多关注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她皱起眉,疑问道。   “在那之前,不如先说清楚吧。”面具人说道:“木叶村对宇智波一族下达了抹杀命令,并且使得宇智波鼬成为叛忍,这是事实。包括三代目火影在内的木叶高层,才是杀害你的族人的元凶。”   “那种事情,怎么会……他们……是……”她下意识地就想辩驳,可是话语到了一半,便噎住了。   是什么?   是误会?   这种可笑的话语,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相信。已经上升到了必须“抹杀”的地步,又怎么会是可以解开的误会?长久以来的摩擦和碰撞,彼此的不满与歧视,她早就看在眼里了。   “先前的你还说过,你不相信任何人。”面具人的语气之中有了嘲讽:“但是,现在的你却又下意识地想为早就腐朽不堪的木叶高层辩驳。应该说你太过天真,还是应该说你那脆弱的、寄托于木叶高层的、对四代波风水门的敬仰太过强大?”   第五十二章·追随   花时的眼眸因为这番话而微微地放大。   没错了,因为她敬仰着四代阁下,因此选择去相信他背后的木叶高层。可是她忘记了,四代阁下早已过世多年,她的相信与坚持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根基。   “也许……我可以,我可以解开木叶与宇智波的误会呢?然后我就能够回去……”她的话语说到此处,又一次地停住了。   “你听,就连现在的你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话语。”他说:“你也明白,木叶村已经判定你为灭族案的凶手,并且将你划为了S级的叛忍。所有人都在追杀你,你的赏金仅次于宇智波鼬。离开了我的保护,你很快就会被杀死。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活了下来,难道你还想轻易地死去吗?”   “我……如果他们知道我并不是凶手……”   “没有人相信你。”面具人低声地说着:“你大可以试着回到木叶去,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   她的心口一冷。   似乎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堵上了,她无处可退。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每一句话都在将她天真的幻想全部都打碎。不能回去,不然知道真相的她也会死亡。不能离开,四处的追杀者将她视为罪人。   除了跟随眼前这个人,真的别无选择。   “除了跟随我,你别无选择。”他又一次地重复了这句话。   她抑制不住肩头的抖动,恐惧与惊悸再一次布满了心脏。她从未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事情,——如果眼前的这一切是一个噩梦,那就请尽快地醒来吧。   可是,她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可是,你又为什么要救我,让我追随你呢?”她的声音有着颤抖。   “原因?”对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矮小的身形,说道:“那是因为,我需要你的眼睛。”   她已经接受了过多的震动与惊讶,此刻已经无暇做出更多的表情。只能任凭麻木的自己,继续听着对方也许是真、也许是假的话语。   “宇智波一族的漫长历史中,能够开启万花筒写轮眼的人屈指可数。那是凌驾于三勾玉写轮眼之上的最强的眼睛,而你,也在那个夜晚获得了这样的一双眼睛。拥有操控人心能力的最强幻术‘别天神’——这因为你的无知而已经浪费了一次的能力,就是我所需要的东西。”   “这就是我救下你的原因。”对方说着,冷笑了一声:“不过,如果你不愿意跟随我,我大可在这里就替木叶把你解决掉。”   “别天神……?”她不可置信地摸上了自己的眼睛,将自己的右眼捂住,再一次重复了这些陌生的词语:“万花筒写轮眼?”   那些都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她的眼睛,确实在那个夜晚发生了奇特的改变。她用眼睛的幻术让那名暗部成员改变了意志,由“杀死她”转变为了“保护她”,最后违背团藏的命令,将她送出了木叶忍村外。   那就是所谓的“万花筒写轮眼”吗?   “费尽心机活了下来,你一定有未能达成的愿望。”他肯定地说道:“你哥哥失踪的背后真相,向宇智波鼬或者木叶高层复仇。甚至是……更多的东西,比如,斩断世界的因果,创造一个有哥哥和族人存在的、没有痛苦与战争的新世界。”   花时的身体僵住了。   没错,她还不能死。她还要寻找到止水的行踪,至少,至少要获知那一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哥的失踪,一定与叛乱和灭族有着关系吧。   “来吧,跟随我。”他朝她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嗓音低沉:“我会让你掌握你的眼睛,赋予你新的力量,直到你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能力。可以复仇,也可以完成或者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容拒绝的语气,不容拒绝的现实。   没有退路,也不知前路在何方。   唯有眼前的风吹动着她和他的衣摆,将一切声音与事物都屏退出千里之外。   花时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孔,当然,她无法透过那面具看到他真正的容貌。唯有那露出面具外的一只写轮眼,在逐渐暗沉的天色中显露出幽深的红色。   她忽然想起了梦中的场景。那个有着半长不短、因为头发变成而变成了讨厌的直头发的哥哥。那个总是碰不到的、将她抱在自己怀中的人。   一阵风吹起他垂落的黑发,他高大的身影映在了她的眼底。   像是有什么声音在心底蛊惑与催促,她缓缓地、逐渐地将自己的手朝他的手心叠去。她的手五指纤长,因为常年的训练而有着微微的薄茧。手腕处包裹着不知道谁为她细心换上的绷带。而他则带着黑色的手套,一直没入了衣袖之中,无法看见他的肌肤或者手指。   她将手凌空放置于他手掌的上方,低声地问道:“你是谁?”   “我的名字,宇智波斑。”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将手掌彻底放入了他的掌心。他微微缩拢五指,握紧了她的手。傍晚时的风已经有了秋意,让她逐渐变得冰冷。   ——宇智波斑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活那么久!   他是谁?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救她?   这一切疑问在心底涌动,最后安静地平复为了一道线,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反复地回荡着。   总有一天会再见到的。   总有一天会再见到的。   ×   她用卡卡西的苦无在属于止水的护额上划出了一道横杠,重新系在了额上。如同团藏与木叶所期待的,她彻底成为了一名叛忍。   请原谅,哥哥所爱的村子与家族,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穿上了不太合身的衣物,在拉上拉链之前,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绷带。这一次的绷带是由她自己更换的,上药也是。可是之前……   在那之前,她都是昏迷不醒的。   她皱着眉,将衣领的拉链拉上。背后的宇智波族纹,颜色一如往日,轻而易举地被放下的黑色长发遮去。   沿着昏暗的走廊向前直行,闪烁的微弱灯光明灭地映在了她的面孔上。没有过往的快乐与骄傲,没有笑意或者悲伤,只剩下面无表情的麻木。   推开门,她将手搭在了冰冷的门框上,用视线在黑暗中追寻着那个人的身影:“斑,我来了。”   “你太慢了。”对方从坐着的地方站了起来,点燃了屋内的烛火:“给你的时间不多。只有变得足够强大,你才有机会重新见到宇智波鼬。在那之前,如果你失去了价值,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   “……无须你刻意强调。”她握紧了手,语气低沉:“我也迫切地渴求着强大。”   “很好。”斑抬起了一只手,说:“那么,现在,把你的实力展现给我看。”   一句话,让室内陷入了寂静。火光不易察觉地一曳,阴影之中的角落里,传来不明的悉索声响。   花时向前一步,努力回忆起自己平常所练习的一切。她在学校里领先的成绩,在中忍考试的优秀表现,在同龄人中遥遥领先的忍术水平……   向前挥刺苦无,反手以肘攻击,闪躲对方的武器与进攻,注意脚下,阻止幻术的使用……   她努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去分析和闪躲对方的攻击,可是从一开始,高下之分就立刻显露。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躲避,处于完全被动的位置。尽管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可是她还是很快被打败了。   简单干脆的一拳,让她直接飞了出去,后背撞在了冰冷坚硬的墙上。   撞击时的钝痛传来,让身体一麻。她微合了一只眼,胸前的伤口似乎也因此开始作痛。   “太弱小了。”   宇智波斑站着,看着已经跪坐在地的她:“不需一只手指,即可轻而易举地杀死你。”   ——确实,她太弱小了。在这些人的面前……她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到。无法扭转家族的命运,无法窥知死亡的真相,因此也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来去与归处。   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猩红的三勾玉写轮眼在黑暗中异常醒目。清晰的视野让她再次发动了进攻,忍着身体的疼痛,她用写轮眼去掌握对方进攻的速度与角度,再加以推测,想要以此做出反击。   可是很快,她又一次被打落在地。   她无法很好地掌控自己的眼睛,三勾玉的写轮眼对查克拉的要求太大,她的眼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没有了写轮眼,便用寻常的眼睛努力在黑暗中去看。苦无被打飞,就用拳头作为武器。被打趴在地,就再一次站起来。   直到胸口的伤口一通,有什么东西顺着包扎的绷带渗漏了出来。   是她的伤口又开裂了。   也许是空气中些微的血腥气息被对方发现,斑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苦无,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对你的弱小很失望,我需要重新考虑你存在的价值。”   他的脚步声随即缓慢地朝房间的门口走去,渐渐行远,只留下她将自己的身体萎落在尘埃之中。汗水与灰尘混杂着,一起沾染着她的面颊上。   从前爱干净的她,在此刻已经无法顾忌这一切。   第五十三章·追忆   苦无在黑暗之中擦过,准确地刺入了墙壁上的红心。力道过甚,让坚硬的墙壁上也裂开了几道细碎的裂缝。   花时缓缓合上了眼睛,将有着三勾玉的艳红色全部隐去。她放下了高举的手,又重新归于了黑暗之中。微弱的火光在蜡烛的顶端勉强地燃烧着,融化的蜡泪沿着烛身朝下淌去。   “休息一下吧?总是一直练习,你的身体会坚持不住的。反正,斑已经出去了。”探出了半个身体的白绝顶着头上的草叶,对她说道。   白绝的话语,让一直专注于练习的花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确实到了休息的时间了。她转过身,朝着房间外走去。一路踏过幽深的走廊与无数扇掩着的门,最终从山洞形状的入口处步入的光亮的范围。   连绵接踵的山映入眼帘,寒湿的雾气漂浮弥散在山间。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覆盖了所有的山野,低垂的云半挂在山颠。没有风,一切都静止不动。不顾地面的砂砾与灰尘,花时在突出的山崖上盘腿坐下,沉默地望着对面连绵一片的山。   负责监视她的白绝从她身边的地面上冒了出来,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大约是因为这个处于山洞的基地中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其他可以说话的人,白绝觉得分外寂寞,因而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话唠属性。   “花时已经可以自由控制三勾玉的写轮眼了吧?”它向前探了探身体,语调愉悦地问道 花时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只是沉默地望着对面的山。   “你似乎也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和我聊会儿天吧?如何?”白绝没有放弃继续和她对话。   花时依旧没有理它。   “啊,真是的。”白绝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也是这副模样呢?一个两个都不喜欢说冷笑话。太过安静的时候,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样让白绝厌恶的寂静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花时终于开口说了话。   “四代阁下的忌日快到了。”   对于她难得的开口,话唠绝表示很开心。但是它对这个话题所知甚少,只能象征性地回应两句:“嗯……好像是吧?波风水门确实是在这个季节被杀死了吧?不太记得呢。”   “等到四代阁下的忌日过去了……”她没有理会白绝的话语,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等到四代阁下的忌日过去了,就是哥哥止水的生日。木叶的秋天彻底到来,空气会一天天冷下来。火影楼下的那棵大树会褪去一身绿叶,化为飘零一地的金黄。每到秋季,他们在那里集合的时候,脚下的落叶便会清脆作响。   她看过阳斗画的画,金色的叶子铺陈在地面,高大的枝干向天生长,那真是一副很好看的画。   去年哥哥生日的时候,她送了什么……?是自己织的围巾吧?她跟着叔母学习了一个夏天,最终可以编出新的花样。是围巾吗?还是其他的东西?   今年应该送他什么呢?   没有花,也没有可以拿来编制围巾的毛球。就连教习她的叔母,也已经不在人世。   庭院中的乌鸦无人喂养,会自己飞出去寻找食物吗?那些花朵无人照料,恐怕也等不到来年的春天,便要就此枯萎了。会有人去整理他们的东西吗?看到她收藏在衣柜一角的那一排小恐龙时,恐怕也会哭笑不得吧。   秋天啊。   秋天的时候,甜点店会推出新的糕点吧。秋季的和果子似乎比夏天的要好看一些,颜色虽然不如夏日的鲜亮,可是装点地却更加细腻。她很喜欢尝试秋季的和果子,但是鼬则始终坚持选择三色团子,尽管美琴经常叮嘱换牙期刚完毕的他不准吃糖分过多的东西。   三代阁下会在火影的羽织里多披上一件衣服,虽然冷,却始终不肯放下手中的烟斗。忍者学校里的秋千上会积满落叶,直到下一个孩子有了兴趣去推动它晃动的绳索。   秋天过了便是冬季和春季。冬天偶尔会下漫天大雪,将整一片木叶村都笼罩起来。有一年下雪的时候,她偷偷地蹭到了止水的房间,让他一起听屋外积雪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然后便是新的一年来临了——会有讨厌的小孩子到处讨厌御年玉,别人家门前挂着的注连绳总是比自己家的好玩。初诣的时候会遇见很多普通的村人,他们穿的很厚实,脸上都带着对新一年的期许与愿望。   如果是冬天的话,阳斗会迟到的更久。但是果里南老师却因此解放了,因为相亲的对象们都不喜欢在寒冷的天气出门——那些男人更愿意在夏天请她一起去吃冰饮。只懂得请女人吃冰饮的男人怎么可能追求到果里南老师呢?太天真了。   但是,那一切她过去所熟悉的地方,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整个木叶忍村都已经将她视为灭族案的凶手。恐怕不知内情的果里南老师和阳斗他们也会因此而露出震惊的表情吧。   也许鹿生会为了她去辩驳申诉,可是又有谁会相信一个中忍无凭无据的话语呢?像阳斗那样的家伙……恐怕立刻就相信了木叶高层的话语,并且为曾经惹怒过自己而感到后怕吧。   也不对,阳斗只关心漂亮的小姑娘,也许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而且,那一天的晚上,和鹿生约好了“明天见”的,可是,谁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有明天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早知道的话,那天她就会停下脚步,至少认真地和鹿生道别。   为什么回不去了呢。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啊……她没有想过参与叛乱,也没有想过杀死别人。明明一直那么努力的想要去成为一个优秀的人,遵从哥哥的教导,为村子和家族赢来更多的声名。   唯一的错误,大概就在于她的姓氏吧。   也许,更多的错误在于“命运”。   佐助还活着吧?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一夜之间失去了全部的家人,哥哥又变成了在逃的通缉犯。他比自己还要小呢,今年只有七岁,夏天的时候刚过了生日,她给他的礼物也是一只小恐龙。矮子助愤怒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花时?花时?”   白绝的呼喊打断了她的回忆。   “嗯?”也许是对于过往的回忆让她的心情稍微愉悦了一些,她懒散地回复了一声。   “人类的‘便意’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白绝十分好奇地问道:“你也需要排便的,不是吗?”   “……”花时沉默了一会儿,扭过了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不回答就算了。”白绝用无奈的语气说道:“知道你们这些看上去很有故事的人都不需要做排便这种事情。就像那个什么……什么,漫画书里的人气反派配角一样,都是不需要靠近厕所三公尺以内的。不然的话,读者一旦知道它们也需要排便,也要坐在马桶上纠结,人气就会疯狂地下降。啊,对了,有的角色因为久坐不动——比如病弱,可能还会产生痔疮,便秘等问题……”   “……”花时忍住了一脚把话唠白绝踢出去的欲望,站了起来,重新朝山洞的深处走去。   无论是斑也好,柱间也好,都请快点回来把这个废话连篇的植物人赶出去吧。   ×   宇智波斑很忙。   他行踪难测,神出鬼没。也许某一天的清晨醒来,他就会悄无声息地站在床头的昏暗光线之中,低头凝视着她。也许某一天的午后,他就忽然从密闭的房间之内消失了。   留给她的,除了药品与武器,就是话唠白绝。   他教给她体术与忍术,还有宇智波一族的瞳术。这都是一些未接触过的、在忍者学校里也不曾学习过的东西。也许等她长大了一些,止水会教她。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经变了模样,她不在木叶,把这些传授给她的人也并非止水。   有一天,白绝带来了一个消息。   木叶村的叛忍宇智波鼬加入了叛忍组织晓。   “……晓?”花时皱着眉,有些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一直生活于老师和家人保护下的你当然不太清楚这些事情。”白绝对她的反应嗤之以鼻,难得有了对方疑惑着追问的时候,它显得很骄傲:“那是一个全部由S级叛忍组成的危险组织,目标是掌控全世界。不过,每一个叛忍组织都是这么宣称的,至于他们聚合在一起到底想要做什么……谁知道呢?”   “啊,可能是研究如何治疗痔疮吧。”白绝下了定论。   “……”花时不想和白绝说话。   她想到了那个黑发的少年人,那个从来把事情都埋在心底不与别人分享的伙伴,心中所有的念想都逐渐平复,化为不再涌动的退潮时的水平线。   也许还会有再见的时候吧?   也许他知道止水的下落吧?   可是……她还是无法去原谅。大概是那天晚上,他捅入她前胸的那一刀实在是太疼了,以至于让她对这样的疼痛产生了恐惧。   第五十四章·礼物   这里的四季并不分明,秋天的树木不会褪去碧绿之色,也没有变成她所期待的漫山遍野的金黄。等到冬季来了,温度确实是降了下去,可是也没有飘落的雪。   这是一个和木叶村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她计算的没错,新的一年已经来临。等到木叶医院围栏里的那棵樱花树盛放的时候,应该就是她的生日了。那也是她的名字——花开的时间。   这是很重要的日子,哥哥不能忘记了。   他会给自己送礼物吗?   千万不要是小恐龙啊。   突然的阵痛传来,她被人一拳击倒在地上。从手中滑出去的苦无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即下落,刺在了她脸颊旁的地面上。   “你在战斗的时候分心了。”宇智波斑收回了自己的手,低沉着嗓音问道:“你在想什么?”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袖口抹了抹脸颊上的灰尘,低声地说道:“我在想宇智波一族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尽管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是斑相信了她的说辞。   “你想知道原因吗?”对方停了手,没有继续攻击她:“如果想要知道的话,这一切就必须从六十年前,木叶忍村建立之前的故事开始说起。”   花时的嘴角一撇。   ——喜欢说教的人一旦开始了讲故事模式,就会长篇大论源源不断地说出许多废话来。   “六十余年前的战国时代,五大国互相倾轧,小国之间也战乱不断。无论是哪一个国家,都雇佣忍者互相战斗。而在这些忍者家族中,唯有两个家族始终立于顶端,不曾落败。”   “那就是我们宇智波一族,以及唯一与宇智波一族有着抗衡之力的千手一族。我,宇智波斑,作为宇智波一族的首领,带领族人与千手一族日复一日地战斗着。仇恨彼此增长,战死的人也日益增加。”   “直到有一天,两方都无法继续坚持战争的消耗,于是便签订了和平契约,并且建立起了忍村作为联盟的象征。那个村子,便是如今的木叶村。作为五大国之中最强大的联盟,木叶忍村曾经一度被引为最优的范例。”   “但是,在和平的表象下,千手一族与宇智波一族两方的暗斗却从未停止过。千手一族的族长柱间成为了初代火影,宇智波一族的不满便已经暗自埋下。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宇智波一族和以千手为代表的村子中枢从未停止过博弈。”   “八年前九尾袭村的事件后,木叶忍村对宇智波一族的怀疑更甚。从那时起,他们对宇智波一族便开始了严密的监控。其后,宇智波一族也不堪压迫与歧视,由族长富岳主谋策划了一场叛变。”   “但是……谁都没有料到,安插于暗部的宇智波鼬会成为一名双面间谍,将家族的一切情报都泄露给了村子的中枢,并且以只身之力终止了这场叛乱。”   “会铸就今天宇智波灭族这样的局面,也并非宇智波鼬的过错。长期以来的排斥与歧视,才是导致宇智波一族与木叶忍村无法继续和平相处的原因。就算宇智波鼬不选择这样做,战争的开始与矛盾的爆发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于他这样做的原因……”宇智波斑一顿,说道:“他比谁都要厌恶战争。你一定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样的东西吧?”   听到他最后的一句话,坐在地上的花时不由一怔。   战争是什么样的东西,她确实不知道。她出生于忍界大战的末尾,等到可以记事时,战争已经结束了。而比她大一岁的鼬,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跟随富岳大人上过战场了吧?   她记得止水曾经回答过她类似的问题。在那一串的“买”、“你最美”、“喜欢花时胜过鼬”、“一点也不胖”的回答之后,他低声地说:“战争是最可怕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   那时,止水牵着她的手从英雄墓地走回。墓地之中那一排排的墓碑,无声地、永恒地躺在那里,许多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因为战争而成为了所谓的英雄,比如卡卡西过去的那两位伙伴。   “太过天真,无法认识到现实之残酷。这就是你的局限所在。”斑对她说着,末了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抬起头,看着斑用来隐藏起面孔和表情的面具,问道:“你真的是宇智波斑吗?”   对方没有回答。   她冷着面孔,又追问道:“如果你真的是宇智波斑的话,那你的头发为什么不像是雕像上所雕刻的那样,像刺猬一样翘起来的?”   “……你的话太多了。”宇智波斑的脚步朝外踏去:“在变成强者以前,你最好摒除这样的性格。”   花时捡起了自己的苦无,狠狠地扎在了地上。   “斑,你又要离开了吗?”白绝从墙壁上探出了身体,说道:“雨之国的事情看起来很棘手啊。”   “……并不棘手。”斑在走廊上停下了脚步,和白绝简单地对话着:“他可以处理好这一切,他是首领,无须我过多干涉。”   说完这席话,斑重新朝外走去。   “又是战争……相当令人怀念呢。”白绝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眨了眨绿色的眼,说道:“说起来,小花时的生日好像快到了。”   斑的脚步一滞,然后继续朝前走去。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便这样朝光亮的地方一直前行,直到最后消失于视野的范围内。   “啊,真是的。”白绝抱怨道:“斑真是没有一点生活的情趣呢。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说话的对象,却也是原来的那副样子。”   “啊,对了。”白绝从墙壁上缩回,又摇着身体从花时脚边的地面上钻了出来。它抖开了包裹着自己的叶片,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展现在了花时的面前:“当当当——生日快乐!”   绿色的小恐龙在白绝白色的手里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花时默默将苦无收回了自己的忍具袋,没有理会举着小恐龙的白绝。   白绝收回了小恐龙,看了一眼,语气很是疑惑不解:“按照我搜集的情报来说,这应该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才对啊。不喜欢吗?啊,真是的,我还想好好庆祝一下你的生日呢。”   “……闭嘴。”花时垂下了头,说:“现在的我可没有心思庆祝生日。”   “没事的。”白绝挥舞着自己手里的小恐龙:“喜欢就直说。”   “……不喜欢。”她说着,眯起了眼眸:“你对我的情报很了解?”   “那是当然。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白绝放下了举着小恐龙的手臂,语气很是愉悦自豪:“生日是四月五日,忍者学校入学的年龄是四岁。毕业的年龄是八岁。常出现的地点是甜食店与自己家,喜欢吃甜食不喜欢吃辣,爱好是养乌鸦。执行D级任务82次,C级任务4次,B级和A级都是0次。最经常收到的礼物就是小恐龙。”   “……”   一片安静的沉默。   “我要休息了。”她简单地说着,就推开了一间空房间的门。门扇开启的嘎吱声,在幽深的长廊之中一一回响。   厚重沉闷的一声响后,门扇合拢。在她眼前的,便只剩下一片黑暗。没有了白绝的话唠,也没有了摇曳的火光。她在黑暗中凭借过人的瞳力,几步便毫无阻碍地走到了床铺前,将整个身体倒在了上面。没有脱衣,也没有掀开薄薄的被子,甚至都没有摘下额头上有着一道划痕的护额,便这样睡着了。   ×   再醒来的时候,她察觉到有什么人在黑暗中注视着她。凭着本能,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摸出了手中的苦无,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那个人是谁。   她没有翻过身体,也没有松开手里的苦无,依旧以背朝着他,低声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起来。我带你去雨之国。”   “……”她将手中的苦无收回了袖中,坐了起来,疑惑于他的去而复返和突然的要求。她在黑暗中安静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和长发,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离开的意图,始终沉默地站在黑暗之中注视着她。   推开门后,亮光自门缝间漏入了黑暗之中,在地上投射出一道细长的光亮区域,白绝精神十足的话语也打破了彼与此之间的沉默。   “小花时也要出去吗?记得带上我送给你的小恐龙。”   “……”   花时冷着面孔没有回答,脚步不曾停下,直接路过了高举着小恐龙的白绝。绝眨巴了一下眼睛,带着小恐龙重新缩回了墙壁之中。   “看起来,你和绝相处的不错。”斑的眼光微微一动,他始终没有闭合的写轮眼朝她的方向一扫。   “没有。”她的回答很简单。   “我也如此希望。”斑的话语,愈发语意不明了起来。   “你……”她忽然出声,问道:“你的写轮眼,不能合上吗?”   “……”对方没有回答。   他也是一个什么都不会说的人。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个对她“知无不言”的人。所有的人说话都是一遮半掩,语焉不详的话语下,掩盖着不知怎样的算计与阴谋。而且,也没有人值得相信。一旦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恐怕她也会被弃若敝履。   这是从前的她所从未意识到的“世界”。   第五十五章·疑问   雨之国处于火之国、风之国和土之国的交界处,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因而常年征战不断,在战争年代更是被战火反复蹂|躏。因为天空总是如同哭泣一般在下雨,于是得名为“雨之国”。花时每一次来到这里,所见的都只是漫天的雨雾、流离失所的人,还有破败的城镇。永远不会终止的雨水和灰色的天际,构成了全部的色彩。   她抬起头,看着一旁沿着屋顶向下坠落的雨水,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她为什么在这里呢?   视线沿着雨水,扫到了走在她身前的那个男人——一袭黑色的斗篷掩去了他的身形,她只能看到雨水顺着他的衣摆向下滴落,最终汇集于地上的水洼之中。他的脚步踏过积水的浅坑,溅起一串水花的同时也踩碎了那一片倒影。   花时沉闷地跟在他的身后,用手扯紧了斗篷。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在什么地方见过。   就像是有一滴水骤然落入黑暗的池塘,悄悄在水面泛起不可见的涟漪。   她低垂下眼帘,想要仔细回忆,去捕捉那无法清晰感知到的一星半点想法,一幕幕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却无从抓起。   ——是不知道哪一年的夏天,逃离了木叶忍村的酷暑,一路送委托人回到自己国家的那一次吗?途径了这个总是下着雨的国家,因而才会有这种莫名的熟悉感……   正在思索间,身后的异动却忽然传来。她没有回头,便直接伸手抓住了那一双偷偷摸摸的手。那是一双小而粗糙的手,她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将其的手腕扣住。讶异之下,她便回过了头,发现那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也许是她捉住别人手臂时的动静过大,就连宇智波斑都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了戴着面具的面孔。   那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孩子披着一件脏污的外套,面孔上都是雨水,头发也早已被水打湿。方才的她试图将手探入花时的包裹之中,却被花时抓住了。此刻,这个孩子的面孔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来,竭力想要挣脱花时的掌控。   花时微微皱起眉头,随后便松开了手。   一得到自由,那个狼狈的孩子便跌跌撞撞地朝远处跑去,立刻隐匿在了黑暗的角落之中。落着雨水的街道上,只剩下了她和斑。   她回过身,将手收了回来,说道:“走吧。”   斑的脚步却没有动,他面具下的眼眸微微一合,说道:“……这样的孩子,在战争的年代有很多。即使你放过了他们,他们也无法活下去的。或者饿死,或者在冬天因为寒冷而死,或者被卷入战争而死。如果你在刚才直接动手,反倒对他们是一种解脱。”   斑冷酷的话语,让花时心里一惊。   ——将幼小的孩子直接杀死,怎么会是一种解脱呢?   可是……   她想到这个总是混乱的国家,想到无处不在的流民,还有刚才那个孩子瘦弱的身体和充满了惊惧的表情,忽然觉得,宇智波斑的话语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神将生命送来世界,却只赋予他们痛苦。这样子的事情……太奇怪了。   “走吧。”   宇智波斑说着,再一次朝前走去。   穿过这个狭小破败的城市,穿过混杂凌乱、满是积水的道路,踩过一片已经被压弯了的枯黄的草地。废弃的建筑在身后渐渐远去,眼前的草地却没有可以看到的尽头。泥泞的地表渗满着经久不歇的雨水,偶尔可以看到废弃的小屋孤零零地立在一片雨幕之中。   “那个是……”   花时的眉间一皱。   她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一片土地上,有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她利用瞳力向远处望去,内心却在清晰地看到那一片场景时骤然一惊。   那里显然曾经有人交战过,那一片倒在地上的躯体属于几个不知派别的忍者。他们的躯体上还插着染着血的武器,身上的血迹却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躺了多久,唯有一只不怕雨水的秃鹫冒着雨在附近啄食着什么。   这是战争。   “雨之国内的两方势力常年交战不停……所以类似的场景,经常可以看到。除了雨之国以外,其他的小国也是如此。大国的忍村沐浴在阳光之下,小国却纷乱不断,战火四起。而且……”   斑说着,话语顿了顿:“就算是看似和平的五大国,也酝酿着无数战争的趋势。只要利益的不均与彼此的私心都还存在,战争就会再次爆发。宇智波一族的覆灭,正是因此而出现的。”   宇智波斑没有起伏的话语,让她不由地握紧了自己的手。   ——真的是如此吗?   在她还在烦恼于学校里的忍者条例的时候,在阳斗还在抱怨D级的任务不够刺激的时候,其他地方的孩子却在因为战争而颠簸流离着……   “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的你,恐怕不知道,就算是五大国的忍者之间,也是存在互相的倾轧杀戮的。只要忍者的体系还存在,这个世界就会有痛苦和战争存在。……天真的孩子,才是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的东西。”   他的话语冰冷如同坠落在地面的雨水,却将她在瞬间唤回了那个充满血腥与绝望的夜晚。   “我不是孩子。”她冷着语调,说道:“也并不天真无知。”   在经历过那个夜晚之后,如果她依旧和原来一样天真无知,躲在别人的保护羽翼之下懵懂而不自觉,那么,最后的她,恐怕连一个葬身之处都不会有。   宇智波斑朝着晦暗的天空微微抬起了头,说道:“雨要下的更大了,河道把桥梁冲垮了。先在这里停一下吧。”   他缓缓地踏过了积水,立在了一处废弃房屋的房檐下。   花时朝他的立身所在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记得宇智波斑收容她的目的,是掌握她的眼睛。既然如此,又何必带她来这种地方?   “让你知道,‘战争’是什么样的东西。”斑立在原处,缓缓地说道:“而且……我不认为,身体逐渐恢复并且力量有所成长的你,会真的按照我所言,乖乖地停留在那里。”   宇智波斑的话语让花时暗自皱起了眉,她探出手,想要隔着衣襟抚摸胸口的那一道粗糙丑陋的疤痕,心底有着莫名的恼怒与懊丧。   ——确实,随着力量的增强与身体旧伤的恢复,她的心思已经不如当初那么简单了。当初她之所以答应追随宇智波斑,是因为彼时的她身体重伤虚弱,又走投无路,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她才如同受了蛊惑一般,答应了他的要求。   啪嗒。   雨水不住地自屋檐上落下,在空中串联为雨珠,最后敲打在地面,破碎地溅起一道道水花。那些散碎的水珠折射着光、天空以及她被放大了的面孔。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进脑海,在这一瞬间让她的大脑归于空白。   是哪一年忽然降下雨水的夏天?   是哪一天她在躲避那骤然落下的雨水?   回忆中的大雨从木叶忍村的天空之中落下,为所有的事物笼上一层灰蒙蒙的外衣。那些山川与风景,那些曾经鲜亮的建筑物,那些刻在叶片上的脉络与纹理,都如同蒙尘的相框被骤然擦亮一般,忽然在回忆里闪动起来。   雨水落下的声音传入耳畔,她下意识地微微侧过了头,想要去看看身边的人。   ——应该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吧?今年的哥哥……应该十九岁了吧?他比所有人都要高,每一次在小队集合的时候,他总是队伍里最高挑的那个人,她可以一眼就看到止水的面孔。止水的头发有时候是直的,有时候是末梢是卷起的,如果不用手指在晚上偷偷地卷起来,就会变得一点也不可爱……   可是,眼前却并没有那个佩戴着木叶护额的少年的身影。   她戴着止水的护额,而那个穿着黑色上衣,总是笑着调侃他的少年也并不在这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身披黑色的斗篷,总是微微翘起的黑发因为雨水的浸润而服帖地朝下垂坠去。一滴水珠沿着他的后颈,朝衣领内滴落。   很久以前,她曾经想过,等她长大了,可以踮着脚勉勉强强和哥哥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是像果里南老师那样厉害的忍者?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忍?   谁都没有想到,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而且……   她忍不住朝身侧微微伸出了手,想要去碰一下那个很沉默的男人。这样细小的举动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侧过了戴着面具的面孔,眼光斜斜地朝她望来:“你想做什么?”   “……不,没什么。”她说着,收回了自己的手。   雨水依旧在止不住地向下落着,湿冷的潮意将周身尽数都包裹。一时之间,除却雨水敲打着泥泞土地与铁质屋顶的声音,再无其他的响动。   许久之后,她忽然低声地问道:“……你真的是宇智波斑吗?”   无人回答,唯有雨水发出轻响。   第五十六章·博弈   宇智波斑带她来到了一座城市。   比起其他城市的废弃和破败,这座城市的状况显然要好上许多,尽管四处也都充斥着雨水,蓬勃汹涌的积水在城市的四周涌动着。高塔上布满生锈的管道,微弱的光照亮了早已被雨水冲刷褪色的广告招牌,墙壁因为雨水而片片剥落,变得斑驳不已。   迎面走入了一座黑色的高塔,闭合的厚重大门将雨水都阻隔在外。四下里一时变得寂静起来,那突兀出现的脚步声因而也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孩子……”   缓缓响起的声音,属于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灯光随着他的步入而渐然亮起,有了足以使人看清他面庞轮廓的亮度。在晦暗的灯光下,他的短发有着偏于金黄的橘色,五官的英挺因为插在鼻翼两侧和唇畔的黑色短棒而被破坏。一席黑色的长袍上绘有红色的云纹,那黯淡的纹路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真切。   “她会成为你以后的伙伴。”斑微微低头,如是说道:“但是……这个孩子,和那个宇智波鼬之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来处理。”   “宇智波鼬”这个名字一旦入耳,就在花时的心底微微掀起了一阵波澜。   ——现在的他,加入了那个名为“晓”的组织,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名S级的通缉犯。无人知晓他的过去和故事,除了她。   “鼬。”对方重复了一遍:“那么,这个孩子也是宇智波一族的后裔吧?”   “……嗯。”   “我不需要天真的孩子,也不需要没用的人。”橘色短发的男人如此说道:“你应该明白的。”   “当然。”宇智波斑回答:“所以现在的她,还不能交到你的手上。……以后,不久以后,她会成为你新的助力。”   “……”橘色短发的男人沉默了许久,说道:“过来吧。”   斑侧过身体,视线移向了花时的方向:“……你留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回了身体,跟着那橘色短发的男人朝着黑暗的深处走去。花时看着他渐渐没入黑暗的背影,不知怎的有一点失落。   为什么会觉得……   他在离开前,应该伸手摸一下她的头顶呢?   这种奇怪的错觉……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她的脚边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一颗猪笼草从地表下探出了身体,抖开了自己的叶片,精神十足地打了一声招呼:“Hello——小花时,你忘记带走你的小恐龙了。”   花时一脸漠然,没有理会白绝手里的小恐龙,而是冷淡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也跟上来了?我记得你要负责看守那个基地吧?”   “这是因为在基地里的我只是一个分|身而已啊。”白绝想要和黑绝对手指,黑绝不服,不肯伸出手指和白绝一起表示委屈。   “不过,说起来……”白绝向前张望着:“斑对你可真是不错呢。向来冷酷不近人情的他,也有亲手教养后辈的一天。”   “闭嘴。”   “你好凶啊,表情也好可怕。”   “……闭嘴。”   “为什么那么凶呢?看起来好冷漠的样子。”   “……”   ×   她并不知道那个橘色短发的男人叫什么,也不知道那座高塔里隐藏的秘密与阴谋。雨之国总是在下雨,分不清季节。不知道暴涨的河水冲垮了多少桥梁与道路,也不知道有多少刚刚绽开的花朵被风雨催落枝头。   离开雨之国的时候,已经是炎热的夏季了。   宇智波斑没有带她折返基地,而是去雨之国附近的小国兜转了一圈。似乎为了应证他所言非虚,他们所到之处,目睹的诚然都是战争与杀戮。   一开始时,她见到那些骤然出现的、漫山遍野的尸体,还会为此感到惊悸,会为那溢目的暗红和冰冷的躯体而感到震动,直到最后,她也渐渐麻木起来,对这些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无动于衷。   这是一个无人给予保护的、真实的世界。   那些刺鼻的血腥味与横七竖八的尸体,将她过往对世界的认知尽数撕碎裂开,重新抹为一片漆黑。褪去了别人刻意的保护与回避,她渐渐明白在那所谓“和平”的表象下,到处都有着因为贪欲和利益而起的杀戮与纷争。   这也是宇智波斑口中的“真实”。   但是……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种东西呢?   从前在木叶忍村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踏出村子。现在的她,反而有了四处游历的机会。可是所见所闻,却与从前的她所知道的相去甚远。   与之相伴的,便是“变强”的愿望。   成为一名强者,确保自己的命运不受人操控。也许她不会成为一个足以制止战争或者拯救世界的人,但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生命,直到她重新找到止水的那一刻。   “怎么了,不动手吗?”   宇智波斑的声音,将她的声音唤回了现实。   晦暗的光线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在铺满了落叶和枯枝的地面上。不知名的爬虫快速地从落叶的缝隙间经过,灌木丛中有着莫名的响动。不知何处传来的滴水声,遥远而悠长地回响在耳畔。   粗糙的树表上,留着苦无的划痕和一排刺歪了的手里剑,被削落一半的枝干,表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战斗。   她高悬的手有着微微的颤抖,手中的苦无似乎也要被不知因何而起的冷汗浸湿。而那个被她用单手制住的忍者,则用惊恐的表情望着她,眼神之中有着止不住的恐惧。想要逃跑,却完全无法挣脱,想要求饶,而对方的表情却太过冷酷。   所有的一切,都被锁定于她的苦无之上,在等待着她最后的抉择。   “无法下手吗……”靠着枝干的宇智波斑看着她犹豫不决、迟迟不肯下手的模样,低声地说道:“这个家伙刚才还试图袭击你,仅仅因为你看起来携带着粮食和清水。毫不顾忌你可能只是一个弱小的女性或者孩子……”   随着他的话语,那个被制住的男人也开始挣扎着求饶:“请放过我吧……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如果我知道是你这样的人物,我一定不会动手的……”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求,这和他起初攻击花时时的模样决然不同。就像是一条狡猾的变色龙,为了在战乱中生存下去而肆意改变着自己的模样,以适应生存的环境。   “为了活下去,所以枉顾别人的性命,下手丝毫不留情面。这样子的人类……”宇智波斑的嗓音愈发低沉:“为何要手下留情?”   为何要手下留情?   为何要对毫无怜悯之人心存仁慈?   这个问题落在了她的心上,她的脑海中瞬间划过那些关于战争的景象。那些尸体、血液、流离失所的孩子、被战争早早扼杀的幼童……   宇智波斑的话语,与男人惊惧的求饶声,一同交织在耳畔,反复回荡着。似乎有两个人在心尖彼此做着狠绝的博弈,将脆弱的绳索各自朝自己的方向努力拽着。直到最后,天平终于朝一个方向狠狠地倾斜。   她骤然睁开自己的眼眸,三枚勾玉缓缓浮现轮转,扬起的手臂也在一瞬间向下刺去。伴随着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那个男人再没有了声息。温热的血液朝上溅出,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那粘稠的血液顺着脸颊的弧度缓缓向下淌去,最后滴落在地上,将叶片与土地染出一片深色。   她拔出了自己的苦无,就着尸体的衣襟将其擦拭干净。在做这个动作时,她始终保持着无声的沉默与冷漠、无动于衷的表情。猩红的写轮眼渐渐隐去,化为原来纯黑的颜色。   “……你还是太过仁慈了。”宇智波斑直起了身体,放下了一直横抱着的双臂。他的眼眸微微一动,直视着花时已然恢复了原状的眼睛:“在最后的时候……使用幻术,让对方感觉不到死亡的痛苦……看起来,你并不是自己做出决定去抹杀这个人的存在,而更像是在完成我的命令。”   花时没有说话,她将苦无塞进了自己的忍具袋中,重新理好了自己的斗篷。她的视线触及了斗篷上的血迹,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随即,她解开了斗篷,将它随意地丢落在了地上。   “算了。”宇智波斑朝前走了一步,朝她伸出了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对这些心存恶意之人保持仁慈,只会给自己留下无限的祸患。”   说着,他用拇指一点点抹去她脸颊上的血迹,直到最后任何鲜血的颜色都无法看到,她的肌肤又归于起初的纯净无暇。   隔着手套,她无法感知那双手的热度。是冰冷亦或是温暖,是仁慈亦或是冷酷。她只能看到那个将一切都隐藏下来的面具——也许她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获知藏在那之后的秘密。   当她看到他始终露出的猩红的眼眸,便下意识地想要开启自己的眼睛,似乎当两双眼对视的时候,便可以看透一切。   只可惜,她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第五十七章·伤痕   三枚黑色的勾玉在猩红色的眼眸内微微地转动着,继而隐没变化,所有的红色都消失不见,归于一片墨玉一般的黑色。她合上了眼眸,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一直被她用眼睛注视的人忍不住朝后一仰,跌落在地上,背靠着坚硬的墙壁,一脸茫然,再不言语。   “……还没有到可以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的时间吗?”   宇智波斑站在一旁,看着已经松手了的她。他身穿黑色的长袍,橘色的面具一如既往地遮住了面孔。散落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额前的发丝因为面具而向前耷落着。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情报。”花时说着,朝后退了一步:“这里的味道令人作呕。”   弥漫的血腥气在鼻端始终消散不去,就像是一个反复萦绕在脑海的噩梦。   “别天神确实不是可以经常使用的瞳术,但是……”宇智波斑的话语一顿,说道:“算了。”   “你想说什么?”花时背过身去,将自己的背朝向他。   她合上眼眸,又缓缓睁开,不同于基础三勾玉的写轮眼在眼眸中浮现。她皱着眉,眸光向一旁飘去,窥伺着自己脚边不动的阴影。   “没什么。”宇智波斑说道:“现在的你,还是太弱小了。”   他的话音未落,花时就察觉到脖颈上一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上。她为此而睁大了眼眸,身体一僵。   “你之于我的意义,只是那一双眼睛。”将苦无横在她脖颈上的宇智波斑低沉着嗓音,缓缓地说道:“你最好赶快放弃无谓的天真和幼稚。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忠告。”   “瞳力……宇智波一族的瞳力,伴随着仇恨而增长的瞳力。你的仇恨还远远不够……”   脖颈一侧的冰凉触感向后退去,苦无锋利的刃面划过她的肌肤,留下了一道血痕。起初,那一道伤口只是渗出了一排微小的血珠,继而便开始向外淌出血液。   带着痒的刺痛感让她僵硬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直觉,眼眸也化为原来的颜色。她一手搭在自己的脖颈伤口处,用手指摸过那些温热的血液,转过头,对着宇智波斑冷冷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样的事情。”   “你很想知道止水的下落吧?”   宇智波斑收起了苦无,问出了一个问题。   花时摸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没有回答。   “……如果你变得足够强。”他说:“我就可以带你去见宇智波鼬。”   带着诱惑的话语,让她不由得一怔。   ——宇智波鼬……吗?   “如何?我的同伴,以及……追随者?”   宇智波斑低沉的嗓音依旧在耳畔。   “我记得。”花时看着他的写轮眼,说道:“你不久前才和我说过,你对宇智波鼬的行踪毫无掌握,因而无法回答我的问题。”   “是吗?”宇智波斑反问道:“那应该是你记错了吧。”   花时的眼眸微微一动,并未说话。漫长的沉默后,她忽然凝重了神色,说道:“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吧?你一直都知晓宇智波鼬的下落吧?从前你带我去的那个名为雨之国的地方……见到的那个家伙,就是所谓晓组织的首领吧?”   “‘雨隐村的神即是晓组织的首领’……这样的传言,在那个城市里只要稍一打听就可以知道。”她说:“即使如此,你却没有隐瞒我的打算,放任我悄悄打探情报。”   “这样子的你……”她沉下了声音:“让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告诉你与否,都是我一时兴起而已。”宇智波斑难得地为她解惑,语意之中有着嘲讽:“一时兴起,仅此而已。”   “那就快点走吧。”她再也没有耐心去面对宇智波斑时冷时热的态度和无处不在的戏弄,蹙起眉朝外走去。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混杂了血液的积水,快步朝着光亮处走去。   “等一下。”   宇智波斑喊住了她。   “又做什么?”她停下了脚步,恼怒地扭回了头:“你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情报了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走了过来。他探出一只手,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里,将手指探向了她的脖颈。因为这忽然的动作,花时警惕地想要向后退一步,可是脚未抬起却已经僵住,因为对方将手指搭在了她的伤口处,一点点抚过了那道伤口。   “伤口还没有处理。”   “……”她撇过了头,并没有说话。   ×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目标,变得更强。   ……至少可以逃脱宇智波斑的掌控,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然后再去探寻止水失踪背后的秘密。   即使见到了宇智波鼬,她也未必可以获知所谓的真相。那个男人一旦决定了将某一件事隐瞒到底,恐怕就真的会将这件事带入坟墓。   她不能只把飘渺的希望寄托于宇智波鼬身上。   即使已经过去两年多,她还是无法相信“因为厌倦了任务和未来而投水自尽”这样的原因。   她将自己的身躯弯起,把手臂枕在头下。合着的双眸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黑暗。即使盖着厚重的被褥,冷意还是不住地传来。赤|裸的足底一片冰凉,手心也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啪沙的轻响,是积压在屋顶的雪块沿着房顶倾斜的弧度向下滑落,摔碎在地。这样的声音,让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哥哥,你听,外面在下雪啊。   ——快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碎雪落在地面的声音,让她再也无法入眠。不顾冰冷与寒意,她掀开了被褥站了起来。赤着的足直接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裸|露的手臂因为没有披上外衣而微微地一抖。   她踩过这间完全陌生的屋子,站在了另外一间房间的移门前。那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灯光或是人影,也没有呼吸声。尽管如此,她还是颤抖着将手搭在了门框上,缓缓地拉开了一条缝隙。   “Yo——”   白绝精神十足的声音在那里响起:“和我玩捉迷藏吗?”   花时狠狠地把门合拢,把突然冒出的白绝夹在了门框里,踏着步回去睡觉了。   “等等——斑让我照顾你不是让你把我夹着玩的……不要以为斑看重你你就可以这么对我……我的小恐龙被卡在里边了呜哇哇……”白绝的喊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她再也没有因为积雪下落的声音而无法入眠。哪怕是白绝为小恐龙哭泣的声音,也没能吵醒熟睡的她。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止水走到了她的身边,蹲下了身体,朝着她的脖颈探出了手。她很疑惑于对方的动作,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的脖颈上留了一道疤。   是谁给的伤口,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被哥哥看到的话,他会因此而感到自责吧。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将手也朝脖颈探去,想要竖起衣领将那道疤痕遮住,却在一瞬间触及了那个人的手。那是真实的、有触感的手,而非空虚的、可以直接穿过的、不存在的手。   因为这突然的一触,她的心底骤然一僵。就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闪而过、稍纵即逝的花火,她紧紧地抓住了那一只手,如同溺水者遇到了一叶漂泊于海中的孤舟。   “我找到你了。”   她喃喃地说着。   ——在不知情的梦境里,她是在和谁玩捉迷藏吗?是在和八岁的止水一起玩捉迷藏,还是因为止水外出出任务而无聊地和乌鸦们玩着游戏?还是在陪着一样没有哥哥的佐助捉迷藏?   总之,她找到对方了。   “这一次,也和我一起睡吧。”她将那只手朝自己的面孔方向一拽,满意地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有人笼着她的身体,让她的头靠于怀中。她不知道那是谁,但却并没有因此而醒来。即使她知道,应该从梦中醒来,应该始终保持着警惕。   请原谅这一晚的沉溺。   ×   再醒来的时候,早已没有了梦境里的一切。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很酸,似乎是因为昨晚上落枕了。她太久没有睡正常的床铺了——一直风餐露宿,以地为席,一旦有了枕头,反而不太习惯。   她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脖颈,一边套上了外衣。   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她用手指抚过自己的脖颈,最后竖起了领子,将一切痕迹都遮掩了起来。   是她多心了吧……   只是一个梦而已。   踏过空荡的走廊,推开了薄薄的纸门,屋外的雪花便争先恐后地朝她的面孔上扑来。即使已经下了一整夜,飘洒的雪还没有停下的迹象。庭院中的一切早已覆盖上了厚厚的积雪,搁置在屋檐下的废弃花盆也装了一整盆的积雪。   “你醒了啊。”   白绝从地里冒了出来,抖了抖一头的雪,说:“斑说过,要带你去看南贺神社的。”   “那家伙呢?”她问道。   “……不知道呢。”绝的语气有些迷茫:“怕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脚步吧。”   “那走吧。”她没有任何的犹豫,一脚朝满是积雪的树枝上跃去:“我认识路。”   第五十八章·瞳术   宇智波一族的南贺神社建于南贺川旁,其下掩藏着宇智波一族用以举行集会和祭祀的密室。花时曾经多次和止水来到此处,参与宇智波一族的聚会。彼时她还不了解那些隐绰暧昧的话语下隐藏着什么样的讯息,如今重新回想起来,却处处都令她惊心。   在那段被她认为无忧无虑的岁月里,家族却在秘密谋划着叛乱。对此,她却毫不留心。身为至亲的兄长止水与挚友宇智波鼬也对此绝口不提,对她三缄其口。   她沿着积了雪的森林匆匆前行,眼光朝一旁斜斜飘去。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她似乎看到了木叶村高大的颜岩。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里了。   明明只是过了一段掰手指就可以数清的日子,她却觉得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木叶啊……   她记得木叶的山坡上有四代阁下的头像,街道上有她最喜欢的甜食店。但是四代阁下笑起来到底是什么模样,甜食店的招牌是什么颜色,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强行收回了自己专注的视线,继续沿着原路前行。踩碎的积雪纷纷落入了摇动的草丛,直到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起来。一坪积雪赫然展现在眼前,飘洒的雪花试图掩去其上一串浅浅的脚印,却毫无作用。   “是斑呢。他已经来了。”白绝看着那串脚印,如此说道。   ×   宇智波一族的神社,早就没有了打理者。供奉着神的一族,早已在一个夏日的夜晚被屠戮殆尽。留下的,只剩下空荡无人看守的屋宇,以及落满了积雪的石像。   推开厚重的大门,门缝上积压的灰尘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有些疑惑于这门上的积灰——宇智波斑难道还没有来吗?还是说他直接从屋顶打洞进去了?   从前的这里会有微弱的烛火,照亮铺着榻榻米的地面和供奉的石像。而如今这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她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恍惚。   富岳曾经在这里喊住了昏昏沉沉的她,摇曳的火光照着她和止水的面容。那样的场景,似乎还近在眼前。   她步入了神社之中,在黑暗之中摸索到第七块榻榻米,随即翻身落入了密室之中。与神社里的一片漆黑不同,这里有着微弱的火光。   宇智波一族的石碑两侧,有火烛在散发着微弱的光。盛着火烛的烛台上落满了积灰,昏暗的火光映出了那个靠在墙上的人。他的一半身体隐没在黑暗中,一半的身体则被火光照亮。   “太慢了。”他说。   “……”她皱着眉,没有回答,视线移动到了宇智波的石碑上:“这种东西,我早就看过了……为什么……”   “用写轮眼看。”宇智波斑打断了她的话语:“离开木叶之前,你还没有开眼吧。”   听闻他的话语,花时开启了三勾玉的写轮眼,向六道仙人留下的石板望去。原本熟悉的内容,却在视线接触的瞬间发生了变化,成为了她从未看过的内容。   “这是……”她意识到了其中的奥妙,说道:“石板的内容需要瞳力来解读吗?”   “六道仙人留下的石碑,记载着这个世界的真实。”宇智波斑说:“现在的你……大概可以察觉到其中的不同了。”   “按照瞳力的强弱来解读……也就是说……”她说道:“用万花筒写轮眼可以解读出更高一层的意思吗?”   “可以这样说吧。”宇智波斑回答道:“但是,你还不能使用万花筒,不是吗?”   微弱的火光微微地摇曳着,密室之内一片寂静。浑浊的、不流通的空气在两人的身前萦绕着,密室之中有着一股沉闷的味道。   “喂,你……”花时朝他的面前走了一步,将视线从六道仙人的石碑移到了他的面具上。   他的面具与猩红色的写轮眼因为火光的映耀而明灭不定。   “你……”她又向前了一步,将面孔凑得更近,黑色的眼眸也坦然无惧地对上了他的眼睛。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动机,也没有任何的疑惑,只是屈从于身体的选择而无谓地靠近。   面对她骤然的靠近,宇智波斑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依旧横抱着双手靠在墙上。他微微合起了眼眸,低声地问道:“怎么?”   “别天神。”   变故在瞬间发生,来不及做出应对之策,他的眼中就已经只剩下了那轮转的光点。黑色与红色交织,仿佛在编制一个使人沉溺其中的梦境。   “告诉我,止水的下落。”她退后两步,拉开了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右眼下淌下了一道血痕,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一直朝下淌去。   宇智波斑微微低下了头,说道:“止水的下落……?这种事情,还需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花时暗自皱眉。   她没有时间听别人长篇大论。   而且……   不是“我”吗?……   她强行掩去内心的失落,冷着语调说道:“请只说其中最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情?……”宇智波斑重复了一遍,低声地说道:“那一天,‘瞬身’止水原本打算以自己的力量改变族长富岳的意志。但是,身为木叶高层的团藏却并不信任他。”   花时的心因为他的话语而悄然一惊。   ——果然,果然如此。止水的失踪和宇智波的灭族案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冷着面孔追问道:“然后呢?”   “志村团藏夺去了他的一只眼睛,却并没有杀死他。在集会之前,他和宇智波鼬约定在南贺川旁见面。”   他的话语,重新唤起了她的回忆。没错,他所说的是真的……一切都可以和那一天晚上的事情一一对照上。   止水在下午告辞离开,前去木叶高层处执行任务,却始终没有归来,就连家族的集会也没有参加。同时缺席集会的,还有宇智波鼬……   他说的是真的!   她似乎离止水失踪的真相只差一步了!   她难以压抑住自己的颤抖与激动,催促道:“快说,然后呢?”   “然后……”宇智波斑的声音缓了下来,他半合了眼眸,一时没有发声。   “然后呢?”她又一次地催促道。   “没有所谓的‘然后’。”宇智波斑低沉着嗓音,骤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抵在了墙壁上,一寸寸抬高她的身体,迫使她的脚尖离开了地面,将所有的重量都集中于他紧紧桎梏着她咽喉的手掌上。   这骤然而起的变化让沉浸于旧事的她猝不及防,只能被动地被制住。此刻的她艰难地用手掰着对方的手掌,努力想要大口地呼气。   “你竟然……”宇智波斑的眸光一暗:“将别天神用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手掌愈发缩拢,空气的进出变得更为艰难。抬离地面的脚微弱地摆动了几下,花时觉得视线逐渐有了几分昏暗。   难道她就要在这里,在南贺神社的地下密室里,被宇智波斑杀死了吗?   她的脑海中划过了这个念头,身体的挣扎更为剧烈。   宇智波斑的手骤然一松,空气终于大口地涌入了肺腑。她跌落在地,扬起了一片灰尘,口中开始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脖颈上浮现出了一圈青紫的痕迹。   ……刚才的她差点就被杀死了。   可惜,太可惜了。只差最后一点点,她就可以知道止水失踪背后的真相了。   不过,至少她已经获知了一些有用的讯息。   团藏夺走了止水的一只眼睛,止水在那天晚上见过宇智波鼬。   团藏夺走了止水的一只眼睛……   她抬起了头,看向面前居高临下的宇智波斑。他戴着橙色的面具,仅仅露出了一只猩红色的写轮眼,此刻正冷冷地看着她。   她不顾喉中涌动的苦涩,说道:“另外……另外一只眼睛呢?”   “止水的另外一只眼?”宇智波斑说道:“不知道。”   “不……”她说:“你的另外一只眼睛呢?为什么你始终只露出一只眼睛呢?”   宇智波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依旧用冷漠的视线注视着她。   “不要告诉我……是‘在战争年代濒死的时候送给了队友希望他更好地保护别人’这样子的理由……”她一边咳着一边说道:“那样的事情,只能找出一件来。也绝不可能是你。”   宇智波一族流落在外的写轮眼都是要回收的,唯一没有回收的写轮眼便是卡卡西所拥有的那一只。   可是,送给卡卡西写轮眼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卡卡西给那个人扫墓,那个人的名字刻在了英灵碑上,也刻在了衣冠冢的墓碑上。   “……”宇智波斑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说道:“走吧。”   她很难相信,刚才还似乎要把她直接杀死的人此刻竟然直接放过了她,如同没事一般说出了这样的话。她站了起来,被空气中扬起的尘埃又呛着一阵咳嗽。   “怎么,不能走路吗?”宇智波斑停下了脚步,说道:“难道……”   “你背我啊!”她握着拳头,忍不住自己的呼喊与眼泪,朝前喊了一句。   对方没有回答,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了她一会,便继续朝前走去。   “无聊。”   第五十九章·同伴   走出南贺神社的时候,大雪已经停了。天空中不再飘落细碎的雪花,眼前的森林树木都被铺上了一层起伏绵延的白,先前来时留下的脚印也没有了痕迹。   花时跟在宇智波斑的身后,脚步很慢。她疑惑的视线始终无法从身前的那个人身上离开,心底也有着不解。她疑惑于宇智波斑的身份,宇智波斑所知道的真相,宇智波斑对她的态度——他似乎随时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她,但是,在关键时刻他却没有下杀手。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想要她的眼睛吗?   她的脚步在林间穿行,平整的积雪被压出一串新的脚印。踢动草叶时,积压的细雪就簌簌落下,如同一阵飘扬的白色棉絮。她一边走,一边暗暗观察着他的背影。   “你……不杀死我吗?”   终于,她忍不住问道。   她将别天神用在了他的身上,难道他不会因为这违背而暗生杀意吗?刚才的她真的以为,她会被宇智波斑杀死在南贺神社的地下密室内。   宇智波斑微微停下了脚步,侧过了身体,缓缓地问道:“你……很想死吗?”   她喉中的话语一噎。   她当然不想死。   可是这样阴晴不定的宇智波斑却让她难以猜测。也许不知何时,他就会直接杀死她。她只能如履薄冰地去猜测他的意愿,生活在这样的惶恐之中,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折磨。   “不想死的话,就继续走吧。”宇智波斑侧回了头,继续了自己的脚步,她也按捺下了自己想要出口的话语,紧紧地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未行多久,便一齐停下了步伐。   敏锐的听觉让她发现了附近的异动——有什么人正在靠近,并且数量不止一人。她想起此处正是木叶村的附近,对来人的身份也有了一番猜测。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猜测,所以她愈发不想见到那些不知为何忽然追寻而来的人。   草叶摩擦的声响更甚,几个人影从树丛间跃了下来,纷纷落在了她的面前。那几人身着木叶的马甲,佩戴着忍者护额,其中一人还披着遮雪的斗篷。花时的目光向旁处一扫,发现宇智波斑竟不知在何时消失无踪。   ——是想看她如何处理这些人吗?   那为首的忍者是一个陌生人,年龄偏大。他盯着花时的面孔好一晌,说道:“不会错了,就是她……宇智波花时,还活着。”   站在那忍者身旁的三个人年龄偏小,显然是他的部下。而其中的一人,曾是花时学生时代的同学。她记得那个少年的名字叫做山中悠真,是鹿生的好友。但是毕业以后,彼此之间就没有什么往来,她也对这个山中家的忍者没有其他印象。   此刻,山中悠真正皱着眉盯着花时,许久之后,他试探着开口道:“老师,请让我和她说几句话吧。”   “悠真君……”   站在最后的、披着斗篷的少女显然有些胆怯,她怯生生地看着悠真,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师,低声地说:“悠真君,这个家伙可是S级的叛忍啊……”   “悠真,我们最好能够把这个家伙带回去。既然遇见了,就不能对叛忍留情。”带队的上忍话语很果决,他的神情很严肃,话语没有留下一点回转的余地。   “不行。我还是……还是想要做一点努力!”山中悠真抬头看着他的老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不想和她交战……”   “花时,你是被误会的吧?我们都以为你死了……那么久了,那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有人见过你,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他们也都说你死了……你是被误会了吧?那一年的事情……一定是误会吧……?”   他充满希冀的话语落入了她的耳畔,让花时有了一阵的恍惚。   ——是误会,又如何呢?   “是不是误会,有什么意义吗?就算是误会,又可以如何?让我跟着你们回木叶村去澄清一切吗?”她看着眼前严阵以待的四个人,冷声回答:“现在的我是S级的通缉叛忍,是你们的敌人。”   “如果是误会的话……”悠真冲动地喊道:“就让三代阁下帮你正名,这样你就可以回来了。鹿生和阿退他们一直很担心你……”   “悠真君!”   带队的上忍老师喝止了悠真的天真话语。作为一名上忍,他多少对木叶高层有所了解,也明白这件事情并不像是悠真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先把她带回去。”说着,那名上忍就拔出了自己的苦无。   悠真皱着眉,跟着队友一起摆出了进攻的阵型,嘴中却仍旧做着挣扎:“真的必须战斗不可吗?”   “……”花时看着他,微微合起了眼眸,再睁开时,眼中便浮现出了三勾玉的写轮眼。她没有说话,却在用自己的行动给予回答。   ——必须战斗,因为已经没有回去的路。   几人看见她眼眸之中的猩红色泽,便有了警惕,可却为时已晚。   ——不能与那双眼对视,否则便会陷入幻境之中。   上忍忽然记起了前辈曾经的教导——宇智波一族的瞳术与幻术已经强到了一定的境界,这无可匹敌的强悍能力,铸就了他们一族世代的荣耀。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世界充斥着苦难。鲜血反复在视线之中淋洗,秃鹫在猩红色的天空之中盘旋飞舞,最后停下来啄食人类的尸体。刀刃在身体中一遍遍摧磨过,反反复复地将身体切开,一遍遍的痛苦将每一道神经都细细地折磨着。   黑色的月亮高悬于红色的夜空,凄厉的呼号响彻耳际。   被写轮眼的幻术骤然掌控的他们,已经陷入了人间地狱。   与幻境不同,现实之中依旧是一片平静。冬日雪霁的天空晴朗高远,一片湛蓝。白色的雪铺洒在林间,将所有草叶都染为一片纯白之色,将世界归为寂静和无瑕。   那四人仍旧握着自己的武器,却僵硬地站立在原地,额头上不时淌下豆大的冷汗。他们的眼眸因为恐惧而放大,表情扭曲僵硬,想要呼喊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   也许是因为力尽,其中最柔弱的一个女孩摇晃着身躯跪在了地上。她茫然地抬起了头,眼里不住地流下了泪水。   高下与输赢,在花时开启写轮眼的时刻便已提前决定。   花时闭合了自己的写轮眼,朝前走去。她的脚踏过那一片积雪,留下新的脚印。身体毫无迟疑犹豫,从他们之中穿行而过。   她没有多看一眼身后的人,也没有因为悠真的话语而有所流连,笔直地朝着前方行去。   ——是否是误会,并不要紧。但是,她已经回不去了。   她身侧的空气渐渐扭曲,形成了一道漩涡。一个人自漩涡之中逐渐现身,扭曲的身体渐渐恢复原来的模样,正是方才不知去了何处的宇智波斑。   他看着不远处那几个依旧僵立着的忍者,若有所思地说道:“还是不愿意对过去的同伴下手吗?”   她冷淡的视线扫向了宇智波斑,口中说道:“只不过是懒得动手罢了。他们并非我的同伴,他们的存活与否,对我而言也根本无所谓。”   她的话语,让宇智波斑陷入了沉寂。许久之后,他才重新出声,语气之中莫名有了一丝高高在上的愉悦:“是吗?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自己才能确认。”   这样的对话与氛围,让她难以确信,就在不久前身处密室的时候,两人还剑拔弩张,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他扼着她的喉咙,几乎要让她窒息而亡。而脖颈上留着的那圈勒痕,也真真实实地提醒着她,那一切确实发生过。   “你的瞳术很好。”他似乎更愉悦了:“也许,是时候带你去见宇智波鼬了。”   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不知何时,天空中又开始飘落了细细的雪,一点一点地落在了她的肩膀和黑色的长发上。她微微抬起头,让那带着冷意的雪直接落在了自己的面孔上,好像这样就可以冷却心里忽然涌起的战栗。   ——她可以见到宇智波鼬了……   但是,见到了,又会如何呢?   印象中的那个少年总是温柔而少言的,他将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了温和的外表下。他一直是别人的榜样与族里最优秀的模范,是这一辈最出挑的少年忍者,也是一个很完美的兄长,却无人知道他心底的故事与抉择。   既然他当初选择这么做,并且沉默地揽过了一切罪责与污名,那么,就算他真的知道止水的下落,恐怕他也不会再说出什么来。   宇智波斑愿意带她去见鼬,也是因为毫无顾忌吧?   经过两年的光景,宇智波斑认定了他的性格——他为了任务,可以将一切都秘密都收藏起来,对所有人都守口如瓶,绝不吐露半分,直到进入坟墓之中。那个男人实在是太过严谨自律,他绝对不会将不该说出的事泄露出去。哪怕是自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因此有一丝的波动和仁慈。   就像是那天晚上一样……就算是面对自己,他也毫不留情。他选择了村子和国家,并没有因为过去的情谊而让她有一丝生存的机会。   第六十章·重见   一点点的细雪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她慢慢地合上了眼眸,视线渐渐归为一片昏沉黑暗。   如果再见到了鼬,他会说什么?   从那个充满血腥的夜晚之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成为了晓组织的成员,而她被宇智波斑拘禁在身边,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成为了臭名昭著的叛忍。再相见的时候,恐怕什么都说不出来吧?   是沉默,还是道歉?为他的选择说“抱歉”,还是干脆什么都不解释,假装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罪人?   他应该……也已经长高了吧?   他应该……更寡言了吧?   他应该……   飘散的雪落在了脸颊上,留下一片冰凉的触感。   ×   苦无破空的声音相继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叮当之声。金属划过墙面,留下一阵刺耳的刮响。   苦无在花时的手里一阵翻转,最后直直刺向宇智波斑的颈间。她看准了时机,趁着对方闪躲的时刻,将另外一只手中偷偷藏着的苦无也向上一刺。   这一次,宇智波斑无法躲闪。他将身体虚化,让花时的手直接穿过了自己的身体,毫无阻碍地从头部上方刺出。也是因为虚化了身体,他无法再握住花时的手,她的身体向前跌去,走了一步才稳住了身形。   “已经需要利用这一招来阻碍你了。”宇智波斑看着她的身影,低声地说道:“不过,离我所想还是差了太多。”   “我跟着你,并不仅仅是为了好玩。”她冷然说着,收起了自己的苦无:“如果哪一天,你已经没有任何忍术和瞳术可以教给我了,谁会将谁弃若敝履,还没有定论。”   尽管她的心中并没有底——宇智波斑的实力,对于她来说,太过高深莫测。凭借现在的她,是无法彻底打败他的。他的忍术、体术、幻术,他那未知的万花筒瞳术,对她来说都很危险。而如果对上宇智波斑,她只有别天神这一个优势。   虽然明知这样的话语只是口头逞强,她却依旧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就算说出来了,对方也不会如何。   她跟着他两年了,在这两年间,她游历了无数小国,见识了不知多少场生死离别。自己手刃过别人,也看着别人自己结束过生命。伴随着力量一起成长的,还有对宇智波斑的了解与揣测。   他的心思依然深不可测,可她渐渐地有了一些异常的感觉,就好像是已经掌握了其中的某些规律,她开始迫不及待地在他身上一一试验着。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宇智波鼬?”她问道。   “你已经无法继续等下去了吗?”宇智波斑说着。   “我记得,这是几天前你答应过我的话语。”   惨白色的光映照着他的面具和身体,所有的颜色都有些失真。他半合起自己猩红的眼眸,说道:“是谁让你以为,我必须言出必行?是否带你去见宇智波鼬,都在我的一念之间。这种抉择就像我是否选择杀死你一样……对我而言,都只是一时兴起的事情。”   他在强调,再一次地确认他的绝对主导地位。   “那你要杀死我吗?”她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语,眸光微微一动。   “我随时可以杀死你。”   “……”花时用手扯开自己的领子,将脖颈上的一道旧伤疤露了出来。她歪过了头,冷然地盯着对方,说:“你动手吧。”   ——她的手没有颤动,面孔上也没有害怕与惶恐的神情。她专注地盯着对面的人,似乎想要从他唯一外露的眼神之中解读出一二讯息。   宇智波斑看着她全然没有害怕与恐惧的模样,沉默了许久。忽而,他在一瞬间拔出了自己的苦无,将其横到了她的额前。他的动作很快,在她的眼里只留下了一个残影。时间有刹那的凝滞,他的苦无就悬在了她的眼前,似乎随时可以刺下。   他的视线向下扫去,想要从她的面孔上发现害怕的表情,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还是在专注地盯着他,表情依然是方才那副冷然的模样,似乎百分百确信着,他的苦无不会继续下刺,   他微微眯起眼眸,苦无又向下滑了一寸,紧紧地贴在了她的额上。终于,她有了与方才不同的表现——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惊恐,她的眼眸中泛起了猩红的色泽。   因为这不易的一丝变化,他终于放下了自己的苦无。   “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也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尽管他这样说着,他却觉得他的底线已经被她试探了许久了。   额前的威胁离去,花时摆正了视线的方向。她理好自己的衣领,将颈上的肌肤与那道过去留下的伤痕一同掩去。   “走吧。”他说。   “去哪里?”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就提脚追了上去。   “……去见你想要见的人。”   她的脚步微微一滞。   ——她想见的人。   他说的……是宇智波鼬吗?   ×   从雨之国一路往北,便是五大国中土地最为广袤的土之国。与其他几个大国一样,土之国也与许多小国接壤,并且时常对其发动战争以谋划自身利益。   花时从边境进入这个国家时,又一次目睹了战争的后遗症。然而,那些堆叠的尸体和还冒着烟气的破败枯焦房屋,无法让她停下脚步。她漠然地看着这些千篇一律的景象,继续朝目的地行去。   “为了自身利益,所以要雇佣战争的制造者来引起冲突,这就是大国的掌权者所谋划的东西。‘晓’的存在,也正是利用了五大国之间这种暗流涌动的危险局面。”   宇智波斑的话语落在她的耳畔,她只是浅浅地应了一声。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一堆破碎的岩石与被风腐蚀的沙地,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粗糙凹凸起来。大起大伏的岩石错落地生长在地面上,光秃秃的表面上没有任何绿色的植被。被风磋磨地平滑的石表,有着近似土地的深棕颜色。   就连这里吹拂的风,似乎都带着砂砾的味道。   “你看起来……似乎带来了什么小朋友。”   骤然出现的话语,带着一丝调侃与玩笑,属于一个成熟的男人。   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花时也抬起了头,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一个身着黑底红云袍的高大男人从一块岩石后缓缓走出。他的长相很奇怪,较之寻常人,他的皮肤更偏向蓝色,奇特的五官让人想起某种在海中猎食的动物。他身背一把包裹着绷带的大刀,此刻他的目光正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花时。   “我和鼬先生还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因此先行了一步。”那个人说道:“还请不要见怪啊。”   宇智波斑并没有回避她的意思,他看起来似乎毫无顾忌,对她站在一旁也没有多加警惕。他毫不介意让她知道,他与眼前这个人从前相识。   “宇智波鼬呢?”斑问道。   “他说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背着大刀的男人指了指身后的一片石柱,说道:“鼬先生不太会照顾自己的身体,这样子会让人很担心的。”   斑的眼光向一旁一扫,他把头转向了花时的方向。   花时知道,他的意思是,自己可以去见鼬了。   她的脚步向前踏了一步,有些不确定是否真的可以向前。她再一次确认了身旁的两人——他们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阻拦她的迹象。   于是,她抬起脚缓缓地向前走去。脚步踏过地面时磋磨过细小的砂砾,眼前的石柱有着各种各样的形态,高低粗细不定,经过风沙的打磨化为各种奇异的形态,如同一个个永远在此地生了根的人,正抱着头哭号着。风吹过石柱和其中的孔穴,发出了如同婴儿哭声一般的回响。   越向前,脚步越慢。   到最后,眼前的石柱已经所剩无几。她已经可以看见那个站在石柱后之人的衣袍一角,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就像是不忍心打扰一个好不容易沉醉的美梦,又或是生怕前行一步就敲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石柱是深棕色的,脚下的土地也是棕色的。远处的天空带着一层灰蒙蒙的色彩,没有云,也没有任何的绿意。在一片单一的土色之中,只有那截黑色的衣角格外醒目。   她深呼了一口气,又向前踏了一步。   ——终于,终于要再次见到他了。   她想要在脑海里努力想出些什么东西来——是他最后的模样,或者重新相见时应该问出的问题,或者她大喊着绝对不原谅他的做法,或者是她这两年来在宇智波斑的身边活的有多么的提心吊胆、胆战心惊。   然而,随着这一刻的到来,万千的话语与心思都被推到了悬崖的尖上,最后化为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什么也说不出。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画面——他将自己的刀刃刺入她的胸口,最后就着这将她杀死的姿势,在她的头上印下了虔诚的一吻。   “花时。”   这个曾经很熟悉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第六十一章·幻术   宇智波鼬从石柱后向前走了一步,露出了自己的身形。   比起两年前,他的外貌看起来已经成熟了不少。他的五官在花时眼里依旧是熟悉的,至少这两年的时光没有过多的将他的面貌雕琢改变。轮廓漂亮的眼睛与黑曜石一般颜色的眼眸都一如从前,但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又不像是从前的他了。   从前的他温和少言,如今的他则更为内敛,将所有的念想都隐藏于自己没有表情的面孔下。没有微笑,也没有眼眸之中曾经带着的温柔。与其说是内敛,不如说是一种毫无留念的冷漠。   他将右手搭在衣襟之中,探出了自己的手背。右手的无名指上,佩着一枚有着“朱”字的戒指。护额上那横着的一道划痕,就如同她胸口的那一道疤痕一样,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一阵风沙吹卷而过,附近的石柱发出了低低的呜咽之声,如同有什么人暗藏在地表之下幽幽地哭泣着。   果真,如她所料,当她再见到他的时候,一时之间什么也无法说出。   无论是控诉或者愤怒,悲伤或者后悔,都被压抑在了内心,混乱地搅成了一团乱麻。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宇智波鼬。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他的这句话,在瞬间就将温度降下。   花时想起了那个刻骨难忘的、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夜晚,忽然觉得自己胸前那道已经恢复了的伤口,又开始了阵阵的作痛。   “我确实应该已经死了。”她竭力地冷着声调,想要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和悲伤,尽力显示出一种平静与冷漠来,可是话语末端无法遏制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你的那一刀,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啊。”   宇智波鼬的那一刀,确实是精准地刺入了她的身体,同时也为她的人生划上了鲜血淋漓的一刀。   “不……”宇智波鼬的眼帘微微下垂,他没有动作,低声说道:“我以为被列为叛忍的你,在这两年的逃亡之中已经被处决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宇智波鼬这样的态度,让花时有些不可置信。   “看到我还活着,你似乎很不开心?”她问道:“你是在后悔你的那一刀不够准确吗?”   “并不。”他缓缓地回答,语调很平静,也很冷漠:“你的生死对于我来说并没有意义。”   花时为他这凉薄的话语所惊,下意识地就问道:“……为什么?”   “这一次,你找到我。”宇智波鼬微微抬起了头,眼光朝天空之中望去:“是想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吧。理由……”   “理由很简单。”他缓缓地说着,合上了眼睛:“这才是真实的我。”   这样子冷漠的鼬,对于花时来说,十分陌生。耗费了两年才平复下来的心,又一次因为震惊而开始了颤抖。   他在说什么?   “从前的我必须扮演一个优秀的兄长与忍者,以掩盖自己的非同寻常。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以及宇智波一族毫无未来的排外和狭隘,因此决定遵循自己的意愿,抹杀令我厌恶的其他人。……同时,也是在测验自己是否足够强大。”   她潜意识地去追寻他话语中的逻辑,反复地敲打着那些话语中的关键所在。可是无论如何揣度,她所能想到的都只有“荒谬”一词。   “怎么会……”   “我厌恶了家族,因此将其抹杀。这就是原因。无论是你,还是我的父亲母亲,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无谓的存在。我厌倦了在你们的面前继续假扮一个不真实的我。”   “不可能!”她一摆手,出声反驳,话语之中有着激动:“明明不是这样子的!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木叶高层给你的任务,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你为了村子和国家才会选择将家族抹杀……”   宇智波鼬口中所说的理由,和宇智波斑的说辞完全不一样。   在斑的口中,他依旧是那个深知大义、隐忍温和的忍者,而在鼬自己的口中,他则变为了一个随性而为、十恶不赦的凶徒。   她应该相信谁的话语?   明明应该更相信鼬的……他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深信着他,直到那一晚的来临。可是此刻,宇智波鼬又变得那么不值得相信了,她宁可去选择相信宇智波斑的说法。   相信谁?理解谁?这一切犹如一个循环不解的死结。   “那是宇智波斑所告诉你的吧。”鼬的眼眸一动,黑色的瞳眸朝一旁微微一掠,视线循着那错落起伏的石柱向前望去:“你竟然会选择相信他的话语。真是可笑。”   她一怔。   她为什么选择相信了宇智波斑的话语?   是因为当时的她别无选择吗?还是她愿意相信宇智波鼬依旧是那个优秀沉默的忍者?   “宇智波斑的话语之中总是充斥着欺骗与谎言。他为了获得你的能力而编造出毫无根据的假象,你却选择了追随他、相信他的话语,……真是幼稚可笑。”这样说着,鼬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这样子的你,竟然依旧活着。”   花时微微后退一步,有了想要捂上耳朵的冲动。所谓的“真相”在她眼前再一次分崩离析,经由宇智波鼬之口所说出的荒诞话语,让她无法确认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相信鼬吗?   还是相信斑?   似乎谁都不那么可信。   “现在的你,恐怕十分憎恨我吧。”鼬盯着她有着痛苦之色的面容,说道:“我杀死了你的亲人,也曾经杀死了你。如果憎恨我,那就努力地苟活下去,然后强大到拥有足以复仇的能力。……被宇智波斑所掌控的你,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了。”   花时骤然睁开眼眸,万花筒的图案在眼中缓缓浮现。她的心思在一瞬间全部归为平和,思绪也由焦虑化为平静。   “我并不弱小,也不幼稚。”她抬起头,看着鼬的眼睛——她在对方的面孔上,找到了些微的惊讶之色:“我拥有这双眼睛,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强弱。”   “灭族的真相……”她缓缓地重复了一遍:“我可以不在意。无论你出于什么原因做下了那样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在意。我只想要问你一件事。”   “那天晚上,最后一个见到止水的人是你。”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止水他,去了哪里?”   “万花筒写轮眼吗……”   鼬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她猩红色的眼睛。他的眼眸亦随之变化,浮现出轮转的黑色图案来。两人彼此对视着,却没有言语与交谈。带着砂砾的风忽而吹来,将一阵干燥的沙石扬起,从他们的脚边吹过。   鼬俯视着她冷漠的面容,许久之后,说道:“……那样的事情,不知道呢。”   “你一定知道。”她咬着牙,说道:“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而且,宇智波斑也说过……   ——等一等,她为什么要相信宇智波斑的话语?   为什么在这些选择的路口,她总是下意识地去选择相信宇智波斑?   这样的认知,让她忽而有些恐慌。   “……”宇智波鼬合起了眼眸,说道:“我和他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   他的语调和表情,让花时明白现在的他什么也不会说。即使真的有内情,他也绝对不会吐露半分。   “那就抱歉了。”她说:“来到这里之前,我就下定决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线索。”   两双万花筒写轮眼彼此对视,猩红与黑色交织旋转。她用幻术试探,对方亦还以幻术。在两人的视线与精神之中,时间早已过去许久,彼此交手了无数次。是她的苦无在幻境里刺入了他的心脏,也有他的苦无划过了她的脖颈,留下一道道喷溅的血迹。   视野之中的身影消失又出现,乌鸦的黑色羽毛纷纷扬扬地洒落下。黑色的月亮与红色的天空始终盘旋不去,星辰以极快的速度西升东落。   花时倒退一步,微微喘了口气。   两人凭借瞳力彼此施展幻术,互相摧磨着对方的精神。原本以为凭借她的幻术,应该可以毫无阻碍地问出自己所想要的答案,熟料对方的幻术也不在她之下。   两人年龄相当,可是能力却依然有着高下。   好像从来都是如此……   就算是同年入学,他也一直比自己优秀,如今也是。   花时察觉到视野一暗,意识到剩余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自己继续毫无限度地使用瞳力了,开始在心底暗自思索下一步的对策。   宇智波鼬的幻术渐渐占据了上风,幻术世界的她被束缚于没顶的冰冷湖水之中,口鼻内充斥着水分,呼吸渐渐变得艰难起来。她想要扼住自己的喉咙,甚至有了结束这一切痛苦折磨的想法。   现实中的她渐渐抬起了自己的手,向脖颈间探去。   有人骤然伸出了手,阻碍了她的动作。   “啪”的一声轻响,打破了绝对的寂静,也将她从环境的束缚之中解脱而出。像是在绝地山颠命悬一线时,伸出了自己拯救的手,像是在昏黑一片近乎窒息的时刻,给予足以活命的氧气。   “不要太过分了。宇智波鼬”   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将她高高悬起的手臂缓缓放下,却并没有松开。他的视线从花时的身上移到了宇智波鼬的身上,红色的眼眸微微半合。   宇智波鼬没有做声,他眼眸中的万花筒图案渐渐消退,变为普通的黑色三勾玉,再随同红色一起隐退,一切都归为了一片深沉的黑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一个旁观者,熟视无睹地看着她面孔上些微的惊悸。   “从前的她已经被你杀死了。”宇智波斑说:“她是我救下的,所以,她的命也是属于我的。”   第六十二章·话语   伴随着他的话语到来的,还有凝重的沉默。没有人动或者出声,就连吹拂的风也停了下来。   宇智波鼬斜着搁置于衣襟之中的右手微微一动,这细微的动作让花时一惊,强行提起了戒备。可是对方却也只是将手简单地一动,仅此而已。   与宇智波鼬用幻术彼此试探交战是一件耗费心神的事情,她不确定如果再次和他交手,自己是否有胜算。而且宇智波斑明显也不会放任她任意妄为——至少她不能损害到他所需求的那双眼睛。   花时看着鼬没有表情的冷漠面孔,问道:“……那么,我再问你一次。”   “止水去了哪里?”   宇智波鼬的眼帘微微下垂,他的回答一如既往:“我不知道。”   显然,他不会再给予其他答案。   花时的心里除了漫无边际的茫然,还有一丝庆幸。既然是“不知道”的话,那就意味着,一切都还有可能。……也许,止水真的还在哪一个角落活着吧?也许,他假借于其他人的身份活着眼睛,在暗处一直看着自己,并且为之自责不已吧?   即使止水并没有那样做的理由,她还是如此安慰着自己。   “看着这紧张的气氛。”有一个悠闲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入了进来,伴随着慢吞吞的脚步声:“我还以为鼬先生又遇到什么麻烦了,看起来……鼬先生的仇家比我还要多一些呢。”   长相奇异的高大男人穿过了石柱,走到了几人的身旁,说道:“你们似乎谈得相当不愉快啊。”   “并没有什么可以谈的。”宇智波鼬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他的语调也如同之前一样,平缓没有起伏:“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我对你唯一的忠告就是刚才所说的……尽力苟活,然后,如你所想的,来找我复仇。”   这样的话语,似乎已经在无形中将两人的界限彻底划清。从前在一起长大的时光和情谊,在这一刻全部湮灭消失,化为乌有。彼此之间的关系,只剩下了“仇人”这一个唯一的选项。   不知怎的,她很想发出一声叹息,却又不知这样的叹息为何而起。   在跟随斑的两年间,她无法原谅宇智波鼬的所作所为,却并不想复仇,因为她深信对方是出于大义而选择做下了这样的事情,他背负的痛苦远比自己强烈。这样的折磨,会伴随他的一生,直到死为止。死亡,远比生存于谴责与痛苦之中轻松。   而如今,她又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语。   如果鼬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应该去复仇吗?为了那些还没有成长到最好的年纪的孩子,为了那些不知道内情的族人而去复仇吗?   她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哥哥,不想去理会其他人的恩怨情仇。   复仇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   “以及……”宇智波鼬开口,又补说道:“收起你廉价的信任吧。我以为,你至少应该已经学会了不去相信任何人。”   顿了一会儿,他又淡淡地说道:“站在你面前的宇智波斑,在那天晚上也……”   宇智波鼬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斑打断了。   “鼬。”他低声说:“你比我弱势的原因,就在于你的软肋和羁绊比我多。”   “……”宇智波鼬接下来的话语没有出口。他沉默一晌,微微抬高了面孔,冷漠地说道:“不,我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是吗?”斑反问道。   “是同伴的话,就不要这样说话了。”负责打圆场的鬼鲛露出了自己尖尖的牙齿:“虽然我也提醒过我的搭档要小心我的杀意,但是总觉得……如果你们打起来,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花时没有再看一眼眼前的三人,她朝来时的路走去。没有走了几步,她的身影就化为几枚飘散的黑色羽毛,消散不见。   ×   一切果然如她所想,宇智波鼬什么也没有说,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情,亦或是想要隐瞒什么。在他改变主意之前,在鼬的面前寻求真相这一条路,似乎已经被堵死了。   她努力回忆着那天在南贺神社的地下密室时所问询到的情报——止水在失踪前去了火影楼,见过了三代阁下,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富岳大人的叛乱意愿,志村团藏却并不相信他,因而夺走了他的一只眼睛……   志村团藏也见过止水。   如果能够找到他,也许可以获知那天更具体的事情。   还有……鼬那些不知真假的话语,所谓的“为了一个真实的自己”而将族人全部杀死……   她应该相信吗?   如果按照斑所说的,那只是团藏布置的一个任务。那么这一切的真相,团藏也知道吧?   一切的关节,又回到了木叶村。   木叶的高层中,她只对四代波风水门和三代猿飞日斩有过了解,其余的人接触甚少。印象中的团藏似乎是一个很阴沉的人,说话严肃沉闷,走路时因为旧疾而微跛。而对于他的最后的印象,则是灭族的那一夜,他用拐杖撩开她的头发,然后下达了一个完全枉顾她意志的命令。   那种冷漠而毫无怜悯的语调,至今仍然令她感到惊怒。   而且,那个人还夺走了哥哥的一只眼。   她坐在一根高高的粗壮树枝上,这棵树很高大,在附近的一片光秃秃砂石地里很是显眼。树木顶着稀疏的叶片,与另外一边一棵同样粗大的树木遥遥对望着。   白绝从树木的主干上探出了自己的一张脸,显然,这也是它用来监视跟随花时的一个分|身。他绿色的眼睛微微一转,看到了花时靠着枝干而坐的身躯:“……你对斑真是越来越不尊敬了。”   “从来不使用敬语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告退都不说一声。要是我把你跟丢了,那可就糟了。”   “……反正你跟不丢。”   “嘛……我也习惯了。”白绝的语气很是无奈:“你这个孩子从前就是这样呢,对斑一直都不尊敬。现在变本加厉了,他竟然没有一点管教你的意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就拿着你的小恐龙闭嘴。”   她的话语很凶悍,白绝却完全没有受到打击,仍旧四处张望着喋喋不休:“啊,对面有棵树呢。等到春天来了,就会开花了吧?差不多是你生日的时候。”   “……”她听着白绝的话语,简单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从前她过生日的时候,确实是春季樱花正盛的时候。木叶医院围栏里的那棵樱花树会在那时应景地开放,枝头堆叠的花瓣就像是层层的粉白云团,美丽而柔软。   她偶尔会在医院的围栏外站着望一眼,隔着围墙看着那棵樱花树探出围墙的枝条。她从不走进医院,以免被好心的小护士误以为是走失的小孩。   那个时候,止水会站在她的身边,说……   “一声不响就突然离开,不太好吧?”   现实与回忆交错,忽然响起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之中扯回了现实。斑从空间的漩涡处现身,站在了她身旁的枝干上。因为这骤然出现的重量,整一条树枝都狠狠向下一颤。   “我不想待在那里。”她没有转头,依旧看着远方的那棵树木。   “是你求我带你来见宇智波鼬,现在也是你不想见到他。”斑说:“你太放肆了。”   “……我没有求过你。”花时对他的用词很不满意。   “不,是你乞求我带你去见宇智波鼬。”斑强调了一遍:“让你来见他,也只不过出于我的一时好心。”   他使用的词语,让花时愈发恼怒,却无从反驳。仔细一想,她与斑的关系从来都是如此。他教授她忍术,却从不把她放置在平等的地位上,多次差一点就杀死了她。   他是绝对的主导,他抉择一切,甚至她的生死。   花时在暗处握紧了自己的手,黑色的眼眸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渐渐泛起了火焰一般的红色。   ——她还远远不够强大。   但是,在此之前……   “带我去见团藏。”她隐去了眸中的红色,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冷然的语气说。   “应该说……‘请带我去’。”他不厌其烦地纠正道:“虽然,我也正有此意,但是你的请求令我不太愉悦。……团藏知道部分的真相,也可以证明我的话语并不虚假。”   “……”她皱起眉,抬头看着他站立的身体:“现在的我不敢相信你的话。”   先前鼬的话语,将她的认知重新打碎,一切已经梳理顺服的丝线又分崩离析。她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起斑的可信度,以及鼬尚未来得及出口的那句话。   “站在你面前的宇智波斑,在那天晚上也……”   宇智波斑在那天晚上也做了什么?   她不知道,鼬也不会说。一切的真相,都在等待她去寻找。   正如鼬所说的,她的信任不能随意的给予,因为稍有差池便是天翻地覆。   “你总是在重复这些幼稚的话语。”斑说:“我记得我应该说过吧?现在的你,除了相信我,别无选择。”   第六十三章·团藏   像是要再一次确定他的话语的正确性,他将自己的身躯压迫向了花时。   她的背向后一靠,已经触碰到了粗糙干枯的树表,一枚飘落的叶片从树冠上悠悠地坠下,在光柱中打着转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即使她已经毫无退路,对方却没有让步的意思,依旧用自己的身体将她笼罩着,这样近乎没有间隙的距离,让她不适地紧紧皱起了眉头。   “你别无选择……”他说:“宇智波鼬和你,已经不是同一条道路上的人了。从他做下那个选择开始,他就已经和你,还有过去的自己彻底划清了界限。那个男人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不会有回头的时候。而你曾经相信的木叶村……现在就是你最大的威胁。你唯一的庇佑,就是我。”   “如果我根本不需要庇佑呢?”她试着又向后挪了一寸,可是手心却碰到了坚硬的枝干,这里真的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退路。   “你需要我的庇佑。”他说着,终于离开了她的身前。   巨大的压迫感离去,她的身体松了下来。   “我会带你去见团藏。至于是杀了他,还是留下他,就要看你自己的决定,以及……你的实力。”他的话语意味深长,花时也可以明白其后隐含的意思。   他救下她,教授她忍术,只是为了她的力量。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是时候检验她的价值了。这种就像是商品一般被人用力量作为价值来衡量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是她别无选择。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有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   如果她在斑的眼前,并不只是一双眼睛或是未来的工具那样……   这个想法陡然出现,就连她自己都为此感到惊讶,并且迅速强行压抑下了这奇怪的感觉。   “等到团藏叙述出真相的时刻,你就会明白你的选择并无错误。”他抬起头,望着远方的天际,话语缓慢,却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事情的真相未必如表面所见,平静的河流之下也有着涌动的激水。出于情感而做出的抉择,却要用‘人类追逐利益伺机而动’这个蹩脚的幌子去掩盖自己真实的情感……对于‘爱’极为看重的宇智波一族,总是逃不脱这样的诅咒。”   花时听着他越来越莫名其妙的话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事情的真相未必如表面所见……   好像也确实如此。   “团藏……是木叶的高层。”她执拗地继续了自己的话题:“他几乎不离开木叶村吧?而且他的身边也有暗部跟随,并不好接近。如果要潜入木叶村的话……”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斑也应该理解。   她确实知道通过木叶结界的术式,但是距当初她离开木叶已经过去多年,在她离开后,出于警惕之心,结界的术式也许已经被更改过了。再则,潜入木叶村接近团藏并不轻松。木叶忍村等于是团藏的根基所在,他所培植的势力也随时可能出现。虽然不知团藏本人实力如何,但是光凭人数,对方就能胜过一筹。   贸然进入木叶,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并无优势。   “确实。”斑承认了她的话语:“但是,他也有离开木叶村的时候。只不过,这样的时机需要等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她问道:“如果团藏因为担忧而一直缩在木叶村里,难道我就要一直等下去吗?”   “不会一直等。”斑说:“你应该知道大蛇丸吧?”   她在回忆中略一搜索,勉强记起了那个人的模样。对方似乎是曾经被赞誉为“三忍”的优秀忍者,在上一次的忍界大战中享有赫赫威名。她记得自己尚在忍者学校就读时,就几次遇到这个拥有金色竖瞳的忍者——他站在练习室的门口,从缝隙间窥伺着鼬的动作。后来,他叛出木叶,再无音讯。   “那个家伙不久之前脱离了‘晓’,自立门户。大概是鼬做的太过火了,或者是佩恩也厌倦了他的那种处事方式。”斑说:“他一直和木叶高层之中的鹰派有着联络,现在的他,就是你的机会。”   “鹰派……?”她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语。   “你恐怕不清楚,就算是在木叶高层之中,也存在着彼此的派系斗争。团藏和三代猿飞日斩之间是政敌,两人所代表的派系也有所不同。身为激进派的团藏,除了培植自己的势力之外,也喜欢从三代的敌人处谋取利益。”   斑说着,话语又低沉了一些:“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做了怎样的交易……但是,这两年,团藏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抽身亲自去见大蛇丸。看起来,他似乎做了一件必须由自己完成的交易。”   “大蛇丸……”她低低地说着,抬头凝视着远方的树木。   忽而扬起的风,让更多的脆弱叶片从枝头飘落了下来,纷纷向地面跌坠而去。几片叶子直直地穿过了斑的身体,就像是什么也没遇到一般,继续自己下落的轨道。   ×   斑的情报没有错。   一切如他所料,在火之国不久后的春日,志村团藏趁着一切和平、毫无波澜的时刻,又一次地离开了木叶忍村,以完成公务为由前往了田之国。   田之国位于火之国的北方,是一个小国。比起其他历史较为悠久的忍者村,属于其所有的音忍村在近两年才建立起来,不久前才正式有了自己的名字。联想到大蛇丸脱离晓组织的时间,花时也可以猜到这一处忍村的存在可能也与大蛇丸有关。   叶片上的圆润水珠沿着弯曲的弧度滴落下来,啪嗒一声,溅落在晶莹的水洼之中。几只颜色各异的鸟雀微微转动着头颅,继而展开翅膀朝着林间的空隙飞去。   她披着斗篷,缩在斗篷下的手逐一摸过袖中的苦无。随着又一声啪嗒轻响,她将头探出了树木的边缘,用视线四处搜寻着人影。在她的视野可见之处,有着高大的树木与深浅不一的灌木丛,有偶尔露出一角的鸟雀与从叶片上滴落的水珠,却没有任何的人迹。   这样的景象,让她不由得低头,问脚底下负责带路的白绝:“你不会追踪错误了吧?”   “你竟然怀疑我收集情报的能力!”在胯|下长着一圈叶片如同穿着草裙的白绝很愤怒:“连斑都不敢质疑我的能力!”   “斑呢?”她问道。   “他去解决那几个跟着团藏的人了。”白绝说:“保证最后到你面前的,只有一个团藏。”   又过了一会儿,白绝忽而抱怨道:“真是的……斑的动静太大了,团藏有了警惕,跑了。我们又要继续追踪了。”   花时一皱眉,没有再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身躯,而是朝着白绝所指的方向跑去。她的脚步踏过一截又一截的树枝,一边跑,一边用听力来搜寻附近的响动。   当她静下心时,附近的声音便全部涌了进来。她努力在这些杂乱的声音分辨着不同寻常的东西——鸟雀的鸣叫声,水珠滴落水洼的声音,叶片摩擦声……人的脚步声匆忙踏过草丛留下的摩挲声。   确定了方向,她便一路向前追赶而去,一边将自己的苦无拔了出来。   眼前的景物纷纷后退,绿色的树叶被她的身影一一拨开。脚尖偶尔勾到几片积了水的宽大叶片,便扬起一阵四散的水花。那些景象不停地变幻着,低垂的叶子取代了缠绕的藤条,被惊起的鸟雀飞过,又忽而露出一条蜿蜒的溪流。   她能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快,像是已经发觉了有人在追寻自己一般。为此,她不由暗自皱眉。   越靠近,她便越冷静。虽然对团藏的能力不甚清楚,可是她对止水的眼睛,却势在必得。   ——那是哥哥的眼睛,是哥哥的东西,团藏这个曾经试图杀死她的外族人不配拥有。   她握紧了手里的苦无,向前一挥,一口气割断了一整截阻碍在面前的藤条。那些碧绿色的藤条接连向下坠去,将眼前的景象清晰地露了出来。她的耳朵捕捉到一丝风的鸣叫,身体反射性地向后一弯。随即,有一枚带着查克拉的手里剑便呼啸而来,以极快的速度自她的身体上方飞了过去。那枚手里剑的来势极凶,竟将她身后的几棵树木全部折断。   一阵沉闷的响声后,那几棵被折断的树木纷纷向下歪倒,一时间扬起了一堆乱舞的叶片。   她直起了身体,站在枝干上,一手将苦无横到了面前。她的视线向前望去,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发出袭击的人——团藏身着白色的里衣,一手搁置在黑色的衣襟之中,一侧的眼部包裹着厚厚的绷带。他的脚边歪倒着自己的拐杖,从刚才的那阵匆忙奔跑来看,似乎跛足对他已经毫无影响。   “你不再像一只老鼠一样四处窜逃了吗?”她冷着语调,目光紧紧地盯着团藏被绷带所覆盖的那只眼睛。就算她不曾看到,她也知道那里装的是什么。   ——那是止水的眼睛,是哥哥的东西!   团藏抬起了头,黑色的眼珠微微一动。他看着这个站在对面的少年人,像是在努力回忆她的名字。许久之后,他缓缓地说:“……原来是你啊。”   第六十四章·战斗   “那个时候……没有亲眼确认你的死亡,是我的错误。”团藏缓缓地说着,将缠绕着自己眼部的绷带缓缓解开:“这一次,你一直追踪着我,是为了这只眼睛吧?……还是,为宇智波一族复仇?”   鸟儿尖锐而短促的鸣叫声在幽深的树林里回响起。   “那都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罢了。”花时紧紧地盯着他的身影,冷然问道:“那一天……宇智波止水失踪的那一天,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去了哪里?见了谁?”   团藏抬起头,看着立于树枝上的她。绷带从头部落下,被他握在了手中。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他说:“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我……那就证明,你也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   “止水确实提议过利用别天神改变富岳的意志……但是,”团藏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没有理由去相信宇智波一族的人。这也许止水止水用来为叛乱拖延时间的手段……并不值得信赖。”   “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她恼怒起来,将一枚苦无朝他的方向射去。团藏微微侧过身子,让过了这枚愤怒之下有些歪斜的苦无。苦无擦着他的手臂,深深地刺在他身后的树干上。   “宇智波一族总是这样骄傲自负。一直妄想着篡夺权利引发战争的宇智波一族……对于木叶村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   团藏的话语让她很是愤怒,却又无法辩驳。族人在策划叛乱时,她只是一个新晋的中忍,在家族里也只是最下层的角色,完全接触不到主要人物的谋划。那时的她什么都不能做,现在的她又无法为家族辩驳。   ——确实,确实曾经有过叛乱的意图……那一切都是真的。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继续追问道:“所以……所以,鼬的任务,真的是木叶高层下达的?”   团藏的视线一动,掠过身后刺入树干的苦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以为,他会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   “……”花时的手因为压抑不住的愤怒而开始了颤抖:“他确实打算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   虽然团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却让她知道了宇智波斑的话语是真的。鼬之所以下手屠杀同胞,是因为这是来自木叶高层的任务。他选择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所谓的和平。   可是,上一次见到鼬时,他那冷漠的表情不似作伪,他也确实在幻境的世界里对她多番折磨,几欲下死手。他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告诉她,自己那样做的原因是为了一个“真实的自己”。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将自己伪装起来,扮演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认为自己可以永远地守住一个秘密,并且一直欺骗她?还是他想要擅自将她的人生轨道全部都决定好?   “既然已经告诉了你。”团藏睁开了右眼,露出其中的红色来:“那么,我就必须把你这个残余下的宇智波族人也一并在这里消除。你在三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才对。能够活到现在,纯粹是依赖着运气。”   “应该死的人……”她也睁开了自己的双眸,猩红色泽缓缓浮现:“是你才对!”   曾经让她茫然无助的悲痛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切惨案的元凶就在眼前。无法抑制住的愤怒在身体内涌动,她几步向前跃去,拔出另一把苦无向前刺去。   叮当几声,两人短兵相接,以苦无互相攻击了几番来回。刺耳的金属摩擦之声不断传来,谁也没有讨得上风。团藏的动作在她的眼里无比清晰,一切攻击轨道都无法逃脱写轮眼的观察。可是对方也拥有止水的眼睛,她的动作在他眼里亦然如此。   她狠狠将手臂向前抵去,将苦无接触的位置朝团藏的方向一压,团藏一皱眉,又将苦无横回了她的面前。她干脆猛然撤掉苦无后退数步,趁着对方踉跄向前稳住身形的时间,快速结印:“火遁·豪火龙之术!”   巨大的火龙带着一身的火焰朝前扑去,周围原本垂挂着晶莹露珠的叶片在瞬间就焦黄枯萎了下来,蒸腾的热气向四周扑散开,而去势汹汹的火龙则直扑团藏的面前。   她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微合眼,想利用瞳力透过这一阵被火龙扬起的烟雾看到对面的情况。此时,却又一阵剧烈的狂风忽起,将火焰骤然吹向相反的方向。这一阵风如有实体,几乎将她的肌肤刮出血痕来。她以手臂护住头部,跳起来落至了一旁的树枝上,以躲避这一阵已经弱下去的火势。   火焰被风吹的歪斜,火点四散落在附近的落叶堆上,将那些枯叶都燃烧了起来,一时间,四处都有了零星跳跃的火光。   她看着并没有被火焰伤到的团藏,意识到了对方是一名风系忍术的忍者。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团藏在发现了树枝上的她后,果断开始结印:“风遁·真空玉!”   他从口中吹出一阵蕴有查克拉的气体,瞬时间,空气之中就有了剧烈的涌动。一阵极快速的风从正前方向她吹来,带着如同刀刃一般锋锐的气势。   她的写轮眼微微一动,锁定了气流运动的轨道,随后纵身跃起,在真空玉之间的缝隙中躲避过了这一波攻击。气流从手臂下方和腿的上方穿过,将她身后的一棵树木裁断一半,露出一道深深的划痕来。   不待她做出更多的攻击,团藏便重新扔出了几枚手里剑。旋转而出的手里剑上附带着他的风属性查克拉,薄而锋锐,足以斩断合抱粗的树木。先前正是他的查克拉手里剑将花时身后的树木尽数折断。   其中一枚手里剑隐匿在最后的影子中,以出其不意的角度向她的身影袭去。花时腰腹衣襟的布料被手里剑刃划开,手里剑准确地没入了她的身体。   因为这次攻击,团藏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冷哼。他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而发现被手里剑击中的那个人渐渐化为乌有,一片片黑色的羽毛散乱地飘落了下来。几只乌鸦嘶叫着飞起,朝着天空拍打翅膀而去,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大意。   团藏一惊,抬起手,后退了一步,四处转着头,下意识就想去寻找她的身影。   耳旁忽而传来一阵金属的脆响,一阵冰凉的触感抵到了他的脖颈间。团藏的身体一僵,他的左眼微动,视线向下飘去,看到了自己面孔下只露出了尖端的一柄苦无。随着苦无的前递,刃面划过了一道光,让他暗自皱眉。   ——这是什么时候……   他正想双手结印,却又有一柄苦无刺到了他的腹前。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面前。先前飞往天空之中的乌鸦在那里纷纷凝聚,渐渐幻化出一个人形来。墨色的长发,深蓝色的衣袍,猩红色的眼眸,看上去不过是十四五岁年纪的姑娘,眼眸中却有着象征仇恨的万花筒图案。   脖颈间的苦无还没有撤掉,身前却又递来了苦无……   正当团藏在猜测这两人哪一个是本体、哪一个是分|身时,又一柄苦无刺到了他的身侧。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微微转动了脑袋,视线一一转过这几个人。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与衣着,就连面孔上那冷漠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不同,冰冷中暗含仇恨的目光一同注视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已死之人。   团藏的视线再掠过附近的一切,那些树木与火焰都一如之前的模样,天空的颜色也未曾改变,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忽而,一轮红色的月亮在天空之中升起,他的眼眸猛然睁大。   “是幻术……”   他的话语之中有着咬牙切齿的恼怒。   他自恃拥有止水的三勾玉写轮眼,对幻术的掌握与解开极有信心,却不曾料到,最终还是中了幻术。他紧紧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她眼眸之中复杂的三勾玉,喃喃出声:“万花筒写轮眼吗……”   “没猜错的话,直系亲属之间的能力是相似的。你也应该拥有类似‘别天神’的力量吧?”他低声地说着:“那正是我所需要的东西。”   “你太傲慢了。”   站在他身侧的三个人同时说道。   启唇的时间不差分毫,话语的语调一模一样,就连最后结束话语时微微抬首的骄傲之姿,也没有任何区别。   红色的月亮升向了天际,在天穹的正中央高悬着。无数乌鸦拍打着翅膀,混杂纷乱地飞过了天空。一片黑色的羽毛飘落了下来,落在了团藏的肩上。   “这是我的幻术世界。”三个人同时说道:“你不要妄想逃脱我的掌控。”   “原来如此。”团藏并没有太过惊慌,他的眼睛微微合起,说道:“你和鼬一样,是擅长幻术的忍者。但是,就算同为幻术型忍者,和他相比,你还是差的太远了。”   说着,他不顾同时抵在身上的三把苦无,竖起双指结了个印:“解!”   红色的月亮没有消失,依旧高悬在冰冷的天穹之中。乌鸦的翅膀纷乱闪现,又是一片羽毛落在了他的肩头。他的余光扫到那片黑色的羽毛,心不由地向下一沉。   站在他身前的少女冷着面孔,看起来毫无怜悯之意。   第六十五章·幻术   “凭借偷窃而来的写轮眼……也妄想看破我的幻术?”她说着,话语之中有着嘲讽:“我说过,你不要妄想挣脱我的幻术世界。我和鼬不一样,我的能力,比他更危险。”   说着,环绕着团藏而站的三个人同时将苦无向前一刺。   团藏察觉到身体的三个部位同时传来刺痛,脖颈间的苦无压入了肌肤,腹部也有了冰冷的触觉,另一侧的腰间也被划开。他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腹部那柄苦无,想利用写轮眼确认这伤口是否也是幻术造成,却无从判断。   ——这应该也只是幻术才对,和鼬的月读一样,对人的精神造成折磨。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象,那么自己怎么会真的受伤……   三只乌鸦同时飞落了下来,停在了三个人的肩头,将头颅歪过同一个角度。他的身影,倒影在三只橙黄色的眼珠中。高悬的红色月亮继续散发出刺眼的光,四周燃烧的火焰也似乎渐渐褪了色,变为一团黑色的、跳跃的东西。   “告诉我,止水的下落。”   她猛然睁开眼睛,写轮眼毫无阻碍地对上了团藏的眼睛。   他想要闭口,不知怎的,却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有什么人阻碍了大脑讯息的传达,迫使他的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一般。他张开口,吐露出了一个令她失望的答案:“不知道。所有人都说,止水投水自尽了。”   似乎是想要泄愤,她将苦无又前抵了一寸。伤口被划开的更深,这般的痛苦刺激了团藏,让他从无意识的状态清醒了过来,开始懊悔自己刚才的所为。   “果然,你……真的拥有类似‘别天神’的能力……”   “可以这样说吧。”花时一皱眉,说:“但是我并没有耐心和义务为你解释我的能力。你只需要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   一只巨大的乌鸦忽而掠过了夜空,黑色的翅膀掩住了红色的月亮。那月亮映照在团藏的眼底,让他又一次不自觉地开了口:“那一天……他说服了日斩,要以自己的力量改变宇智波一族的叛乱。”   “但是,我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首先,止水是宇智波的族人。只要是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就是危险而不可信的。把和平的希望交托在他身上,也只有日斩这种天真的人才做的出来。也许,他根本就是在为叛乱拖延时间……”   “其次,就算他改变了富岳的意志……只要宇智波一族一直存在对村子的不臣之心,那么叛乱的隐患就一直存在。为了村子,为了维持忍者世界的和平,必要的牺牲是必须的……”   “你的意思是……”她狠狠地皱眉:“宇智波族人的性命,就是必要的牺牲?”   “没错。”团藏微微喘了口气,因为身体的痛苦而皱起了眉:“忍者本来就是要背负黑暗的人……看似光明的和平表象下,一定有这种黑暗的牺牲存在……”   “……”她忍住自己想要向前继续捅入的手,咬着牙问道:“继续说,那天……那天发生了什么?你对止水说了什么?”   “我不相信他……不相信狭隘而骄傲的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团藏缓缓地说道:“所以我想亲自动手。我需要他的眼睛,因此和他在村外见了面,并且趁机夺走了他的一只眼睛。不愧是被称为‘瞬身止水’的男人,他从我的手下逃脱了……”   “原本我想要在日后再拿到他的另外一只眼睛,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投水自尽了……也许,是为了防止我拿到一双眼,获得完整的写轮眼的力量……”   她的肩膀抖动了起来,那只停在肩上的乌鸦扑棱飞起,扬首鸣叫着朝猩红色的月亮飞去。花时用苦无抵着团藏的手未变,然后抬起了另外的一只手,朝着团藏的右眼探去。三个人同时抬手,其中两人的手臂如同遇到了空气一般,穿过了团藏的身体,仿佛只是本体的一个镜像。   而站在他正对面的她,却真实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眼眶上,五指深深陷入他眼部四周的皮肤中。   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团藏想要挣扎,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没有用的。”她说:“在我的幻术世界之中,一切都由我掌控。时间的前行或倒退,事物的虚幻或真实,都是随着我的心意而变化。包括你的意志,也为我所支配。只要我还存在,你就必须臣服于我的掌控之下。对付你,连发动‘别天神’都不值得。”   宇智波一族的瞳术,从来不容小觑。更何况,是开启了被称为最强幻术的“别天神”的写轮眼。   她将手指探入了他的眼眶,看着他的神情变得扭曲挣扎起来,低声地说道:“你是一个窃贼,盗走了属于我哥哥的东西,无耻的据为己有,还下令将宇智波一族屠戮殆尽。你没有谈论宇智波或者正义的资格……你是个有罪之人。”   尽管额上已经沁出了冷汗,面容挣扎扭曲,团藏却下意识地为自己辩驳着:“我只不过是在用别人不敢用的手段保护着木叶村与忍界……叛乱不能发生,想要保持和平,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那凭什么我们就必须是被舍弃的东西!”她狠狠地探入他的眼眶,摘下了那不属于他的写轮眼。掌心中一阵濡湿的触感,肉体挤压蠕动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畔。   握着止水的眼睛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她握住了止水的手一般。   “再问你一次……”她低声地说:“止水的下落。”   “所有人都说,他投水自尽了。”团藏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空虚的右眼。他的眼睛向下凹陷下去,濡湿的血液从中淌下。   “不可能。”她后退了几步,摇着头否决了这个答案。也许是因为维持幻术的时间过长,她察觉到自己体内的查克拉有了续航不足的现象。天空之中的红色月亮向东落下,纷纷扰扰的黑色乌鸦也拍打着翅膀一同消失,最后只余下一片羽毛悠悠地落在地上。   团藏用剩下的一只眼观察到的世界,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湛蓝色的田之国的天空,碧绿的枝叶,被火烧焦的堆叠的落叶与枯枝,还有那个在他数米之外的宇智波一族的后裔。   “只是幻术吗?”他喃喃了一句,迟了一步的痛苦忽然侵袭而来,身体与眼眶中一同发作的痛楚提醒着他,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是,对方明明没有靠近过他,她似乎一直待在那个地方,只是用写轮眼看着他而已。   他将左手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确定属于止水的眼睛已经被对方拿走了。他微微喘了一口气,说道:“任意改变虚拟与真实的存在……真是……非常可怕的一个术。”   被夺走写轮眼并没有使他有了败退之意,反而更坚定要将对方在此地斩除的决心。他取出了手里剑,朝上吹出带有查克拉的气体,使得其上蕴含了风属性的查克拉,说道:“看起来那个术非常耗费瞳力和查克拉,现在的你……快要不行了吧。”   带着风属性查克拉的手里剑破空呼啸而来,花时以手中的苦无相抵抗。锋锐的风如有实体,竟将苦无的尖端生生切断。来不及取出新的武器,她只能几番后跳,躲避剩下的两枚手里剑。   “风遁·真空玉!”   又是一阵涌动的气流朝着她迎面呼啸而来。   因为一手握着止水的眼睛,她只能以单手作战,一时陷入了被动之中。因为躲闪不及,其中一阵气流柱擦破了她腰部的衣襟,划出了一道血痕。血珠顺着她身体躲闪的方向,向外飞溅而出。   “果然如此。”团藏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那个能让你掌握我意志的幻术,对力量的消耗很大。”   花时皱着眉,估计了一下自己身体中所剩的查克拉,决定以忍术相搏。她想要结印时,却因为一手小心翼翼地握着止水的眼睛而失败。   “嗨——小花时!”白绝忽然从地面冒了出来,挥舞着手里的一个玻璃瓶,贴心地说道:“一直握着止水的眼睛,很不方便吧?我这里有消过毒保存效果良好无污染的医用专业小瓶哦~交给我吧?”   花时看着他手里的玻璃瓶,果断选择了握着止水的眼睛继续闪躲。   ——如果把止水的眼睛交给了斑,那这只眼睛也许就不会有回到哥哥身上的那一天了。   无法结印,只能单手以苦无攻击,这对她有太多的不利。   “啊,真是的。”白绝又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玻璃瓶,说道:“放心好了,会还给你的,不要那么恋恋不舍嘛。这只眼睛……就算你不来取,斑也会拿来给你的。”   她又闪躲了几道空气柱,一边扔出手里剑,一边权衡着白绝的话语。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起初见到斑时的场景。   “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   那个时候,他是如此说的。   “喂,白绝。”她一个后跃,落到了白绝的身边,将自己握着的手递到了它的面前:“快点。”   第六十六章·伪象   白绝接过止水的眼睛,装入了玻璃瓶中。她没有了阻碍,即刻以双手结印:“火遁·豪火球之术!”   先前用豪火龙攻击团藏时,她就已经知道对方的应对之策。此刻,她并没有在原地等候结果,而是直接跃向了一旁,攀过几根树枝,手持苦无朝着对方的方向刺去。   也许是没有了最强的观察眼,团藏的视角之内有了死角。这一刺让他无法完全闪躲,只能堪堪侧过身体。苦无将他肩膀上的衣料划破,在肩上留下一道血痕。一击未中,她反手又是一刺,再配合脚部的体术攻击,将团藏打退了数步。   “刺啦”一声响,他的衣袖被划破,手臂上也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虽然失去了眼睛,在刚才的幻术攻击中精神也受到了折磨,可是现在的他仍旧有着躲闪之力。这样的认知,让花时觉得不妙起来。   团藏跌跌撞撞地后退了数步,一边喘着气,一边低下头去查看自己的手臂。他被划破的衣襟中露出苍白色的皮肤来,与他身体的肌肤颜色大相径庭。花时被这奇异的情况吸引了注意,便仔细盯着他的手臂。   定睛一看,她心中却大为愕然。只见团藏的右下臂上,有着一只不知如何移植上去的写轮眼,正如同有生命一般上下左右转动着。起初,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团藏并非宇智波的族人,是如何拥有写轮眼的?   但是那猩红的颜色与黑色的三勾玉,分明确实是属于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灭族之夜,团藏曾经对着濒死的她冷漠地说道:“快点把她处理掉吧。我需要她的眼睛。”   ……原来,所谓的“需要她的眼睛”就是这个意思。   不仅仅是将别人的眼睛置入自己的眼眶中,更是将属于宇智波的写轮眼直接植入了手臂上。恐怕在多年前的那个灭族之夜,他就收集到了不少族人的写轮眼。   ——这个无耻的窃贼!   愤怒愈甚,想要惩罚对方的欲望便更强烈。   团藏显然也发现了她身上骤然散发出的杀气,迅速地站稳了身体,想要在这一面倒的不利局面中挣下一点赢面。   “改变我的意志,夺取我的眼睛需要耗费大量的查克拉。”他一边结印,一边说道:“战况对你也不利。”   说着,他便朝空气中吹出了风属性的查克拉。他的视线扫过在一旁观战的绝,想要确认它是否也会插手。白绝始终没有横插一脚的意思,一手举着玻璃瓶,一手握着小恐龙,偶尔发出呐喊声:“……小恐龙为你呐喊!”   风柱穿过她的躯体,她的身躯便从空中消失,化为一片飘散的羽毛。   “又是幻术吗?”   团藏用仅剩的一只眼去搜寻她的身影,一手握着解开手腕封印才拿出的手里剑。树林间一片簌簌轻响,两个人影同时从中袭出。团藏扔出手里剑,一边一枚,顿时又是一片洋洋洒洒的黑色羽毛。   “想用幻术拖时间吗?”他喘着粗气,皱着眉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那里正不住地淌着血,不断传来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接下来,又是几番幻术的进攻。团藏发现每一次进攻的都不是本体,都是由幻术构成的幻象,干脆直接用手里剑攻击,以省下查克拉对抗可能出现的另外敌人。   脚边是一堆杂乱的羽毛,附近的树干上横七竖八地插着手里剑和苦无。他转着头,想要判定下一次攻击的方向:“左边……右边……下边……还剩下……上面吗?”   话语落的瞬间,他便抬起头,伸手将手里剑朝上一抛。飞速旋转的手里剑朝着那个忽然袭下的身影而去,他习惯了这一套动作,为了省却时间便立刻低下头来寻找下一个进攻的方向。熟料,意料之中的黑色羽毛并没有出现,头顶上的人影越压越近。   ——糟了!这次是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慌忙再次抬起头确认,那袭来的人并没有化作幻影消失,而是一边结印一边朝他的方向跃下。   结尾的“虎”印已经结好,一个火遁忍术即将发出。团藏抬脚想走,脚腕却被什么东西一扯,紧紧地束缚在了原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低头一察,发现竟是几道细细的绳索,不知何时将他的脚全部缠绕起来,困在了原地。   而那些绳索在空中泛着银色的光,直直地联结到树干之上的苦无上。   他忽然意识到花时刚才的攻击并非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是为了将绳索事先布置好,再将他的注意力引向她的主攻,使得他不再注意脚上的动静。   无处可退,他只能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唇形微微一动,然后迅速地竖起了自己的两根手指。   “火遁·豪火灭却!”   骤然而起的火焰带着冲天之势朝眼前蔓延开,转瞬间,一大片树木便被火海湮没。熊熊燃烧的火光跳跃着艳红的颜色,将整片枝冠都吞噬殆尽。热意与焦烟腾腾冒气,将树林上方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连同天空的颜色都微微有了改变。   她察觉到口腔有着一片灼烧的疼痛,意识到自己的水准还不足以一次性使用这么大范围的火系忍术。但是,在这一片可怕的火海里,团藏也别想脱身而出。   她呼了一口气,用手背擦过嘴角。被灼烫的伤口微微泛着疼痛,让她不经意地皱起眉来。退后数步,花时远离了那片火海,朝白绝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解决了。”   前几步还稳稳当当,后几步却忽然踉跄起来。她扶住树枝,弯下身体又粗喘了一会儿。   为了取得最大优势,以最快的速度赢得团藏,她先是动用了万花筒写轮眼的幻术,再使用了一个效果堪比S级忍法的火遁忍术,此刻身体内的查克拉所剩无几。瞳力也无法继续维持写轮眼的使用,她的眼睛由万花筒归为普通的三勾玉,继而隐没为一片黑色。   虽然她确实以压倒性的优势胜过了团藏,也取回了哥哥的眼睛,可是此刻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当她低着头的时候,她的身前忽然出现了一阵扭曲的漩涡。斑的身体自其中显现出来,他伸过手,将她的身体夹在了自己的手臂下,直接把她提了起来。   这如同夹小动物一般的姿态让她觉得有些恼怒,但是剩余的体力却不能支持她的反抗。她抬起头,甩开了覆盖在脸上的黑发,说道:“喂,放我下来……”   她的话还未说完,先前燃成一片的火海中忽然有了异动。一个人影从中跃出,冲出了火焰圈的包围,朝着两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的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说道:“那是……”   ——那是看起来并没有受重伤的团藏。   不可能!   一阵惊动在心头泛起,她也顾不得自己还被斑夹在手臂下,挣扎着想要继续去追,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不可能……明明正面中了我的豪火灭却,也没有用任何幻术或者分|身,他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斑的手一紧,止住了她的动作。比起她的震动,斑则显得更为冷静。他看着团藏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原来如此。”   “他在宇智波灭族后的两年多内时常和大蛇丸联系,恐怕就是因为手臂上那只眼睛。他想要得到写轮眼的力量,因此向大蛇丸谋求利益……大蛇丸那家伙,作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令人欢迎。”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使用了就连在宇智波一族内都被视为禁忌之瞳术的‘伊邪纳岐’。”   “‘伊邪纳岐’……?”她一怔,想到了斑曾经讲述给她的那些禁忌的忍术——其中就有一个名为“伊邪纳岐”的忍术,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包括生死在内的一切现实化为虚假。   “意思是说……”   “没错,他在确定自己无法逃脱你的攻击时,发动了伊邪纳岐,将被你杀死的‘现实’转换为了虚拟。”斑说道:“这和你的幻术有着一定的相似处,但是比起你那只能拿来恐吓陌生人的幻术,‘伊邪纳岐’是更为可怕的存在。”   “‘伊邪纳岐’是以舍弃写轮眼为代价的忍术,发动的时间根据术者本人的体质决定。因为不是宇智波的族人,因而无法很好地掌控写轮眼……就算经过了两年多的实验,恐怕他也只能操控其中的一只眼睛。”斑的视线扫向了白绝手中的玻璃瓶:“伊邪纳岐奏效的时间太短……所以,被夺走止水写轮眼的‘现实’无法被转化为‘虚拟’。”   “不到紧要关头,他不会启动这个保命的忍术。在即将被你杀死的瞬间,他不得不选择舍弃剩下的唯一的写轮眼以发动伊邪纳岐……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在将‘死亡’转化为虚拟之后,他也没有了剩下的保命之策,只能趁着你大意之时逃跑。”   “那快点放开我!”她又挣扎了起来:“我要去追他!”   “凭你现在的体力,你已经无法继续了吧。”他轻而易举地止住了她的动作,说道:“你已经输了。”   第六十七章·日期   一句话,就将她先前的结果抹杀。   她愤怒地抗议道:“我没有输!如果不是因为他窃取了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他早就死了!”   “没有人会理会你的过程。”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因为你的草率和大意,你输了。团藏从你的手下平安脱逃,而你却没有了追击之力。你太令我失望了。”   花时一怔,微微低下了头,额前的发掩去了她的面孔。   ——她太令人失望了……   果然,果然不是哥哥吧……   如果是止水的话,他只会说“花时只要快乐一点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只要交给哥哥就好了”。   斑松开了手,将她扔在了地上,任凭她沮丧地跌跪在地上。她的嘴角边还有着灼烧的伤痕,先前被查克拉刀擦破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因为使用了万花筒之力而流下血液的眼睛也泛着持续的疼痛。   “绝,走吧。”   斑转过身,朝着林间走去。白绝从树枝上探出了自己的头,看着花时,说道:“不带她一起走吗?她看起来很不好。”   “她太令我失望了。”   这又被重复了一遍的话语,似乎戳到了什么伤痛之处。她瞬间站了起来,不顾身体的疼痛与疲惫,将手中的一枚苦无朝着宇智波斑的身体掷去。苦无的尖端准确地对准了他的心脏位置,伴着破空之声迅速接近。   即使听见了武器来袭的声音,斑的脚步也不疾不徐。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向前走着,苦无越来越迫近,最后直接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他的身体完好无损,就连黑色的外袍都没有因此而有了一丝多余的褶皱。   她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冷冷地说道:“我不是你的工具,也不是什么商品,别用那种语气来评价我。”   宇智波斑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微微抬起了头。   “我想,现在的你始终没有认清现实。”他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下一刻,他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根本无法看清这一切是如何在转瞬间出现的,因为他在瞬间就与她相邻咫尺,那般迫近的距离,让她的面孔上只留下惊惧。   忽然的剧痛自腹部传来,她被他一脚踢了出去,狠狠地跌落在地。背部传来的钝痛绵绵不绝地传递到全身,让她狠狠地皱了眉。嘴角微动时,牵扯到原来的伤口,新旧的痛楚交织在一起,愈发鲜明起来。   这毫不留情的一脚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时间,也没有给已经精疲力尽的她任何的怜悯。她的喉咙深处涌上了一股咸腥的味道,她却强自压抑着不让其涌出。   “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宇智波斑走到了她的面前,俯视着半躺在地上的她:“你就是我的一枚棋子,一个无足轻重的工具。你没有反抗的权利,或者挣扎的意义。”   毫无怜悯的话语,反复地确定了他的主导与她的被动。   “我对你偶尔的放纵,只是出于一时的兴趣罢了。”他说:“但是……你并没有理由抬高自己的地位。从始至终,你都只是我的工具。你不要妄想试着揣测我的意愿,或者反抗我的命令。那只会让你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咳了一声,将血意吞咽了下去。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撇过头不去看他的身影,握着自己的拳头朝前走去。   也许是她弓着脊背的姿势太过难看,或者是她的速度实在太慢,斑将她拦腰抱起,最后如同先前那样夹在了自己的臂下。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地说:“眼睛……哥哥的眼睛呢?还给我。”   斑对她的话语有着略微的不耐烦,他低声说道:“绝。”   白绝从地下冒了出来,将手里的玻璃瓶递给了花时,话语中也很是无奈:“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还给你。”   冰凉的触感进入了手心,她将那个装有眼睛和液体的玻璃瓶握在手心中,呼了一口气。虽然她被人夹在手臂下,视线颠簸震动不已,她还是克制不住不停地去看那只好不容易才夺回来的眼睛。   ——这是,这是止水的眼睛啊……   曾经温柔地对她笑着的,或者用小时候的趣事调侃她的止水啊。   黑色的眼球在玻璃瓶中淡黄色的液体里上下浮动着,茫然地看着她,没有任何的生机。   哥哥的眼睛已经回到了她的手里……那么,哥哥又在哪里呢?   想到止水,她的心忽而就平复了下来。   她将持有玻璃瓶的手垂下,低声地问道:“就算我说,我不是你的工具,你也不会杀死我吧。”   话语之中,甚至带着些微的笑意。   这样的试探与悖逆,让斑的脚步略略慢了下来。他说:“不,我会杀死你。一旦你没有利用的价值,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   “……是吗?”   说不出是失望或者释然,她随意地反问了一句,便再也没有出声。斑却将她的身体提起,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她横抱在了怀中。   他横抱着她,而她则专注地将手中的玻璃瓶搂紧。   身后焦黑的树林和冲天的火焰渐渐远去,田之国春日的原野逐渐进入了视野。漫无边际的青绿色延绵不绝,一片陡然出现的树木枝头,生长着半绽未绽的花朵。一片雪絮一般的白连成一片,几乎将树枝的颜色全部掩去。   看着那片忽而出现的花朵,斑出声道:“四月五日。”   “嗯?”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努力掩去口中的血腥味道。   “没什么。”斑说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   因为花时企图杀死团藏的动作太大,她的名字又重新引起了木叶忍者的注意。“宇智波花时”这个木叶叛忍,在宇智波灭族案后一度销声匿迹,无人知其所踪,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直到在前一年的冬天,她重新现身于火之国木叶忍村的附近。   那时的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攻击了一支偶遇的小队,并且没有下死手,这一次却直接对木叶的高层出手,想要取其性命。   木叶忍村重新将她的名字列入了通缉列表的第一页,连同五大国对她进行追捕。虽然追捕的力度变大,暗部队员也收到了她的照片和能力情报,但是她却再次隐匿了行迹,不知所踪。   也许是木叶忍村发的照片和本尊差距太大了吧。   “这个……这个小女孩,就是那个叛忍吗?”一名木叶的忍者翻动着手中的通缉名册,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说道:“看起来好像刚刚从忍者学校毕业的普通孩子。”   “听说是成为中忍时为了中忍资格证书拍摄的证件照。”另外一名忍者说道:“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模样也许改变了不少了。”   “真是看不出来,那个年纪的小鬼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宇智波的族人一向难以猜测,死于自己人之手,也只能说天命如此。”   他们的谈论声传入了邻座的耳畔,其中一个深棕色短发的少年地垂下了头,咬着牙朝外疾步走去。 坐在他身旁的几人面面相觑,其中的带队上忍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鹿生君!你去哪里?”   鹿生没有理会果里南的问题,几步就消失在了街道上的人群之中。   果里南将双手撑在桌上,站了起来,拔脚想要去追鹿生的背影,一直闷声不说话的阳斗却忽而懒洋洋地说道:“别追了,果里南老师,随他去吧。……这种事情,他不认清现实,别人无法帮助他走出来。”   坐在阳斗对面的一个短发少女也担忧地蹙起了眉,问道:“鹿生君……还是在为原来的队友担心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阳斗和果里南就像约好了似的,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只留下她局促不安地坐在原地。   鹿生穿过拥挤的人流,走过了几条街道,最后站在了木叶村外围的一条小路上。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洒落在树坛和石板铺就的路面上,金色的光从街道之中穿来,照亮了沿路的一切。雕刻在木叶村颜岩上的雕像,一如既往地沐浴着傍晚时分的余晖。   他又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一棵大树下,忽而伸手扶住了那棵树干,狠狠地低下了头。   从这里再往前,就是宇智波一族早就被封锁起来的族地,已经许多年都不准其他人进入了。那里连同木叶村警卫部和木叶监狱都一起封锁了起来,监狱也改换了其他位置。   忽而,他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人在说“明天见”,于是他惊愕地抬起了头,眼前却空无一人,唯有乌鸦的黑色羽毛在不远处安静地飘落在石板铺就的小路上。   什么也没有。   他茫然地转过身,看到身后似乎是在做着诀别的两个少年人。年轻的下忍互相挥手作别,约定了明一天任务的相见时间和地点,各自朝着家的方向跑去。街道上的店铺逐渐亮起了繁华的灯,嬉笑声与道别声穿插而过。   原来那一声“明天见”是他们说出的……   第六十八章·警告   花时是被白绝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生日快乐啊!”   她似乎听到有人这么在耳边说着,恍惚间以为是那群讨厌的男孩子又趁着她午休的时刻朝她的抽屉里塞着那些并不讨喜的礼物。那些味道奇怪的糖果、不适合送给年轻姑娘的花朵、遣词用句十分肉麻的诗歌……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片黑暗之中,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光,继而渐渐扩大。她的眼眸微微一动,努力适应着光线,视线则向一旁飘去——不知何时大开的门框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只绿色的小恐龙。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下意识就想伸手把那只小恐龙扔出去。手伸到一半,她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陡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这是白绝送的吧。   除了它,现在已经没有人对她的生日在意了。   她出生于木叶四十四年的四月五日……那是一个很好的日子。是花开的时候,也是最温暖、四季之中最美丽的时候。从前每一年生日的时候,她都会收到很多奇怪的礼物。诗歌合集、崭新的苦无、老师挑选的护腕、别人编制的围巾、好吃的三色团子……   “喂,白绝。”她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薄毯,站了起来,说道:“把你的玩具拿走。”   ——这么多年了,每一年都送同一只恐龙,太过分了吧?不要以为她看不出来,恐龙的尾巴都要被白绝玩断了。   白绝从地下冒了出来,它眨巴着绿色的眼睛,说道:“小花时今年也不喜欢自己的生日礼物吗?”   “不喜欢。”——她从来没说过自己要一只小恐龙做礼物!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漠呢?”   “……不为什么。”   和白绝一番对话,她察觉到自己嘴唇边上有着轻微的刺痛和僵硬感。她用手一摸,原来是有人处理过她嘴旁被豪火灭却灼伤的伤口,贴上了一张胶布,内里有着清凉的触感。刚才说话的时候,她牵动了被胶布桎梏住的脸颊肌肉,因此才有了僵硬的感觉。   她用手上下摸了一会儿那张胶布,压抑下了心里奇怪的感觉。   她背对着白绝,开始穿衣洗漱,打理自己的长发。她一边用冷水拍洗自己的面孔,目光却总是忍不住朝一旁望去——那里的榻榻米上安静地摆放着一个玻璃瓶,止水的眼睛正在其中的液体里无声地半悬着。   ——哥哥的眼睛在看着她……   她似乎又看见了哥哥站在家门口温柔地同她告别的模样,还有午后时,他将晾衣绳上的黑色衣物一件件收拢丢到她怀里的样子。现在的他应该更为高大了吧?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他已经是宇智波一族中最为优秀的忍者了吧?   “斑又离开了呢。”白绝朝她的背影喊道:“这一段时间,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作伴了。”   “……”她将梳好的黑发顺至脑后,没有理会白绝。   斑离开了,和她并没有关系。   花时这样对自己说着。   “小花时会觉得无聊吗?”白绝继续追问道:“我也只是一个分|身而已,虽然我可以分裂出很多分|身来陪你玩耍,但是斑不在的话,你会相当无聊吧?毕竟他对你这么好。”   “……他对我很好?”花时皱着眉,冷声地说:“如果他真的对我很好,那我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他想要杀死我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留情……”   说到此处,她的话语一噎。   一点都没有留情吗……   “可是你并没有死啊。”白绝的声音里有着困惑:“我也从没有见斑对一个人留心这么久呢……五年?七年?……不太记得了。”   “什么?”她像是猛然间抓住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几年?”   “啊,没什么。”白绝说着,用白色的手臂举起了小恐龙,说道:“来陪小恐龙玩耍吧?”   “……闭嘴。”   ——根本没有人想要陪小恐龙玩耍!   ×   对于花时来说,白绝就是一个可以无视的移动背景。他偶尔话唠,无人回应倍感无聊时就会自动消失。而对白绝来说,和花时说话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她说的话,比斑还要少。她总是一个人对着那些苦无和靶心训练,或者干脆对它实验自己的幻术。   她记得自己“要变得更为强大”的愿望,因此,即使斑不在这里,她也从来没有中断过练习。先前与团藏的一战,让她对实战的认知又近一步。像从前那样对着没有生命的靶心做投掷的练习,让她觉得索然无味。   墙壁上的几枚苦无全部都命中了红心,在坚硬的石壁上留下了破碎的裂痕。她直起了身子,放下了交叉的双臂,想要结印再用一个火系的忍法。   吹出火球时,嘴部的肌肉又牵动了原来的灼伤,让她微微皱起了眉。   一切都很安静,她可以听到附近森林中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但是,在这一片最正常无比的安静之中,她听见有什么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那不是斑的脚步声,也不属于白绝。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了白绝的哀嚎。虽然知道白绝可以无限分|身,死去一个分|身并没有大碍,她还是为此皱了眉。她从墙壁上拔下了一枚苦无,朝白绝发出嘶嚎的地方走去。   还未走近,她便看到了对面那片跳跃的黑色火焰。火焰如同有生命一般,火舌在白绝的身上舔动着,在一阵毫无熄灭之势的肆虐后,白绝便化为一片焦黑,躺倒在地。   “这是……”她微合了眼眸,将视线转向一旁。   一个她并未预料到的人站在那里。   也许是本尊,也许只是一个幻象,但他却确确实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轮廓好看的面孔被高竖的领子遮去一半,曾经让她无数次调侃,称之为“思虑过多而提前生长出”的法令纹,被划上了一道划痕的木叶护额,还有被视为危险的黑底红云袍。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而花时也放下了握着苦无的手。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两人看起来却没有多大的改变。   “是鼬啊。”她将苦无滑回了袖中,努力平静地说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宇智波鼬微微合上眼眸,说道:“你去找团藏了。”   “是。”   “你太冲动了。”他缓缓地说着,声音平和:“在确定他的情报以前,你不该那样做。”   花时听着他平和的话语,心中甚至有了荒谬的感觉。他的语气就像是从前在忍者学校时教导她如何练习手里剑术,或者在哪一次的对战后告诉她自己的缺点何在,没有任何的起伏。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对我说教吗?”她问道:“还是说,你知道已经隐瞒不下去了,想要主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宇智波鼬沉默了许久,说道:“并不存在……所谓的‘真相’。我来找你,只是想和你说一件事。宇智波斑并不可信。”   “无论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憎恨也好,厌倦也罢。请记住我的话。”   他说完这句话,一阵忽然而起的风就扬起了他的衣摆。那阵永不熄灭的黑色火焰,也向一旁歪斜而去。   “我当然知道。”她微微抬起了下巴,说道:“他是一个不可信的人。”   说话时,嘴角牵动了一旁贴着的胶带,让她的语调变得不那么自然起来。   “那么,离开他吧。”鼬说道,合上了自己的眼眸。   他看起来平静而毫无波澜,就像是戴上了一张无悲无喜的面具,把一切的情感都掩藏在了其下。看着他如今的模样,花时再次无法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惊疑,她大声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如此的平静呢?”   “为什么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你还可以这样平静地和我说着话?我从团藏那里获知了你的真相……你明明是为了完成那个不近人情的可怕任务才做下了这种无法饶恕的事情……却又要欺骗我,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毫无感情的人,这是为了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宇智波鼬没有回答。也许是他不想回答,或者是根本无从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他睁开了自己黑色的双眸,再次说道:“离开宇智波斑。”   说完,他的身影便渐渐的消散隐匿,化为四处散乱而飞的乌鸦。   “喂,鼬!”她朝前跑了几步,想要抓住他的身影,手却笔直地穿过了那些黑色的幻象,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果然不是本尊,只是一个幻象而已。   他大费周章地找到自己,只是为了警告她离开宇智波斑吗?可是她一直被白绝看守,根本……   想到此处,她的目光忽而转向了一旁。黑色的火焰并没有随着鼬的离去而熄灭,负责看守她的白绝早已没有了生息,仰躺在地上毫无动静。黑色的火焰在它的身体上肆虐着,没有停下的迹象。   斑不在,白绝也被宇智波鼬杀死。现在的她,似乎已经自由了。   只要跨出这里,她又重新归为自由之身。   第六十九章·代价   没有斑的束缚,也不用担心他尚未提出的“代价”,没有因为失去价值而被杀死的威胁,她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躯体和意志。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陡然加速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人悄然为她推开了一扇门,在原本没有任何退路的死角里,打开了新的甬道。   离开这里吗?从此之后,无论是复仇或者选择继续寻找哥哥,都由自己决定,无须依赖别人的抉择。   她的手毫无自绝地攀上了自己的脸颊,花时无意识地反复抚摸着嘴唇旁的那张胶布。清凉的药物压去了灼伤带来的刺痛,也让她陷入了一阵恍惚。   明明她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为何却在这种时候有了不知为何而起的犹豫?   是因为她离开宇智波斑后,不能自保?五大国铺天盖地而来的通缉令,会让她难以脱身?   不……她是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她拥有自保的能力。没有宇智波斑的庇佑,她也可以自己生存。   是因为没有了斑的情报,她寻找止水的行动便会因此受阻?   可是,就算斑拥有止水的情报,也不会告诉她。她下意识就会这样认为——那个男人总是如此,对她隐瞒一切,就像曾经的止水与鼬所做的那样。   她对于宇智波斑来说,只是一件工具而已。他在四处狩猎力量,而她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员。他对她有过悉心的教导,但那也只不过是为了谋求更多的利益。他可以戏耍她,   也可以杀死她。她还记得宇智波斑曾经在南贺神社的地下密室里扼住她的咽喉,也记得斑在她与团藏对战后毫不留情地踢打在她的身体上。   宇智波斑是一个冷漠而肆意的人,她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   是他身上那与止水少的可怜的相似之处,还是……   “期待着有一天,如果她不仅仅是一件工具了”……   她微合自己黑色的眼睛,面庞上归为一片冷然。这些令人恼怒的念头一旦出现,她便强行压抑了下去,将一切归为一片冰冷。   她的羁绊,只有止水一人。她现在所追求的东西,只有止水的行踪下落。无论是斑,或者鼬,都不能取代这样的羁绊。   这样想着,她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束起了黑发,披上了外袍,将装有止水眼睛的玻璃瓶揣入了怀中。一手将摆放在桌上的武器全部拢入忍具袋,理好木叶的护额,随后大步朝门口走去。   离光明的地方越近,她的心跳就越发剧烈起来。   离开吗?离开吧。不辞而别,隐匿行迹,他就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无论是他那不知从何而起的奇怪的温柔,或者是有时令人感到恐惧的控制欲,都可以远远地躲开了。   她的脚站在了门口,一阵风吹动了她的衣摆。她深吸了一口气,向外跨步而去。   一寸寸地,她已经踏出了这里,就像在无声地踏出斑的掌控。   “你……”   并不被期待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让她浑身一僵。时空的漩涡在她的身旁渐渐浮现,斑身着黑色长袍、戴着棕色面具的身影亦从其中浮现。他伸出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似乎是像从前那样,狠狠地扼住她的咽喉。   她催促着自己僵硬的身体动起来,逃脱面对他时不由自主地恐惧与低伏,侧身避过了他的手。这样的动作,让宇智波斑的声音愈发沉了下去:“……你背叛了我。”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一声“没有”,却又在心底否定了自己。她确实有了背叛斑的念头——她打算趁着斑不在的时候迅速离开,从此躲的远远的。   不,那不是背叛……只是普通的离开。她是在什么时候,从心底将自己划归为宇智波斑的追随者的?   斑的头微动,他看向了一旁燃烧的黑色火焰,说道:“原来如此。……是鼬的原因啊。”   “……不是。”她低声地说着,后退了一步。   “要不是我一直在一旁旁观。”斑说:“我也会相信你的说辞。”   花时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竟然看到了一切?   那么,他也看到了她的犹豫和挣扎,却并没有现身阻止,而是想要看她是否真的会背叛自己吗?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逃离的机会。哪怕是刚才那些犹豫,也是微不足道的。   “雏鸟长大了,就会有想要朝天空展翅的欲望。笼中鸟渐渐成长,就想要摆脱笼子的束缚。”斑微微地歪过头,看着她的面孔:“如果哪一天饲养者对此感到厌倦,也许他就会把笼中鸟直接杀死。哪怕是观赏一具死去的尸体……也比一遍遍百无聊赖地捕捉要好得多。”   “你现在要杀死我吗?”她冷声问道:“是吗?”   “原本我是想要那样做的。”斑回答道:“但是你方才痛苦的表情取悦了我,我又不想那么做了。”   她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啊……对了。”斑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当初作为告诉你‘真相’的代价,我还没有说过吧?现在的我忽然想到了……作为对于你背叛的惩罚,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   他迫近了她的躯体,用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食指划过那已经被药膏和胶布遮盖的地方,说道:“一直追随着你所厌倦和恐惧的我吧。”   说着,他的袖口一动。   花时以为他会拿出苦无或者是什么武器,他取出的却是一束萎蔫的花。也许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焦黄色的花瓣中央还能看出一丝曾经的紫。曾经碧绿的茎干,却化为一片枯黄。他将这朵看不出曾经娇嫩痕迹的花塞入了她的手心,俯身在她的耳边说道:“这是我给予你的生日礼物。”   ——所谓的“礼物”,不知道是在说那句“代价”,还是这明显不属于春季的花朵。   她的手紧紧一握,花瓣便四下散碎地飘落了,被骤然而起的风吹走。她蓦然抬起头,站在原地,说道:“我十二岁的夏天,有人在四代阁下的墓碑前放了一朵小苍兰。那个人,是你吗?”   宇智波斑已经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过去,听闻她的话语,便停下了脚步,微微转过头,缓缓地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有人想要悼念一下那位总是来迟一步的英雄火影吧。永远都不会在正确的时间出现……永远都在晚一步到达,就像在春季出现的小苍兰一样。”   四代阁下……总是来迟一步吗?   她合上了眼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去处。”斑站在她的身后,说道:“到了合适的时候,我就会送你去鼬的身边。”   “合适的时候?”   “很快。”   这样的对话让她心中尽是疑惑:“……这一次,你不担心我听从鼬的话语背叛你吗?”   “并不。”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的犹疑:“他只会将你越推越远。我说过,你们早已经是在两条不同道路上的人了。他不会收留你,也不会靠近你。”   “而且……你想知道止水的下落。”斑说:“就必须见到鼬,没错吧?”   花时僵硬地站在原地,“止水”的名字一入耳,她原本毫无波澜的心却忽而泛起了许许多多不平静的涟漪。   “等一等!”她忽然转过身,朝着斑离去的方向追去,说道:“斑,你也知道止水的下落吧?你也是知道的吧?关于止水这个人……关于他去了哪里……”   她向前跑了几步,甚至无视了自己对宇智波斑的恐惧,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她觉得这样的动作很熟悉,像是从前第一次去忍者学校时,因为害怕而不得不抓住身旁人的衣襟时一样。她拽着他黑色的衣角,哀求地说:“拜托了,请看着我。”   她从来都努力地将自己和他摆在同一位置上,一次次强调着她不想成为工具,现在却忽而用这种低姿态来哀求地说话。也许是这非同寻常的态度和反差引起了斑的兴趣,斑缓缓地转过了身体,一面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摘下。   他对上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猩红色的眼,其中有着复杂的万花筒图案。与她放低姿态的乞求不同,她的面上带着计谋得逞后的些微笑意,还有着复杂的期待。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足够久,她和白绝一样了解他。   足以改变人意志的幻术一入眼,斑的身体便僵住了。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向斑的面具探去。她的手接触到了他没有温度的面具,沿着束缚住的黑色系带,一路向后探去。她掂着脚,双手环过他的脖颈,将他脑后的系带一点点地解开。   她的动作中不知何时带上了温柔,就好像她只是在暧昧地拥抱着他。   微微翘起的黑色短发刺着她的手臂,有着微痒的触觉。一个十分轻松简单的动作,她却觉得十分艰难,这短暂的几秒,有如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轻轻一声响,他的面具逐渐向下脱落,露出了额前一直被压着的黑发。   第七十章·面具   他的面具向下滑落而去。   花时专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面孔,想要努力看清那隐藏于面具之后的模样。时光却在此刻变得分外漫长,每一秒都无限放慢,唯独心跳声在耳旁不息地鼓动着。   她依旧将双臂搭在他的肩头,环抱着他的脖颈,一直踮着的脚尖也不觉得疲惫。面具落了下来,她的视线却在不知何时陡然一黑。   耳旁听到清脆的一声响,是面具摔落在了地面的声音。她眨了眨眼,视线却是一片黑暗。眨眼时睫毛似乎扫到了什么东西,她忽然反应过来——对方把她额头上的护额扯了下来,蒙住了她的眼睛。   写轮眼虽然号称是最为强大的观察眼,却不具备白眼的透视能力。只要视野被遮住,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伸手扯下了她的护额,那就说明……她的别天神,又一次被发现了。   她微微动了动脚,碰到了面具的系带。这异样的感觉,忽然让她变得紧张起来。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确实没有带着面具,以自己最真实的面孔对着她,虽然,她看不到。   她僵硬地缩回手,想要将蒙住双眼的护额向上提起,她的手腕却被对方轻易地捉住了。   “撒谎太多次的孩子,是不会被人相信的。”   宇智波斑低沉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的心向下一沉。   他的意思是……他没有受到别天神的控制吗?从一开始他就只是假装自己受到了控制,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然后在她即将看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刻,再出手阻拦……   “你以为,我会让你有再次用同一种方法欺骗我的机会吗?”宇智波斑握紧了她的手腕,黑色的手套摩擦过她的肌肤:“总是撒谎的你……也许已经没有了被原谅的机会。”   “你低声哀求的姿态,或者假意的靠近……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了。”   视野之中一片黑暗,微弱的光从上方漏下,却不足以使她看到别的东西。她可以听见的,除了自己的心跳,便是对方的话语。   他说,她已经没有了再被原谅的机会。那么这一次……他又会对她做什么?是像上次在南贺神社的地下密室时一样,扼柱她的脖颈杀死她吗?   宇智波斑似乎俯下了身体,将自己的面孔凑到了她的面前。花时僵硬着自己的躯体,连细微的喘吸都不敢发出。世界在此刻远去,她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没有任何的遮掩,以真实的面孔对待自己。   她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那是炙热的、真实的、有温度的,他俯身在她的面前,不知道是在寻找或者谋求着什么。她可以感受到他在向她的面庞靠近,这样的认知让她忍不住有了微微的颤抖。被他紧紧桎梏住的手紧紧地握住,被护额覆盖住的眼睛也迅速地合上了。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对方的呼吸声。   最后,他停在了某个近在咫尺的距离,说道:“你这里的伤口,该换药了。”   她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他的话语却让她不由一阵恍惚。   ——伤?哪里的伤……   是嘴唇旁被豪火灭却所灼伤的伤口吗?到了换药的时间了吗?   她漫无目的的出神着,冷不防,后颈传来一阵钝痛。趁着她因为他的话语而恍神的时刻,对方的手刀准确地劈在了她的后颈上。意识迅速远去,她的身体朝前一扑,再没有了知觉。   ×   她很久没有做梦了。   这一次,她却久违地梦到了自己。她安静地躺在土地之下的坟墓中,双手交握于身前,视野一片黑暗。她的墓碑很干净,没有刻上任何名字或者记号,似乎在等着谁来涂抹。有一个人从风中走来,在她的坟墓前摆上了一株冬日的小苍兰。   她是在春日开放的花朵,对方却献给了她一束冬天的花。   那个送给她花朵的人是谁呢?   她很想站起来,去抓住他的衣摆,努力地看一下他的面孔,最后却只能徒劳地挣扎。   再以后,她就从梦境之中幽幽醒转。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侧睡在靠着门的榻榻米上。风自大开的门框中吹入,将她的衣襟、身上的薄毯连同黑发都向一侧吹去。她枕着自己的手臂,额上的护额已被除下,正整齐地放在她的面前,压着一朵不知名的娇艳花朵。   她坐了起来,伸手取回了自己的护额,绑在了额上。那被护额压住的花朵失去了束缚,被陡然而起的风向另外一侧吹去,落在了庭院之中。   “嗨——小花时。”   负责看守她的白绝分|身被鼬用天照烧毁,新的白绝分|身又勤勉地到岗了。   “小恐龙在那里。”她指了指房间的角落,说道:“自己去玩,不要吵。”   白绝:……   白绝难过,白绝委屈,白绝心里苦,但是白绝不说。   她一眯眼,眼前忽然闪过她昏睡之前的画面。她的别天神、视野的一片黑暗、宇智波的话语、鼓动的心跳声、他靠近的呼吸声,还有……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嘴唇边的伤口,那里确实已经换上了新的药物。   她的视线追随着风吹动的方向,落向了庭院的一角,先前被压在护额下的花朵正躺卧在一棵大树的根须处。她站了起来,掀开自己身上的薄毯,朝庭院中走去,拾起了那朵被风吹走的花。   白绝看着她的这番动作,问道:“你收下了斑给你的礼物呢!那把我的也收下了吧?小恐……”   “闭嘴。”   白绝难过,白绝委屈,白绝心里苦,但是白绝就是不说。   她看着手里的花朵——那是属于春天的花,不知道从哪里的枝头摘下,还带着润泽的花瓣有着初初绽放的姿态,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好看。   她的手指微微一动,浅红色的花朵便左右转了几圈。她一边转动着手中的花朵,一边问道:“绝,斑他……是怎么样的人?”   等了许久,她都没有听到属性是话唠的白绝说话。她不由得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望向了白绝,问道:“绝?”   “你让我闭嘴。”   花时:……   “张嘴。”   “我说!”白绝立刻恢复了话唠属性:“斑是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怀着崇高的目标和志愿想要奉献自己为这个世界作出巨大贡献……”   “你还是闭嘴吧。”   白绝:……   白绝难过,白绝委屈,白绝心里苦,但是白绝就是不说。   “斑他……很久以前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绝说:“但是,世界把他变成现在了模样。有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他会重新走回去,直到他又一次地遇到了你。”   这些语焉不详的话语,让花时觉得很是疑惑。——很久以前不是这样子的?重新走回去?又一次地遇到了她?   “他真的是宇智波斑吗?”她问道。   “他就是宇智波斑。”白绝坚定地回答。   “好了,你可以自己去玩小恐龙了。”她摸着自己的后颈,左右地转动着头部。   她的手搭在后劲时,就想到那个人将手刀劈在她脖颈上的动作。   他为什么不想要别人看到他的模样呢?是早就习惯了防备,还是因为他不可告人的身份?   “喂,绝……”她回过头,说道:“还有一件事。”   “带我去找斑。”   ×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寻找他,也是她第一次想要靠近他背后的世界。   花时以为,斑会去雨之国,或是去那些有着战争和阴谋的国家,却没料到他竟然在火之国的木叶忍村。   “木叶村……?”她低声地询问着白绝,视线紧紧地注视着远处火影颜岩上的几个巨大头像。她曾经最为敬仰的四代阁下波风水门,也被刻在了上面。夕阳的余晖映照其上,只能粗粗地照亮雕刻的轮廓。   “啊,是呢。”白绝一摊手,说道:“斑很喜欢这里呢。”   她将领子高竖,斗篷的帽檐向前一拉,缓缓地向前走去。   傍晚时分忽然起了雾气,将一切都蒙蒙地掩盖了起来。她的脚步破开白色的雾,朝前踏去。木叶村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她盯着那绘有标识的木门,思绪忽然回到了很久以前。   她曾经和自己的队员一起离开村子执行任务,她在这里和自己的亲人告别过,也遇见过来大门口接自己的止水。阳斗似乎说过鄙夷而骄傲的话语,果里南似乎也在这里把阳斗打成天外流星过,她总是负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村子的大门越来越近,两个负责登记进出和收纳通关文书的忍者正趴在门口的桌子上打着瞌睡。随着她缓缓的脚步声,其中一个人赶紧摇醒了另外一个,抹了抹嘴角,随后拿起了搁置已久的笔。   她的脚步声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请问你有……”其中一名忍者露出规范的笑脸,说道。话语还未完,他的目光便触及了一双猩红色的眼,他的脑海也随之一荡。   两人的意识相继模糊,呆怔地坐在原地,一个保持着微笑,一个始终提着笔,放任她毫无阻碍地踏过了木叶村的大门。   夕阳的余光洒落在街道上,她抬起头,将叛忍的护额除下,重新系在了脖子上,用高高的领口挡住。   第七十一章·归乡   傍晚的街道依旧很热闹,附近的店铺逐渐亮起了灯。或鲜亮、或褪色的招牌在两旁一一排列,往来的人脚步错落。人们的交谈声、酒杯碰撞声、碗碟敲在桌上的声音、不知何处有人翻动书页的声音,混杂着风吹动树叶的轻响,一起进入了她的耳中。   晚归的忍者们彼此低声交谈着任务,他们都有着绿色的马甲与黑色的护额,象征着自己木叶忍者的身份。嬉笑的孩子背着书包从人群的缝隙间跑过,赶着晚饭的时间以免被家中等候的亲人责骂。偶然遇到的少女们以手掩唇,含着笑意偷偷地说着私语,不时用目光朝街道的对面窥伺着。   她在人群中缓缓地朝前走去,目光微微左右地飘动着,打量着那些看上去没有大改的景物。她不记得离开这里已经多久了,但是木叶村和她记忆中的景象却没有多少区别,就连她最喜爱的那家甜食店,也依旧是原来的装潢。书店、水果铺、面包房、甜食店、武器专卖,还有远处的火影楼与火影雕像,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向前踏了几步,在人群中与其中的一人擦肩而过。那个有着深蓝色及耳短发的女忍者忽然停住了脚步,猛然回头,视线在人群中一阵逡巡,几番掠过了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最后变得茫然起来。   “喂!你怎么了?”从街道对面走来的奈良鹿生朝她打了一声招呼:“是看见你的相亲对象了吗?所以才这么紧张。”   “……不是。”果里南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说道:“没什么。”   “有什么任务这么紧急,必须在这种时间召集集合……”鹿生说着,转头望了一下四周:“阳斗君绝对不会准时到达的。为了在这个时候来,我也被姐姐揪着打了一顿……”   “瑠奈呢?”果里南问道:“啊,真是的,我就知道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会准时到。”   鹿生和果里南齐齐望着天,叹了一口气。   ——很久以前,是只有阳斗会迟到的。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们的交谈声被湮没于喧闹的人群之中,花时并没有听见。她沿着自己曾经很熟悉的路,朝着木叶忍村的英雄墓地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中便泛起一点异样的感觉。   她记得自己曾经无数次走过这一条路。   她来这里看望过四代阁下,也在每年的新年时来擦洗父亲的墓碑。自从她离开木叶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望过这两个人了。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生气呢?   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想笑。小时候哥哥拿来欺骗她的话语,她已经不会再相信了。“死去”即是永远的失去,根本没有一个所谓的“可以去往的、再重新相遇的地方”。   就算她没有再来擦洗坟墓,那两个人也不会感受到的吧。   感受到了……又如何呢?是对她的处境报以同情,还是为此留下扼腕的叹息?   英雄墓地之中,只有一个人。正如白绝所说,斑果然在这里。   在这个傍晚的时分,没有任何木叶忍村的忍者来这里扫墓,唯一的探望者却是目标不明的宇智波斑。虽然他所给出的姓氏是曾经属于木叶村的宇智波,但是他却并非木叶的人。   斑听见她的脚步声,抬起了头,说道:“绝也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白绝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好吗!   ——它每天都背着你偷懒!它宁可和小恐龙一起玩!它懒得监视和搜集情报!   花时的脚步朝前走了两步,踏过了几列灰白色的墓碑。晚间的风吹动了她的衣摆与附近的草叶,还有那些插在木筒之中的花朵。   她似乎还可以听到,她和止水曾经在这里的对话。   “父亲大人,新的一年来了。战争已经结束好久了……我和哥哥又长大了一岁。”   “花时也终于学会自己一个人去学校了。”   “喂!哥哥!”   “请四代阁下一定要让我提前通过毕业测试啊!我要赶紧追上鼬的步伐!”   “……因为这种事情打扰四代阁下,不太好吧?小花时。”   “‘受恩’便要‘感恩’。”   “……所以我才帮卡卡西擦洗了他队友的墓碑啊。不然我才不来这里呢。”   她的目光落在了斑身前的墓碑上——墓碑前的木筒之中,放着细碎的花朵,和她先前收到的明显是同一种。并不属于商店中购买的、用来赠送给别人的时令鲜花,而是从枝头折下的,没有名字与茎干的花朵。   “那一束花,是你放的吧。”   “哪一束?”   “……我十二岁那年,放在四代阁下墓碑前的那一束。”   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站在原地,视线始终不曾离开眼前的墓碑。她快步向前走去,几步就到了他的身旁。那块墓碑在她的眼里也不是倒放着的,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上边刻着的、已经有些模糊了的字迹——野、原、琳。   野原琳。   她见过这个名字。   似乎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某一个冬天,她在野原琳的坟墓前看到了那一束紫色的、代表着浓情和纯洁的小苍兰。   后来的冬天,她将小苍兰送给了四代,最后却把其中的几朵分给了这个叫做野原琳的人。为此,卡卡西还差点和她打起来。   然后是她记不得的某一年的夏天,她和止水在午后一起来到了英雄墓地。似乎是为了感谢卡卡西的什么恩情,她将野原琳的墓碑擦洗干净并且换上了新的鲜花。   “哥哥,花,花呢?”   “给。”   “我这才想起来……夏天是没有那种花的。”   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怀中的玻璃瓶——那里装着止水的眼睛。她想要伸手,却又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风无声地吹拂着一切,那些没有根茎依托的花很快被扬起,随风散去。宇智波斑却没有去追逐的意思,只是仍旧站在那里望着野原琳的墓碑。   “斑。”她忽然问道:“你真的是宇智波斑吗?”   宇智波斑的视线微微一动,望向了她,却并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呢?”她说道。   “我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宇智波斑缓缓地说:“你最好记得这一点。”   “尽管如此……”她低声地说:“我还是想要说。”   花时也望着野原琳的墓碑,然后视线向着一旁飘去,落到了应该是她父亲的墓碑的位置——墓碑前的木筒早已不见,也许是因为有好心人擦洗,墓碑只是有着浅浅的灰白色。接着,她又望向了火影的墓碑——高大的火焰标识一如既往,颜色鲜明。   “你真的是宇智波斑吗?……真的不是,什么过去存在于木叶村的、宇智波一族的忍者,伪造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假象,或者是自杀,或者是战死……总之,用死亡来欺骗自己最亲密的人,再假托宇智波斑的名义,继续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   “真的……真的不是这样子吗?”   她的话语中有着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渴求。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天边金红色的光也黯淡了下来。喧哗的树叶归为平静,在地上投下绵长的影子。一切都是如此地安静,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   “你到底是谁?”她再次地问道。   她接连不断的话语,却换来了斑的沉默。许久之后,他抬起了头,注视着她,眼中的猩红之色不曾消退:“宇智波斑。”   这个答案让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是吗?”她随意地说着。   耳边忽然想起了嘈杂的喧哗声,是墓地外有忍者吵嚷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她的头向旁侧一转,很快就意识到是先前被她施加了幻术失去了意识的两个通关忍者已经苏醒了过来,此时应该已经通报了木叶村了。   她进村时没有除下那道被划了一道的、象征着叛忍的木叶护额,再加上她所拥有的写轮眼和年龄性别,对方应该很容易推测出她的身份。   “你太大意了。”宇智波斑低声地训斥道。   “那又如何呢?”她很不在意地说道:“只要找到了你,就可以全身而退。”   宇智波斑没有回答,但是她知道,她猜对了。   他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等着被木叶村的忍者搜寻,他只会带她一起走。   虽然,即使宇智波斑不在,她也有全身而退的能力。她知道通过木叶村结界的术式,也可以用群体幻术直接施加给那群搜寻她的忍者,或者干脆直接突破结界出去,让全木叶村的人都知道她回来过了。   可是她还是更希望,他带她一起走。   也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宇智波斑低声地说道:“……跟我走吧。”   就好像她在灭族夜后所遇见的他,他将手伸向了她的面前,像是要牵着她,把她带往一个从未去过的新世界。他的话语低沉而蛊惑,现实与回忆交错着,彼此闪现。   “来吧,追随于我。”   “跟我走吧。”   第七十二章·蠢动   “你惹出的动静太大了。”   离开木叶村的一天后,斑如此对她说道。   她确实惹出了很大的动静——整个火之国都知道了宇智波花时这位臭名昭著的叛忍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木叶村,这无疑是在号称五大忍村之一的木叶村脸上拍了重重的一巴掌。以团藏为首的木叶高层则更为震怒,毕竟她曾经想要手刃团藏。   “明目张胆地向木叶忍者施加普通幻术,不管不顾地进入了木叶村。”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无所谓。”花时在草地上站稳了自己的身形:“做的过火又如何。”   ——反正,他会带她一起走啊。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对斑一点都不害怕。过往的莫名恐惧与担忧都在瞬间烟消云散,就连她也不知道这种认知从何处而来。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趁着那一点勇气,她负着手,站在斑的背后,悄声地问道:“喂……斑,你再看我一下?”   宇智波斑朝前走着,脚步不曾停下。他黑色的忍鞋擦过青色的草叶,留下细碎的摩挲声响。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记得我说过,总是撒谎的孩子是不会被原谅和相信的。”   “可是小孩子总会有被原谅的权利啊。”   “那是你的哥哥欺骗你的话语。就算是孩子,做错了事也要付出代价。”   “……”   花时忽然想起来,她曾经和斑说过,自己并非天真的孩子也不幼稚。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可笑了。   而且,斑说的是对的。孩子并没有总是被原谅的特权,她当初也并没有因为年龄而被神原谅。   “别天神是有使用时间的,不是可以在几天之内频繁使用的幻术,放心吧。”她说:“我不会对你用别天神的,不用害怕。”   因为这句毫不尊敬的话语,斑猛然停住了步伐。   “害怕?”他嗤笑一声:“你还是一样的天真。”   “那么,我自己把眼睛蒙上,可以吗?”她说着,伸手从脖子上解开了护额,蒙在了眼睛上,站在了原地。   原本昏暗的夜色,便被彻底地阻碍在外。微弱的月光,无法照亮任何一个角落。   当眼睛被蒙上的时候,听力就变得分外敏锐。草叶的摩挲声渐远,没有人理会站在原地的她。微微的风声在耳畔划过,不知何处的枝头绿叶猎猎作响。她听着斑渐远的脚步声,忍不住喊道:“喂!斑!”   风停下了,斑的脚步声也不见了。她略略失望地伸手,想要自己解开覆盖在眼睛上的护额,手却忽然被人抓住了。只凭这紧紧的一握,她就知道那个制止她的人是谁。   “你回来了。”她说,随即压低了声音:“那么,就请看着我吧。”   花时的视野一片黑暗,但是她猜测斑应该在看着她。她悄悄地、悄悄地转动着手腕,挣脱了他的桎梏,一边将手朝他的身体探去,一边用哄孩子的语气低声地说着话。   “嘘……不要动。不要动。看着我……”   “仔细听,风在说话。”   她说着,将手安静地搭上了斑的肩头。她以为他会伸手制止,或者直接训斥她的悖逆,熟料他却熟视无睹,似乎真的在仔细听风中的呢喃。   时间在缓慢的过去,风中有着叶片的絮语。她似乎可以听到不知何处的花朵悄然绽放的声音,那些层叠的花瓣缓慢地、缓慢地展开,在风中摇曳着青涩的身姿。月光照耀到了世界的尽头,她却看不见。   她的手攀着他的脖颈,一路抚过他微微翘起的黑发,将橘色面具的系带毫无阻碍地解开。这一次,无人说话,也无人阻碍,她又一次地听见了面具落地的清脆响声。   鼓噪的心跳声在耳边一瞬间放大。   花时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斑却抓住了她的手腕,摘离了自己的面庞。她转动了一下手臂,无法挣脱,只能继续将手臂搁置在他的双肩上,搂住了斑的脖颈。   他不让她触碰他的脸颊。   ——为什么呢?   是因为触觉会告诉她,他的长相到底如何吗?他是否有着微微挑起的眼角与纤长的眼尾睫毛,是否有着温和的笑容与好看的眉目?   花时又一次踮起了脚,她环绕着对方脖颈的手臂愈紧,就仿佛在洪流之中抓住了漂泊而来的浮木,始终不肯松手。斑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清晰可闻。   一切都在此刻变得触手可及。   他太高了,即使花时踮着脚,也不能让他平视自己。斑伸手扣住了她的头顶,带向了自己的方向,他微微弯下身体,这脊背的微小变化让她的手掌敏锐地察觉,她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似乎只要轻轻一勾,就可以尽数折断,全线溃退。   他俯身弯腰,她踮脚抬头。   花时的指尖微微缩拢,抓紧了他背后的衣襟。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很久之前的午后,她一件件收下晾晒在庭院之中的衣物,那件黑色的、宽大的,带着旖旎而美丽幻想的衣衫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斑的呼吸声愈发迫近了她的脸颊,她的唇角露出了笑意,无法遏制的声音自喉间溢出,那话语声有着茫然与欣喜。   “哥哥……”   她无意识的呢喃,却让暧昧的氛围瞬间冷却,降至了冰点。   斑没有再靠近她的面颊,他漠然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宇智波止水已经死了。”   没有感情的话语,让她的心瞬间向下一沉。她抓着斑衣襟的手缓缓地松开,她说:“那你是谁?”   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宇智波斑。”   “我不信。”她固执地搂着他的脖颈,说:“宇智波斑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活那么久。只要是人类,就一定会有老死的那一天。”   “相信与否,是你的事情。”斑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用手指抚过她的嘴唇,说道:“但是,你只要清楚一件事。宇智波止水已经死了。”   她的手渐渐僵硬,最后终于松开了斑的衣襟。花时退后两步,挣脱了他的手臂,站稳了自己的身形,一时心下一片茫然。   哥哥……已经死了吗?   斑是不可以被人相信的……他的一切都是谎言,他的面具,他的身份,他的名字……都是假的,那他的这句话……也是假的吧?   她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的断续声响,是宇智波斑拾起了面具,重新戴在了面孔上。她也不再用护额挡住自己的眼睛,将其重新推到了额头上。   入眼的世界一如之前的模样,宇智波斑穿着黑色的外袍,用橘色的面具挡住自己的面孔。她唯一可以看到的,便是那只猩红色的写轮眼。   “很快,有人会告诉你一切。”斑用手扶了一下面具,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见鼬吗?……他来了。”   似乎是要应证他所言非虚,一只黑色的乌鸦陡然掠过了她的眼前。花时的视线被那只黑色的乌鸦攫夺,忍不住用目光追随着乌鸦飞去的方向——在草地的另外一边,澄黄色与深蓝交错的月夜之下,一个黑色的身影渐渐出现。往返飞复的乌鸦交叉描画出他的身形,让人可以看清楚他的容貌与那一袭黑底红云的长袍。   他的下身触及地面便消失了,显然,这也是借由乌鸦带来给她、随手制作出的幻象。   鼬的眼光微微一动,扫过了站在一起的花时和斑。几片乌鸦的羽毛摇曳着落下,飘落在暗青色的草叶堆中。   “是鼬啊。”她说。   “看来,你没有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宇智波鼬开口说道。   “……”她皱眉,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鼬的话语。她很想说,她试图离开,但是却被及时归来的宇智波斑阻止了。   “……算了。”鼬微微地低下头,对她说道:“三日后,孤身一人来见我。我会告诉你关于止水的真相。必须孤身一人来。”他的视线扫向了斑,眸光一暗:“至于如何做到……要看你自己的实力。如果你连这一点自保的实力都没有,我是不会把止水的真相告诉你的。”   语罢,一只乌鸦自他的幻象中飞出,扑棱着翅膀朝着花时的方向飞来,最后落在了她的肩上。随后,他的身影便渐渐变得飘渺起来,那些黑色的乌鸦四散飞舞着,向天空掠去,只留下几片纷乱的羽毛。   如水般柔和的月光一如从前,普照着广阔的地面,夜色深沉,从不曾改变。   花时扭过头,看着停在肩上的那只乌鸦,心下忽而有了一丝沉重。   ——三日后,孤身一人去见宇智波鼬,她会获知关于止水的真相。   只要事关止水,她就一定会去。但是……   她的目光偷偷地扫向了一旁的斑,对方也正在注视着她。两人的视线冷不防撞在了一起,她连忙冷着面孔转回了头,假装那只是无意的一眼。   想要摆脱宇智波斑的桎梏,孤身一人独自前往,相当的不容易,尤其是在鼬和斑看起来互相防备,彼此各有掣肘的情况下。   她思索了一会儿,忽而听到斑带着嘲讽之意的低沉声音:“宇智波鼬……是要孤注一掷了。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让你脱离我的掌控。在我的面前明目张胆地这样做,看起来是已经打算好了要牺牲其他人了。”   第七十三章·力量   说着,他的目光朝花时望来,话语愈发低沉:“……你在他的心中,也许有着超越其他东西的地位。”   ——超越其他东西的地位?   斑的话语让花时有些困惑。   她不动声色地开始打量着斑的身形,暗自思索着他的能力。她想要去见鼬,就要离开宇智波斑。但是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可能放手的。那么,就只有强行离开了。别天神还不能使用,她只能用其他方法来打败他……   “你在思考我的能力吗?”   斑突然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沉思。下意识地,她便开口否决:“不是……”   如果他有所警惕的话,事情一定会更麻烦的吧。……但是,鼬都已经在他的面前如此说出了自己的企图,他肯定会有所防备。   “当你在思索对策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幅表情。”斑对她说道:“撒谎的孩子是不会被原谅的。”   “我……”她很想继续否认,甚至说出那句“我不会背叛你”,话语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吞咽了下去,那句话就像是一句一出口就会生效的魔咒,让她不敢轻易地尝试。   “没有别天神的你,会怎样来打倒我呢?”他带着微微嘲讽的话语在花时的耳畔响起:“虽然我很好奇,但是……这一次,我不打算阻拦。”   因为他的话语,花时的面孔微微一怔。   他不打算阻拦。   意思是……她可以就这样离开,一个人去见宇智波鼬吗?   他真的会这样做吗?   “你可以一个人去见宇智波鼬。”他说道:“因为我知道,等到你回来的时候,你一定会需要我。你还会继续跟随我。”   这样笃定的语气,让她不由得有些恼怒。明明她的命运是属于自己的,却总有人帮她做好了裁决和论断。这种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实在是无法令人感到愉悦。   “你就这么肯定吗?我一定还会追随着你。”她冷声问道。   “当然……”宇智波说道:“你也会承认我的计划,然后成为我真正的伙伴。”   他说完这句话,便抬起了头,望向了天空。夜空之中高悬着一轮弯月,并非饱满的月圆之态,却仍旧清冷美丽,散发着柔和低微的光。几片飘渺的云自月勾前飘过,掩去了半抹光辉,却不能减损它的清丽。   花时不明白他望着夜空是想追寻什么,只能横过手臂,看着那只属于鼬的乌鸦从她的肩膀上落下,在手臂上挪动着自己的爪子。   ×   宇智波斑果然遵循了自己的话语,在三日后放任她独自离开,按照乌鸦的指引前去寻找鼬。   她追随着乌鸦的指引,一路穿行过一片森林与草原,直到她又回到了木叶村的附近。虽然不明白鼬为何约她在此处见面,她却还是依照约定前往。她走出那片深绿色的森林,目光触及了不远处缓慢流淌着的一条河流。   清澈的河水倒映着蓝碧色的天穹和飘渺的白色云团,上游飘来的落叶打着转向远方流去。半搁在水面之下的巨大石块被水流冲刷打磨的圆润光滑,微小的鹅卵石凌乱散杂地躺在河岸上,夹杂着青黄色的、在风中微微摇摆的草茎。   这是……南贺川的上游。再往东面走,便是宇智波一族的南贺神社旧址。   停在她肩头的乌鸦展开翅膀,朝着河对岸飞去。河对岸的森林中传来一阵悉索碎响,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地自深绿色的树林间走出。   花时抬起头,隔着一道缓慢清澈的河流,与他对望着,一样的木叶护额与黑色的眼眸映入彼此的眼底。宇智波鼬的右手自高竖的衣领中探出,解开了靠前的三颗扣子,随后将手搁置在了衣襟之中。   花时看着他毫无开口的迹象,便说道:“快说吧,鼬。你口中的……‘止水的真相’。”   她的话语被风送到了河流的对岸,也送到了宇智波鼬的耳中。   宇智波鼬依旧没有言语,他笔直地朝前走去,踏入了河流中。他的脚步踏过河面时,脚底泛开了些微的涟漪。一旁的树叶被风吹送着,飘落至了他的脚边,很快就打着转没入了水面。鼬走至了河流的中央,便不再前行。   花时见状,便也向前走去。她的脚步一直稳稳地向前,直到站在了离鼬三步之远的地方。她定神,再次说道:“说吧。”   花时没有回答,始终保持安静,似乎是无声地默许了他的请求。或者是她忽然觉得,如果拒绝他的这段话语,可能在这“一切”结束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这些话语了。   “我总是用自己的想法来夺走你的权利,总是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因此我和止水总是一次又一次,将你推的远远的,希望你不要靠近这些复杂的事情。直到最后,无法回头,只能做出那样的抉择。”   “总是私自为你做出了裁决……决定杀死你以保全宇智波的名号,决定激怒你以让你变得更加强大,决定欺骗你让你继续活下去。但是……正因为如此,从第一个错误开始,我就不得不用更多的错误来修正偏离了轨道的你,也让宇智波斑那样的人有机可乘。”   “在那个时候……那个晚上,我选择了佐助。而现在……我选择你。”宇智波鼬缓缓地说着:“现在,就让我告诉你止水的真相吧。”   又是一片深绿色的落叶,打着转慢慢地飘落在水面上,漾开了一层浅浅的涟漪。   “止水他,就在你的脚下,这条河流之中。”   宇智波鼬的话语,让她陡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眸。她的表情僵在脸上,不敢低头去看自己脚下的河流。她僵硬了许久,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鼬,你是什么意思?”   “止水的尸体,就在南贺川之中,那是他最后的归处。”   宇智波鼬的声音一字一字地敲在她的心头,她催促着自己,努力低下僵硬的头颅,望向了脚下的河水。清澈的河流可以直接一望到底,堆叠的鹅卵石圆润而光滑,不知道哪个年代遗留下的生锈苦无安静地躺在水底。   “什么……”   花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甚至觉得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她。   她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微微地颤抖,她狠狠地摇了摇头,大声地说道:“怎么会呢!你怎么知道!你亲眼看到了吗!”   她的话语之中有着希冀。她还记得,在止水失踪后的那一天,她曾经反复地追问鼬——“你一定知道他没有死吧?”“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吧?”   那个时候,鼬给予她的回答是“我并没有看见”。   那么,现在……   “是。”鼬低声的话语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鼬将右手从衣袖中伸出,一只乌鸦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将停着乌鸦的手探向了前方,说道:“你也说过,我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我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证据就在这里。这是……止水的写轮眼。”   黑色的乌鸦转动着头颅,盯着花时看。它的红色的眼中有着黑色的三勾玉,那是不属于普通乌鸦的眼睛。   这是证据。   止水的另外一只眼睛,在鼬的手里。   “你应该认得吧,止水的眼睛。”宇智波鼬放下了手臂,乌鸦便乖顺地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他继续说道:“原本我想用别天神扭改你的意志,但是我想,你应该拥有离开宇智波斑自保的能力。他是一个……连我也看不透的人,他对于你来说,太过危险。”   “等一等。”她止住了鼬关于斑的话语,冷声说道:“止水他……你还没有告诉我……止水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真的是……投水身亡吗?”   脚下的河水缓慢地流淌着,平静一如往昔。如镜的河面倒映着苍穹与他们的影子,随着水波的流动而有着微微的扭曲和变形。   宇智波鼬缓缓地合上了双眼,说道:“是我杀了止水。”   她的身体再一次地僵住了。   ——怎么会!怎么会!   “不可能!”她再次地反驳道:“你不是把哥哥视为自己的兄长吗?你们两个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哥哥对你和我一样好……你怎么会……”   “为了获得力量。”鼬眼眸之中的黑色渐渐化为一片猩红,黑色的三勾玉缓缓轮转,蠢动着变为更为复杂的图案:“正因为他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与视为兄长和老师的友人,我才会这么做。”   “万花筒写轮眼……超越三勾玉写轮眼之上的力量。宇智波一族历史上,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的人屈指可数。宇智波一族的瞳力伴随着仇恨与黑暗而增长……在我杀死你的那一夜,你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正是因为你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死亡’,产生了你对我的仇恨,万花筒也随之开启……”   “杀死最亲密的友人……经历剧烈的情感变化,因此我才得到了这象征着最强瞳术力量的万花筒写轮眼。”   第七十四章·仇恨   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纷乱。   花时努力想要挣脱那片纷扰的阻碍,到最后,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哥哥已经死了。   止水已经死了,他的躯体就在她脚下这条南贺川之中,与河流化为一体。   杀死他的人,是宇智波鼬。   她握紧了袖中的苦无,低头直视着自己脚下的河面。清澈的河水倒映着她微微变形的身躯,也映出了她僵硬的面孔。   “你是……骗我的吗?”花时问道。   鼬欺骗过她很多次。   第一次,他告诉她,他没有亲眼见证止水的死亡。   第二次,他告诉她,他是为了获得“真实的自我”而手刃了族人。   那么,也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吧?   她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缓缓地说道:“这也是你的谎言吧……?想要我继续憎恨你,以此获得更为强大的瞳力,转移可能的、对木叶的仇恨,对不对?或者是……或者是,你以为我杀死了你……就可以洗去我背负的罪名?”   “这一定……也是你的谎言吧?”她再一次地问道。   河水安静地向着远去流去,水花冲撞在深色的岩石上。   “不。”   在一阵让人难以平静的沉默后,宇智波鼬说话了。   “我所说的,都是真实的。”鼬站在她的面前,继续说道:“包括我接下来告诉你的话语。……宇智波斑不是你应该靠近的人……他是我在灭族之夜的协助者,他和我一起屠戮了宇智波的族人。”   花时的心里有着微微的震动,但是这番惊讶已经不足以掀起任何的波澜。从她听见那句“我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开始,她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止水已经死了。   止水已经死了!   一直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继续变强大的信念在一瞬间轰然崩塌,她似乎听见了世界分崩离析的声音。星河化为了破碎的齑粉,宇宙湮没于漫天的尘埃。许多画面在眼前纷纷闪过,一去不停。   从她第一眼看见止水开始,那个有着黑发与好看眼睛的男孩,到后来他渐渐长大,成为人人称赞的天才。他陪着她一路走来,直到那天,那一个阳光温柔的午后,他孤身一人逆着光离开了,没有告别,没有话语,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画面的最后,她似乎看见了那束放在四代阁下坟墓前的小苍兰。   “如果……如果哥哥真的依照他所说的,不愿意继续活下去而自杀了的话,就请给我一朵小苍兰吧。”   紧握的苦无滑出了袖口,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直视着面前的宇智波鼬,眼眸渐渐化为一片火焰之色。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愤怒的话语,不知道是在质问宇智波鼬,亦或是质问主掌命运的神。   与话语一同发出声响的,是苦无碰撞的金属摩擦声。   她将苦无前刺,鼬则以苦无抵抗她的攻击。两人的手臂僵持不下,隔着彼此的武器与衣袖,猩红色的眼眸互相映入了眼中。她咬着牙,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她熟悉宇智波鼬的进攻方式,她曾经在下学后的休息时间无数次和他演练过。她知道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知道他喜欢假意回还再反手给予致命一击,也知道他的速度快到用普通眼睛只能看到几个残影。   苦无彼此来去之间,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和微弱闪烁的火花。   两人的脚步在水面上摩过,溅起一堆水花。她下刺,他便后仰,躲过这一击,再用手肘去攻击她。这样的招数她无比熟悉,她似乎又看到了不知多少年前的一幕——   “花时,我来教你上一次示范的格挡术吧。”   “好啊。去演练场吗?奈良家的那个……什么影子传导术,真的好麻烦啊。”   “是影子束缚术。”   “啊——知道啦!”   六七岁的她手持苦无,严肃地、紧紧地盯着鼬的动作。那个带着稚嫩的男孩面带微笑,动作很是轻松。光亮自她的苦无刃面上划过,偶尔照亮了她的面孔。   花时幼嫩的手臂挥着苦无进攻,宇智波鼬修长的手指握紧了苦无,格挡住她的攻击。他手指上的朱红色戒指,泛着浅淡的光华。   束着黑发的男孩趋近了她的面孔,还带着青涩的面孔上有着紧张,顾忌着手下的动作。后劲不足的苦无挥过花时的面前,缓慢的影子倒影在她万花筒的写轮眼之中。   手臂交错,两人的苦无同时被对方击飞,一起朝天空抛去,各自转了一圈之后又落下。鼬伸出右手握住苦无,花时伸出左手用指尖勾住苦无,几乎同时朝对方袭去。   他的瞳孔一动,写轮眼中黑色的图案悄然一转,她的苦无在一瞬间被击飞。   河岸边的男孩将苦无横到了她的面前,黑色的眼眸微微一弯,面上的笑容很是温柔:“这一次也是我赢了。”   花时看着横刺在自己脖颈前的苦无,用自己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宇智波鼬。   “我早就不是那个永远比你慢一步的宇智波花时了。”   她说着,眸中的图案微微一动。红色的星辰在他的世界之中升起,快速地朝东边行去。黑色的云与暗红的天空彼此交织,犹如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   在这个属于她的幻境世界中,她一步步地朝前,笔直地穿过了宇智波鼬手中的苦无,仿佛那只是一片空气。她将自己的苦无横到了他的脖颈前,说道:“把哥哥的眼睛,还给我。”   宇智波鼬收回了手,他的手臂也直接地穿过了她的身体,垂落在了自己的身侧。他的眼眸向她的面孔上一扫,说道:“那么,杀了我。”   话语落罢的一瞬间,世界就发生了倒转。天与地彼此交换,她成为了被束缚的那一个人,而宇智波鼬则再次将苦无横在了她的脖颈前。   红色的月亮高悬在花时的面前,照耀着颠倒的世界。红与黑的宇宙一片浑噩,无数星辰在同时爆炸或者诞生。鼬的苦无竖在她面前,近在咫尺,她几乎可以察觉到那无限放大的寒冷之意。他的苦无一寸寸地贴近她的脖颈,冷意也在寸寸逼近。   她的眼眸微微一动,扫到了那片猩红色的天空。   额上似乎有冷汗渗出,她的身体应该对迫近的威胁感到恐惧,因此发自本能地惧怕着死亡,并且因此颤抖着。但是她的心却如同死水一般平静,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好像灵魂与身体已经分离。   哥哥已经死了。   她唯一的眷恋和支柱已经永远地死去了。   不存在一个“可以去往、到达、相遇的地方”。   她永远地失去了止水。   在此刻,面对宇智波鼬迫近的刀刃,她的内心平静的可怕。她毫无反抗的欲望,甚至想着——就这样子死在他的刀下吧,让他替胆怯的自己做个抉择,一同告别这个世界。原本的她……就应该在那个灭族的夜晚已经死去了才对。   从前的她死在了宇智波鼬的手上,那么现在的她也可以死在宇智波鼬的手上。   ——就这样子吧。   ——死在宇智波鼬的手里,然后便再也不用感受到那种绝望和痛苦了。   ——这个充斥着死亡、悲痛与离别的世界,她已经不想看到了。   苦无的尖端刺在了她的肌肤上,宇智波鼬俯身在她的耳畔,低声地说了几句话。   “你不想为你的哥哥报仇吗?”   “你不想夺回止水的眼睛了吗?”   止水的眼睛。   止水的眼睛……还在宇智波鼬的手中。   因为这简单的两句话,她又重新有了求生的勇气。微弱的光刺入了漫天的黑暗,将她的身躯重新唤醒。她的眼眸陡然放大,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从身体之中涌出。淡蓝色的查克拉如同有意识一般蔓延了出来,在瞬间便将她的身躯包裹住,最后组成了巨人的肋骨。   她不知道这种力量从何处而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了剧烈的疼痛。那种疼痛让她寸步难行,似乎连骨髓的深处都可以察觉到这番痛苦的折磨。但是,对于花时来说,这样的痛苦也好过没有任何感觉的茫然。   她喘着气,微微闭着眼,挣脱了幻术的束缚。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痛苦,可是她却察觉到了新的力量。不需要太过刻意,那些涌动在外的查克拉就可以按照她的意识组成许多形态。   宇智波鼬向后退了数步,他的脚踏在水面上,溅起了一片水滴。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袖管被刚才的攻击割裂的痕迹,喃喃地说道:“仇恨……带来新的力量。这就是须佐能乎的力量。”   他的眼球之中有着满布的血丝,一边的眼睛下流淌着一道鲜明的血痕。   须佐能乎……   她闭着一只眼,对这个完全陌生的词语没有任何的惊奇。   她试着向前走了两步,浑身的疼痛却让她犹如步行于刀尖,那样的痛苦让她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她喘了一会儿气,说道:“把哥哥的眼睛还给我。”   第七十五章·世界   鼬抬起头,将视线从自己的袖管上移开。那只装有止水眼睛的乌鸦拍打着翅膀掠过他们的面前,他说道:“我说过,杀了我,你就可以拿回止水的眼睛。”   几番进攻,她几次将鼬逼得毫无退路,却又在即将终结一切的时刻,因为突如其来的痛苦而不得不收手喘息。   须佐能乎的铠甲要消耗她巨大的体力和查克拉,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她便无法继续支撑着这样的重负。淡蓝色的查克拉渐渐隐匿,随风消散而去。她的身体向下一跌,她半跪在水面上,堪堪支撑着自己不向水下坠落而去。   四肢都无力地垂落着,不堪重负的身体极度渴求着休憩。   “这就是极限了吗?”落在了一旁河岸上的宇智波鼬看着精疲力尽的她,微微皱起了眉。他手里的苦无微微一动,脚步却在踏向前的一瞬凝滞了。   从身体之中涌出的疲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宇智波花时和他一样,最为擅长幻术。两人用幻术交战,最终谁也没有取得胜利,却都让对方实力大损。因为她那可以掌控虚拟与真实的麻烦幻术,他的查克拉也减损了不少。   “花时……果然比从前厉害了很多。”他低声地说道。   花时从河面上,朝他的面前一步步走去。虽然手臂沉重地不像是自己的,她仍旧坚持着握住了苦无。她一边走,一边缓缓地问着他。   “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为什么想要我杀死你呢?”   “你没有任何这样做的动机……”   “你明明知道,虽然无法原谅你,可是我并不恨你……”   鼬没有回答,而是始终立在原地,就好像他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力量。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可以继续,他的幻术还可以使用,他的眼眸依旧是猩红色的,他甚至都没有过多地展示自己隐藏的实力。   可是,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步步地接近自己,就好像早就做好了打算迎接自己的死亡。   她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将苦无抵在了他的喉前。宇智波鼬的面孔很平静,没有任何面对死亡的恐惧或者不舍。   “想要止水的眼睛,就杀了我。”他张口,缓缓地说道。   花时的苦无微微地颤抖着。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她第一次来到学校的那一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忍者学校门口,踮着脚四处寻找止水的身影。   有一个人忽然在她的身后问道:“一起走吗?”   “你叫做花时,‘花开的时间’的花时,对吧?”   她的手臂陡然失力,一直颤抖着的苦无向下落去,最后伴随着“叮当”一声,摔落在铺满鹅卵石的河岸上。青黄色的草茎在风中轻轻地摇曳着,半垂落的细小叶片微微地颤抖。   “无所谓了。”她木着面孔,直视着宇智波鼬的容貌,口中的话语很是僵硬:“这个世界变得怎样,你的生死变得怎样,都无所谓了。”   “背负着杀死族人的后悔、痛苦一直活下去,对你而言,就是最大的惩罚了吧。”   她说完,摇晃着后退了两步。没有看一眼她落在河岸上的苦无,便踉踉跄跄地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身后一片安静,没有人出声阻止,也没有人的脚步声响起。她走出许久之后,只是忽而听到了一阵骤起的剧烈咳嗽声。   漫无目的,不知何去何从。意识已经从身躯之中抽离,只剩下痛楚伴随着每一步。   止水不存在的世界,对她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她有时走的很慢,有时走的很快。穿行过布满大大小小石块的河岸,走过一片青葱碧绿的森林,踏碎那些飘落的、干枯的树叶,踩碎倒影在水洼之中的夕阳残存余光。   她步出森林的那一刻,正好仰头看见了夜空之中已经趋近圆满的一轮冷月。一阵夜风扬起了细碎的落叶,也吹动了她黑色的长发和衣摆。   熟悉的时空漩涡在她眼前出现,宇智波斑的黑色身影自其间显现。他身着黑色长袍和橘色面具的躯体一出现在花时的面前,她便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想要逃离这个人。   止水已经死了。   她又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宇智波斑,冷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甫一说话,她便觉得那些痛楚向着她涌来,在瞬间便湮没了她的躯体。无处不在的疼痛,让她又微微地喘起气来。   “我说过,你会需要我。”斑站在她的面前,说道。   “你是……宇智波斑。”她又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眉眼间全是警惕。   “我是宇智波斑。”他沉声回答。   花时忽然想起了鼬所说过的话语——“我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包括我接下来告诉你的话语。……宇智波斑不是你应该靠近的人……他是我在灭族之夜的协助者,他和我一起屠戮了宇智波的族人。”   那时的鼬已经做好了被她杀死的打算,即将死去的人,是不屑于说谎的。   宇智波斑也是屠戮宇智波族人的凶手。   ——那么,那个晚上,斑亲眼看着鼬将她杀死,看着她用残存的力气,用手臂支撑着自己一点点爬了出去,最后在团藏的命令下狼狈地逃窜而出,宇智波斑却在扮演着一个救赎者的形象……   他看到了一切,却熟视无睹。   ……仅仅只是为了得到她的力量吗?   “我不相信你!”她跌撞着后退,却撞到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夜色之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昏沉,视野里的叶片与枝干连成一片,如同幢幢的鬼影。   “我不需要你的信任。”斑缓缓地说道:“我也不需要你将我视为同伴。我和你之间,只会是利益协同者的关系。但是……你一定会需要我,需要我为你指引新的力量……”   “宇智波鼬以为,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就会憎恨他,也憎恨着我……从而让你可以从这场漩涡中全身而退……但恰恰相反,从故事的开始,你就没有了退出的可能。如果你憎恨我……你就更需要我的力量与指引……”   “去重新创造一个,有止水存在的世界。”   她无力地靠在树干上,茫然地抬起头,一片死寂的心中有了微微的波澜。那轮高悬的明月映入她的眼中,清冷而遥远。几片树叶被风吹送着掠过她的眼前,阻去了月亮的一角。   ——重新创造一个,有止水存在的世界?   “那种事情……”她听到自己微弱的、毫无气势的话语:“根本就不可能啊。止水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他的存在了。他在那条河流之中……他已经葬身于南贺川之中了。”   “不,只要月亮存在,一切就都会继续存在下去。”宇智波斑抬起头,望向了夜空之中高悬的月亮,说道:“借用月亮,创造一个没有战争与痛苦,只有快乐与爱的新世界。只要月亮存在……这一切就都会存在。”   他的话语,让花时微微睁大了眼眸。   “不可能的!”她再次地否决道:“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你那样的做法……”   “有一段时间,我也反复疑惑着我选择的路是否是正确的。”宇智波斑低下了头,猩红色的眼眸注视着她满是痛苦和疲惫的面容。他伸出了一只手,缓缓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他看着她,就像是在透过她看向什么其他的地方。   “从某一天开始,我就发现了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仇恨与痛苦——但是,在那一年的春天,有人从我面前的枝头摘下了一朵花。那个人就是你……你一度让我改变自己的想法……”   斑的手指缓缓地擦过她的肌肤。   “从前的你就好像是一个活在幻梦之中的人。即使战争夺走了你的家人,你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你却依旧在宠爱与怜惜之下长大……充满了快乐和天真,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的顾忌。你有宠爱你的兄长,青梅竹马的恋人,所有的人都喜欢你,你没有任何的痛苦。”   “那样的你,一度让我以为……我的选择是错误的,你的世界才是正确的。你和我就像两个完全对立的世界……我为此感到矛盾和自责,甚至极度地痛苦……后悔,并且深深地羡慕着你的存在。”   他的手指停在了她的嘴角。   “但是……命运亲自替我证明了,我的道路才是对的。没有人可以像从前的你那样,天真烂漫一无所知,受尽宠爱无忧无虑。这个世界……永远是充斥着痛苦的。神祗夺走了你的一切,你的亲人,你的挚爱,你的过去,甚至你的未来,再赋予了你没有尽头的痛苦。”   他将手指缓缓从她的面孔上移开,压迫渐渐消失,她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她警惕着,也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所说的,才是正确的。我选择的路,才是正确的。”   “现在的你已经成长到了可以获得我认可的地步。那么……为了成为我真正的追随者。”宇智波斑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来吧,再一次的,追随于我。”   夜风将飘散在地的落叶尽数吹拂而去,夜空之中一片纷乱。唯有高悬的月光,没有受到风的侵扰,如同居高临下的神祗,丝毫不眷恋人间的喧嚣繁杂。   第七十六章·搭档   幽暗的石洞内,光线昏暗。破碎的石块零散地堆积在地面,偶尔有一缕天光透过岩洞的顶端漏下,在凹凸不平的地表投下一道亮色。水滴自岩洞上滴落,在敲打至地表时发出幽深的回响。森寒的潮意,自洞穴的深处扑来。   花时的脚步踏过了有着细小砂石的地面,走到了那道光柱之前。她的视线扫过那道光柱之中飞舞的尘埃,然后她缓缓地抬起了头,朝着漏下这缕天光的岩顶缝隙望去——从那个微小的孔洞之间,可以看到一小片圆形的天空。   一滴水珠滴落在地表上,发出一声啪嗒轻响。继而,洞穴深处响起了一阵衣料摩擦的诡异声音。有什么人缓缓地向她靠近,那声音不像是普通的脚步,更像是什么大型的动物踽踽而行。   这逐渐靠近的声音让她有了警惕,她的眼眸微微一动,视线朝一旁掠去,一边在袖中暗自握紧了自己的苦无。就在空气中的氛围开始逐渐变得紧张起来之时,她的身旁传来一阵嗡嗡细响,随即一个虚影便在她的身旁出现。   那人的面貌因为这虚幻的影像而变得模糊失色,花时却可以从他的五官特征上认出他的身份来。在多年之前,她跟随宇智波斑前往雨之国时,她就曾经见过这个人。那个时候,宇智波斑就曾经说过——她会成为这个人未来的同伴。   想到此处,她的手不由得一紧。   那个家伙在很多年前似乎就已经将一切都算好,只等待着这些事情按照顺序一一发生。   她记得那个夜晚,她彷徨无助地徘徊在森林的边缘。而宇智波斑则朝她伸出了手,说道:“现在的你已经成长到了可以获得我认可的地步。那么……为了成为我真正的追随者,再一次的追随于我吧。”   她没有将手交给他,也没有说出任何关于允诺和追随的话语,只是简单地说道:“我不相信你。”   她不能相信宇智波斑,也不能任由他裁决自己的性命。   “我说过,我并不需要你的信任。”宇智波斑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是否去重新创造一个有止水存在的新世界。我只是为你指明了一条比较容易和轻松的路罢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没有别人横加阻碍,也没有人强迫她做出选择。   思绪从那个夜晚回到了她所在的洞穴,她用余光扫着这个站在眼前的影像。她记得他的名字叫做佩恩,是晓组织的首领。   视线从佩恩的身上移开,她望向了那个从洞穴深处缓缓走出的人。他的身体和普通的人不一样,看起来就好像一个驼背严重的、垂垂暮年的老人,面上的面纱挡去了他大半的面孔,只露出一双有着凶光的眼。黑底红云的长袍披挂在他的身体上,看起来极为不合身。   她的目光甫一触碰到他的视线,她便皱起了眉。氛围似乎渐渐冷凝起来,两人都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   “这个小姑娘……就是我的搭档吗?”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他说话的嗓音也很是沙哑凶悍,听起来透着一股莫名的威胁。他似乎对站在眼前的搭档很不满意,用带着嘲讽的语调说道:“从年纪来看,应该会死的很早吧。”   花时盯着他只露出一双眼的面孔,面无表情地回答:“是吗?”   她的眼眸微微一动,黑色渐渐化为一片猩红,再从三勾玉变为了万花筒。她用自己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从这双眼睛来看。”他说道:“这个小鬼是那个倒霉的宇智波一族的幸存者吧。那应该和鼬组成一队比较合适吧?”   “她会是你以后的搭档。”佩恩用直截了当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提议。   她没有回答,猩红的瞳眸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懒散一扫,似乎根本不在意眼前剑拔弩张的氛围。她一边望向身旁那道飞舞着尘埃的光柱,一边冷淡地开口说道:“我叫做宇智波花时。”   “蝎。”蝎的回答也很简单。   “那么,蝎先生。”她没有转动自己的视线,依旧望着那道光柱,说道:“以后请多指教了。”   “倒像是一个有教养的孩子,但是……”蝎低哑的嗓音传入了她的耳畔,同时响起的还有不知何处的金属彼此摩擦发出的嘎吱响声:“看起来,真的像是会很早死去的类型啊。”   话音未落,几枚银针从他探出衣摆的金属尾巴上射出,朝着花时的方向袭来。她的眼眸向着蝎的方向一瞥,一直握在手中的苦无在瞬间便滑了出来,朝着空中横去。一片撞击声响,那几枚银针被苦无改变了轨道,穿过了那片光柱,纷纷失力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蝎!”佩恩不悦地说道:“同伴之间,最好收敛一下。”   “只是稍稍欢迎一下罢了。”对于刚才的那阵攻击,蝎的解释很勉强:“比起我加入组织时的盛宴,这可什么都不算。”   “我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忽然看到你们谁的尸体出现。”佩恩微合眼睛,说道:“彼此都收敛一些。”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佩恩的影像迅速地扭曲缩小,随后消失。   洞穴之中,只剩下了花时和蝎这一对新搭档。   她从袖中探出了手,张开五指,看着右手食指上那枚有着“青”字的戒指。冰冷的金属印在手指的肌肤上,留下不适的异样触感。   “你打算在那里发呆到什么时候?”蝎的尾巴缓缓一动,他说:“我不是个有耐心等别人开口的人。”   花时垂下了手臂,转向了他的方向。竖起的高领遮去了她的面貌,蝎只能听到她没有起伏的冷淡话语:“……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好像确实如你所说。”蝎说道:“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我不太喜欢别人否决我的意见,也不喜欢总是等着别人。如果我失去了耐心,可能会把你也一起解决了。”   “……”花时的眼眸微微一合,猩红之色自眼眸中褪去。她说道:“我也一样。”   “那么,走吧。”蝎说完,就朝洞穴口缓缓地移动去。他的身体弓着匍匐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诡异的甲虫:“首领给我们的任务是收集情报……虽然我并不觉得取得那些情报有什么困难。”   “尾兽的人柱力吗?”她一边走,一边低声地问道。   “也许是因为你的眼睛,才让我们这一组负责收集情报吧。”蝎缓缓地行到了有着光亮的地方,他低垂的头颅因为光线骤然地亮起而变得愈发狰狞。有一瞬间,花时甚至觉得他应该不是个人类。   她想,她在对方的眼里估计也很奇怪吧。   “只有一尾、九尾和三尾和四尾的情报是明确的……强大的忍村总是对这种东西无所顾忌。”蝎说着,发出了桀桀的低沉笑声:“从哪里开始入手呢?”   “无所谓。”   “那么,二尾吧?”不容她给予一个肯定的答案,蝎就已经做下了决定:“按照顺序,二尾的情报也确实比较重要。”   “我记得……九尾,是木叶村持有的吧?”她抬起了头,望向洞穴外一片湛蓝的天幕。   蝎的脖颈一动,发出僵硬的摩擦声。他似乎是看到了她额头上的木叶忍村护额,说道:“是的。……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鬼而已,今年才十二三岁。说起来,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鬼。”   蝎有着蔑视的话语没有让她恼怒或者反驳,她只是冷静地皱着眉,思考着他口中的那个“九尾人柱力小鬼”的身份。   没记错的话……佐助今年也是这个年纪吧。也许他们已经成为了伙伴?   那个夜晚对她的影响尚且如此深刻,更何况是更为幼小的佐助。恐怕他现在,应该对她和宇智波鼬都恨之入骨吧。   不过,佐助怎样想,她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她已经一无所有,没有对这个世界的任何眷恋或者依靠。   唯一的愿望,便是再一次见到止水。   ×   “由木人大人……很受大家的敬仰。她和奇拉比先生一样……都是非常强大的忍者。”   戴有云隐村护额的忍者说完这句话,面孔一白,随后缓缓地向后倒去,最后仰倒在了地面上。花时的眼眸一动,黑色的三勾玉徐徐轮转,随着红色一同消弭退散。   她用手理了理鬓边的长发,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悬崖。一片飘渺的白色云雾浮在脚边,高大的建筑在其中若隐若现。那些缓缓飘动的云雾一点点变化着形状,不时将她的视线阻去一部分。   “你做的有点过火。”   跟在她身后的蝎说道:“这个家伙醒来后,一定会嚷嚷着让整个云隐村的人都知道,有人来刺探过尾兽的情报了。”   “蝎先生的动作才比较过火吧。”她说着,将视线投向了另外一边——那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忍者,他们都蜷缩着身体昏迷不醒,身旁落满了淬了毒的长针。   “这样子,二尾和八尾的信息就收集的差不多了。”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卷轴缓缓展开,她看着满布其上的黑色字迹,说道:“快点去下一个地方吧。”   第七十七章·雨幕   两人自云隐村之中匆匆地离开,沿着雷之国的边境一路南下。进入霜之国的时候,不知为何,天气骤然冷了下来。   “首领有事找我们。”   蝎在森林中移动的身形停住了。这时,一阵风不期然吹来,将他原本罩在头上的斗笠吹走。随着一阵铃铛的叮当脆响,他的斗笠落在了地上。   蝎默默地盯了一会儿自己的斗笠,从衣襟之中伸出了尾巴,想用金属的尾巴去勾起被吹走的斗笠。他努力了一会儿,发现金属的尾巴无法触碰到斗笠,于是安静地转身,再用尾巴去摸索。   经过一番努力后,他终于成功地用尾巴把斗笠戳了起来。   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花时:“……你就不能用手吗,蝎先生。”   蝎沉默了许久,说道:“我心情不顺畅的时候也许会杀了你。”   “……”花时安静地转头,没有理会他的话语。   因为佩恩的召唤,两人在森林之中布下了结界,一同坐了下来,使用幻灯身之术将自己的意识随着查克拉波传送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佩恩面前。   随着几道声响,几个虚幻的人影陆续在洞穴中显现。他们分别踩在一个巨大石像的手指上,看起来如同庞大宇宙之中的几点微渺尘埃。她用领子掩去领口,黑色的眸子粗粗一扫,便看到了站在她对面的宇智波鼬。   她的眼眸在不经意间悄然化为猩红之色,所幸并无人注意她这微小的变化。   “看起来,角都又把自己的准搭档干掉了。”站在鼬身旁的鬼鲛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下一次记得给他找一个和他一样死不了的人做搭档,人总有心情不顺的时候嘛。”   被称为角都的男人阴冷地开口说道:“不是负责收集资金的人,当然不会知道我的心情有多糟糕。”   “我还以为你会在换金所过的很愉悦呢。”鬼鲛不改自己调侃的语气,丝毫不惧怕角都阴冷的模样:“我以为,你只要听到钱币的叮咚响声,心情就会因此好转。”   在这群看起来各有故事的人中,除了宇智波鼬,花时只能认出绝的身形。毕竟那个总是热爱送她小恐龙的绝负责监视她长达数年,她可以认出绝那标志性的猪笼草叶片。   “大蛇丸那家伙,看起来对木叶似乎又有什么企图。”白绝慢悠悠地说道:“那个家伙还是老样子呢。总是那么的不让人喜欢。”   这个似乎很是遥远的名字进入了她的耳畔,让她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大蛇丸和她一样,也是木叶忍村的叛忍吧?说起来,还算是她现在的前辈。那个家伙,也曾经是晓组织的一员吧?   “不是忽然对九尾有了兴趣就好。”不知道是谁回答了绝的话。   “说不准哦。”绝看起来很有兴致:“那家伙的兴趣爱好可是相当广泛的。……也许他忽然就想要人柱力来做研究了呢?最好……还是先动手吧。”   “蝎,人柱力的情报情况如何了?”佩恩问道:“如果问题有些棘手,倒是可以让绝来负责。”   “这个看起来容易早死的搭档还不错。”蝎缓缓地说道:“就不需要绝插手了。”   他口中那位“看起来容易早死的搭档”,指的便是花时。他这个毫不客气的蔑称,让鬼鲛笑出了声。   “原本以为会看到其中一人的尸体呢。”就像是嫌氛围不够热闹一般,白绝低声地说了一句:“毕竟……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特别好相处的人。”   花时沉默地听着,脑海中转过许多陌生又熟悉的词汇,那些曾经的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尾兽兵器、人柱力、战争市场、五大国的仇恨、大蛇丸、背叛的下场、木叶村……   忽然间,她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她慢慢地抬起了头,准确地找到了视线的来源——站在她对面的宇智波鼬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彼此都只是一介幻象,她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相信宇智波鼬看她亦如是。   她缓缓地转移开了视线,假装自己并没有发现他的注视。一番对话后,一众幻象纷纷消失。那些人隐匿的速度十分之快,转眼之间,就连她身边的蝎也消失不见。可是独独还有一个人,一直站在她对面的石像上,安静地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注视着她。   花时最后看了一眼宇智波鼬,也干脆地收回了自己的幻象。   她缓缓睁开眼,活动了一下脖颈,冷不防看到一旁的蝎又在用尾巴戳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被风吹翻在地的斗笠。   “……”花时看着蝎辛苦地转过身用尾巴去戳掉落在石块上的斗笠,说道:“蝎先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用手吗?”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对你这种小鬼下手。”   花时沉默地站了起来,捡起了他的斗笠,扣在他的头上。一片铃铛的脆响过后,她说道:“走吧。去土之国。”   她说完这句话,天空中忽然下起了茫茫的细雨。如针的雨丝纷纷坠落,将深绿色的森林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脚下的土地被雨水晕染开,泛开深色的痕迹。她用手扶了一下斗笠,以遮去忽然降下的蒙蒙细雨。斗笠上垂挂的铃铛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她缓缓地收回了佩着青字戒指的右手。   就在这时,一只不畏雨的鹰自空中盘旋而过,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那只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鹰停在了蝎的面前,显然是为他带来了什么讯息。   看着蝎迟迟没有查看情报的动作,花时无声地朝树林的另一侧走去,主动避开了他的视线。她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着雨水一点点浸湿了她的袖口,随即她便听到木筒打开的清脆声响。   她忽然想到,蝎可能是不希望她看到自己用尾巴死命从鹰的爪子上拽木筒的模样。   没有手的人活的真辛苦。   阵阵的细雨飘落下来,不时被风吹着歪斜而下。不久后,那只为蝎带来情报的鹰展翅飞走,拍打着翅膀朝远处的灰色天空掠去。她几步走回了原来的地方,问道:“可以走了吗?”   “走吧。”蝎缓缓地说:“稍稍被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个许久不合作的人忽然让我出手,真是有点担心啊。”   “……”花时向前踏了一步,没有理会蝎自顾自的话语。   她对这些复杂的人情往来没有任何的兴趣,也不想知道蝎的合作对象是谁。熟料,蝎却没有停下的迹象,依旧在继续说着:“……一个兴趣爱好毫无相同点的人,作风处事还非常令人厌恶。不过,看在我们会有微小的相同利益的份上,也许我会出手相助。”   “蝎先生。”她忍不住说道:“没有人对你的兴趣爱好感兴趣。……你再这样,我会忍不住把你的斗笠掀飞的。”   “这不是我的兴趣爱好。”蝎纠正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   她也不想知道。   ×   土之国的岩隐村是一片缺乏绿色的土地,一眼望去尽是漫天的土黄色。她仰头,隔着那些天险阻隔的空旷高山,看到隐匿其中的那些起伏房屋和岩隐村巨大的标识。她看着村子入口处的防卫忍者,说道:“……看起来先前我们的动作确实大了一些。换一个地方做切入口吧。”   “蝎先生。”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扶着斗笠的手将斗笠一转,说道:“去镇子上打探情报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蝎的外形就是一个大写的可疑。   万一蝎走在街上,被忽然而起的风吹走了斗笠,那事情就比较糟糕了。   是让全镇子的人围观蝎先生用尾巴戳斗笠呢,还是她像服侍残疾人一样去为他戴帽子?   好像都不太好。   察觉到她话语之中的隐藏含义,蝎变得有些烦躁,却没有开口反驳,说道:“不需要我去替你收尸就可以了。”   “不需要。”她冷然地回答了一句,便转身朝着附近的城镇走去。   一阵混合着砂砾的风吹拂过她的面前,斗笠下垂挂着的铃铛传来清幽的响声。她的脚步缓缓踏过起伏不平的岩石,来到了最近的一座小镇之中。被荒凉高山环绕的城镇也是一片黑黄之色,没有星点绿意的点缀。   她一边环顾着四周的景象,一边朝前走去。   “哟。”缓缓拉长的声调,似乎在漫不经心地打着招呼,忽然在她的身旁响起……   因为这突然的声音,她的脚步猛然一滞,她将视线向一旁扫去——有着细小裂缝的房屋墙壁一旁,不知何时靠着一个人影。他的面孔隐匿在黑暗之中,无人能够看到。   “看起来,你似乎和搭档相处的不错。”   他朝前踏了一步,让花时可以看见他佩戴的面具与那隐匿其下的眼睛。   “那与你无关吧。”   “……无关吗?”宇智波斑问了一遍,随后说道:“那就是与我无关吧。”   第七十八章·情报   花时向前踏了几步,斑则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她。干燥的风狭裹着沙尘卷起她的衣袍,也吹动了斗笠下悬挂的铃。   她黑色的眼眸一动,余光向后扫去。那个黑色的人影始终保持着一样的距离,缓缓地跟着她。   “……那个镇子上的人们都是这样说的。”   “是吗?”   偶尔的喧哗进入了她的耳畔,花时停下脚步,朝着身旁的一家店铺中一拐。正因为无人光顾而懒散闲聊的老板顿时提起了精神,立刻转过了头欢迎她。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   先前同老板闲聊的忍者一脸愕然地看着在这个无人造访的午后忽然踏入这里的花时,他一手托着脸颊,一边偷偷用眼光打量她的衣着。   花时扶起了自己的斗笠,说道:“三色团子。”   “……抱歉。”老板摊开手,一脸歉意地说:“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是吗?”她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无论什么都好,只要是三种颜色的团子就可以了。”   老板挤眉弄眼地思索了一会儿,一拍手钻进了身后的厨房。   花时在一旁粗劣的木制长凳上坐了下来,将手搭在了桌上。她的右手从袖中露了出来,食指上的青字戒指因为光线的昏暗而变得黯淡失色。她听见了那道熟悉的脚步声,宇智波斑果然也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墙之隔的厨房内不时传来碗碟撞击的声音,那个佩着岩隐护额的忍者始终待在一旁,不时用余光打量着他们两人。   “你的装束太可疑了。”花时用食指点了一下桌面,轻声说道:“请不要给我增加无谓的麻烦。”   “……”宇智波斑似乎很是无所谓她的话语,却把斗篷的兜帽罩上了。他一直低垂着头,沉默了许久。就在她为这阵沉默感到不耐烦之时,宇智波斑伸出了手,将他的手指搭在了她食指的戒指上,轻轻地一按。   她的眉尖轻轻地一蹙。   他的手指滑下了戒指,向着指尖的方向缓缓地滑去,最后轻轻地搭在她的指尖上,一动不动。   花时不动声色地勾起了自己的手指,指腹微微一弯,逃脱了他的触碰。   “这个……呃,三色团子。”   托着盘子的老板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将手中的碗碟放在了花时的面前。一同送上的,还有一杯粗糙的茶水,正冒着袅袅的热气。碗碟敲在桌面的声响,让他也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啊,是咸的啊。”花时皱眉,盯着眼前的团子。   “……”   “有什么事吗?”她冷淡地问道,顾忌着旁人而没有喊出他的名字:“我以为你应该很繁忙才对。”   “只是……想要看一下,你是否改变了心意。”宇智波斑缓缓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以为按照你的个性,你会后悔。不过……我也很想知道,你对一个死去之人的执念会有多大。”   她的手指扣在了茶杯的杯壁上,花时低垂着眼眸说道:“与你无关。”   “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被另外一个对你来说一样重要的人亲手杀死了。你会怎么做?宇智波的族人。”斑没有在意她的冷淡和抗拒,继续用低沉的话语说着:“是像对波风水门那样,永远的怀念与眷恋,还是……像现在这样,走上一条陌生的路?”   “我很想知道,你是否后悔了。”他问道。   她合上了眼眸,手指握紧了茶杯,说道:“与你无关。”   “而且。”她继续说道:“鼬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曾经的我也是这样想的。”宇智波斑说道:“这就是现在的我为什么在你面前的原因。”   “你很烦。”她的面上出现不耐烦的神色,她干脆拿起那串不合口味的团子,直接地向他面前捅去,说道:“不如摘下你那令人讨厌的面具安静地吃这个难吃的团子吧。”   那串团子直逼宇智波斑的面颊,宇智波斑一动不动,团子直接穿过了他的面具,刺向了空中。   花时的眉头一跳。   这个场景太滑稽了。   她无力地收回了手臂,看着那串团子又从宇智波斑的头中退了出来,最后她执着木签把不合口味的团子转了几圈。   店铺的门口忽然传来了熟悉的暴躁声音。   “小鬼!”   蝎的佝偻身影杀气腾腾地出现在了店铺的门口,他凶悍的模样让店内的老板和岩隐村忍者都是一惊。   花时慢吞吞的放下了手里的团子,说道:“啊,是蝎先生啊。”   她的余光向对面一扫,宇智波斑已经不见了,他不知道在何时启动了万花筒的空间忍术,消匿了自己的身形。   “小鬼,让你出来工作,你却在这里优哉游哉地吃东西。”蝎的声音愈发不耐烦了,他弓着背朝着店铺内移动了几步,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等别人了。”   “我当然知道。”她毫不在意地说道:“可是我和蝎先生不一样,我需要进食。而且……”   她的目光猛然向一旁扫去,那靠在柜台边的岩隐忍者握着苦无的手一僵,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他警惕地看着两人,满面防备。   “我这也是在工作啊。”她站了起来,朝那个岩隐忍者的面前踏去。脚步声慢悠悠地响着,每近一寸,那忍者的面色便凝重一分。她还未走到他的面前,那忍者便掷出几枚手里剑来。   花时的脚步不改,依旧慢悠悠地朝前踏着,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有了慌乱或者防备的动作,她似乎只是随意地踏出了几步,那几枚手里剑却擦着她的身体朝后飞去,一枚未中。   还剩三步的时候,她不再慢悠悠地走,而是在眨眼间迅速地落到了那忍者的面前,黑色的衣袍鼓动着,红色的云落入了他的眼眸,转瞬之间,花时已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高举了起来。那忍者挣扎着,向下望去,却冷不防对上斗笠下的那一双眼。   红色的眼眸与三枚黑色的勾玉,笔直地映入了他的眼中。   “说,刚才你在谈论的四尾人柱力的事情。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   无法抗拒的话语落入耳畔,他面孔上一片茫然,身体似乎根本不受意志地控制,那些话语主动地从喉间冒了出来。   “那个老顽固……他竟然对土影大人不敬。现在云游到了东面的镇上……那个镇里的人都说他的脾气太过暴躁……”   “听说他拥有血继限界?”   “他拥有‘熔遁’血继,可以熔化所有的东西……就连岩石也不例外。性格顽固,又和土影大人不和……竟然擅自脱离了村子的掌控……可是也没有人有办法……”   花时松开了手,那个岩隐村的忍者软软地落在了地上,靠着墙壁半趴着,昏睡不醒。她的余光扫到了一旁躲在柜台后的老板——他正瑟瑟发抖地窥伺着剩余的两人。她朝柜台走去,那老板惊恐着面容退后,最后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一个转身又躲到了厨房之中。   她取出几枚钱币,放在了柜台上。钱币敲击的清脆响声过后,她转身离去,朝着蝎的方向走去。   一切归为安静后,瑟瑟发抖的老板才探出了头。他咽了口口水,默默地盯着那几枚散落在柜台上的钱币,似乎那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而花时和蝎早已离去,踏在了镇口的道路上。   “‘熔遁’吗……?”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说道:“似乎应该找个擅长水遁的家伙来对付他……应该会让鬼鲛去吧。关于四尾人柱力的情报还是太少了。”   “你的听力好像特别好。”蝎一边走,一边问道:“能够听到很多我听不到的东西。”   花时扫向了他的方向,说道:“啊,可以这样说吧。”   “比如我可以听到现在他们在说的东西……”她停下了脚步,身体朝着一旁微微一侧——她对面的巷子中正站着几个忍者,正在偷偷地说些什么。   “木叶村的中忍考试。”她说道:“五大国的下忍都可以参与的选拔比赛。”   说到此处,她忽然嗤笑道:“说起来,我也只不过是一介中忍而已,没想到竟然有着S级通缉叛忍的名号。”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参加中忍考试时的场景。那时她的愿望如此的简单——只是想要阳斗不要拖自己的后腿而已。每一场考试前,她都努力地双手合十,拜托四代阁下保佑她一定要通过中忍考试。   拿到中忍资格证书的那一天,她十分兴奋地向止水展示了一番,期待着来自兄长的鼓励。   后来,那张为了中忍资格证书特地拍摄的照片成为了她的通缉指令上的照片。   从前,在蝎的面前,她只字不提自己的过去。如今听到她难得地提起了自己的过往,蝎忽然对她的话语有了兴趣。   他用低沉凶哑的嗓音说道:“听说你和那个宇智波鼬一起,把自己的同胞都杀死了?虽然我对你这种做法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相当好奇你这么做的原因。……而且,你和那个鼬之间……看起来,相当的不友好啊。”   “啊……是吗?”她喃喃地说道。   她忘记了,在外人的眼中,是她和宇智波鼬一起将宇智波的族人全部杀死。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想要一探真相之下隐藏的事实。   第七十九章·傀儡   如果她向别人解释的话,会有人听信吗?   他们会一笑而过,还是认真思索?   那些偶尔而过的想法只在脑海中闪现了一瞬,便被她放弃。疲累与懒惰让她不想再去做无谓的解释。   ——算了吧,无人会相信她。   ——就算解释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与其花时间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苦衷,倒不如省下时间安安静静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只想再次地见到止水。   “没有原因。”她这样回答道:“一切之于我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短暂的怀旧时间就这样结束,蝎虽然对她没有意义的回答有些不满,却也明白她不会再提起自己的过去。然而,他难得提起的兴致却没有消退。对于这个忽然而来的搭档,他有着许多的疑问。   “既然一切都没有意义的话,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加入‘晓’?这里的人可不都是什么喜欢做慈善的好人啊。战争与杀戮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我不一样,我喜欢永恒的美。”   ——永、永恒的美?   花时盯着他凶悍的眼睛、弯曲佝偻的身形和那条闪着寒光的金属尾巴,慢吞吞地点头,然后说道:“……硬要说的话,一时兴起吧。”   “啊,小鬼,你那个敷衍的表情和点头是什么意思啊!”蝎对她的动作感到非常不满,话语又暴躁了起来:“和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果然没有共同语言可以说。”   “我觉得有一个人应该和你有着共同语言。”   “谁?”   “木叶村的水川阳斗,艺术的集大成者。”   “……不认识。”   “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喂!小鬼!”蝎很愤怒。   “不要愤怒,蝎先生。”花时伸出了手,轻飘飘地提起了他扣在头顶的斗笠,朝着远处一扔,说道:“不然以后你更生气的时候,就找不到词语和动作来表达自己了。”   斗笠如同飞盘一般轻飘飘地向远处飞去,伴随着铃铛的叮当脆响,啪叽一声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蝎:……   #你是不是故意的?!#   ×   木叶村的中忍考试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   砂忍村与木叶叛忍大蛇丸联合,对木叶发动了突然袭击。这场袭击中断了中忍考试,也让木叶忍村实力大损,身为一村之影的三代目猿飞日斩也在这场袭击中战死。   “九尾人柱力……还在木叶忍村中吧?那个小鬼。”站在石像前的佩恩虚影说道。   另外的几人纷纷立在石像上,有的是虚影,有的是实体。空旷潮湿的洞穴中传来不知何处的水滴声,接着,响起了黑绝阴沉的话。   “是呢。让谁前去警示一下?虽然大蛇丸那家伙似乎受了重伤……”   “我没有兴趣。”角都说道:“我很忙。”   “我去吧。”宇智波鼬主动说道:“我曾经是木叶村的忍者。”   “好。”佩恩说完,将视线转向了一旁,说道:“蝎,你和大蛇丸就不要进行不必要的联络吧。那个家伙不太让人喜欢。”   “只是一次情报上的往来而已。”蝎说的很是坦然:“奉上了微小的利益就可以换得更多的情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佩恩盯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   “啊,对了。”蝎忽然说道:“首领,我想另外申请十个斗笠。”   听到他这奇怪的请求,鬼鲛低笑出了声,说道:“蝎的爱好也越来越奇怪了,不会是被大蛇丸影响了吧?”   佩恩:……   佩恩没理会蝎的请求,说道:“那就各自继续任务吧。”   嗡嗡的几声细响,几个人影先后从石像上消失,失去了斗笠的蝎也解除了幻灯身之术。再一次的,石像上只剩下了宇智波鼬与花时。   这一次,她没有沉默。   “你要去见佐助吗?”   没有犹豫迟疑,也没有任何感情,她直接地问道。   “……嗯。”鼬合着双眼,点了点头。   “他是你的软肋。”花时用陈述的语序说道:“你的软肋太大了。”   面对宇智波鼬,她已经可以很好地收敛自己的情感。她盯着他,轻笑一声,说道:“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手下留情,直接把你杀死,不知道按照他对你的依赖程度,他会恨我,还是感谢我?”   她的问题让宇智波鼬睁开了眼,他缓缓地说道:“他憎恨我们两人。”   “因为我们‘一起杀死了族人’?”   “……是吧。”鼬的声音很冷淡:“杀死同胞的人是不有好结果的。我的下场,我早已预料到了。可是我却想不出,你会去往何处。”   “应该是你不知道的地方吧。”   说完这句话,花时的身影便从石像上消失了。   她解除了幻灯身之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早已等的不耐烦的蝎在她的面前问道:“你又在做什么?和宇智波鼬开座谈大会吗?还是想叙一下久违的亲情?”   “……”花时从树下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说道:“怎么了,情报都收集的差不多了吧?有什么急事吗?蝎先生。”   “零件检修的时间到了。”蝎向前走了几步,说道:“艺术是需要仔细呵护的。”   “……”花时的目光一一扫过他近乎谢顶的发型、佝偻的身形和摇着虎虎生风的尾巴,说道:“你这样的艺术……”   ——根本没什么好呵护的。   “有什么意见吗?小鬼。”   “没有。”   ×   有着天才傀儡师之称的赤砂之蝎,年纪比她大了许多。光从外表上看,他就像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年人,因为驼背而不得不慢慢地起伏着身体前行。可是,按照她所知的情报,蝎今年应该才三十出头才对。   “大蛇丸一定非常的让人头疼吧。”她盘腿靠在石壁一旁,说道。   正在奋力用尾巴解开衣领的蝎说道:“嗯。”   “所以才在和你搭档的短暂时间内,让你迅速苍老。”   “……你说什么?小鬼?”   “什么都没说。”   蝎终于解开了斗篷,露出了他的身体。他并没有如花时所想的那样穿着黑色的里衣,他被衣袍覆盖下的躯体让花时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她终于明白了从前看到蝎时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一直和她搭档的伙伴,真的只是一个傀儡。   他躯体就像是一只趴在地上的甲虫,四肢着地,背上雕刻着巨大的鬼脸,金属的尾巴微微地晃动着。被面罩覆盖的脸庞下半部分,有着傀儡的连接机关。   “我听到你刚才说什么了。”蝎的嘴巴上下咔哒敲击着,吐露出阴沉的话语:“你竟然说我会迅速苍老。你知道什么叫做永恒的艺术吗?”   “可是你看起来真的……”花时皱眉,说道:“蝎爷爷。”   咔哒一声脆响,傀儡上的鬼脸忽然分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傀儡之中跃出,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缓缓地扯下了罩在身上的黑色兜帽,露出了他真实的面孔来。   岩洞之中的光线仅靠几根火烛支撑,明灭的火光摇曳昏暗。与凶悍阴沉的傀儡外壳不同,他有着浅红色的短发和精致如同人偶一般的容貌,棕色的眼眸带着慵懒和轻蔑,昏暗的火光微微勾勒出他面庞的轮廓,为他扑上了一圈模糊的光影。   花时看着他明显属于少年的面容,立刻改口:“……蝎弟弟。”   说完这句话,她的面色虽然未改,心下却也有着几许愕然。已经三十多岁的蝎,容貌竟然依旧如同少年人一般……   这就是所谓的“永恒的艺术”吗?   “还是用原来的称呼吧。”蝎放下了手中的黑袍,转身去摆弄他的傀儡外壳。红色的短发贴着他的耳际,他的手指摩挲过那具用来遮盖身体的傀儡:“这具傀儡叫做‘绯流琥’,是我的得意藏品之一。……将死去的忍者处理干净,制作为可以永恒保存的傀儡,这就是我的艺术。”   他棕色的眼眸向着花时的方向一扫,属于少年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也许哪一天,我也会把你制作为人傀儡,作为我的新藏品。……我的同伴”   他的眸光一一扫过花时的面孔——她年轻而强大,拥有一双人人艳羡的眼。继承自宇智波一族的完美五官,每一寸似乎都经过了恰到好处的剪裁与设计。本身就已经是无上的艺术品,只可惜时间的打磨会消去她的美丽无瑕。   “那也要有那样的一天。”她对蝎的威胁毫不在意,眼眸一动,显现出一片红色来:“你记得吧,我曾经‘杀死了我的同胞’。比起关心自己的艺术品……你应该担心一下,哪一天,没有任何原因,我就对你动手。”   听闻她的话语,蝎轻笑一声,继续了手中的动作。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几根查克拉线就从指间探出,接到了傀儡之上。   “说实话,我还挺希望有那样的一天。”他懒散的说:“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够死在自己选定之人手中的,少之又少。更多的,可能是在哪一天忽然就丧命了。”   “啊,也对。”她自嘲地说道:“丧家之犬,亡命之徒。”   第八十章·咫尺   “蝎先生,你一定要待在那个大叔傀儡的里面吗?”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打你的,小鬼。”   “蝎先生,你真的不考虑换一件外衣么?你那一件外袍已经穿了两个星期了。”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打你的,小鬼。”   “蝎先生,等一等,我是需要洗澡吃饭的。”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打你的,小鬼。”   花时坐在一块岩石上,拂去了自己衣袖上的灰尘,挂着铃铛的斗笠被她搁置在脚边。她理完了自己的衣襟,抬起头去看对面的蝎——他正努力地用尾巴将一件崭新的晓袍披在自己的身上。   先前他穿着的衣服已经被凝固的血渍和沙尘染成了奇怪的颜色,此刻被他随意地丢弃在了地上。他艰难地扣紧了晓袍歪斜的扣子,把凶恶的面孔转向了地上的那一件外袍:“好像不应该把这种东西随意地丢在外面……”   “我来吧。”花时说着,站起身来捡起了那件脏污的外袍扔向空中,随即双手结印:“火遁豪火球之术!”   脏污的外衣很快被熊熊烈火吞并,变为一团焦黑,随着跳动的火焰落在了地上。   “走吧。”蝎戴好了新拿到的斗笠,慢吞吞向前移动。他走了没几步,就按耐不住想要对年轻人说教的心思,说道:“身为叛忍,却还保持着从前和平时养尊处优的习惯,你实在是太幼稚了。”   “我只是需要吃饭而已。”花时跟在他的身后,说道:“我和蝎先生不一样。”   “希望你不要给我添乱。”蝎说道:“……鼬的弟弟,那个宇智波佐助似乎也叛逃出了木叶忍村。你们宇智波一族剩下的人全部成为了叛忍,还真是相当有趣的一件事呢。”   “是吗?”她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并没有对同胞叛逃有着过多的惊讶。   她的表情和语气一样平静,脚步也丝毫不乱,看起来并不介怀蝎忽然提到的她的族人。可是她的脑海之中隐约闪现过了一些画面——在她印象中的佐助还是那个矮小的、只会整天缠着鼬的男孩。他会偷偷地在河边自己练习豪火球之术,也会在看见鼬的一瞬间扑上去。   成为叛忍,逃离木叶……这些词语,似乎和他根本联系不到一切。   许久之后,花时才忽然想起,现在的佐助早就不是从前的佐助了,他肯定长大了,也肯定改变了。   蝎没有听到她更多的答复,便说道:“你总是那副样子呢,表情就像一个人傀儡一样,从来都没有变化……无论是提到鼬也好,你的族人也好。你的心底在想些什么呢?”   “并没有什么。”她回答道,抬起头望向了天空:“……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在想下一次在哪个城镇洗澡吧。”   “小鬼,我记得我说过,对叛忍的流浪生活不能要求太高。”蝎摆出了前辈的架势。   “……”花时朝他的斗笠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打你的!小鬼!”   ×   蝎说的没有错,他的情报总是比佩恩快一步。在她重新见到晓组织的其他人时,佩恩就轻描淡写地提到了这件事。   “大蛇丸把写轮眼弄到手了呢。”   “那双写轮眼……是鼬的弟弟的吧?”   幽深的水滴声回响在岩洞之中,黑暗之中显现出几个身形不一的幻象来。佩恩朝鼬的方向侧过了头,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可是宇智波鼬一如既往地沉默着,没有任何的话语。   “在那之后会有三年的时间吧?”绝慢吞吞地说道:“反正时间并不急迫,总可以把那个不讨喜的家伙解决掉的。”   “九尾现在正跟随着‘三忍’之一的自来也修行,有自来也的保护,狩猎九尾会变得相当麻烦。”佩恩说道:“再做一些准备吧。各位要记得……我们的目标,是获得包括九尾妖狐在内的一切尾兽。”   “这种事情,我记得在我加入组织的时候就强调过了吧?”鬼鲛的语气很是轻松:“时间还很宽裕,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总是淋雨可是会感冒的,鼬先生。”   随着一声轻响,鬼鲛解除了幻灯身之术,佩恩并没有出言阻止。剩余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离开。宇智波鼬总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会亲眼看着花时的身影消失在石像上,然后再解除自己的术。   趁着术还没有解除,花时对他说道:“你失算了。”   她只能看清宇智波鼬猩红色的眼与模糊的一个轮廓,她对着那虚幻的人影说道:“佐助的人生似乎已经偏离了你设计的轨道。你后悔了吗?”   宇智波鼬在黑暗中凝视着她,两人的幻影虽然近在咫尺,可是真正的距离却相差非常遥远。他安静地看了她许久,并没有给出答案。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果然如此。”她说完这句话,便解除了幻灯身之术。她的身影自石像上消失,宇智波鼬却依旧立在黑暗之中,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   花时解除术的时候,察觉到手背上有丝丝的凉意。她缓缓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隐约的雨滴。那些细细的雨水稀疏地落了下来,敲打在叶片和脚下的土地上。她动了动手指,从自己坐着的石块上起了身。   蝎正毫无遮盖地立在雨水之中,唯一的斗笠不翼而飞,那些微渺的雨水便落在了他近乎全秃的头顶上和竖起的衣领之中。花时想起鬼鲛的话,说道:“蝎先生,总是淋雨可是会感冒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忘记了蝎先生和我不一样,可以用傀儡挡雨。”   “你又在和宇智波鼬回忆过去吗?”蝎说着,一阵夹带着雨点的风吹起了它蒙在面上的纱布,露出关节分明、咔哒作响的嘴部来。他看着花时的面孔,说道:“虽然每一次你都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但是在见过鼬之后,你会稍微露出一些痛苦的神情呢。”   “你看错了。”她回答道:“我和宇智波鼬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小鬼,我的年龄可比你大多了。”蝎用低哑的嗓音说道:“我可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蝎先生。”她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很好奇,你在傀儡里是什么姿势?是跪着呢?还是盘腿坐着?还是平躺?或者……”   蝎:……   “小鬼,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蝎阴仄仄地说出了威胁的话语。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杀我。”她对这句话早就熟悉不已。   “你知道就好。”蝎说:“用那种人傀儡一样冷漠的表情说出这些话,你看起来真的很想死。”   她扶正了有些歪斜的斗笠,以遮挡越来越大的雨水。她靠在树下,看着雨水从枝叶的缝隙之间漏下,抱着双臂等待雨停的那一刻。天空之中的灰云萦绕堆叠,没有一丝阳光。她的手指微微一动,食指上的戒指便印入了中指的肌肤之中。   她将手伸至了自己的面前,低头看着那枚暗色的戒指。   “蝎先生是为了什么加入‘晓’的?”她问道。   “为了追求永恒的艺术。”他说:“极致的艺术总是需要一些牺牲,可惜其他人无法理解。“   花时的目光扫过了他佝偻的躯体,她忽然回忆起了蝎所说的“人傀儡”的制作方法——将人杀死,攫夺他们的躯体,处理净内脏,然后制作为可以暗藏机关的活动人偶。   “真是残酷的艺术。”   她说道,将戴着戒指的手放了下来。   ×   对于花时来说,蝎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有太多自己的故事和秘密。身为蝎的搭档,她对蝎的了解却并不比其他人多一些,因为她主动询问的时候太少。   用蝎的话来说,她总是“保持着死人一样的表情”,“沉默的时候就像一个傀儡,开口说话时却总是让人想要动手打她”。   “那是因为只有你有和她对话的机会啊。”鬼鲛劝慰蝎:“其他人在看到她的那双眼时,就已经不能动弹了吧。”   鬼鲛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蝎竟然无言以对。   那些随意向她搭话挑衅她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听到她剩下的话语。   除了在面对他的时候,花时从来都不爱说话。无论是在佩恩面前,还是在晓组织难得见面的时候,她都很沉默,就像是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根本无话可说。   ——也许她和宇智波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说一些其他的话吧?比如讨论一起屠杀族人的回忆有多么的惊心动魄、令人难忘?   那些猜测被蝎隐在心底,他不敢明目张胆地问出来。而且,就算他问了出来,花时也未必会回答。她和他一样,都是有着很多秘密和过去、不希望别人去探知的人。   花时不了解蝎的过去,也并不打算了解,就像蝎也从不知道她过去的故事。可能直到哪一天,他们两个人都死了,彼此却还保持着朦胧的一道分水岭。比陌生人要熟悉一些,却也并没有熟悉到哪里去,彼此之间的默契仅限于战斗的时候而已。   第八十一章·砂忍   她用幻术获得情报,随后毫不负责地丢下敌人转身就走,看起来她根本就懒得对那些失去了战斗能力的人下手。而蝎则负责在最后补上一刀,免得泄露己方情报。   次数多了,蝎不免抱怨地说道:“小鬼,你最好改一改你那因为娇生惯养而养成的懒惰的坏习惯。总是要我为你处理这些麻烦事,你根本没有身为后辈的自觉。”   在这种时候,花时会干脆地停步,掀起他的斗笠就扔出去。   深藏在傀儡之中的红发美少年偶尔会出现,修理旧傀儡,制作新傀儡,板着少年的精致面孔却用长辈的语气轻蔑骄傲地训斥她。更多的时候,他都龟缩于那个名为“绯流琥”的人傀儡之中,用凶恶的形态面对她。   时间渐渐过去,花时和蝎一点点地搜集爱着晓组织所需要的情报。蝎会嫌弃她使用须佐能乎的响动太大,对艺术造成破坏,作为报答,她会将蝎的斗笠直接干脆地扔向远处。一年后,蝎给绯流琥的尾巴加装了一道铁钩,可以方便快捷地勾起自己的斗笠。   天才的傀儡造型师总是有自己的办法去应对搭档的为难。   和一直保持着少年模样不曾改变的蝎不一样,她的身体在一点点的拔高。离开木叶忍村时,她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连忍者通缉名单上的照片,也都带着掩不住的青涩和天真。而如今多年过去,她渐渐长大,通缉名单上的照片也终于更换。   她在别人的手中见过那张照片,不知是何人偷拍——身着黑底红云袍的她一手扼柱了一个木叶忍者的咽喉,侧脸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冷漠。拍摄的距离很远,照片也很模糊,那样的模糊让她觉得自己很是陌生。   原来她是这种模样吗?   她依稀想起自己很久以前拍摄过的那些照片——过生日时和哥哥拍的照片,毕业时的合照,成为果里南小队一员时拍摄的入队照片,为了中忍考试而拍摄的照片……那些照片都被她装在相框之中,放在了自己家的矮柜上。   看起来她真的变化了很多。   第一年,她和蝎在五大国之间游走以收集情报。   第二年,她在木叶忍村的附近短暂地停留了一段日子,沿着南贺川溯上。   第三年,她在五大国间的小国之中奔波,亲眼见证了无数的战争与死亡。   也许是因为蝎的原因,宇智波斑很少在她的面前现身。更多的时候,他会让白绝带来自己的讯息——那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   他询问她是否后悔,是否在内心有了动摇。   她从来没有给过宇智波斑答复。   冬日的时候,白绝给她带来了一朵小苍兰。因为气候不同,那朵鸢尾属的植物并不是她熟悉的紫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浅淡娇嫩的鹅黄色来。她用细小的石块将那朵花压在了一棵大树的根系处,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一眼。   春日的时候,白绝给她带来无人收下的小恐龙作为生日礼物,不受欢迎的绿色布偶被她丢弃在不知何处的草地上,独自面对孤单的风吹雨打。后来,白绝为她带来了一束花。   属于春日的花朵,还带着枝头上青涩的气息。她用手指握紧了那朵柔弱的花朵,靠在了灰色的石壁上。早已等的不耐烦的蝎从一旁走了过来,他看到了她手中的花朵,说道:“你看起来非常的悠闲。”   “是吗?”她淡淡地回答道,将手中的花随意地丢落在地上。   “在这里连绿色的植物都很难生存。”蝎环绕着四周的一片黄沙,说道:“能找到这样的一朵花真是不容易。你在哪里得到的?”   “……”她答不上来,于是说道:“快点走吧,首领还在等着我们完成任务。”   “忽然停下来的可是你啊。”蝎对她说道:“你的心思真是让人难以猜透。”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他们的脚步踏过风之国的土地,在那片漫无边际的沙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无处不至的风很快扬起新的浮沙,将他们的脚印尽数掩去。漫天而起的黄沙就像是给视野笼罩上了一层黄色的雾气,这让他们无法看清远处。   那些无处不在的砂子似乎在往她的衣领中钻来,她一边扣紧了自己的领口,一边低声地说道:“看样子是要起沙尘暴了。”   “那也只能在此地停留一会儿了。”蝎转过了方向,朝着远处的一个洞穴走去。两人先后进入了石洞之中,站在狭小的洞穴里躲避随时可至的沙尘。   她抖了抖自己的袖口,试图清理掉那些沾上的尘土。蝎看见了她细小的动作,习惯性地发出了自己的轻蔑嘲笑之声:“这么久了,你还是老样子啊。”   “……”她微微皱起眉,不想理会蝎的说教。   “抓捕一尾人柱力就让我去吧。”她岔开了话题,说道:“那个家伙是风影,实力相当强大。蝎先生的傀儡,恐怕对有着‘最强防御’之称的守鹤之盾并没有什么效果。”   “喂!小鬼!”蝎对她的话语有着不满,说道:“你的进攻方式太不适合执行这次任务了。须佐能乎会把整个忍村的忍者都吸引过来。”   “蝎先生的进攻方式也会把整个忍村的忍者都吸引过来的。”她慢慢地说道:“如果他们看到了三代目风影的人傀儡忽然出现在村子里,全国都会沸腾吧。”   两人对话间,洞穴外的沙尘在不知不觉间低伏了下去。风似乎弱了一些,视野之中的黄沙也变少了。起伏不定的沙丘被风改变了形状,先前来时的脚步早已不见了踪影。   “走吧。”蝎没有再和她争执谁的进攻方式更加可怕,朝洞穴外移动去。   两人在沙漠中朝前行走着,穿过无数随风扬起的黄沙,砂忍村的外围围墙逐渐在眼前显现出轮廓来。那是一道坚固无比的环形石墙,只有最中央有一道狭窄的通道,供人出入。环形围墙的附近站着几个黑影,因为距离远而看不清他们的衣着打扮。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们在花时眼中的形象便清晰了起来。那是一小队佩戴护额的砂忍忍者,负责巡逻和站岗。此刻,隔着漫天的风沙,他们正警惕地望向突然出现的两人。   也许是近两年四处活动的晓组织动作太大,这身黑底红云袍已然成为了他们的象征,砂忍的忍者认出了这标志性的长袍,因而变得警惕起来。   “被认出来了。”她迎着干燥的风向前走去,脚步并没有因此停下。她一边走,一边催动瞳力,让眼中的三勾玉渐渐浮现。   “直接通过即可。”蝎对这道关卡胸有成竹,毫不在意门口那一小队满是警惕的忍者。   一阵夹带着黄沙的风骤然吹过,将蝎用于掩盖面孔的白布和斗笠上垂挂下的布条都吹的乱舞。斗笠下的铃铛不停地发出清脆散漫的响声,黑底红云的外袍被风鼓起。花时随手将乱舞的黑发顺到了耳后,这番动作露出了她右手食指上的青字戒指来。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近,那群忍者也愈发警惕。就在他们紧张不已之时,变故忽生。   其中一名忍者忽然朝着自己的伙伴拔刀相向,猝不及防之下,那小队的队员都被他刺倒在地。转瞬之间,砂忍村门口狭窄的通道处,只剩下了那名持着刀的忍者,他的衣襟上溅满了同伴的鲜血,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这番变故让花时敛去了自己眸子中的猩红之色,一直未停的脚步笔直地朝着砂忍村的关口走去,直到他们两人走到了那名唯一活着的砂忍忍者面前。   蝎佝偻着身体,缓缓地说道:“ 辛苦了,由良。……想起了我是谁吗?”   那名砂忍忍者起初还茫然地立在他们的面前,面孔无神。听闻这句话语,他立刻回过了神,不顾自己一身的血迹,蹲下身来行礼,口中说道:“是的,蝎大人。”   他身后狭窄的甬道之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其他人的尸体。暗色的血迹溅染在土色的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   由良侧过了身体,让两人毫无阻碍地通过。他们绕过那几具已经没有了声息的躯体,朝着砂忍村中行去。花时用余光一扫那面上表情无比尊敬的由良,说道:“还真是好用的术呢。原本我以为,必须要我出手才可以。”   “三年的时间足够做这些准备了。”蝎朝前移动着,通过了整一条甬道。步入砂忍村的时候,恰好看到最后一抹夕阳挂在天边。暗金色的斜阳和不远处金色的沙丘融为一体,渐渐暗沉的天色笼罩了整片砂忍村。   没有任何绿色,入眼尽是一片土黄。那些起伏的圆形建筑光秃秃地排列在一起,映入了两人的眼中。   “好了,现在应该去找一尾了。”她取下了自己的斗笠,视线转向了不远处有着“风”字标识的高楼,说道:“就这样直接去见他吧,请恕我忘记带上问候的礼物了。”   第八十二章·风影   堆满了文书的办公室内,一名少年人正坐在桌案前,伏案疾书。他有着红色的短发和淡绿色的眼眸,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容貌很是年轻,却比同龄人更为成熟一些。被他搁置于桌上的风影斗笠象征着他的身份——砂忍村的风影,我爱罗。   他握着笔的手忽然一停,我爱罗缓缓地抬起头了,目光触及了正对着他的那扇门。正当他的视线望到那扇门时,轻慢的敲门声便缓缓响起。   不等他说出“请进”,门外的人便擅自推开了门。门扇开启时缓慢的嘎吱声回响在安静的走廊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渐渐从那越变越大的门缝之间显露出来。   我爱罗微微合眼,眼光快速地扫过了对方的衣襟——黑色的底色与红色的云,在确定了这些纹路的一瞬间,一阵砂便从他身旁的葫芦中迅速地飞出,笔直地朝前袭去。那些砂子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动齐聚成一只长爪。   砂之爪在瞬间将整扇门封起,预料之中的景象却并没有出现。砂子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般,纷纷后撤散了开来。流动的砂向地面落去,重新飞回到了我爱罗身旁的葫芦之中。   一番交手试探,我爱罗并没有试出些什么来。   砂子散开后,他才看清门扇边的景象。那是一个身着黑底红云袍的年轻女人,她一手扶着自己头顶的斗笠,微微歪斜的白色布条和下压的笠檐掩去了她小半的面孔。隔着一段距离,我爱罗只能看到她模样精致的下半张面孔。   她的黑底红云袍丝毫不乱,刚才的砂子完全没有攻击到她的身体——在她身躯的外围,有着一层淡蓝色的查克拉,上下涌动着组成了一道如同巨人的肋骨一般的铠甲,方才的砂子就是在撞到了这层防御之后才四散折返了回来。   那女人松开了扶着斗笠的手,依旧低着头,说道:“晚上好,风影大人。”   这极有礼貌的问候却不能给人带来任何的愉悦,反而使得氛围愈发紧张。   说完后,她便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了隐藏在斗笠下的那双眼。漂亮的红色如同绽放的火花,三枚黑色的勾玉在其中徐徐轮转。   只需一眼,我爱罗便可以确定她的身份,身旁的砂子无须他的操控便自动地横在了他的身前,以保护他免受幻术的侵扰。   透过漂浮的砂子的间隙,两个人互相打量着对方。我爱罗的视线扫过她的衣襟,再望向了她的身后——门后的走廊中,依稀露出了一个忍者的一双脚。看起来,门口负责执勤的人都已经被她解决了。   而花时则盯着他的红发,许久之后,说道:“和蝎先生一样,也是红发呢。砂忍村的人都是这种发色吗?相当好看。”   那些漂浮着的砂子再一次试探性地发出了攻击,和上一次一样,依旧被那道淡蓝色的查克拉铠甲阻隔在外。经过两次攻击,那道铠甲全无裂痕,看起来十分坚固。也许是在确定了他的实力后有所懈怠,那层淡蓝色的查克拉逐渐散去。   随着她的铠甲散去,我爱罗面前的砂也向下落去。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边——室内并没有他作战所需要的大量砂土。在简单的判断后,他便直接推开了身侧的门,朝一旁的天台走去。夜风将地面上的砂尘吹得漫天而起,他一扬手,那些原本散漫在地表的砂子便尽数聚拢。   巨大的砂爪在空中犹如狰狞野兽的手臂,交错着聚集在砂忍村的上空中。夜空之中没有月亮,也没有云,只有这呼啸而过的手臂,似乎要将一切东西都铲除殆尽。   我爱罗转过身,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正一步步地朝他的方向走来。趁着她的身体周围并没有那道奇怪的铠甲,他微合淡绿色的眼眸,一手扬起,操纵着巨大的砂爪朝前袭去。砂土呼啸而过时将他的红色短碎发吹得一片凌乱。   花时刚循着他离开的方向缓缓地走了出去,迎面便袭来一支巨大的砂爪。那些黄沙的速度极快,若被抓住了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她快速地向着身侧一闪,落在了不远处的另一侧屋顶上。   原本戴在头上的斗笠被风卷走,伴随着一阵越来越远的铃声,那斗笠笔直地朝下坠去,被淹没于黑暗的深处。   她刚落地,蹲在了距我爱罗不远处的屋顶上,另外一道砂子便从相反的方向袭来。来势汹汹的砂子没有丝毫的阻滞,转瞬之间便涌到了她的身前。在黄沙即将扑到她面上的一刻,须佐能乎的铠甲及时出现,再一次将砂子阻隔在外。   流砂撞击在坚硬的铠甲上,随即向后折返。剩余的砂子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同一阵暗黄色的雪。她面不改色地站了起来,视线向下望去,似乎是在搜寻着自己无意中掉落的斗笠去了何处。   我爱罗始终没有面对她的方向,即使要观察,他也会将黄沙横亘在两人之间,以免直接对上她的双眼。如此警惕,让花时倒觉得有些麻烦。   “不愧是风影。”她说着,便试图朝前走去。她的脚步很稳,看起来毫不惧怕那些似乎随时可以取走她性命的砂之爪。   纷纷扬扬的砂子在夜空之中聚集飞舞,穿过低空,朝着她袭来。呼啸而过时空气摩擦形成的风,扬起了更多的砂砾。砂忍村光秃秃的房屋紧密地排列在一起,那些砂之爪穿过这片颜色黯淡的房屋,向上扬去。   须佐能乎的铠甲很坚硬,砂子的外部攻击完全无效。眼看着她一步步迫近,我爱罗眼神一凛,他将自己的手掌放低,一阵黄沙便从她的脚边漫了上来。那些砂子出其不意地卷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扯出了须佐能乎的铠甲。   这阵攻击奏效了,她脱离了铠甲的包围,被那阵砂子卷住手脚拖向了毫无保护的夜空之中。风鼓起了她的衣袍和长发,露出那张年轻而美丽的面孔来。   “既然外部攻击无效的话,那就用脚边的砂子进行攻击。”他低声地说道,手掌合拢。大量的砂子瞬间涌上,将那个身着黑底红云袍的人裹得丝毫不露。   五指扣紧,我爱罗皱起了眉,低声地喊道:“砂瀑送葬。”   半空中的砂球在瞬间压紧缩小,强大的压力转眼间将敌人碾的粉碎。夜空之中归于一片安静,那些砂之爪纷纷散去,朝着地面低伏坠落。砂忍村又恢复了宁静,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一场战斗。   我爱罗缓缓地放下了手,他转过身,朝着风影的办公室抬脚走去。那些流沙在他身后纷纷下落,向地面飘散而去。   才走了一步,他便听到了一个年轻女人冷漠而低沉的嗓音:“风影大人,你太大意了。”   我爱罗的面孔一凝,还未来得及做出防备的姿态,那个人影已经在面前出现。连葫芦之中的砂子也来不及做出自主的防御,那双红色的眼便进入了他的视线。   猩红的底色如同盛开的花火,黑色的勾玉彼此连结变化,组成了新的图案。那是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同时象征着无比强大的瞳力。我爱罗看着她的眼睛,勉强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身边的砂子却再也没有飞起来。   他碧绿色的眼中映出那个女人的容貌和她微微变动的唇形,她冷然的话语,轻悄悄地落在了一片茫茫的夜色之中。   “别天神。”   好像有什么人瞬间攫夺了他的思想,所有反抗的念头便在刹那间被剥夺一空。我爱罗僵立在原地,尚存的思想想要勉力地想要做一些反抗,而那挣扎的力量却越来越弱,最后便归为平静。夜风吹着他红棕色的短发和深色的衣袍下摆,他站在那里,与眼前的女人相对而立。   “不愧是砂忍村的风影大人,事先就掌握了我的情报。”那女人伸手理顺了自己的鬓发,说道:“既然知道我擅长幻术,那从一开始就该小心一些。”   虽然意识迷蒙,身体毫无反抗的迹象,我爱罗还是在脑海深处努力分析着她的话语。联想到方才她的一番动作,他忽然恍悟——从一开,他就中了对方的幻术。   对方解开铠甲,并不是因为松懈或者查克拉不继,而是为了让他好奇观察,从而趁他不备施展幻术。而之后的进攻与防御,尽在她的幻术掌控之中,恐怕在其他人看来,是他夜半批阅文件太过无聊,一个人到天台上玩沙子,夜半寂寞放飞自我,追求艺术感慨人生。   而在最后,他以为他已经用砂瀑送葬解决了敌人时,他会有一瞬间的松懈。在这个瞬间,她使出了自己真正的幻术。   虽然脑海中有着冷静的分析,我爱罗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他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直到他听到另外一抹清幽的铃声。一个佝偻的身形从黑暗之中显现,逐渐移动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的动静太大了。”那个一样披着黑底红云袍的人用沙哑凶悍的嗓音缓慢地说道:“砂忍村的人都被那些飞舞的砂子吵醒了。”   第八十三章·封印   “蝎先生,那不是我的动静。”年轻的女人冷然地看着他,说道:“那是风影大人的进攻方式,我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   脚下的街道上传来了一片喧闹之声,被战斗的响动惊动的忍者们忙乱地四处奔走着。先前关卡处巡逻小队被杀死的景象想必也被发现了,此刻四处都是一片混乱。花时低头看着街道上的一片纷闹,低声地说道:“不能像之前一样直接地通过关卡了,好像变得棘手了一些。”   说罢,她伸出右手,咬破了自己的指尖,用流淌出的血珠在手掌上划出一道血痕,说道:“通灵之术!”   巨大的苍鹰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落在他们的身畔,它扇了扇翅膀,卷起了一阵强大的气流。这忽然出现的通灵兽引起了其他砂忍村忍者的注意,他们纷纷朝着这里跑来。   蝎不满意地说道:“这下你惹来的敌人就更多了。”   “放心吧。”她说着,站在了苍鹰的背上,说道:“快上来吧,风影大人,蝎先生。”   三人坐在了巨大苍鹰的背上,苍鹰抖了抖翅膀,朝夜空之中掠去。那些忍者们纷纷朝着风影楼跑去,而苍鹰却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展翅掠过,笔直地飞过了环绕着砂忍村的围墙,飞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夜色很深沉,即使是在空中,也有不少扑面而来的黄沙。花时提高了自己的领口以阻挡那些细小的砂砾,万花筒的图案隐匿而去,猩红的眼眸渐渐归为一片黑色。蝎看着她的眸色,说倒:“这次开启万花筒的时间变少了呢。是因为两天没有洗澡所以心情不好吗?”   “并不。”她说道:“只是不想用万花筒的瞳术而已。”   “那种瞳术会给你的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吧?”蝎试探着问道。他的问题看起来很是随意,就像是谈天时随口问出的话。   “怎么?”她的眼眸向后一扫,说道:“已经在思考什么时候可以把我做成一个人傀儡了吗?蝎先生。”   “这种事情,并不需要思考。”蝎说:“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花时轻笑一声,说道:“蝎先生还真是自信呢。虽然我知道,只要是人类就都会有死去的那一天,但是,万一我死的那一天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了,那就根本没有成为‘永恒的艺术品’的价值了吧?”   对于她的话语,蝎思忖了好一会儿。继而,他阴沉地桀桀笑了起来,说道:“不会的。”   “嗯?”她没有转头,淡淡地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小鬼,我说过,你看起来就像是会死的很早的人。”蝎缓缓地解释道:“而且,像我们这样亡命天涯、毫无牵挂的人,是不会活的太久的。”   “啊……是吗?”   苍鹰拍打着翅膀,沿着低空穿过了一整片茫茫的沙漠。起伏的沙丘在夜色之中显得很是朦胧模糊,呼啸的风擦过了几人的耳畔。   花时侧过头,看着沉默地坐在她身旁的我爱罗。她的目光触及我爱罗红色的短碎发,忽然说道:“红色的头发相当的好看呢。”   说完,她就扫了一眼蝎近乎谢顶的奇特发型,说道:“蝎先生,真的不考虑脱掉外面那层傀儡吗?我还是更喜欢里面的模样。”   “……小鬼,闭嘴。”蝎有点烦躁,说道:“之所以把人傀儡制作成这个外形是有特殊原因的,这样的发型可以方便暗器的发射。如果人傀儡的头部毛发太多,会影响暗器发射的精准程度。”   “啊,这样啊。”花时有些失望,说道:“原来如此。”   “可是。”一会儿,她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蝎先生不是把自己也改造成了傀儡吗?可是你的身体并不是光头,是有红色的头发的。……有点说不过去吧?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不可以成为光头吗?明明光头才比较方便暗器的发射……”   “……闭嘴!小鬼!我宁可你保持着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或者干脆保持着你那一脸骄傲的模样别说话!”蝎忍无可忍,忍不住教训道。   他的搭档终于安静了下来,变为了先前的冷然模样。   苍鹰带着三人穿行过了奈良沙漠,拍打着翅膀掠过了低低的云层。夜晚的风在身体的四周擦过,黄沙越来越少,沙丘也逐渐消失不见。稀疏的草叶逐渐进入了视野,低矮的树丛也悄然显现。等到第一缕河流在夜色之中出现,他们就离开了风之国的国境,进入了另外一个小国。   苍鹰的身形在空中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它停在了一处巨大的岩石上。通灵术解除之后,伴随着一阵烟雾,那巨大的苍鹰便从他们的面前消失了。花时看着眼前的我爱罗,说道:“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亡,似乎有点不太好。”   说着,她便一个手刀劈在了我爱罗的后颈上。毫无反抗之意的风影大人便向前跌去,摔倒在地。她提着我爱罗的衣领,拖行着他朝前方的洞穴走去。   “快点联络首领吧。”她一边走,一边说道。   黑色的洞穴如同张着口的巨兽,蹲伏在他们的面前。她踏过洞穴前浅浅的水流,走入了岩洞之中。我爱罗的衣襟被水流沾湿,在洞穴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色的水痕。脚步声在洞穴之中幽深地回响着,她站定,松开了手。   发出联络的蝎很快得到了佩恩的回复,佩恩的幻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动作很快。”他夸赞了一句,将视线转向了洞穴口,说道:“先做好防御措施吧,风影失踪,恐怕很快会惊动整个风之国。”   “……”花时朝着洞穴口走去,利用土遁将洞口用一块巨大的岩石堵上,同时在岩石上布下了麻烦的结界。做下了这一切后,她转身看向身后的首领。   佩恩点了点头,双手结印,随后朝地上一按,通灵出了巨大的魔像。接到联络讯号的成员们纷纷在魔像的手指上显现出了自己的身形,伴随着那些骤然出现的细碎声响,原本安静的洞穴中顷刻便变得热闹起来。   “动作可真是快啊。”鬼鲛看着躺在地上的我爱罗,说道:“才拿到任务几天,就已经抓到了一尾。我还以为风影会相当难以对付呢。看起来我们的动作也得快点。”   “按照顺序,应该先抓二尾,二尾是我的目标。”角都说道:“现在还轮不到你。”   “可是听说角都又把自己原来的搭档解决掉了啊。”鬼鲛看着他身旁空空如也的石柱,说道:“真的该给你找一个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搭档才行啊。”   鬼鲛的话音刚落,角都身边便出现了一道幻象。那个人懒洋洋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是新人,来晚了。”   几人的视线纷纷转向了那个新出现的男人,角都对鬼鲛说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搭档了。”   “好了,先封印一尾吧。”佩恩说。   “需要多久?”蝎有些不耐烦。   “应该需要三天三夜吧。”佩恩说道。   “这么久?”蝎的话语一下子急躁起来:“一直待在这里,等着把尾兽从人柱力的身上抽离出来,我会想要杀人的。”   “看着首领给了你那么多斗笠的份上。”花时冷淡地说道:“就请蝎先生安静一会儿吧。”   “喂!小鬼!”   刚才的一阵纷乱之中,就连绝都兴致勃勃地旁观着,似乎晓组织见面时难得的热闹让它很是开心。唯有宇智波鼬始终保持着沉默,他安静地看着花时,直到佩恩让众人一起开始着手抽离尾兽。   “幻龙九封尽!”   随着佩恩的话语,我爱罗的身体被骤然涌出的查克拉托了起来。那些属于尾兽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之中冒出,向着外道魔像的躯体奔去。   抽离尾兽并封印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需要几个人合力封印三天三夜。他们处于黑色的洞穴之中,不知道外面的日升与月落,只能依靠自己去猜测时间的变化。长时间地站在石柱上,保持着一个姿势维持查克拉的输出,让花时觉得有些疲累僵硬。   她尚且如此,最不耐烦等待的蝎更是急躁。   她已经可以想见,封印完毕的蝎会有多么的狂躁了。   如果哪一天蝎背叛了组织,不想再继续执行月之眼计划了,那一定是因为封印人柱力的过程太为漫长无聊,让他难以忍受……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之中,她只能偶尔去打量着四周的人,以活动自己的脖颈顺便缓解一下视线的疲劳。拥有轮回眼的佩恩,那个总是跟随着佩恩的琥珀色眼眸的女人,背着大刀、与斑相识的鬼鲛,一旦狂躁就会杀死搭档的角都,小恐龙爱好者猪笼草绝,还有她最熟悉不过的宇智波鼬。   每当她的视线触及宇智波鼬,她便快速地转开。因为每一次她看到他,对方都在安静地凝视着她。这样偶尔的对视,让她觉得极其不自在。   现在的她多么希望两个人真的从未相识过,也没有那些彼此纠葛缠绕的往事。   封印进行了大半的时刻,绝忽然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寂,说道:“有不速之客正在靠近。……而且还是相当棘手的敌人。”   第八十四章·追敌   “正在靠近的是以体术见长的木叶上忍,迈特凯和他的伙伴。”绝说着:“那家伙……有一定的实力,不可以轻敌。”   “那么,让谁去呢?”佩恩的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几人。   “就让我去吧。”鬼鲛主动说道:“我和那家伙刚好有一些小小的恩怨要处理。”   “在木叶村惹出事情了吗?”蝎嗤笑道:“还真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佩恩利用两个忍者作为祭品,制作出了鬼鲛和鼬的象转分|身,前去拖延敌人的脚步。也许是他们的攻击有了效果,那几人果然没有继续靠近。   随着我爱罗身体之中的查克拉渐渐减少,他的躯体向下落去,最后重重地跌落在尘埃之中。红色短发的少年匍匐于黑暗之中,再也没有了声息。   “封印完毕了。”佩恩说道:“接下来的敌人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啊,说起来。”绝忽然说道:“九尾也在靠近这里哦。如果方便的话,顺便把九尾也一起抓了吧。虽然顺序不太对……”   石像上的幻影接连散去,最后离去的宇智波鼬似乎有什么话语要出口,最后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蝎和花时,便解除了自己的幻灯身之术。洞穴之中又归于一片黑暗和安静,先前的喧哗和微弱的光亮都渐渐泯灭。   花时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麻木的躯体,以应对接下来的战斗。她一边转动着脖颈,一边说道:“这下子……可就有五天没有洗澡了。”   “这种时候你就知道傀儡的好处了。”蝎的话语中有着得意。   “蝎先生,你的衣服也一样脏。”花时蹲下身,在低洼处掬起了一捧水,借着勉强的光亮想要看清这捧水是否清澈。接着,她便洗净了自己的手和面颊。   “喂,动作快点,小鬼。”蝎催促道:“九尾已经到了我们面前,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你清洗。”   “九尾……”她忽然说道:“是木叶村的吧?”   她站了起来,走向了先前封印的地方。那位失去了生命的风影正紧闭着眼躺卧在地上。   “真是可惜呢。”花时低声地说着,视线掠过那位年轻的风影,说道:“红色的头发很好看。”   “他们来了。”蝎缓缓地移动到了我爱罗的躯体旁,说道:“就在那块石头的外面。看样子,是冲着一尾的人柱力来的。”   “可惜已经晚了一步。”花时将最上方的两颗纽扣解开,轻呼了一口气。她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交叠着双腿,将视线投向了门口的那块巨石,说道:“不知道这一次……遇见的是怎样的敌人呢?”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自己布下的结界已经被解开了。接着,门口的巨石处便传来一阵巨响,那块巨大的石块应声轰然裂开,化作无数细碎的石块,纷纷向下落去,堆叠在浅浅的水滩之中。光线争先恐后地扑入了黑暗的洞穴之中,照亮了清浅的水洼和他们面前起伏不定的地表。   四个人影从洞穴外跃入,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三名木叶忍者,一名砂隐忍者。排去其他三个陌生的面孔,那最左边的银发忍者却是花时曾经很熟悉的人——他蒙着面、斜戴护额,只露出一只懒散的眼。他身着木叶的上忍马甲,一手持着苦无,正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人。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了花时之时,眉头微微一皱。   “你是……”他的话语低沉了下去,最后的名字湮没于自己的喉中。   她与他相隔着不远距离,靠坐在一块石块上,懒散地交叠着双腿,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面颊。她板着冷然的面孔,眼帘微抬,黑色的眼睛朝卡卡西的方向望来。   “好久不见了。”她坐在石块上,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散漫地打了一声招呼:“木叶忍村的旗木卡卡西。”   “看起来,你也遇到了故人。”蝎低声地说道。   “蝎先生也是吗?”她问道,随后便在那四个人中努力分辨着——金发蓝眸的少年、稚嫩青涩的少女、砂忍村的老婆婆……   “是那个砂忍村的忍者吧。”她说道:“没想到蝎先生也会有‘故人’这样的存在。”   金发蓝眸的少年一直盯着躺卧在地上的我爱罗,他咬着牙,拳头紧紧地握起。也许是因为激动,他湛蓝色的眼眸开始泛红,面孔也显露出一些妖狐的特征来。他朝着花时和蝎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我爱罗!”   “那家伙就是人柱力。”花时将目光锁定在那个少年身上:“不会错了。我记得……是叫做,漩涡鸣人吧?”   “喂!我爱罗!”鸣人挥着手,朝他们的方向喊道:“你怎么可以悠闲地躺在那里睡觉!快点起来啊!我爱罗!”   他的喊声回荡在幽深的洞穴之中,我爱罗却始终合着眼,安静地躺在地上,没有给予任何回答。   “看起来他还没有认清现实。”花时说道。   “我爱罗!”鸣人没有放弃,试图朝前冲来,卡卡西横着手臂挡在了他的面前,低声地说道:“冷静一点!贸然冲上前去只会导致全军覆没!”   “可恶……”鸣人咬着牙,紧紧地盯着我爱罗,说道:“把我爱罗还给我!”   他的用词让花时有些惊诧,她转过头问蝎,说道:“风影大人是属于九尾的吗?”   “谁知道呢。”蝎将自己的尾巴从衣袍下探出:“不是很懂你们木叶村忍者的友谊。”   “虽然我也不懂木叶忍村的友谊。”花时说着:“不过,看起来,九尾想要把风影大人带回去。那么……这个漂亮的红头发家伙不如就让我来保管吧?”   “小鬼,不要太过分了。”蝎将淬了毒液的尾巴横到了她的面前,语气中有着不满:“按照规定是一人抓一只尾兽,一尾已经让给你了,九尾你也要抢吗?”   “不可以说是‘抢’。”她用手托着面颊,望向了蝎,说道:“看在我死了以后会被你制成漂亮的人傀儡的份上,就把九尾也让给我吧。……我想要,和故人叙旧。”   她托着面颊,将手肘撑在膝盖上。那枚青字戒指搭在嘴唇的一侧,缓缓地一点一点着,黑色的长发顺着耳旁的弧度落了下来,散落在前胸处。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让九尾的人柱力愈发愤怒。他绕过了卡卡西的阻碍,朝他们两人的方向扔出了一枚手里剑。无须转过视线,蝎的金属尾巴便横到了身体的一侧。一阵铿锵撞击之声传来,那枚手里剑掉落在地。   “真是冲动的性格。”她说道,站了起来:“看起来是比我死的还要早一些的类型。”   蝎无须转头就可以操纵尾巴抵挡攻击,这一下防御所展露出的实力让那几人的面色更为凝重。其中的一名粉色短发少女看起来最为紧张,她的额头不由地淌下了冷汗。   “随便你吧。”蝎说着,收回了自己的尾巴:“看在你会成为永恒的艺术的份上。”   花时闻言,弯下腰去,一手提起了我爱罗的衣领,拖行着他向前走了一步。她微微地歪过头,说道:“这个红头发的漂亮家伙可以给你们,但是,必须用九尾来换。”   “混蛋……”鸣人的眼眸已趋近鲜红,他狠狠地盯着被拖行在地上的我爱罗,继而将愤怒的视线移到了花时的面孔上。   “鸣人,不能看……”卡卡西的话语落入了他的耳畔,可惜已经迟了一步。他正面地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面色变得茫然起来。   不等卡卡西做出反应,他便忽然拔出手里剑朝着身后的水面丢去,继而转身朝着洞穴之外一阵疾奔。   “喂!鸣人!”卡卡西心下暗念糟糕,想要抬脚朝外追去,却又顾忌面前的两个敌人和剩下的伙伴。   “去追吧,卡卡西。”花时对他说道:“我一会儿就来,不会让你们等候太久的。九尾……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咬破了手指,将血痕划在了手掌上,召唤出了自己的通灵兽。如同来时一样,她拖着我爱罗坐上了苍鹰的脊背。鹰微微抖动了一下翅膀,转动着脖颈,等待她的指令。   卡卡西犹疑了一会儿,看着她的模样,最终和那两名女忍者对视一眼,点头离去。他的脚步踏过轻浅的水洼,溅起了一串细碎的水花。   “喂,小鬼!”蝎看着她想要离开的架势,说道:“你有点太过分了吧?自己去狩猎九尾,却留着我对付这两个女人?”   “蝎先生对女人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蝎秒否决,随后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竟然自己去抓九尾……”   “蝎先生对我一个人去抓九尾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蝎想起了自己先前已经答应了她的请求,恼怒地说道:“最好别企求我来给你收尸,就算要死也请保持尸体的完整。”   “好。”她点了点头,不甚在意蝎的话语,说道:“蝎先生也是。要是回来的时候看到你死在了‘故人’的手上,那就不好了。红色的头发多好看啊。”   第八十五章·故人   “闭嘴,小鬼。”蝎愈发地恼怒了,说道:“我可不像是你,你看起来就活不久。”   “那可说不准。”她一手撩起了自己耳边的发丝,说道:“毕竟蝎先生说过,我们这样子的亡命之徒,也许哪一天就突然被人杀死了。死期总是不约而至,这可不好说。”   她说完这句话,苍鹰就拍打着翅膀朝着高处飞去。一阵风掠过几人的头顶,她的身影转瞬之间就在视野之间远去。蝎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连同着那只巨大的鹰一起化为了一个黑点,低声地说道:“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小鬼。”   花时坐在苍鹰的脊背上,她将手搭在我爱罗的头顶,一边低头搜寻着人柱力和卡卡西的身影。带着水意的风扑面而来,吹动了她的衣袍和黑色的长发。   “跑去哪里了?”她有些疑惑地让苍鹰又转了一圈,说道:“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幻术而已啊……”   苍鹰拍打着翅膀,又飞过了一片河流。终于,她寻找到了那两人的身影。   “原来跑到这里来了啊。”她一手提起我爱罗的衣领,悬在了空中,朝下大喊道:“卡卡西,接好了。”   她松开了手,有着一头红发的风影便从她的苍鹰上坠下,笔直地朝着卡卡西的方向下落去。风鼓起了我爱罗棕色的衣袍和红色的短碎发,卡卡西连忙向上跃出,接住了我爱罗的躯体。   他将手搭在我爱罗的脖颈上,数秒之后,眼神便冷凝下来。   “鸣人……”他又喊了一声,那个金发的少年慢慢恢复了意识,疑惑地说道:“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我爱罗!”   他慌张地从卡卡西手里接过我爱罗的躯体,在他的双手触及我爱罗双肩的刹那,他的面色就僵硬起来。   “喂……我爱罗!”他不可置信地摇头,盯着面前的风影,伸手摇晃着他的肩膀。随即,他微微地低下了头,用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好不容易恢复原状的五官又起了变化:“可恶……”   苍鹰扇了扇翅膀,转了几圈后便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花时从苍鹰的背上跳了下来,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她盯着面前的少年——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肉眼可辨的变化,红色的查克拉从他的身体之中涌了出来,逐渐包裹了全身。仅仅一瞥,花时就可以确定,那是一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量。   “这就是九尾的力量吗?”她喃喃地说道:“相当厉害呢,还可以自动画眼线。”   卡卡西凝视了她一会儿,又转头去盯着已经九尾化的鸣人。很快,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符,不顾被尾兽查克拉伤害的危险,贴在了鸣人的身体上。   “冷静一点!鸣人。”   “卡卡西,这家伙是你的部下吗?”花时问道。   卡卡西专注于鸣人的变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还是老样子……那么的让人生气。”她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因为那张纸符,鸣人逐渐摆脱了躁动不安的情绪,平静了下来。翻涌的红色的查克拉褪去,他喘了几口气,愤怒地盯着花时。他听闻她的话语,先是一愣,继而他发现了花时额头的护额,低声地说道:“木叶的护额……”   “啊,这个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护额,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哥哥的东西,我早就丢掉了。请不要误会,我对木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轻慢的话语,丝毫不带任何的感情。   “这么说……这么说……”鸣人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容,说道:“这个家伙就是……佐助想要杀的那个……不仅如此,她还向我爱罗下手了……可恶!”   他说完这句话,便再也忍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一手持着苦无向前袭来。这样的攻击在花时的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她侧过身体,无须动用双手,就轻易地就避过了鸣人的攻击。随后她抬起脚,迅速地一击,将鸣人踢回了卡卡西的身旁。   “冲动冒进,感情用事。”看着鸣人跌回了卡卡西的身旁,捂着腹部恼怒地盯着她,她冷然地说道:“卡卡西,你的部下和你一样不让人喜欢。”   卡卡西盯着她,面色一凝。他默默地用手推上了自己的护额,露出那一只一直掩藏着的猩红色写轮眼来。疤痕贯穿眼部,他微眯起眼睛,紧紧地凝视着他,一手护住了鸣人。   花时沉默地看着卡卡西的眼睛,两方互相盯着对方,一动不动,谁也没有先开口。一时之间,氛围更为沉重。也许是这样的沉寂太过难捱,花时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接上了原先的话题。   “不过……”她说着,竖起了两根手指:“那样的事,我也并不在意。”   风呼啸着卷过一片草叶,吹拂过这片土地。宽广的草地上是一片整齐的淡绿色,浅浅一层如同刚用画笔抹上去的颜色。青涩的草尖在风中摇曳着,偶尔会有不知何处的叶片打着转飘过。天上的云缓缓地游移着,高空之中投射下的日光很是温煦。   淡蓝色的查克拉骤然向外冒出,迅速地环绕着她的身体,拔高成长,构筑成了须佐能乎的铠甲。燃烧的蓝色火焰在其上盘踞游动,须佐能乎形成时的一阵狂风吹拂的附近的草叶一片乱舞。   这阵剧烈的风也让卡卡西和鸣人抬起手臂来护住自己的面颊。卡卡西从手臂的间隙之中窥伺着她的面容,他低声地说道:“你……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也许是风声太响,她根本没有听到他低声的问题,所以没有给予答复。她只是站在须佐能乎的包围之中,横抱着自己的双臂,用冷冽的眼神一一扫过对面的两人。   “这是……”鸣人微微张大了口,看着那由查克拉构成的铠甲,面上满是惊讶之色。   “九尾……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她说道,一挥手,须佐能乎就探出了一只手臂,朝着鸣人的方向伸去。   淡蓝色的手臂快速地向鸣人的身躯迫近着,风声大作。   “鸣人!快躲!”卡卡西后退一步,跳出了须佐能乎的攻击范围。鸣人却慢了一步,被须佐的手臂砸在了拳头之下。她冷哼一声,想要说出什么轻蔑的话语来,那拳头下却忽而传来嘭的一声轻响,金发的少年化为一阵白色的烟,从原地消失了。   “是分|身啊?”她喃喃自语了一句,便开始四处搜寻着鸣人的身影。   她的身后忽然传来嗡嗡的细响,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地靠近。然而,她却没有回过头,只是轻蔑地抬高了面孔。卡卡西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又说道:“果然是你……”   ——她骄傲时的姿态,和从前看起来一模一样。   不存在认错人或者是误会的情况,站在他面前的人确实是花时。   印象中总是追在身后询问四代阁下事迹的小姑娘似乎还近在咫尺,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她和他们两人就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的容貌看起来还有着昔日的影子。可是在卡卡西看来,她变得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完全成为了两个不同的人。   “螺旋丸!”   伴随着金发少年的一声大喝,什么东西撞击在了须佐能乎的铠甲上。撞击时产生的震动让她微微地侧过了头,但是她知道,仅凭这种程度的攻击是完全无法对须佐能乎造成伤害的。   果然,鸣人落在了地上,他看着丝毫未损的须佐铠甲,陷入了更深的惊诧之中。卡卡西的目光扫过巨大的须佐能乎,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又是影分|身吗?”花时扫过那三个落在地上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身影,再次伸出了手臂:“那就全部都抓起来吧。”   淡蓝色的手臂扫过地面,留下几道深深的沟壑。暴起的砂砾和碎土散碎在地面,破坏了一整片完整的绿色。嘭嘭几声响,那几个身影又化为了一阵白烟。   她将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说道:“……不能把人柱力杀死,实在是太麻烦了。”   “鸣人!快回来。”卡卡西喊了一声,朝后退去。数个影分身快速地从森林中掠去,其中的几人看着卡卡西,卡卡西低声地说着些什么,随即他便抬头望向了花时。   他的写轮眼已然有了变化,不再是基础的三勾玉图案,而是变为了复杂的万花筒图案。   “想用借来的万花筒写轮眼对付我吗?”她冷哼了一声,向前望去,却在接触到他眼睛的一瞬间,心下一凝:“那个图案……”   ——没错,她一定见过那只眼睛的图案。   每一双万花筒写轮眼的图案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是,斑的眼睛。   “卡卡西,你的写轮眼……”她低声地说道:“很有意思。”   “花时。”卡卡西站在了最前,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但是……我不可以让你带走鸣人。”   “那不是你可以说了算的事情,卡卡西”。她一挥手,须佐能乎的体型再次拔高变大。蓝色的火焰燃烧跳跃着,遍布了全身。   第八十六章·交锋   须佐能乎的铠甲环绕着她的躯体,淡蓝色的火焰燃烧跳跃着。   “火远理命。”   须佐能乎的手中出现了一排蓝色的勾玉,那些查克拉构成的勾玉如同有生命一般朝前抛射而去,夹裹着巨大的能量,迅速地落向了鸣人的方向。   “没有人可以从这一招中逃脱。”她微合眼眸,说道:“蝎先生总说,这样子会破坏地形,惹出太大动静……为了留下人柱力的性命,我下手已经轻多了。让我看看……你们用什么来防御?”   “糟糕……”卡卡西低喊了一声。   那一排带着毁灭之态的查克拉勾玉愈发靠近,眼看着就要将他们所在的土地崩裂分断,卡卡西催动了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将视线锁定了空中的勾玉。   刹那间,一阵时空的漩涡在空中扭曲出现。那些蓝色的勾玉逐渐变化扭曲,止住了前进的势头,然后慢慢变为一阵透明,最后就像是被吸入了什么异空间一般,彻底地消失不见。   “什么?!”她惊诧地向前一探身子,盯着安然无恙的两人,眼眸狠狠一合。   ——没错,这种万花筒的能力……   “卡卡西,没记错的话。”她低声地说道:“你的那只写轮眼,是你那个叫做宇智波带土的朋友给你的吧?”   使用神威让卡卡西的查克拉骤减,他皱着眉,说道:“没错。”   “已经战死之人的眼睛……”她缓缓地说着,抬起面孔,望向了鸣人的方向。须佐能乎受到她的操控,再次在手中凝聚起了几枚旋转的勾玉。   “又来了!”鸣人有些惊慌地喊了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那排勾玉便到了他的面前。他勉强向后跳去,却还是被爆炸时的气流波及。一瞬间,他的身体便多了数道伤口,衣衫的下摆也变得破烂起来。而他原来站着的地方则已经开裂下陷,破碎的岩石狼狈地四散着,扬起的尘烟飘散不去,几乎将人的视野全部蒙住。   他的面孔上满是惊愕,不由再次看向那蓝色的盔甲。他微微一动手臂,剧烈的疼痛却让他龇牙咧嘴地低呼出声来。   “这一次没有转移呢。”她说道:“因为借来的眼睛不能快速地连续使用吗?”   一边说着,须佐能乎的手中再次出现了勾玉。   “鸣人,往后退!”卡卡西横过手臂,他将已经有了血丝的眼睛对准了花时的方向。察觉到他的动作,花时心下暗忖,随即打算立刻将勾玉抛出。   “你的术转移东西的速度有限,如果足够快的话……”她说道:“就可以躲过了吧?”   须佐能乎手中的勾玉毫无阻碍地向前抛出,破空而去。带着轻微的呼啸声,准确地投向了卡卡西的方向。她扬起唇角,等着看到勾玉落地时的景象。   变故却在一瞬间发生——须佐能乎的躯体上涌起了空间的漩涡,高大的铠甲渐渐扭曲消失起来,被吸入了其他的地方。她一惊,抬起头来,发现连她自己所在的位置都即将被波及。借着最后的一刻,她连忙纵身跃出了须佐的铠甲。   失去了查克拉的支持,剩下的铠甲也逐渐隐匿,最后消散在风中。   花时落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半空中的勾玉不翼而飞,而卡卡西正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地喘着气。   “转移的是我的须佐铠甲……?”她喃喃地说道:“倒真是异想天开。”   连续使用万花筒对卡卡西造成的影响不小,他看上去稍稍虚弱了一些。须佐的铠甲消失了,花时索性从袖中取出了苦无,纵身向前刺去。   迎接她攻击的是鸣人,金发的少年用苦无抵挡她的攻击。金属撞击之声传入她的耳畔,她沉下心凝神一听,察觉到身后不同寻常的异动。无须回过头,她反身便是一踢,将一个影分|身朝后踢开。那分|身倒滑了一阵便化作一阵烟雾,嘭然消失。   她脚上的动作很是流畅,手中的武器也不停地变幻着角度。在她的苦无又一次擦着鸣人的脖颈而过时,她按下他的头,强制让鸣人对上自己的双眼。   金发少年的头颅向下低俯,那一双猩红的眼便毫无阻碍地进入了他的视野。顷刻间,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一同静止的还有他的动作。鸣人原本握着苦无的手僵持在空中,再也无法刺下。   “鸣人!”卡卡西的呼声及时地响起,让他稍稍回过了神。   花时将头向身侧一偏,躲过了卡卡西骤然上刺的苦无。她将一只手搭在鸣人的肩上,后撤一步用另一只手去攻击卡卡西的腹部。   卡卡西一边闪躲着,一边皱着眉关注着鸣人,他将苦无削向花时搭着鸣人肩膀的那只手臂。为了躲避攻击,她终于收回了这只手,松开了鸣人的肩膀。卡卡西趁机将这个被幻术掌控的少年向后一扯,推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着脱离了掌控的九尾人柱力和小心翼翼的卡卡西,花时一手握着苦无,问道:“卡卡西,你一定要阻拦我带走九尾吗?”   “没错。”卡卡西说着,收回了苦无,随后将两只手都探出。闪动的电光从他的掌心亮起,轻声作响的雷电之声,如同千鸟齐鸣。明灭的电光花火将他的面孔映照的明灭不定,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说道:“我不能让你带走鸣人。……他是我的部下,也是我的伙伴。我绝对不会让我的伙伴在我的面前倒下。”   “可是……”听着这句话,她不由反问道:“你的伙伴都已经死了不是吗?像那个带土一样。”   卡卡西沉默不语,只是将带有雷电的手向前刺去。他的速度很快,敌人又近在面前,于是他的掌心便快速地穿透了花时的胸膛,从她的后背穿刺而出。温热的触感遍布了手掌,他一时不由地僵住了。   月光洒落在地面上,这异样的月光让他略带惊诧地抬起了头——夜空之中盘踞着冷色的满月,黑暗深沉的夜幕之中没有任何云朵。   他记得现在明明是白天……   为什么会有月亮?   这熟悉的月色,让他僵硬地又低下了头。当他看到眼前被他用雷切穿透心脏之人时,黑色的眼睛因为惊恐而微微放大。   十二三岁的少女蹙着眉,抖动着嘴唇,用绝望的眼光望着他。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淌了下来,滴落在他的手臂上——那血液的触感是温热的。   “卡、卡卡西……”她用虚弱的声音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卡卡西收回了自己的手,闪烁的电光从手中隐去。棕色短发的少女随即失去了支撑,重重地向后仰躺而去,最终跌落在尘土之中。身量高大的他僵硬着面孔,保持着五指微张的姿势,怔立在原地。   许久之后,他半跪在地上,用手指掩住了面孔。他从指缝间漏出小声而颤抖的呼唤声,带着无限的后悔。   “琳……”   花时看着卡卡西忽而变得一蹶不振的模样,轻声地哼了一声。伴随着一阵悉索轻响,她收起了苦无,跨过了卡卡西的身旁,朝鸣人走去。她一边缓步走路,一边说道:“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只万花筒写轮眼……就可以和宇智波族人的幻术对抗,你未免太过天真了,卡卡西。”   她走到了鸣人的身边,将那个犹自呆愣着的少年拽向了自己的方向,说道:“九尾,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她一手扯着鸣人的衣襟,一边低头去看躺在一旁的我爱罗的身躯。年轻的红发风影安静地躺在草地上,毫无声息。她看看自己右手扯着的鸣人,又看了看我爱罗的红色短碎发,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我爱罗的躯体。   “通灵之术!”   巨大的苍鹰应声出现。她扯住鸣人的衣襟,思考着是否要将九尾的人柱力一起打晕。正在思考之时,耳旁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响。来不及回头,她下意识地朝身侧一翻,躲过了那骤然而至的手里剑。   她侧过头,发现刚才还精神萎靡的卡卡西已经站了起来。他重新握住了苦无,盯着她,缓缓地说道:“你果然变了很多。”   也许是为了解释这句话,他又说道:“以前的你,可不像是会做这么残酷的事情的人。” 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是他似乎已经从幻境的痛苦之中走了出来。   “哦?”她转过身,一脚将插在地上的苦无踢了回去,说道:“不会做什么样的事情?狩猎人柱力?还是让你沉浸在最为痛苦的回忆之中?”   “……都是。”卡卡西说道:“以前的你,不会做这些事。”   “要问我为什么改变了那么多。”她微敛眸子:“……大概,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想继续将鸣人扯上苍鹰的脊背。她将手探向鸣人的方向,手掌却不期然地落空了。不知何时,鸣人已然悄悄离开了她的掌控。此刻他的三个分|身将手掌聚在一起,一股亮眼的蓝正在他的手心凝聚盘旋,迅速地汇聚成了一个球体。   “你……”她有些恼怒。   ——这个家伙摆脱了幻术的掌控,却依旧跟着她,假装自己受到操控的模样。   ——明明看起来是头脑简单无比冲动的类型……   第八十七章·敌我   没有恼怒和发火的时间,鸣人就将手中的蓝色光球捅向了近在咫尺的她。骤然掀起的风带动了附近的草叶一齐飞舞。金发的少年迅速地袭向了她的躯体,在转瞬之间就触碰到了她的腹部。   一阵剧烈的光亮在她的位置炸开,随即腹部处便传来一阵骤起的灼烫疼痛。螺旋丸爆炸时的气流将她向后推了出去,她翻了几下,随即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因为爆炸,她的面孔上有了诸多擦痕,右腹的衣料也变得破碎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右腹站了起来,那里正在剧烈地泛着疼痛感。花时眨了眨眼,刚才的爆炸似乎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不少擦伤,就连眨眼这个细小的动作都会牵引到那些不知藏在何处的微小伤口。   鸣人用分|身丢出螺旋丸后就跑到了卡卡西的身边,扶住了卡卡西。卡卡西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做得好。”   “竟然耍我。”她微挑眉,将手从右腹部移到了眼睛上。   才过了三天,别天神还不能使用。   她竖起双指,打算再一次使用出须佐能乎,万花筒写轮眼却在此时悄然一动,变为了普通的三勾玉图案。她心下一沉,随即皱起了眉。   先前一直使用须佐能乎和火远理命,万花筒的瞳力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   “算了。”她缓缓地放下了手指:“对付你们也不需要万花筒。”   “万花筒的能力是不能一直使用。”卡卡西微微低下身体,说道:“现在是个好机会。鸣人,切记不要正对她的眼睛。”   “好,卡卡西老师。”鸣人严肃地点了点头。   两方互相对视,各自都带着伤口。就在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之时,一道充满活力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入了几人之间:“不只是他们!还有我!青春的代表!”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个绿色身影的到来。他如同一道风一般快速地掠到了花时的身旁,随后扬起一脚就快速地朝她踢去。这一脚极快,就算在她的眼里也只剩下了一道残影。她堪堪擦着对方的脚尖躲过,迅速与他拉开了距离。   ——好快!   来不及感慨对方的速度之快和造型之乡土,那个身着绿色紧身衣、剃着西瓜头的男人就再次冲到了她的面前。他挥拳、抬脚,动作行云流水,快的不可思议。   花时一边努力躲闪着,一边凝神望向他的眼睛。   与她的期愿相反,对方却始终低着头,丝毫不触及她的视线。任凭她的幻术可以掌控时间与空间,可是对方完全没有给与她施展的机会。而且,即使低着头,那个西瓜头也可以毫无阻碍地继续攻击她,不时转过脸颊,朝着他的伙伴们露出一个气死花的闪亮白牙笑。   她恼怒地皱着眉,冷不防被西瓜头一脚踢中肩头,飞了出去,撞在树上。树木一阵簌簌抖动,落下鸡片叶子来,飘散在她的肩头。   伴随着那阵撞击声,她听到鸣人的喝彩声:“好诶!超浓眉老师!”   “这家伙……”她皱着眉,擦着嘴角,扶着树站了起来。   西瓜头浓眉毛忍者站在她的不远处,朝着天空比出了大拇指。他一边露出牙齿闪亮地笑,一边说道:“我的青春就是这么热烈。”   “……”她狠狠地放下了手。   “只需要根据脚步姿势,我就能判断你的体术动作。”西瓜头显得很骄傲:“我也可以拿护额当反光镜来观察你的动作,所以用写轮眼施展幻术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花时的视线来回在三个人之中扫着,最后锁定了站在最中间的漩涡鸣人。   三对一……其中的两个还有些棘手。   那个西瓜头正好是幻术型忍者最讨厌的类型,而卡卡西的万花筒和雷切也有些麻烦。   正当她在思忖的时刻,又是几道身影刷刷落在了一旁的草地上。那纷纷赶来的几人着装各异,其中有两个人看起来状态不佳,却是先前和蝎战斗的砂忍村忍者和另外一个少女。   “嗯?”她盯着那个看起来虚弱无比的老婆婆,有些诧异:“这两个家伙竟然出现在了这里?那么,这么说来……”   ——蝎先生八成状况不好吧。   最坏的情况,就是那位总是号称“艺术就是永恒”的大艺术家已经和这个世界告别了,好一些的情况也许是蝎手下留情,让他们两人狼狈逃离了。   不过,此刻的她也没空思考蝎的情况。敌人的增援一下子变多了,其中大小两个西瓜头最为醒目。   ……可恶,木叶村的忍者就连发型都要和她过不去。   “花时。”卡卡西的写轮眼也恢复了原状,他看着她,说道:“现在的你毫无胜算。”   “卡卡西,你和她认识?”凯放下了比着大拇指的手,疑惑地问道。   “啊,算是吧。”卡卡西慢慢地点了点头。   花时慢慢地向后撤了一步。   想要抓走九尾的人柱力,就得突破前面的那一堆人。原本简单的任务,现在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了。而且她面对的是一群木叶村的忍者……   七对一的情况,对她有弊无利。   视线一动,她打算做最后的尝试。她向着身旁试探地跨了一步,随后便朝森林间掠去。她的身影穿过林间时,掀起一片树叶的猎猎响动。   “她跑了!”小西瓜头瞪着圆眼,指着她离开的方向:“是因为那边的便利店薯片半价了吗!”   卡卡西和凯对视一眼,便纵身追上。两人未至她的面前,一枚苦无便从那黑影幢幢的林间倏然射出。卡卡西举起苦无,将那枚飞来的武器击飞。铿锵一声碎响,苦无落在地面上。   “那是你送给我的。”她缓缓地从林间走出,说道:“现在我还给你。”   卡卡西一怔,朝地上望去。   ——那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吗?   他的视线触及到了躺在地上的那枚苦无——这把苦无很是闪亮崭新,绝对不是当年他送出的那一把。她在说谎。   他明白了她的企图,她试图用这些话引开他的注意,那么……   卡卡西迅速地抬起头,眼前的黑影已经迫不及待地袭来。身着绿色紧身衣的凯连忙横在了他的面前,一拳向前扬去。   “青春——之拳!”   凯一个转身,摆出了拳击的姿态,喊道:“击中目标!”   他的拳头击中了花时,对方却嘭然化作一阵烟雾。凯和卡卡西皆是一愣,下一瞬间,凯的面前却出现了真正的她。这一次,就连凯也无法低头闪躲,只能被她准确地施加了幻术。   看着她一脚将凯踢开,卡卡西的眉头一跳。   ——恐怕在进入森林的时候,她就已经用分|身替换了本尊,扔出苦无并说出那番话语,只是为了吸引他们两人的注意力以免察觉其中的破绽,目的是在最后对凯施加幻术以解决最大的阻碍……   “凯老师!”   在一旁的几名少年想要靠近,她却扬手扔出了一排手里剑,准确地刺在他们面前,继而将苦无横在了凯的脖颈上。这无声的威胁,让那些少年都止住了脚步。   来不及思考,卡卡西便弯腰拾起那枚落在地上的苦无,朝她的胸前刺去。苦无与她的肩膀堪堪擦过,刺破了肩膀处的衣襟,她的袖管便落了下来。她眼眸一动,察觉到卡卡西已经朝着她背后的方向转过了身,她便迅速地朝前一蹬,向着鸣人的方向探手而去。   “糟糕!”   “鸣人!”   数声惊呼同时响起,那原本僵在一旁的少年们全部都动了起来,就连鸣人自己,都滑出了手中的苦无。众人的手臂都朝着她的方向袭去,她用写轮眼锁定了鸣人的方向,不管不顾地打算直接冲向前去。   卡卡西的千鸟已经近在咫尺,另外一人带有查克拉的手臂已即将触到她。一旁的苍鹰紧紧地凝视着她,翅膀开始煽起了气流,而她离鸣人也只剩下一指的距离。   卡卡西的雷切朝前刺去,小西瓜头的手臂当空横下,另外一人的柔拳则笔直地向前扑去。一阵气流呼啸之声传来,处于中心的鸣人忍不住用手臂挡住了面孔。   亮光消失,气流呼啸之声也隐去,眼前却没有了花时的身影。几人睁大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面前,很是惊诧。   “……消失了?”   ×   她跌落在冷硬的地面上,微微合起眼,开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正当她因为身体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而微微皱眉时,一个人影从她进入的地方悄然出现。   带着面具的宇智波斑落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她。   她有些恼怒地说道:“喂,你干嘛?我快要抓到九尾了……”   “……”宇智波斑冷哼了一声,没有对自己随意将她吸入异空间的行为作出解释,却将一件黑色的外袍丢在了她的身上,说道:“穿上。”   “喂,你干嘛……”   “我让你换上。”他又重复了一遍。   花时一动手臂,被卡卡西割裂的袖管就从手臂上滑了下来,露出了一截光|裸的手臂。右腹裸|露在外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   第八十八章·猜测   虽然恼怒,但是她现在的着装也确实狼狈。于是,花时脱去了自己的外袍,捡起了宇智波斑扔在地上的那件黑色外衣。她将手探入了袖管之中,随意地披上了黑色的外袍。   她靠坐在地上,一边穿衣服,一边环视着四周。这片空间显然与她生活的地方大相径庭,入眼只有高低起伏的几何方块和没有边际的暗色天空。除了她和斑,在这里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等一下。”   正当她注视着四周的景象之时,宇智波斑忽然开口如此说道,然后伸手止住了她扣上衣袍扣子的动作。   “嗯?”花时皱着眉,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出声阻止,手却没有继续动作。   宇智波斑朝前踏了一步,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来,然后向她的身体探出了手。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逐渐向她的躯体靠近,却在只差分寸的时刻被她啪的一声打开。   “做什么?”花时将手臂横在身前,警惕地问道。   虽然现在的她和宇智波斑是名义上的同伙,但是她始终无法信任这个人。在面对斑的时候,她会一直保持着警惕。她记得宇智波斑也是屠戮宇智波族人的凶手,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一个好人。只是他偶尔超出她理解的奇怪动作,总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宇智波斑将被打开的手扬在一旁,他微微抬起头,说道:“你的伤口还没处理。”   “……”她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手臂,并不在意他的话语,她懒散地说道:“不用处理,不过小伤罢了。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宇智波斑强硬地说着,矫正道:“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这种气流爆炸时波及到的伤口……”她皱着眉,对他命令式的语调有着不满。当她还想再争辩什么之时,宇智波斑却自顾自地除去了自己的一只手套,将手按在了她的伤口上。   “喂!你做什么!”因为忽然被他的手指触碰,她的右腹伤口处泛起了一阵轻微的疼痛,那痛楚模模糊糊,就像是隔着一层雾气,却仍旧让她不由皱眉喊出了声。她将袖中的苦无悄然握紧,随时准备向那个蹲在他面前的男人挥刺而出。   “算了,等清洗过以后再处理吧。”也许是因为被她抗拒的语气拒绝,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清洗用的清水,最终,他抬起了自己搭在她腰部肌肤上的大拇指,说道:“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   ——当然不会死了!这种程度的伤口!   花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却忽而想起了被他带来这里之前正在做的事情。想到唾手可得的九尾人柱力,她忍不住恼怒地质问道:“你怎么忽然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刚才差点就……”   “你是想要和那伙人两败俱伤吗?”斑没有离开她的身前,依旧将手搭在她的腰上。他的四指绕过她的腰间,拇指却微微翘起,凌空横在右腹露出的肌肤上空。   “明明你的瞳力和查克拉都已经无法继续坚持战斗,却还要横冲直撞地和他们正面交手。”斑慢慢地说着:“这可不太好。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早死’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花时的眉头轻轻一跳,她立刻反驳道:“那不是毫无理由的横冲直撞!那伙人之中,只有那个体术忍者和卡卡西对我可以造成威胁,剩下的人都不堪一提。我已经解决了体术忍者,卡卡西的万花筒也无法继续使用,所以……”   “你太小瞧那些木叶的忍者了。”斑对她的行动下了定论。   “并没有。”她固执地说。   “……不准违背我的话。”斑说。   “……”她暗暗地咬着牙,说道:“现在的我可不是任你摆布的傀儡了。”   花时的目光向下落去,她看到他低垂着面孔,不整齐的黑色短发凌乱地翘起。他的手指肤色偏深,手腕处却奇异地呈现出一种白色来,就像是有人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了整齐的分割线,将两边的肤色严格地区分开来。   她看着他的模样,忽然间,他想到了卡卡西的那只眼睛。   斑和卡卡西的写轮眼拥有一模一样的万花筒图案,两人拥有类似的时空转移能力。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抬起头环顾着四周,再次确定了这片异空间的和她所生活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一番思索之下,她的目光不由变地有些深沉。   “你是……宇智波斑,对吧?”忽而,她轻悄地问道。   宇智波斑抬起眼,望向了她的方向,那只猩红色的写轮眼就进入了她的视野,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了。   虽然始终隔着一张面具,对于他的身份,花时却已有了隐约的猜测。   宇智波斑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活那么久。那么,现在在她面前,以这个姿势暧昧地将手指搭在她腰间的人,是谁?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那些事情就像是一串散落的项链,那些一闪而过的珍珠跌落在各个角落,隐隐约约地散发着光彩,忽明忽暗,珍珠上的那些回忆也若隐若现地闪烁起来。   “看墓碑上的名字……是个女孩子吧?野原琳。”止水弯着腰,看着英雄墓地之中有些灰白的墓碑。   少年的卡卡西经常去英雄墓地看望两个人,一个叫做野原琳,一个叫做宇智波带土,他们都是卡卡西曾经的队友,在上一次的战争中牺牲了。   她曾经将四代阁下的小苍兰放在了那个叫做野原琳的女孩的墓前,那一束属于春与冬交融时节的花朵很是好看,花瓣是淡紫色的,内里却化为一片纯白。   并非宇智波族人的卡卡西拥有一只写轮眼,因为这只写轮眼,他得到了“复制忍者”的称号,那只写轮眼是他曾经的同伴宇智波带土赠送给他的。   宇智波斑总是只露出一只写轮眼,曾经她将这微渺的特征与止水的形象重合起来,试图在他的身上寻找一星半点的相似之处。   宇智波斑和卡卡西所拥有的万花筒图案是一样的,能力也很相似。卡卡西用万花筒将她的攻击全部转入了其他时空,而斑则将她转入了这片空间。   斑很喜欢一个人独自去木叶忍村,悄悄地站在英雄墓地之中。她记得数年前她回到木叶村之时所看到的景象——   夕阳西下时分的木叶忍村,她看见斑站在一个人的墓碑前。于是,她穿过那些排列的灰白色墓碑,快步朝斑的方向走去。那墓碑上倒着的刻字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最后在视线之中倒转翻过,毫无阻碍地横在了她的面前。   野、原、琳。   野原琳。   所有的回忆在瞬间串联在一起,一个人的形象渐渐在她的心底清晰起来,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似曾相识的名字忽而从海底翻涌而上,浮现在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他是……   “你……”她艰难地吐露出了一句话语:“你的眼睛,和卡卡西的……”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最重要的内容甚至都还没有出口,斑就不动声色地将手指狠狠向下一按,用拇指将她的伤口压住。骤然泛开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低嘶了一声。   看着她皱眉挣扎不已的神情,宇智波斑询问道:“疼吗?”   “废话……”她没有好面色:“当然很疼。”   “当你背叛我的时候。”他说道:“我会让你比现在更疼。”   “什么叫做我‘背叛’你的时候?”她冷声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我们只是利益的协同者。”   “啊……”他沉吟了一会儿,慢慢地抬起了自己压着花时伤口的手指,说道:“我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语。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你曾经允诺给我一个‘代价’,那就是……永远地追随我。”   斑说完这句话,就将手指挪开,沿着她的腰线缓缓向上。他的手掌悄然向上一滑,随后轻轻地抽离了她的身体。这点滴即止的暧昧一触,却不能带来任何心跳的感觉,只能让她觉得紧张压抑。她一直紧握着苦无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些微的汗水,面上的警惕之色也更甚。   “松开你手中的苦无吧。”宇智波斑站起了身,对花时说道:“那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斑的话语,她微微一怔。眼看着斑已经退开了数步,两人之间有了较为安全的距离,她便缓缓地放下了苦无。随即,她换上了斑丢给她的衣服。她扣上了衣袍上最后一颗扣子,说道:“喂,就这样把我带走了,那九尾那里怎么办?”   “按照顺序,要先抓一尾到八尾,最后才抓九尾。九尾那里,并不急。”斑说道:“你已经把你份额之内的尾兽抓到了。”   “啊,说起来。”她忽然问道:“蝎先生呢?”   “……不知道。”斑回答,一会儿,他又缓缓地补充道:“……应该,不太好吧。”   第八十九章·铃声   花时知道,他口中的“不太好”就是真的不太好,她的那位搭档恐怕情况不太妙。她如此想着,发觉自己身体上的伤口没有清理,几天没有清洗,长发凌乱不堪,身上还带着粘腻的汗水和血迹,这样子的自己让她觉得有些烦躁。   在眼前的环境下,这样的烦躁只能向一个人暴躁地表达。她板着脸,对斑说道:“我想洗澡。”   ×   九尾已经近在眼前,狩猎九尾的行动却忽然被别人打断。因此,她的心底一直有着恼怒。这样的恼怒一直伴随着她,直到有了清水可以清洗伤口和身体,她的心情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她将战斗时沾染到身体上的污垢冲洗干净,那些清水顺着身体的弧度向下滑去,流淌过毫无遮掩的伤口时,便带起一片刺痛。   她垂着双手,弯下腰,把头探入了水面之中,紧紧地闭着眼睛。水面抚着她的脸颊,将一切污浊都洗涤干净。这不能呼吸的十几秒,让她的大脑短暂地完全空白。一片茫然之中,只剩下了水波涌动的声音和伤口的刺痛感。   十数秒过后,身体就开始迫切地渴求着氧气。花时抬起头,大口地呼吸着。氧气进入身体,驱走了所有的浑浊。一片黑暗的房间之中,唯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回响着。   忽而,门的方向传来些微的响动。伴随着细碎的轻响,一道黯淡的光从那里漏了进来,同时响起的还有苦无破空的风声。她保持着投掷出苦无的姿势,看着那柄苦无直接穿过了宇智波的躯体,然后她微微皱起了眉。   “做什么?”她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手,说道。   “伤药。”对方说完,将手中的药物搁置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因为光亮的照入,水面上泛起了浅淡的光,迎着一个方向微微亮了起来。她隐没于黑暗之中,用手掬起了一捧水,分开手指,任凭那些水珠洒落下去。   “知道了。”   宇智波斑没有再说话,无声地退了出去。   将身体清洗干净后,她缓缓地走出了浴池。她的脚步踩过了湿滑的地面,留下一串湿淋淋的水痕。她摸索着套上了自己的衣物,却在摸到那些药膏的时候犹疑了。   要用他给的药物吗?   他似乎没有杀死自己的理由。   她已经是一个“拥有利用价值”的人了。   她将手搭向了自己腹部的伤口,为那轻触时的疼痛而轻轻皱着眉。继而,她的手继续向上抚去,隔着衣襟试图触碰胸口那道年岁已久的疤痕。   那是宇智波鼬留给她的疤痕。   当年她在木叶忍村外被他救下的时候……是谁帮她换药的呢?   这些时隔多年的疑惑,重新又从心底疯涨了出来。   她用披在肩头的毛巾一角擦着头发,赤着脚走出了浴室。湿淋淋的水珠沿着小腿的弧度淌下,在脚踝处勾出一道漂亮的曲线,最后随着她的脚步印在了木质的地板上。已经是夜深之时,川之国陷入了一片寂静。   她抬起头,从窗户中看向屋外高悬的弯月。深蓝色的天幕将一切都包裹其中,月亮的光芒很是柔和。因为这闪烁如水的光华,附近的星都悄然隐去了自己微弱的亮光。四下一片安静,这里似乎只剩下了她。   她推开其中一间房间的移门,在不知谁人准备好的被褥之中躺下。清洗过的身体变得轻松了一些,但是疲惫却忽然开始冒出。白天激烈的战斗已经远去,那些曾经让她为之努力的企图也变得模糊朦胧起来。   安静的夜里,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她自己。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她忽然察觉到有人在她的身旁出现了。这样神出鬼没的方式,除了斑,不会有别人了。   她紧紧地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自己真的已经陷入了昏沉的睡眠,暗地里却将一直压在手下的苦无朝着斑的方向微转动。   斑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却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是害怕打破了这夜色之中的寂静。许久之后,也许是察觉到了她起伏不定的呼吸声,他才开口说话:“你的伤口没有上药。”   这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甚至让她忘记了她正在装睡。花时下意识地回答:“小伤而已,不需要上药。”   “我来上药。”斑说着,就朝她的方向探出手。   “不。”她直接转身,把脊背朝向了他的方向:“我不需要上药,小伤而已。”   也许是她这近似小孩子赌气的动作让一向保持着苦大仇深形象的斑不知如何应对,他再次陷入了无言。月色很寂静,屋外的风偶尔吹着屋檐下悬挂的铃铛。那清脆而柔和的铃声听起来很是渺远。一忽儿是一连串的快,一忽儿又是懒洋洋的缓,叮咚清越。   许久之后,斑忽然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后悔了吗?”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数次,但是她始终没有回答过。这一次,她亦是如此。   “你所说的后悔,是指什么?”她说   “我以为,在看到卡卡西的时候,你会有后悔之意。”   两个人的话语问答始终对不上,她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也另择他言,两人互相回避着,不知道是想躲避什么话题。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和卡卡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也许是她提醒了斑,他说道:“……我忘记了,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手握着藏在被褥之中的苦无,在背朝他的方向一直睁着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她的苦无微微地朝着后方探去,寂静的夜色之中忽然响起了她的话语。   “你真的是宇智波斑吗?”   没有回答。   铃铛的轻响轻慢地传来,风在带来摇曳的铃声之时,也带来了树叶摩擦的轻响。四处一片寂静,她听到自己细微而缓慢的呼吸声。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还有斑的。   “你……真的不是什么曾经的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假借死亡的名义……自杀,或者是在上一次忍界大战中战死,来欺骗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家人,或者是队友和老师?然后在暗地里悄悄地注视着……”   她忍不住再次问道。   她记得,她曾经问过这句话。那个时候,她还怀着哥哥还活着的期愿,愚蠢地在斑的身上寻找着止水的影子。而现在,她再次问出这句话,为的却不是寻找止水的踪迹,只是为了哪一个隐隐浮现的名字。   “知道我是谁,对你来说有什么必要吗?”斑打断了她的话语。   “也对,你是谁,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她自嘲地说道。   “那么……你后悔了吗?”斑没有放弃这个问题。   她微微皱着眉,咬着唇不想回答。   一时无人说话。   安静的夜色之中响起了悉索的碎响,他似乎在解开自己的面具。布料摩擦而过,面具被他轻轻地放在了木质的地板上,那一声轻响在黑夜之中格外分明,也让她的心头一跳。   花时握着苦无的手愈发紧张起来。   ……他解开了面具。   ……他想做什么?   他朝着她的方向俯低了身子,在一片黑暗之中无声地朝她靠近,直到最后,他温热的气息似乎已经吹拂到了她的脖颈上。   越来越灼热,越来越靠近。   屋外的风似乎大了一些,屋檐之下的铃铛摇晃出声。急促的铃声在风中传响着,似要随着风一同打着转,然后被送去愈发遥远的地方。连续不断的叮咚之声,好像是它在喜悦地迎接着风的到来,以此拥抱着久违的恋人。   在他的面孔与她的肌肤近在咫尺之时,她忽然说道。   “我不后悔。”   “没有哥哥存在的世界,毫无意义。”   “是吗?”斑低声地说着,没有再靠近她的躯体。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似乎随时可以触碰到她的躯体。然而这唾手可得的距离,却生生将他阻隔住了。   同时,斑的手已经制住了她向着背后刺出的手臂。他握着她的手腕,止住了花时手中苦无前刺的势头。随后,斑握着她的手腕,一点点压着她的手肘,将她的手臂向她的面前弯去。那枚苦无从斑的面前离开,最后放在了她自己的面前。   铃声渐缓,风也许是停了,所以屋外最终归为一片安静。   他压着她的手臂,将花时的双手交叠在她的面前。这似乎是一个沉浸在睡梦之中的人才会拥有的姿势,可是她的额头却布满了冷汗。   斑保持这个姿势,将手臂搭在她的躯体上,似乎是在拥抱着什么熟睡的恋人。他俯身在她的耳畔说道:   “我后悔过。”   这样的话让她一怔,不由地在黑暗之中瞪大了眼。然而视野之中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苦无就横在面前,近在咫尺,她似乎可以隔着空气感受到那冰冷的锋芒。   斑一声轻笑,随即说道:“那是一个相当长的故事,不过故事的内容,很简单。”   第九十章·剖白   “我一点都不好奇。”   “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说自己的故事。”   这样的话语,不停地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可是每次将要出口的时候,不知怎的都被她止在了唇边。悄然的沉默,似乎默许了他忽然而起的倾诉。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很小。应该只有……五岁?六岁?总之,你很年轻。”   “那个时候的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认为这个世界是灰暗的,没有一丝光明。我走遍了这个世界,所见到的却只有仇恨与战争。伙伴之间自相残杀,朋友在不知何时就会死去。我一直是这样认定的。”   “但是,你却是一个极为不同的存在。”   “不知道何为‘憎恨’,何为‘痛苦’,你的身上只能看到‘快乐’。你在所有人的喜欢和宠爱之下生活,你很幸福。”   “这样的你让我感到很茫然……我很疑惑,是否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幸福’的存在?我看到你的时候,一度为之感到困惑——我以为,我错了。”   “后来,你渐渐长大了。多年过去了,你也没有改变。天真、不谙世事、你什么也不懂,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那个时候,我后悔了。我想,也许这个世界上并不全部都是黑暗的,还有着名为‘幸福’的东西存在。也许创造一个‘拥有和平与幸福的世界’根本没有意义,我失去了光明,可是其他人却依旧处在光的照耀之下。”   “处于黑暗的我,对你的世界很向往。我羡慕着,并且不断地为我过去所做的事情忏悔。这样的痛苦折磨着我,让我几乎放弃了手中的计划。”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永远的幸福’这样的存在,我是对的,我对你说过。”   “你长大了,迎接你的却并非永远的快乐。你的家族谋划叛乱,村子的高层下令处决了宇智波一族的所有人。,确实,在宇智波鼬动手的那晚,我也参与其中。就算我不动手,宇智波鼬也会一个人将其他人全部斩杀殆尽。我不否认这一点。”   “我是屠杀宇智波一族的凶手没有错,我不需要别人来为我辩解。”   “我以为你也死了。为了最爱的弟弟,宇智波鼬没有对任何人手下留情,包括他的父母,包括被止水交托给他的你。可是,你没有死,你靠着顽强的意志活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动过杀死你的念头。……与其让你留在这个对你来说充满痛苦的世界,不如让你直接在那一晚死去。”   “后来,我改变了想法……我救下你,想要你为我所用。只要人心有阴暗之处,彼此之间有利益争端,类似宇智波一族的事情就会不断发生。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你并不陌生。”   说完这段漫长的话,他便不再言语。   她听完宇智波斑这段话语,松开了手里紧握的苦无,改为扯紧了自己的被褥。   这并不是“宇智波斑”的故事。   在他的话语之中,出现的更多的是她,而不是宇智波斑。   他所说的,是他看到的宇智波花时的故事。   她对于宇智波斑的过往,还是一无所知。   ——关于野原琳的故事呢?   ——关于他和卡卡西的故事呢?   ——关于那个叫做“宇智波带土”的人的故事呢?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地问道:“……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我。那个人……是你吗?”   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路过丛林的时候,她偶尔会察觉到那些视线。她的耳朵也确确实实听到过非同一般的脚步声。而当她拨开草叶之后,看见的却总是一片空荡。曾经的她以为那是错觉,并没有那样一个人总是在暗地之中注视着她。   她听见宇智波斑的一声轻笑:“可以这样说吧。”   “在你所不知道的角落,我看着你一点一点地长大。”   因为惊诧,她的手指抓的更紧,将床褥扯出了道道皱纹。   真的是他。   那是多少年了呢?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了的存在了吗?   十年?还是……更久?   “休息吧。”宇智波斑松开了压在她身上的手,将她耳旁的发掠到了一侧。他说道:“你的攻击对我完全无效,这样的事情你应该早就明白了。换句话说,如果我想杀你,早就可以动手了。把苦无松开,休息吧。”   他站了起来,将面具扣在了自己的面孔上。她听到熟悉的轻响,宇智波斑如同来时的模样,从时空的漩涡之中消失。夜色一旦归为寂静,她就赶紧坐了起来,四处张望着。   四下一片安静,除了她没有任何人,似乎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来过。她望向身旁空空如也的地面,微微呼了几口气,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她大张双手,睁着眼睛盯着视线的正上方。手臂似乎磕到了什么冷硬的东西——那是她压在手边的苦无,于是她将苦无丢的更远了一些。   为什么“宇智波斑”会突然对她说这些?   是因为他见到了旗木卡卡西,所以……   这样的想法一经冒出,就再也压抑不下去。   没错了,她应该可以想到他的身份了。   他是……   身体之中的疲惫忽然苏醒,如同海浪一样向上涌起,湮没了她的身体。她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视线陷入了一片昏沉。意识飘忽了起来,逐渐向着高空中吹拂而去,她终于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许久未见到的止水。   十八岁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搭在她的头顶。他的身高和当年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面孔也是少年的模样。他看着面前的花时,笑了起来,说道:“小花时看起来长大了许多。花时……今年几岁了?”   “二十。”她低下头,感受止水的掌心搭在她头顶时的感觉,小声地回答道。   “花时已经二十岁了啊。”止水的唇角向上一扬,说道:“比哥哥大了呢。哥哥今年才十八岁啊。”   “花时成为优秀的上忍了吗?有和你的队友好好相处吗?交往男孩子了吗?虽然这样子想有点生气……但是花时从小就那么受欢迎,长大了,不可能没有人追求。”止水起初的问题还有着欣喜,后来则略带着一些烦恼。   “才没有啊。”她连忙否决道:“我很忙,没有空做那些事情。”   “是在忙些什么事情呢?”止水追问道。   “是在……”   她一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她在忙些什么呢?   是在夏天的时候忙着和鹿生一起修屋顶或者嘲笑阳斗吗?   好像不是。   她在……   “我在重新创造一个有你存在的世界。”她说着,像小时候那样,用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将头低低地枕在他的肩膀上,悄声地说道:“我只要你就足够了。”   因为她将头低下,所以她看不清他的面孔。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自己的脚尖。她压紧了自己的双臂,说道:“我好想你。”   “我只要你就足够了……”   她又喃喃地低声念了一遍。   她看不见那个男人的面孔。但是他的身躯有着温度,她知道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眼前的人是止水吗?   是他吗?还是……其他人?   温和而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绵长的呼吸彼此交错着。忽然变得灼热的温度近在咫尺,似乎有一片汹涌的海,让她没顶跌坠。她抱紧了眼前的人,如同溺水之时抓住了浮木的人,在浮上水面的间隙短促地呼吸着,想要从对方的身上吸取着更多的氧气,以此继续存活下去。   ×   花时追寻九尾的时候,留下了她的搭档与两名女忍者战斗。已经过去了一天,蝎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她知道,蝎也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和斑循着那天的路线返回了洞穴,发现那原本封闭潮湿的洞穴变得凌乱不堪。洞顶上被破开了巨大的空洞,月光从天顶上的大洞处漏了下来,洒落在一地狼藉之上。   四下的石块崩落断裂,凌乱地堆叠着。铁砂的齑粉铺在或大或小的岩石上,如同一层厚厚的灰尘。散落了一地的傀儡毫无生机地躺着,零散的机关和部件落得到处都是。不少岩块被毒液腐蚀去了表层,显现出一副坑坑洼洼的景象来。这番狼狈模样,昭示着这里先前有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她踏过那片浅浅的清水,绕开随时可能会踩到的傀儡残肢,走到了洞穴的正中央。她的红头发搭档正低着头,安静地跪在那里。两具简陋的傀儡环抱着他,似乎是父母在拥抱着自己怀中的孩子,而他们手中的刀剑却穿过了蝎的躯体。   一阵夜风吹起了傀儡身上的暗红色衣袍,那些尚未干涸的毒液从剑刃上滴落下来。   第九十一章·新人   “连本尊都用上了呢。”她将面孔用高竖的领子挡了起来,从高处望着蝎的躯体,说道:“看起来那个老婆婆也是个厉害人物。”   半晌后,她盯着蝎说道:“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看的红色头发……虽然是假发。”   一直扬言要把她做成傀儡的蝎却比她先死,说起来还真是没有想到。他总是满口“你看起来死的很早”,他自己的生命也没有长久到哪里去。   永恒的艺术,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蝎说过的话中,有一句是正确的。如他们这般的亡命之徒,说不定在哪一天就毫无征兆地死了,没有预兆也没有提前的告别,死亡总是会不期而至。   宇智波斑在一旁的石块下弯腰,捡起了一枚掉落在缝隙之中的戒指。他将那枚玉女戒指抛至了空中,又用手接住。   “你想做什么?”她发现了他的动作,问道。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在明面上参与过晓组织的活动。”宇智波斑说:“这一次,也许到了我出场的时候了。”   “……随便你吧。”她微皱着眉,说道:“不过,就算你不来,佩恩也会为我找一个新搭档的。”   她一点也不想和“宇智波斑”成为搭档。   她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地面传来悉悉索索的碎响,绝从地上冒出了头。他展开了两瓣叶片,对他们说道:“看起来你们已经找到玉女的戒指了,那就不需要我了。”   “……喂。”看到负责收集情报的绝,她忽然想起了先前即将的手的九尾人柱力,于是便问道:“那个木叶忍村的九尾,怎么样了?”   她对于抓捕九尾受阻一事还是耿耿于怀,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探听一下那个九尾人柱力的家伙。   “你是说混蛋卡卡西他们啊?”绝说。   “等等,为什么是混蛋卡卡西?”她疑惑地问道。   “……呃,口误。”绝赶紧纠正,说:“九尾人柱力的本事还是相当不错的嘛,可以从你的手下逃脱了。”   听到这里,花时的眉头一跳。   ——什么叫做从她的手下逃脱了!明明都是因为!   她冷冷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围观的宇智波斑。   “他们一行人中有人利用禁术复活了一尾的人柱力,现在,那个风影已经平安地回到砂隐村去了。想要再杀死他就困难了,不过你做的不错,除了你,他也不清楚其他人的情报。”   “啊……是吗。”想到那个拥有漂亮红头发的风影大人,她竟然还觉得有点可惜。   “不过……”她皱着眉:“要不是被好事的人阻拦,我早就抓到了九尾。”她的目光向旁冷冽一扫:“我会抓到九尾的。他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对了。”绝看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来,兴致勃勃地和她说道:“鼬……看起来身体状况不太妙啊。最近吃药的用量都加大了哦……”   他似乎很期待花时的反应,因此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等着她面孔上表情的变化。   她也确实因为绝的话语而微微一怔。   ——身体状况不妙?一直在用药?   她的心底有一阵的恍惚,面色却在那轻微的一阵吃惊后立刻恢复了原样。最后,她只是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是吗?”   “你最好也别像之前那样,一直高频率地使用万花筒写轮眼。”斑说道:“因为过度使用写轮眼,他的身体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那就是……我在之前拦住你的原因。”   “哦。”她侧过了头,回避对方的视线。   因为使用写轮眼过度,所以宇智波鼬的身体大不如前了……那么,一样在疯狂地使用写轮眼的她,前路也不会光明到哪里去吧?有一天,她也会像鼬那样……   但那又如何呢?   为了集齐尾兽召唤神……不,执行月之眼计划,重新创造一个有哥哥存在的世界,她什么都可以付出。   只要可以再次见到他。   她想起了自己的梦境,不由紧紧地握紧了手。   ×   她没有想到,宇智波斑所谓的“到了他出场的时候了”,会是这样一个出场。   如果她可以选择的话,她倒是希望宇智波斑别出场了。   ——还是立刻回炉重造吧。   “从今天起,阿飞就正式成为‘晓’的一员了,他将接替蝎,成为花时的搭档。”   晓组织的成员靠着幻灯身之术难得的聚在一起,就迎来了这个接替蝎加入组织的搭档。先前在川之国的一战,众人已经知晓,对于蝎败于千代之手和九尾从花时手中逃脱这两件事,他们还多有调侃。   “没想到一直板着面孔看起来很厉害的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啊。”鬼鲛这样对她说:“不过连你的搭档都死了,看起来九尾的小队真的相当厉害。”   “……”她挑着眉,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回答鬼鲛:“没错,非常,厉害。”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新人“阿飞”不合时宜地摸着脑袋,虽然隔着面具,众人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他看起来很是困惑。他这样的表现,让花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前她所认识的斑,一直都是深沉而可怕的。他有心计,城府很深,把自己也藏得很深。虽然偶尔会有奇怪的一面,她也隐隐触及动了他最脆弱的地方,但是那个家伙总是以面具示人,让她有着莫大的威胁感。   而眼前这个人……   “各位前辈。”戴着面具的阿飞对了对手指,用十分害羞的声音说道:“我是这一次的新人,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花时的面瘫脸有了细微的变动,她的嘴角微微一抽。   ——这、这个人是谁?   “那个。”阿飞扭了扭身体,慢慢得靠近了花时的方向,说道:“你就是我的搭档吧。啊……”他保持着对手指的姿势,没有礼貌地向前一探,盯着她的面孔,说道:“花时前辈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呢!”   这不加修饰的调侃让她瞬间僵硬起来,忍不住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和正在感叹不已的阿飞拉开了距离。空荡荡的洞穴之中,晓组织的众人都保持着沉默,一个个看起来都是满面深沉,极有威严,唯有他的声音反复回荡着。   “花时前辈真是让人倾慕啊!”阿飞的声音却更加羞涩了:“啊,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和前辈……这样……可以……那样……”   “这样那样的事……”   “样那样的事……”   “那样的事……”   回音在洞穴之中辗转回荡着,花时的面色更难看了。   她还是比较喜欢脾气暴躁的蝎先生——虽然蝎也不太正常,他对艺术的追求太过偏执,但是总比这个……现在这个不知道该怎么说的“阿飞”要好。   宇智波斑是为了掩盖身份,所以伪装成另外一种容易让人放下防备的性格吗?   可是,就算是为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还是……他只是想放飞自我?   “花时的脸快抽筋了。”鬼鲛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一个可怕的新人啊,竟然可以让花时露出那样的表情来。你说对吧?鼬先生。”   站在鬼鲛身旁的鼬沉默不语,他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他没有花时想象中的瘦弱,也没有发出她曾经听到过的咳嗽声。如果不是绝的情报,她绝对不会知道他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   花时面无表情地瞪着鬼鲛——这位宇智波鼬的搭档明明也知晓斑的真实身份,却在这里装成毫不知情的模样,放任宇智波斑放飞自我。   “那个,花时前辈。”阿飞竖起了手指,向前靠前了一步,说道:“其实我……”   花时忍不住又后退了数步。   这个斑和她印象中的斑相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天差地别,大相径庭……不,云泥玉瑕,根本就是两个人。   “首领,我想申请换个搭档。”半天之后,她憋出了这句话:“无论是谁都可以。”   不等佩恩开口拒绝,阿飞就抢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花时前辈好过分啊!”阿飞挥舞着手臂,在她面前呼喊,声音之中满是小孩子受欺负一般的委屈:“就这样抛弃我了吗?亏我还细心地为前辈带了礼物呢……”   花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礼物?”   阿飞献宝一般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满是夸赞之意地说道:“听说这是花时前辈最喜欢的东西哦!打听了好久才买到的呢!”   尾巴断掉的绿色小恐龙被他端正地捧在双手之中,炯炯有神地盯着花时。   洞穴之中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继而,鬼鲛和角都的搭档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小丫头竟然喜欢小恐龙……哈哈哈……”那个叫做飞段的银发男人笑的很是放肆:“没想到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下还隐藏着这么可怕的事情……”   “闭嘴!”她喝道:“我可是你的前辈,飞段!”   说着,她瞪了一眼阿飞,忍不住朝他伸出了拳头。原本以为她的手臂挥直接穿过阿飞的躯体,就像从前每次她攻击他的时候一样,没想到她结结实实地打到了对方的身体上。   Biu——   阿飞向洞穴外飞了出去。   飞段猖獗的笑声戛然而止,洞穴之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第九十二章·团子   阿飞啪叽摔在了一旁的地面上,他扶着面具坐了起来,委屈地说道:“好疼啊,花时前辈太凶了,明明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那么暴力的样子啊。”   “花时,阿飞是同伴,不可以这样做。”佩恩训斥道。   花时的脸更扭曲了。   ——佩恩明明也知道这家伙平时是怎么一副模样,难道也要放任他继续放飞自我吗!他这自我放飞的程度未免太高了吧!都要飞到月亮上去了!还执行什么月之眼计划,直接让阿飞把月亮摘下来吧。   “就算是因为见到了最喜欢的小恐龙,用这样的方法去表示激动也太过分了吧……”阿飞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因为花时的暴力一拳而停下笑声的飞段再次隐忍着笑了起来,他的搭档角都忍不住直接捅了他一刀:“别笑了,你这样会让我更狂躁的。”   “啊,不行……太好笑了……”   “我们先走了。”角都说:“现在要去抓二尾,沿途也有许多赏金目标。”说着,他的幻象就从石块上消失了。   “好的,好的,二尾……”飞段一边笑着,一边解除了幻灯身之术。   嗡嗡几声细响,晓组织的众人相继离去。黑暗的岩洞里,只剩下了花时和坐在地上揉大腿的阿飞。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新搭档,看着他一边低呼着痛一边像老年人一样揉着腿。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那么他就该恢复正常了吧?   花时是这样想的,她将目光投向阿飞的方向,等着他像以前那样,用深沉的语调说出那些饱含深意的话语来。阿飞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了头,用胆怯害羞的语调问道:“那个,花时前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花时木。   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还要保持这种让人无法接受的模式吗!   “小恐龙就在那边!”阿飞好像想起了什么,用手指着那只落在地面的小恐龙。   “谁在和你说小恐龙啊!”她忍不住提高了声调,语气里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恼怒。换做从前的她,她可不会这样和斑说话。她将手臂伸直摊开,说道:“你能变回原来的模样吗?”   “嗯?”阿飞站了起来,对了对自己的手指,说道:“是和我定下约定的小樱在命令我吗?”   “……”花时的额头跳起了一个十字架,她大步走到阿飞的面前,说道:“我的意思是,不要在我面前装成这幅智商下线的模样了。”   “是吗?”他的嗓音低沉了下去。他站了起来,伸手扯过了她的手腕。   “做什……”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切换成了宇智波斑模式。   他扯高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高举在自己的面孔旁,而自己则低头看着她,用深沉的语调问道:“……更喜欢这样的我吗?”   她下意识地点头,并且因为他变为正常的模样而呼了一口气,下一瞬间又反应过来什么,连忙否决道:“不是!”   “那花时前辈是更喜欢这样子的我吗?”阿飞松开了她的手腕,对了对手指,满怀期望地问道。   “……不。”她木着脸,冷冰冰地说:“哪个都不喜欢。”   说完,她就转头朝外走去。阿飞跟在她的身后,一边甩着袖子,一边问道:“花时前辈怎么走的那么快呢?不要自己的小恐龙了吗?”   花时的步子踏得更快了。   ——此刻,她真的觉得前搭档蝎先生真是无与伦比的优秀。   她和这个自称叫做宇智波斑的家伙认识的年份也不短了,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这家伙还有这么热爱表演的一面。现在的他看起来又蠢又滑稽,和从前的他判若两人。   和这样一个家伙做搭档实在是太折磨了。   尤其是两个人之间还有着这么复杂的关系。   “喂!花时前辈!”阿飞在后边追着她的脚步,一边追一边喊道:“走慢一点嘛,超级累的啦!”   她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正在甩着袖口的阿飞,说道:“在你变回正常以前,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   “可是我们不是搭档吗?”阿飞的声音更加委屈了。   “我不和精分病人做搭档。”她憋着一口气,说道。   大概是心里阴影面积过大,就算面对的是从前让她感到莫大威胁的宇智波斑,她也没忍住自己的愤怒。   就在她这句愤怒的话语出口后不久,宇智波斑在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他的声调又恢复了从前她熟识的模样:“那么,走吧。”   好像、好像又变正常了?   她怔了一会儿,便跟了上去。   “佩恩分配给你的尾兽是三尾。”她问道:“二尾还没有抓到……你现在就要去找三尾吗?”   “三尾啊……”他缓缓地说着,脚步忽然慢了下来,说道:“也不急。”   “嗯。”她微皱起眉,点了点头,说:“那么,现在……”   他回过头,竖起了食指,说道:“花时前辈,我们先去找一家店吃东西吧?走了好多路,肚子好饿啊!”   花时:……   ——他的模式切换的太快了,她根本就跟不上!   看着她一脸木然,阿飞又开始甩起了袖子,小步向前跑去。他欢快的身影,朝前不断地奔去……奔去……   ×   街道上人来人往,着装各异的人们不时三五成群地经过。有的一面交谈着,有的脚步匆匆地奔过,街上不时传来喧闹的笑声和纷乱的脚步声。午后的阳光落在街道上,将两侧店铺的玻璃门都映照出一道亮色的光彩来。   花时和她的新搭档坐在沿街的店铺中,她压低了头上的斗笠,让那些垂落的布条遮住自己的面孔。与她刻意藏起自己容貌的动作相反,阿飞则兴致高昂地左右转着头,打量着这家店铺,半晌之后,他问道:“虽然可以吃东西让我感到很开心,可是……花时前辈,为什么非得吃甜食不可呢?”   “闭嘴。”她握紧了手里的茶杯:“……不是你想要吃东西吗!”   “甜食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啊!”阿飞的声音中满是担忧:“花时前辈总是吃甜食,牙齿会提前掉光的……”   花时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捏碎。   ——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不是她所认识的宇智波斑。   “这是三色团子。”甜食店的老板将盛放着几串团子的碟子搁在了他们的面前,说道:“请享用。”   “诶,花时前辈的挚爱来了。”他摩了摩手掌,语气十分兴奋。   “喂!你真的是……”顾忌着周围的环境,她没有喊出那个名字来。   “我是阿飞啊。”他举起了一串团子,说道:“花时前辈的忘性太大了。”   “快点吃吧。”她催促道:“吃完就该走了。……还有,麻烦还请你表现的正常一些。”   “正常一些?”他重复了一遍:“是怎样的正常一些呢?花时前辈?”   “啊,无论怎样的正常都好。”她用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颊。   “是这样的正常吗?”阿飞的语调低沉了下去,他探出了一只手,搭在她握着茶杯的手掌上,将她的手尽数掌握于自己的手掌之中。他的手指强硬地挤进了她五指间的缝隙,紧紧地扣住了她。   “……不是。”她挣了一下,忍不住说道:“还有,麻烦你在切换成正常模式的时候,把那串三色团子放下,看着太出戏了。”   “……”他默默地把手里的团子放下了。   她从他的掌心下将自己的手缩回,拿起了一串团子。她一边吃着,一边偷眼去打量坐在她对面的人——他收回自己的手后就没有再变过姿势,一直撑着面孔看着她。   “你不吃吗?”她问道。   ——还想要借机看一下他面具下的模样是否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一样……   他五指微微一动,口中则说着怜悯的话语:“花时前辈看起来好像三天没有吃饭一样,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不忍心抢花时前辈的食物。”   花时一噎,差点把手中的团子直接捅到他的脸上。   ——拜托了,无论是谁都好,麻烦给她换一位搭档吧。   ×   花时想,她的搭档应该是在放飞自我。   明明她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偏偏还要在她的面前伪装成那副滑稽的模样,并且以此为乐,好像戏弄她是一件什么值得一玩的趣事。   “花时前辈!花时前辈!”阿飞指着路旁的一棵大树,兴奋地喊道:“快看!”   “怎么了?”   “这棵树上被人刻了记号呢!长得好像花时前辈啊!”   “火遁·豪火球之术!”   冲天而起的火球朝着她的搭档扑去,阿飞惊恐地竖起了双手朝后退去。火焰的热浪退去后,他的身影完好无损地从中出现。他几步走到了花时的面前,开口说出的话语语调却和之前完全不同。   “我记得我说过……你不可以悖逆我。”   “等、等等!”花时后退一步:“你这是又变回了正常的……”   他熟练地伸手,搭在她的腰腹上,朝着还未好全的伤口处狠狠地一按。骤然泛起的刺痛让她狠狠皱起了眉。他将她推靠在树上,手指搭紧了她的腰部。他低头望着她的面孔,说道:   “再说一次,不要悖逆我。”他的话语很是深沉,末了便是一阵沉默,然后他又接上了下一句话,语气却和先前的深沉截然不同,显得很是活泼:“花时前辈这幅表情真的超好玩的诶!”   “火遁·豪火灭却!”   第九十三章·暴走   佩恩传来召讯的时候,花时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是一条咸鱼了。她看着身旁甩着袖子哼小曲的搭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喂,首领找我们。”她扶着额头,对阿飞喊道。   “嗯?”阿飞停下了无意义的哼唧,一拍手掌,说道:“那我们找个地方设结界吧?花时前辈。”   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好像是角都他们已经抓到二尾了,那么就需要三天的时间来封印。希望不要下雨啊。”   说着,两人便靠坐在一块岩石旁,布下了结界。   她合上眼,查克拉就将她的意识送到了遥远的地方,晓组织的某个洞穴据点内。召唤出了外道魔像的佩恩早已在等候着他们,他身旁内位拥有琥珀色眼眸的传令天使亦安静相候。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了石像上,飞段迫不及待地打了一声招呼。   “哟!喜欢小恐龙的同伴,这次我们抓尾兽的速度不比你慢吧?”他双手枕在脑后,合着一只眼眸,懒洋洋地说着足以让她暴走的话。   嗡的一声细响,阿飞出现在了她的身旁,正好听见了飞段的话。他小声地补充道:“花时前辈真的非常喜欢小恐龙呢。”   飞段一愣,随即忍不住抖着肩膀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花时忍着立刻朝搭档丢出一个大火球的冲动,低声地喝道。   阿飞朝后退了一步,双手举在头部两侧,做出投降的姿态,说道:“我错了!花时前辈请不要动手!我不应该在中午偷吃你的三色团子,还劝你少吃点甜食……”   “火遁……”   花时差点直接把火球喷到他的脸上,最后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手指。   她是真的非常想把她的搭档揍一顿,但是那样做,他在宇智波斑模式的时候就会以牙还牙,让她更加崩溃。她听到耳旁压抑不住的笑声,忍不住狠狠瞪向了那笑声的来源——角都的搭档飞段。   “令人讨厌的新人们。”她抱着手臂,点了点头。   “都到齐了吧?”佩恩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便将视线落向了那被放在洞穴地面上的二尾人柱力,他双手结印,变幻了几个印姿,低声呵道:“幻龙九封尽!”   先前众人已经一起封印过一尾,这一次封印二尾就无甚障碍了。云隐村忍者的友情也没有木叶忍者的友情那么可怕,三天的时间之中,无人打扰。   上一次封印的时候,她身旁站的还是极其不耐烦的赤砂之蝎。这一次,就换成了宇智波斑。她的目光向旁一扫,偷偷地观察起宇智波斑的神态来。他竖着单手的两枚手指,正专注地凝视着二尾的人柱力。   查克拉从人柱力的身上涌现出,缠向了外道魔像的方向。也许是她的注视太过直接,宇智波斑微微侧过了头,朝她的方向投来深沉的一瞥。就在她怔住之时,他将另外一只手举起,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在她眼前一阵晃。   花时木。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迅速地收回了视线,不再看那个装蠢的搭档,耳旁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不用抬头,她也知道这阵无法掩盖的咳嗽声属于宇智波鼬。想起先前和宇智波斑一起去取玉女戒指时绝所说的话,她不由暗自皱起了眉。   宇智波鼬的身体情况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封印人柱力的过程极为枯燥,三天三夜十分漫长。随着查克拉被吸收殆尽,二尾人柱力的躯体噗通一声摔落在了地上。众人收起了手指,纷纷开始活动起有些麻木僵硬的四肢来。   “真是的,我们这里又下雨了。”鬼鲛将刀扛在肩上,说道:“真担心会感冒啊。”   花时甩了甩手臂,正好听到飞段懒散地说着接下来的话语:“角都要去找的赏金目标刚好在火之国境内……那我们顺便去把九尾也解决了吧。”   “喂,九尾是我的目标。”她出声打断道:“不要对我的猎物出手。”   “按照规定可是一人一只啊,前—辈—?”飞段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可不是你的那两任搭档,都只会哄着你。九尾就交给我们吧。”说完,他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伴随着一声轻佻的“回见”,便解除了自己的幻灯身之术。   “这家伙!”她一挑眉,横抱着手臂。   宇智波鼬还站在她的对面,她想起了先前听到的咳嗽声,忍不住问道:“鼬,你的身体……”   宇智波鼬朝她的方向侧过了头,他脸颊一侧的发丝遮去了小半的面孔,使得原本就模糊不清的幻象愈发令人难以看清。   “我……”   他刚说了一个词,忽然地下了头,迅速地用手捂住了嘴部,肩膀微微地耸动起来。没有给她任何惊诧的时间,也没有补完自己未完的话语,他就以这样的姿势迅速地解除了幻灯身之术,从她的面前消失了。   她愕然地看着眼前骤然变得空荡的石像,有些茫然。   从前的宇智波鼬都会比她晚解除术,像今天这样走的这么干脆利落,还是第一次。她一边愕然着,一边结印解开了自己的术。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在意他的表现。”   她的视线尚处于黑暗之中,她的搭档就出声了,问道:“是因为在意他的身体状况吗?”   “并不。”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回答道:“我记得我说过,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还真是相当冷酷呢。”宇智波斑站在她的身后,说道:“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你的爱也好,恨也好,只要二者存在之一就足够了。连‘憎恨’都不存在,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冷漠,那还真是可怕的惩罚。”   “憎恨他并没有用。”她抬起头,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就算再憎恨,哥哥也不会存在了。”   她的话语,让宇智波斑沉默不语。   “走吧。”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二尾已经封印完毕了,接下来就是你要抓的三尾。没猜错的话,三尾是你自己向佩恩要求的吧?”   “你听见了。”他说。   “啊,是你说话时太肆意了,根本不顾忌我是否在旁。”她从岩石上跳了下来,弯腰捡起了自己的斗笠,戴在了头顶。铃铛的脆响传来,叮当回响在耳畔。   “是。”他跟在她的身后,回答道:“没有什么原因,只是随口要求。三尾没有人柱力,解决起来比较方便。”   “是吗?”她微微挑眉,脚步愈发快了起来。走着走着,她身后的搭档又开始哼起了小曲。   “说实话,虽然三尾是分配给我的尾兽,但我还是超想看花时前辈抓三尾的呢。花时前辈每次用幻术的时候都必须瞪人,那瞪尾兽是怎样的场景呢?听说三尾的眼睛超级大——超级宽——,花时前辈要怎么瞪三尾呢?”   她的脚步冷不防一停。   她的搭档笔直地撞到了她的背上,哼唧着后退了几步,一边扶着面具,一边说道:“啊,好疼好疼……前辈怎么忽然停下了呢?”   “你……”她低声地说着,顶着满头的十字架,朝他挥出了愤怒之拳:“给我闭嘴!”   阿飞以一个体操动作完美地避过了她的拳头,接着又是几个光速闪躲,迅速躲开了她的攻击,顶着一头冷汗,靠在了岩石旁。一排手里剑准确地扎在了他面具旁粗糙的树干上,让他一僵。   “啊,别再说这些愚蠢的话了。”她站在他的面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行为很容易影响我的状态。”   “……”他放下了自己的双手,深沉地望着她。继而他朝着花时的方向探出了手。   “但是……”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探到了她的面前:“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食指和拇指微张,向前一触,轻轻搭在她的面孔下侧,将她的脸朝他的方向抬起。他用食指摩挲过她的面孔,看着她微皱的眉,说道:“从前的你,可不会这样和我说话。”   花时一愣,甚至忘记了去打开他肆无忌惮的手。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从前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向来都是板着面孔的。两人之间的氛围总是剑拔弩张,彼此之间互藏深意,他将自己的心思藏起,她也想要瞒过他的眼睛。说话的时候总是回换曲折,稍有不慎便是命悬一线。   而现在,她竟然……   竟然在训斥宇智波斑好烦人,每天殴打宇智波斑,对着他的面具吹大火球,还用苦无把他的袖子钉在树上。   宇智波斑竟然……   偷吃她的三色团子,拿小恐龙丢在她的脸上,趁她洗完澡把她的外衣明目张胆地丢掉,还被她用火遁追的满地跑。   这样的相处,似乎比以前那段向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关系好多了。而她竟然在这段短暂的时光里,习惯了这样一个精分病人搭档。   “算了。”她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把他的手扯离了自己的面孔,说道:“那就这样吧。”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手臂却在落到半空之中时停住了,接着,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果然……”他的手朝着她的方向紧紧一扣。原本就近在咫尺,他背靠着树,而她站在他的面前。猝不及防的力道让她跌进了他的怀抱,面孔扑进了他的胸膛之中,视线瞬间一片昏暗。紧接着,她听到了他的下半句话。   “果然,你更喜欢这样子的我。”   第九十四章·三尾   豪火球的火光烧焦了湖岸边的树木,一阵一阵的白烟从树林的深处冒了出来。阿飞瘫坐在岸边,用手搭在了眼前,呼了口气,说道:“花时前辈还真是精力旺盛呢。”   花时忍住了再打他一拳的冲动,死死地盯住眼前的湖面。她横抱起双臂,说道:“有这个功夫惹我生气,不如思索一下怎么把三尾从湖底找出来。”   说完这句话,她忍不住又低声地说:“你可是宇智波斑啊!”   ——怎么可以那样没有形象地放飞自我呢!   还是说以前他那副深沉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他的本性就是这么的可怕……   “为什么三尾没有人柱力呢?”她问道。   “……”阿飞望着平静的湖面,说道:“可能是因为看起来不太好吃吧。”   “真是没有办法。”她又叹了一口气:“只能折腾一些大动静把三尾逼出来了。没有人柱力的尾兽,抓起来也很麻烦。”   她合上眼,又睁开,便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须佐能乎的铠甲逐渐出现,它朝着湖泊中丢出一排勾玉,在瞬间便是一片翻江倒海,湖面上不断掀起巨大的白浪。这样起伏不定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那只栖息于湖底的尾兽,它带着愤怒从湖水中现出了身形。   比起人柱力所拥有的人类智慧与计谋,尾兽只懂得利用蛮力横冲直撞。虽然棘手,也确实比抓其他的人柱力容易多了。不消一会儿功夫,三尾就已经四脚朝天地翻在岸边了。   “说好了是你抓的尾兽。”她叹了口气,闭合了万花筒写轮眼,看向那个独自在一旁哼着小曲的搭档:“结果最后还是我抓住了三尾。”   “啊?”他一愣,看向了仰躺在岸边的三尾,说道:“竟然已经抓住了?我还在等着花时前辈抹着眼泪哭唧唧地向我求助……一边扯着袖子哭一边说自己被乌龟咬了……”   “……”。花时木。   “前辈,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嗯?”   “抹着眼泪哭唧唧地向我求助?就是那种……那种,一边哭一边打嗝,哭的喘不过气……”   “……火遁……”   原本安静的湖泊边又冒出起了一连串的火球。   ×   “三尾已经抓到了。”她盘腿坐在三尾身旁的地面上,对眼前的佩恩幻象说道:“虽然找三尾花了一番功夫,现在可以封印了吧?”   佩恩合上了眼,缓缓地说道:“等一下别人吧。”   绝、鬼鲛、鼬先后到来,那在火之国附近搜寻九尾人柱力踪迹的不死二人组却一直没有出现。花时望着对面空空如也的石柱,问道:“飞段和角都呢?”   “好像是被九尾的那个小队干掉了吧?”黑绝阴仄仄地说。   “飞段不是吧?”白绝纠正道:“角都是被九尾的小队干掉的。”   “啊,是不是九尾的小队都不要紧。”黑绝说:“总之,是木叶的那一群人干掉的。”   一下子少了两个同伴,加上原来死于砂隐和木叶忍者之手的赤砂之蝎,晓组织已经有三名成员折在了木叶村忍者的手上。   想起上一次见面时飞段的不驯之语,花时微微皱眉,说道:“我说的没有错吧,九尾的人柱力不太好对付。”   “能够让不死二人组战败,确实是挺厉害的。”鬼鲛赞同了她的说法,说道:“你说对吧?鼬先生。”   宇智波鼬的眸光一动,并没有说话。   虽然少了两位同伴,封印还是要继续进行。几人合力将尾兽封印入外道魔像之中,封印结束时,已是三天后的子夜。洞穴外一片昏黑,零散的星子铺洒在夜空之中。三天没有合眼的她很是困倦,随意地揉了揉眼睛,就想在附近靠坐着歇息一会儿。   她将头枕靠在石块上,惺忪的睡眼望向了洞穴的入口处。她的搭档正站在那里,三天三夜的封印并没有让他感到疲惫,他笔直地立在天穹下,不知在望着些什么。   “九尾看起来有些棘手。”她忽然说道:“已经折损了三个人,你不打算让佩恩补充新人进来吗?”   他缓缓地回过了头,抬起手,困惑地指着自己,说道:“花时前辈,首领不会听从我一个小小后辈的话语吧?”   “……”她直接合上了眼睛以表示自己的愤怒,开始了短暂的休憩。   轻悄的脚步声逐渐在她的耳畔响起,宇智波斑靠近了她的身侧。他在她的身旁蹲下了身体,缓缓地说道:“以前,三尾是有人柱力的。但是三尾的人柱力被杀死了,所以三尾又回归自由……”   “停。”她打住了他忽然说出的深沉话语,说道:“你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我也三天没有洗澡了,我们就不要彼此伤害了。”   “……”宇智波斑深沉的话语被硬生生截住,他秒切换成了阿飞模式,欢快地问道:“那么,花时前辈,我们一起去洗澡?”   “……”她的额头又跳起了两个十字路口:“闭嘴!”   她安静了一会儿,问道:“三尾的人柱力,是谁?”   洞穴外的夜空一片寂静,微渺的星光在尘云间闪烁着。低弱的光散碎落在天幕之中,如同被尘埃掩去了光辉的宝石,被静静地尘封安置在黑色的丝绒布之中,等待着彻底被开启点亮的一刻。   许久,她都没有听到答复,直到远处的湖面传来了水浪被风掀起撞击石块的声音,她才听见了宇智波斑的答复。   “野原琳。”   花时没有睁开眼睛,枕在脸颊一侧的手臂却微微一僵——也许是因为她听到了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也许是因为她讶异于自己竟然主动开始询问他的故事。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中有着一股冲动。她很想睁开眼睛,问一下这个在他身边的男人——对于他来说,她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是用来实现计划的工具,是他手中有着特殊用途的棋子,还是只是一双等待他使用的备用的眼睛?   他留给她的谜团太多了。   从十二岁那年离开木叶忍村开始,她就一直跟在他的身旁,接受他的教导,同时也面临着他的威胁和掌控。她对他有着警惕和怀疑,也有过不适时宜的相信。随着她的年龄逐渐长大,从前被她认为简单的关系似乎变得复杂了一些。   他的行动让她觉得有些茫然——那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如果仅仅是工具,他有时候的温柔也太过不适宜。   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强制把这些想法都挤出脑外。   无论他的态度是怎样,她都不能产生其他的想法。她想要在那个世界重新见到哥哥,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羁绊值得她留恋。   ×   三尾被封印后,花时这一组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在等待其他人捕捉尾兽的过程中,两人的日子就闲散了许多。四处游走,收集情报,偶尔完成一些赏金任务以增加收入。   这样看似和平的日子让她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的名字在通缉名单上越来越靠前,危险指数是一个鲜红巨大的S,赏金额度也十分高昂。   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子,终于被一些细微的风浪打破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坐在火之国的某家甜点店内,面前放着新端上的三色团子。她的搭档阿飞正在屋外放飞自我,表演行为艺术。   坐在她对面的几名忍者细碎的私语声断续地传来,她一手拿起了一串团子,递到了嘴边。她眼帘低垂,不动声色地听着那些遥远的对话。即使距离不近,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听说了吗……那个宇智波佐助把大蛇丸杀死了,还释放了他的囚徒。”   “大蛇丸真的死了吗?那位不是让三代目都束手无策的S级叛忍吗……”   “毕竟是宇智波一族的后裔。”   阿飞撩起了团子店的垂帘,朝她打了声招呼:“那个,前辈,你吃完了吗?这里好热啊,我们快点走吧。”   花时放下了变得空空如也的竹签,将钱币搁在了木桌上,提起自己的斗笠就朝店外走去。她和阿飞一边走,一边说道:“佐助……好像把大蛇丸解决了。”   “啊,花时前辈是不是超级害怕?”阿飞双手合十,真诚地问道:“如果你抹着眼泪哭唧唧朝我求助的话,我就会一直保护前辈的!”   “……”花时觉得自己差不多是一条咸鱼了。   她将斗笠扣在头顶,朝人来人往的街道前端望去。   鼬决定执行那个任务的时候,佐助还未满八岁。如今,他应该是十六岁的少年了吧?   按照鼬曾经说过的话以及木叶村对她通缉追杀的态度,她和鼬应该都是佐助所憎恶的对象——毕竟,名义上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犯下了灭族案,虽然其中别有内情,但是佐助可能没有机会知道了。   她走的脚步有点快,四处张望的阿飞小跑了几步才追了上来。   “前辈,前辈不要走的那么急啊……”他一边摆着手一边说道:“虽然我知道,前辈要和我一起去洗澡很惊喜,但是……前辈走那么快,我追不上啊……”   “嗯?!”   小镇的大街上忽然燃起了一阵冲天的火焰……   第九十五章·暗流   小镇的尽头处,行人渐渐稀疏起来。他们两人走出了镇外,朝着通向一片森林的小径走去。齐脚踝的草尖从衣摆下掠过,她用右手握着斗笠,白色的指结掠过黑色的衣摆,那枚佩有青字戒指的手指则搭在笠檐上。   她的搭档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转着头四处打量着周遭的风景,一边哼唱着意义不明的曲调。   才走出镇外没多久,他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用手比划着什么。她的余光察觉到了阿飞反复用手描摹的形状,于是她便挑着眉停下了脚步。   “嗯?你在做什么?”她侧过头,盯着他戴着黑色手套、在半空中比划的手,说道:“又在表演行为艺术吗?”   “那个!那个!”阿飞又将手直上直下地比划了一番,有点羞涩地解释道:“花时前辈的身材是这个样子的呢!”   像是害怕她看不明白似的,他又重重地、努力地在半空中用手掌比划出两道笔直的线条来,强调着她的身材。   花时:……   “你……”她的面色阴沉了下去,她瞪了一眼阿飞,说道:“你的视力太差了。”   “可是,可是……”阿飞困惑地摸了摸头,说道:“看过,也摸过了,确实就是……”   “嗯?”她一愣,随即大踏步站到了他的面前,气势汹汹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花时前辈的身材确实就是这种形状的……”   “不是!”她否认道,说:“是前面一句!”   “前面一句?哦……”阿飞继续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他干笑了一会儿,说:“抱歉,忘了。”   就在她差点又对着搭档的脸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时,她忽然察觉到了些什么,朝着天空的方向抬起了头。白色的层云堆叠在蓝碧色的空中,有几只飞鸟低低地掠过了天际。   “首领找我们。”她说。   “花时前辈,是我们偷懒被发现了吗?”阿飞对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问道。   花时就连瞪他一下都懒得,于是敷衍地应声说道:“啊,应该是首领发现你偷懒在这里表演行为艺术了,可能佩恩认为你这种行为让我们组织的名声受损了。虽然‘晓’也没有什么名声就是了。”   被佩恩的联络召讯打搅,她也没有追着搭档喷火球的兴致了。两人在森林的深处部下了结界,盘腿坐了下来。   这一次,组织聚会的地点是在某一处不知名的石室中。一盏微弱的火烛燃在石灯内,几人在石灯旁相继出现,眼看着绝、阿飞、佩恩等人都已经到齐,却独独不见鼬和他的搭档鬼鲛。   想到上一次没有出现的飞段和角都,花时不由暗自皱了一下眉。就在她心底微妙的不安越发浓烈之时,那迟到的两人终于在石灯旁现身。   “太慢了。”佩恩说道。   “我们才抓到四尾的人柱力,稍微费了点功夫把他捆绑起来。”鬼鲛有些散漫地回答着:“那家伙不是很好对付……那么,突然召讯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有一个重要的情报要通知大家。”佩恩顿了顿,说道:“大蛇丸被杀死了。”   “他脱离了晓组织已经十多年了,正好省却了我们去杀他的麻烦。”鬼鲛慢条斯理地说着:“不过还真想看看那家伙和那对僵尸搭档是如何死的。”   “飞段和角都是伙伴,不要这样说他们。”佩恩打断了鬼鲛略带调侃的声音。   想起飞段的不驯,花时轻哼了一声。   ——那家伙对前辈如此不敬重,难怪最后被九尾人柱力的小队干掉了。   “失礼了。”鬼鲛为他先前的话语道歉,接着说道:“不过,能打倒大蛇丸也算是个厉害家伙了。是谁做的?”   “宇智波佐助。”白绝回答。   听到这个名字,花时并不惊讶。先前她就已经获得了这个情报,现在只是从佩恩这里再重复确认一遍而已。   “干的不错嘛。”鬼鲛的话语中竟带着一丝赞叹:“不愧是鼬先生的弟弟。”   “现在,他正忙于召集伙伴,而且尽是些棘手的麻烦人物。”白绝说。   “为了得到鼬的情报,他很有可能以晓为目标。”佩恩说:“总之,自己多加注意吧。尤其是……鼬,还有花时。”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两人,而他们却都没有回答。   会议解散,诸人相继解开幻灯身之术离开。站在石灯对面的鼬一直注视着她,她没有急着走,而是留在原地,问道:“佐助是会先来找你,还是先来找我呢?”   石灯之中的火光微微一跳,发出噼啪一声轻响。   “应该是我吧。”宇智波鼬回答道,他将一只手搁于自己的衣领之中,然后缓缓地合上了双眸。   “你应该保佑你最爱的弟弟不要先来找我。我可不是一个仁爱的人。”她嗤笑了一声,随即双手结印,解开了自己的幻灯身术。查克拉波瞬间收回,意识返回到身体之中。还没有睁开眼,她就听到她的搭档活力十足的声音。   “啊,这一次我仔细地看了,绝对没有看错!一定是这种形状的,就像是门板一样的扁平呢……”   “火遁·豪火球之术!就你话多!”   ×   她想过自己和宇智波鼬会有再以真身相见的一天,但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九只尾兽才封印至四尾,计划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而他似乎已经不能等下去了,在封印完四尾后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忽然来找花时的时候,她正被智障模式的搭档气得想要变成喷火小恐龙。   “那个,花时前辈……听说佐助被放出来了,你是不是超级,超级害怕啊?需要一位勇士来保护柔弱可爱的你……需要后辈的爱,对吧?”   “……并不,一点也不。”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头,很想在树干上撞一下。   无论是谁都好,麻烦把她从精分病人的魔爪下拯救走吧。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她就听见了宇智波鼬喊她名字的声音。   “花时。”   她放下了搁在额前的手,带着疑惑抬起了头,望向了自己的正前方。树林染着一片深浅不一的绿,脚下满是竖起的草叶和低矮的灌木丛。宇智波鼬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下,用自己黑色的眼眸望着她。   加入晓组织以后,即使有见面的时候,彼此也只是以幻象之身相见。在对方的眼里,他们都只是一阵模糊的虚影。这么确切真实地看到他,还是数年来的第一次。虽然不知道宇智波鼬忽然以本尊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她还是忍不住开始细细打量他。   他的面容看上去不曾有什么大变化,只是那没有表情的面孔看起来愈发冷漠了些。齐整的木叶护额与束在肩后的黑色长发,还有领口微开的黑色晓袍,这些都是她所熟知的关于他的形象。   “第一次让晓组织的那么多人真正地聚在一起呢,有点激动。”鬼鲛将他的大刀扛在肩上,朝着鼬的身前走来,一边走一边满是怀念地说道:“上一次看到你们几个聚在一起,好像已经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   花时的眼光向着鬼鲛的方向一扫,象征性地应和道:“硬要说的话,的确如此吧。”   鬼鲛唇角一挑,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也许是宇智波鼬的出现让宇智波斑有了威胁感,他终于没有继续扮演智障儿童。他靠在树上,交叉横抱着自己的双臂,深沉地说道:“……你总有你自己的事情要解决。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他的话语让花时有些惊诧。   他现在对待她的态度可真是越来越放纵了——还是说他已经如此笃信,面对曾经是幼年好友的宇智波鼬,她也不会做出些什么悖逆他的事情来?   她向着斑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朝前走去。她的脚步踩过那些细碎的草叶,衣摆和灌木摩擦,发出悉索轻响。不久后,她就站在了宇智波鼬的面前。   站在面前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是熟悉,又很是陌生。他冷漠、面无表情,看起来没有任何感情的流露。花时抬起头,在接触到他眼睛的一瞬间,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她侧过面孔,将视线转向了身后。   树木在视野之中划过,她遥遥看到那个靠在树边的、戴着面具的人,她看着他看起来毫不在意的神态,垂下头,低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口中的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在宇智波佐助杀死大蛇丸后,开始召集伙伴之时,他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的行为,和佐助的复仇绝对脱不了关系。   想到此处,她不由想要低声地轻笑——毕竟她一早就知道,宇智波鼬是一个疼爱自己的弟弟胜过一切的人,只有佐助,可以让他舍弃其他人。也只有佐助,可以让他做出那些忽然的、决绝的决定来。   第九十六章·往事   花时收回视线,低着头站到了宇智波鼬的面前。他没有说话,而是朝着树林之外走去。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一道杂草丛生的小径朝着附近的城镇走去。他们的搭档没有跟上来,都停留在原地,一时之间,只剩下气氛诡异的两人彼此相峙。   宇智波鼬的脚步没有停,他朝着城镇中走去,然后走进了路边的一家甜食店。这样的举动让花时有些不知所措——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宇智波鼬不觉得像他们这样打扮诡异、行踪可疑、杀气腾腾的S级叛忍,和这间装潢温馨,充斥着粉红色泡泡的团子店一点都不搭吗?   违和感太强烈了。   这是每一次她去吃三色团子时都会得到的感受。   甜食店的老板注意到了花时,他奇异地看着这个去而复返的客人,问道:“……请问,这位客人,您还是要三色团子吗?”   “……嗯。”她点了点头。   她在宇智波鼬的对面坐下,挑着眉说道:“如果是突发奇想,想要请我吃三色团子的话,还是算了吧。”   她可不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还可以和他们小时候一样和谐——一起在下学后瞒着止水和佐助去甜食店偷偷地吃东西。   就算她可以逼迫自己遗忘鼬屠杀族人的事情,她却不能不去介怀止水的死。   “有些事情,再不做就来不及了。”宇智波鼬微微抬起眼帘,望向了她。他黑色的眼眸如同一潭沉墨,毫无感情的波动。   花时将手搭在了桌边,她在接触到他视线的一瞬间便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然后才开始在心底反复思量着他的话语。   ——有些事情,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是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急迫?   她疑惑地皱着眉,努力在心里搜寻着可能让他为之忧虑的事情。忽而,她心中咯噔一沉,多年前的一件旧事忽然从记忆之海中冒了出来——他曾经想要死在她的手上。   那个时候,宇智波鼬告诉她,是自己杀死了止水。他的话语激发了她的愤怒,并且让她获得了新的瞳力。而现在,他最爱的弟弟马上就要前来复仇,那么……他?   她微皱起眉,忍不住低声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告诉你之前,先好好地坐一会儿吧。”宇智波鼬并没有因为她的催促而改变自己的态度。他依旧如同刚才一样,平静而毫无波澜。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三色团子吧?只要是甜食,你就很喜欢吃,并且总是担心牙齿会因此坏掉,在第一次换牙的时候吓得扑到止水的身上,对吧?”   宇智波鼬的话语让花时有些惊诧,她蹙着眉尖,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换牙的场景——确实,诚然如宇智波鼬所说,她确实是害怕地挂在了哥哥的身上。因为鼬总是一脸认真地告诉她,美琴说过甜食吃太多就会蛀牙。   但是,那是只有她和止水才知道的事情,宇智波鼬怎么……   不用细想,她就可以知道答案。宇智波鼬和止水的关系曾经是如此的亲密——对于鼬来说,止水不仅仅是朋友,更是兄长一般的存在,想必止水也很高兴把她的一些旧事分享给他。   想到止水最后被宇智波鼬杀死,葬身南贺川的下场,她的手不由握紧了,声音便冷了下去:“我可没有功夫在这里陪你闲聊。”   “不想闲聊的话,那就走吧。”鼬说着,将钱币搁置在木桌上,站起身来朝店铺外走去。他忽然的行动让花时一愣,随后她也站起来,追了上去。   刚刚端上了三色团子的甜食店老板纳闷地立在空空荡荡的木桌旁,盯着桌上的钱币,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她跟着他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偷眼去打量走在身边的宇智波鼬——   他穿着晓的黑底红云袍,这一身外衫早已被各大忍村认定为是晓组织的象征,但是在这相对偏远的小镇上,却无人对他们的衣着有着过多的警惕之心。他的护额一如当年在木叶时一样整齐,似乎佩戴着木叶护额对他来说是一件必须的事情。   止不住的疑惑从花时的心底冒出——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看似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两个人沿着一条行人萧疏的街道向前走去,正是夕阳落下的时候,金红色的霞光铺满了天边,沿着地面向着小镇的中央渗来。两人的影子都被夕照斜斜地推长,投在狭窄街道旁的墙壁上。一阵薄暮时分的风打着卷儿吹过,叫两人的衣摆都是一阵轻微的摇曳。   也许是这微妙的沉默让他无法忍受,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久不见。”   花时随口应了一声。   ——像“好久不见”这样的问候,应该在刚见面的时候才说吧?现在才提出来,未免有些奇怪。   起初的话语就像是不知如何开口的少年青涩的问候,后来的话语却顺畅多了。宇智波鼬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就像是要把几年没有见面所压抑起来的话语都在这一天一口气说出。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很平淡,也没有感情的起伏,就像是他平常说话的模样。可是类似的关切的话语,她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你长高了很多,想必止水知道了会很开心吧。”   “要注意身体啊。写轮眼不能过度使用。”   她的手臂一僵,口中并没有回答,尽管心下止不住在烦闷地回答着——“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止水了!”   “花时想要怎样的家人呢?”   又是一个突然的、莫名的问题,让她愈发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觉得这样的问题不仅毫无意义,反而会让她倍感厌倦吗?明知道“家人”这样的东西,谁都不会拥有了。   还没有等到她的回复,宇智波鼬的话语便止于一阵突然的咳嗽。他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微微曲起脊背,压抑地咳了一阵。他背对着她,肩膀轻轻地抖动着,看起来似乎在努力抑制身体的动作,却收效甚微。   花时站在鼬的背后,皱着眉看着他的模样。她的视线触及他搭在墙壁上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搭在墙壁上,朱字戒指扣在指间,她的心绪便一沉,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些纷杂的回忆来。   “宇智波鼬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他最近的用药量又加大了,似乎是在强撑着自己。”   “就连封印尾兽的时候都没能掩盖住啊……”   “你……”她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不会是来同我做最后的告别的吧?”   数年之前,鼬也有过这样反常的行为。那时的他问了她许多问题,然后他决定杀死她。她握紧了自己的手,以遏制自己用手去触碰胸口的冲动——那里还有一道鼬留给她的疤痕,虽然年代已经颇为久远,疤痕却依旧狰狞不已。   总不会是因为身体不好了,眼看着时日无多,拼着命也想为木叶除掉她这个敌人吧?   她不无嘲讽地想着——毕竟,鼬对木叶的热爱,她可是最为清楚的。   鼬的咳嗽止住了,他直起了身体,再面对她的时候,又是先前的平静模样。他站在道路的一侧,夕阳将他的身影投到了一旁的小巷中。   他看着花时,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一切的。”   花时不太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她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此刻对于他所说的话语并不甚理解:“什么?”   “我想让你看到,最真实的一切。”   就像是有人悄悄在她的面前揭开了书页的一角,宇智波鼬的话语让她忽然窥的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沉重伴随着疑惑,忽然涌出。她有些迫切地追问到:“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我想把这一切都带入坟墓之中。”宇智波鼬微合眼眸,回答道:“但是……最终,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她看着鼬,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她不觉得,他还有什么可以告知的事情——她早就从宇智波斑处得到了一切的真相。   “关于你的哥哥,止水的死亡。”他缓缓地说。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说的。”她低声地说道:“你反复地告诉过我,也让我相信是你杀死了他……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要用这件事来让我变得更绝望一些吗?”   “不。”鼬摇了摇头,望向了街道的对面。夕阳渐渐消退了下去,天色黯淡了下来。他视线所触及的地方有了摇曳的灯火,在窗棂之中闪烁明灭着。他的话语很缓慢,像是在叙述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止水很疼爱你,他认为你是他最为珍爱之人,也是他最想要说‘抱歉’的人。”他说道:“直到迎接死亡的前一刻,他口中所提及的,仍旧是你的名字。”   书籍的第一页被掀开,露出尘封已久的文字来。   她的眼眸,因为鼬的话语而怔然睁大。   第九十七章·视线   “我可以把一切真相告诉你……”   宇智波鼬低声地说着,望向了花时的眼睛。   而花时却在接触到他视线的瞬间,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从再次见到鼬开始,她就一直在做类似的动作。每一次她和鼬有了视线的接触,她都会下意识地闪躲,不知道是在逃避着什么。   “不要总是低下头去……看着我。”他说着,一直望着她,哪怕他只能看到她黑色的长发向下垂落着:“如果想要亲眼看到那天所发生的一切的话,就看着我。”   不知不觉间,夜色渐渐漫开。残留的夕辉消弭不见,深蓝之色染上了广阔的天穹。余晖一旦消失不见,小镇便安静了下来。那些白日的喧闹之声都已远去,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站在夜空之下。   花时猛然握紧了自己的手,她的指甲陷入了自己的掌心中,这刺痛让她将手掌松开了一些,最后复又狠狠地收紧。   她咬着唇角,勉强催促着自己头抬起头来,视线一点点地向上变更着,从宇智波鼬的黑色衣袍到他高竖的领口,然而她的动作却在这一刻停止了,没有继续。她僵在那里,视线之中只能看到那截黑色的衣摆,还有脖颈处瘦削的弧度。   她胡乱地想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比如眼前的这家伙看起来好像瘦弱了一些,他比自己的哥哥要矮上许多,他披在耳侧的头发很好看,他好像从小就是那么的优秀。   这些胡乱莫明的想法掠过脑海,纷乱地纠结成一团。她始终犹犹豫豫,迟迟疑疑,不愿意去正视他的眼眸。就好像一旦对上他的眼睛,她就会回到什么可怕的噩梦之中一般。   “我不想……”终于,她低垂下了头,声音中带上了颤抖:“我不想再看到哥哥在我的面前再次离开了!”   哥哥的离开,对于她而言就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更是之后的厄运的开端。   面对花时的反应,宇智波鼬很平静,似乎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他握住了她的手掌——这是就算在从前他也很少做的事情。   从前,他总是恪守着礼节,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恰到好处的温和与亲疏。而这一次,他却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四指绕过她的手背,扣入了掌心之中,有什么冷硬的东西嵌入了她手背的肌肤之中——那是鼬戴在手指上的那枚朱雀戒指。   “止水很疼爱你。”他又一次地对她说道:“你是他最为珍重之人。”   这一句简单的话,却带着奇特的力量,将花时莫名的战栗都抚慰平整。她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去正视他的面孔——他的双眸之中有着猩红的颜色与黑色的三勾玉,那些图案一映入她的眼眸中,她的脑海就为之一荡。   意识一阵模糊,周遭的风景都在刹那间改换。夜幕下人烟萧条的小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房屋与明亮的日光。全然不同的景致,让她有些愕然。   花时想要转动自己的头去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无法扭动脖颈,她只能被动地注视着前方。她的身体不受自己操控,自顾自活动着,视野也只是有限的。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在向前走着,因为视线起伏不定,两排的房屋也在倒退着。   她看到了正前方颇为熟悉的颜岩,数位火影的巨大头像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下,恒久地守望着木叶忍村。高处的山环抱着村子,满山的绿色,深浅不一,透着浓郁的生命直色。那些熟悉的、颜色鲜艳的屋顶和在微风中摇曳着叶片的树木,都扑入了视野之中。   这片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回忆之中的木叶忍村。   很快,她就意识到,她所看到的是宇智波鼬回忆之中的景象。她附着在他的意识之中,跟随着他的视野而走动着,两旁的店铺向后缓慢退去,自顾自说笑着的行人从视野的边际擦过。他们佩戴着木叶忍村的护额,穿着绿色的马甲,看起来很是轻松愉悦。   偶尔会有一缕低垂的发丝掠过眼前——那是他护额一侧的黑色头发落了下来,因为鼬低头的弧度而在眼前反复荡着。街道一侧,甜食店褪了色的招牌悬挂在屋外,几名适逢休假日的孩子匆匆穿过了街道,向对面跑去。   忽而,耳旁传来了属于男孩的嗓音。一个矮叽叽的身影蹦跶到了面前,阻挡住了去路。他抬起头,用黑色的眼睛望着鼬,口中满是希冀的说道:“今天哥哥说好了要陪我……”   七岁大的男孩,头发不服帖地翘起,五官和美琴很相似。   是佐助。   鼬伸出手,轻轻地戳在了佐助的额头上,佐助便后退了一步,半合着眼睛,略带羞恼地说道:“疼……”   “原谅我吧,佐助。”鼬说着,继续朝前走去,脚步不停:“下午还有任务,下一次再陪你。”   穿过了街道,踏上了树林旁的小径,宇智波的族地大门就在眼前。垂帘上的团扇族纹看起来遥远而又熟悉。那是她曾经看惯了的风景,小时候,她可以毫无障碍地从垂帘的下方穿过,后来她一点点长大,她就需要去撩开那深蓝色的帘子才能穿过大门。   微微晃动的视线忽然停住了,鼬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向前走去。他牵着佐助的手,朝一旁的屋顶转去——有一个人翻过了绘有团扇纹路的墙壁,落在了族地一侧的屋顶上,很是迅捷地朝前跳去。   那个人的个子很是矮小,穿着没有特色的、在背后有着团扇族纹的短袖上衣,黑色的长发学着鼬的模样束在脑后,手臂上戴着老师在生日时送的护腕。   那是她。   忽然在别人的视角里看到过去的自己,花时觉得很是别扭。   原来她在鼬的眼中是这样的形象吗?   自以为很有忍者风范地从屋顶跳回家,从鼬的角度看来其实非常滑稽。   她的身影很快掠过了屋顶,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小巷之中,想必是已经回家了。   花时很快想起,这就是止水留下纸条离开的那一天。   眼前的景物动了,宇智波鼬继续朝前走去。气鼓鼓的佐助跟在一旁,为哥哥的又一次爽约而感到恼怒。   时光流淌过去,她跟随着他的视线走入了他的家中。没有见到富岳,想必富岳在为了晚上族内集会的事情而忙碌着。   系着围裙的美琴抱着衣篓穿过走廊,路过他面前时,微蹙着眉,语气温和地说道:“鼬,晚上的集会,你还是来吧。”   宇智波鼬看了美琴一会儿,便将视线转向了一旁放置的护甲和护臂,他说道:“今天有任务要执行,非常抱歉。”   视线之中只有他的双手——鼬将护臂绑在了手臂上,他交叠着双臂反复查看着自己的护臂,耳边传来了渐远的脚步声,美琴已经离去。   鼬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花时对他的家很熟悉,她看着他走路的方向,心里登时觉得不对劲。她很想大声喊出口,可是现在的状态却让她无法出声。   ——我不要看你上厕所!我不要!   ——拜托!拜托不要去厕所啊!鼬!   所幸,鼬并没有那样做,他跳上了屋顶,朝着族地外跑去,似乎是去执行任务了,这让她呼了一口气。   暗部的同事总是有着奇怪的目光,在他背后说着奇怪的风言风语。关于宇智波一族的猜测,在进入房间的一瞬间就可以听到。   即使面对同伴们藏在面具下的奇怪话语,宇智波鼬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和怀疑来。他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朝着屋外走去。已经是入夜时分,宇智波的集会已经开始了,他还是缺席了族中的集会。   树上传来一阵轻响,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视线一阵晃动,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团,缓缓地展开。满是褶皱的纸张上,有着略带凌乱的字迹,显然是在匆忙之下写下的。   花时一看到那些字迹,头脑中便是一片空白。   那是止水的字迹。   她的哥哥在写字时有特殊的习惯,喜欢在末尾一笔斜斜地向上勾起。这样的笔迹曾经让他的老师感到困扰,太过有特征的字迹不符合忍者的身份。   止水说事情有了变动,希望鼬立刻去那个地方见他。   花时想起了自己曾经获知过的信息——“止水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宇智波鼬。”   她知道这一切,现在,这些事情重新在她眼前发生着。   随着视线的变动,她只觉得自己愈发地紧张了起来。宇智波鼬在夜色的掩盖下朝着族地外的一片树林走去,被黑暗覆盖的灌木丛发出悉索碎响。这些低垂的枝叶和杂草掩映下的小路,让她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她忽然想起来,在止水离开后的第二天,她曾经胡乱地走到过这里。她循着这条掩蔽在林中的小路,走到了南贺川的断崖边,望着断崖下的激浪,四处搜寻着止水的踪迹,直到鼬将她扯开了那道断崖。   而现在,宇智波鼬沿着她曾经走过的小径,一点点向前走去。   第九十八章·托付   视线向前移动,两侧的树木向后退去,悄然隐匿于黑暗之中。水浪拍打着石崖的声音渐近,水流涌动之声也逐渐在耳畔响起。终于,树木从眼前消失,一处熟悉又陌生的断崖出现在了眼前。   身量挺拔站在断崖的一侧,他背对着宇智波鼬的方向,似乎是在望着脚下的激流。忽而有一阵夜风,微微吹动了他黑色的短碎发。他那有着团扇纹样的黑色上衣,也随着这阵风一阵鼓动。   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花时就陷入了惊疑之中。   ——是止水!   站在他面前的,确实是她的哥哥无疑,她对止水再熟悉不过了,绝对不会有错。   在这奇怪的地方,再一次见到了回忆之中的哥哥,她忍不住想要朝前扑去,揽住那个人的身体,询问他一连串问题,或者干脆紧紧地扯住他,不让他再次离开。   “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真的被杀死了吗?”   “为什么要舍弃我?”   这些问题徘徊萦绕在胸口,让她的心变得沉闷起来,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要动弹,却忽然想起来,她正处于宇智波鼬的回忆之中,这是他回忆中的视角。   一旦认知到“这是回忆”,方才还略带热烫的心便瞬间冷了下来。   哥哥已经不在了,这只是虚无的幻影而已。   心情渐渐平复,她可以专注地随着宇智波鼬的视线去探查眼前的一切——站在面前的少年人听到了轻悄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回过头来,始终望着正前方。   “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真是很抱歉。”   熟悉的嗓音落入了她的耳畔,即使她知道这只是回忆之中的虚影,她还是忍不住手臂的颤抖。   “并没有。”鼬温和地说道:“没有什么麻烦的。”   “眼下,宇智波一族的叛乱已经无法阻止了。”止水的话语低沉了下去,他微微低下头,说道:“我原本想要用别天神改变族长的意志,但是团藏却不信任我,他夺走了我的右眼。”   说着,他朝着鼬的方向侧过了身体。   他的面孔渐渐转入了视线的正中,一点点地露出了对于花时来说熟悉而遥远的模样来。他紧紧地闭合着自己的右眼,那眼睛微微地下陷着,淌下两道鲜明的血痕来,眼眶之中显然空无一物。而他另外一只睁着的眼睛中,则有着万花筒的图案。   花时看到他眼眸之中的图案,心下有些复杂。   在她还为一些琐事烦恼的时候,她的哥哥就已经拥有了万花筒写轮眼。万花筒开眼的条件很残酷,她无法想象优秀的哥哥是在怎样的情况开了眼——在过去,他从来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   “如果放任宇智波一族的叛乱继续,那么火之国的内战就会开始了。秩序一旦被打破,其他虎视眈眈的大国必定也会趁虚而入。那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止水的话语中有着忧虑——这些就是她过去一向不爱听的话语,每一次止水和鼬讨论到了村子与国家,她都会变得昏昏欲睡。然而此刻,这一切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恐怕,团藏迟早要夺走我的另外一只眼。在那之前,我就先把我的眼睛交给你了。”止水说着,又侧回了身体,似乎是有意阻挡自己的动作,免得鼬看到这略带血腥的场景。几声奇异的响动后,他将手臂从眼眶处移开,转身递向了鼬的面前。   他合着双目,尽管双眸下尽是血迹,他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就连眉尖也没有一丝起伏。他平和地说道:“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你了,我就把宇智波一族的优秀之名和未来都交托给你。”   他的手向前一探,指缝之间,淌落了几滴暗红色的濡湿液滴。   宇智波鼬的手动了,他接过了止水的眼睛。忽然有一只乌鸦拍打着翅膀落在了他的肩上,几枚黑色的羽毛落了下来。   “啊,还有……”止水的面上忽然有了笑意:“我那不懂事的妹妹,也交给你了。”   “止水……”鼬的话语中有着迟疑。   “因为没有父母,所以我对她一直很是放任……也许是溺爱过度,花时被我宠坏了。她脾气不温顺,任性的时候也很可怕。怕疼,害怕吃苦,总之,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孩子。……尽管如此,她也是我最为珍爱的妹妹。”止水唇角的笑意更甚。   “同为哥哥的你,应该可以理解吧。”止水说:“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在意,但是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一定是最好的。”   “是。”鼬回答道。   又过了一会儿,鼬说道:“如果是为了花时的话……”   止水轻笑了一声,说道:“连你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继续在团藏的眼下活动,根本不可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眼睛交给你,由你完成剩下的事情。”   也许是脸上的血滴太过灼烫,他用手背抹了一下面颊上的血痕。原本齐整的竖线被散漫地抹开,留下了一小片浅淡的痕迹。   “她喜欢吃甜食,夏天总是在走廊上就毫不顾忌地睡着了。如果房间变得乱糟糟,或者衣服没有及时洗干净,她就会变得很生气。晚餐的时候不喜欢吃咸的东西……宁可不吃。听佐助说,她很喜欢小恐龙,但是在她过生日时送的小恐龙却让她很生气,难以理解的女孩子,对吧?”   止水的话语不复之前的清晰和有条不紊,渐渐变得凌乱起来,像是在记忆之海中随意地拾取着贝壳的碎片,想到了什么便说出什么来。   “还请你以后多多包容了。”止水说着,声音忽而沉了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算了。越是这样讲,便越是留恋。明明早就已经下定决心,到了这一刻却萌生出了反悔的想法。”   “……”鼬望着他,没有说话,也许是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劝慰他留下,然后在团藏的追捕下保护他?让他用一只写轮眼去对抗其他人的怀疑和来自木叶高层的指控?   “很想要对她说一声抱歉,但是应该没有机会了。”止水说着,顿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对她……”   他原本似乎想要说什么问题,却在出口的时候迟疑了。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就像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对待你,我相信你。”   “总之。”止水的语气沉重起来:“遗书我已经写好了,木叶和宇智波一族的未来,以及我那被宠坏了的妹妹,就都交给你了。”   “至少……至少,花时绝对不能背上叛乱的罪名。如果让她承担那样一个污名,她会很痛苦的。”   说罢,他的脚跟就朝后一退,空踩在了悬崖边上。   “止水!”   宇智波鼬发出了一声低呼,朝前探出手去,想要扯住止水向后跌坠的身体。在止水毫无犹豫地向后跌落之时,花时也几欲发出呼喊,想要伸手扯住他的身体,可是她却无法做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清晰地发生。   鼬的动作慢了一步,那个黑发的少年身体一倒,朝着身后的断崖深处笔直地落去,随后便是一阵沉闷的水花回响。   夜风呼啸着吹拂而过,将鼬脸颊一侧的黑发不住地吹过眼前。他半跪在断崖前,朝下探出手臂,手掌之中却空空如也。断崖下的南贺川激浪不住地朝着一侧涌动而去,哗哗的响声不绝于耳。   鼬的视野渐渐缩小,最后归为黑暗。再睁开时,附着于他意识之中的花时也意识到了他的眼睛已经发生了变化——鼬获得了需要剧烈的感情变动才能开启的万花筒写轮眼。   目睹了眼前的一切,花时终于明白鼬口中所说的“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所见到的真相,和宇智波鼬曾经告诉过她的截然不同。鼬没有杀死止水以获得更高的力量,止水是自杀的。为了村子,也为了宇智波一族,他选择放弃自己的家人,在南贺川的断崖旁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亲眼目睹了止水投水的场景,她有了想要哭泣的冲动,却无法嘶喊出声来。   怎么会?怎么会!   充斥回荡在胸口的,是漫无边际的悔痛——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不试着多去了解这些事情呢?一直在哥哥保护的羽翼下活着,她都不曾触及过和平表象下的真实。   如果,如果她可以知道那一场叛乱的确切真实,如果她可以试着改变止水的想法,如果她可以让止水不那么在意家族和村子,如果她可以跟着他们一起阻止叛乱,是否止水就不用投水自尽了?   后悔之意弥散在心中,她却无法出声。   除了自责,还有着不知道该向谁倾泻的愤怒——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无关的人!明明只有彼此就足够了,不是吗?为什么要去在意其他人过的畅快卑微与否?   眼前的场景一黑,画面似乎换到了其他的地方。时间好像也不一样了,她不知道这是鼬回忆之中的哪一天,却也耐着心继续看了下去。   这是在……木叶高层的密室吗?   视线低伏,很明显,宇智波鼬正跪在地上。那么,他就是以暗部的身份在执行任务吧?   坐在他正前方的四个人分别是木叶顾问团的四位长老,他们正在为什么话题争执不休着。那些议论之声落入了她的耳畔——   “绝对无法容忍!如果宇智波一族打着革命的名号进行叛乱,那就该立刻以对待木叶叛徒的方法处决才是。”   第九十九章·记忆   “宇智波一族不会停手,那就应该尽快做出对策,以避免混乱。”团藏向鼬的方向侧过了头,缓缓地说道:“包括……那些无知的孩子。”   “团藏!”三代火影猿飞日斩不悦地喝止了他:“你不应该在鼬的面前说这些。况且,和宇智波打内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肯定还有其他的方法。”   “事态刻不容缓,必须在他们起事之前,先下手为强。”团藏没有认同日斩的话,他的意见没有留下任何辩驳的余地:“只要你我以及手下的暗部联手,从背后发动奇袭,这件事情很快就能做个了结。”   团藏的话态很硬,就算是面对火影也没有丝毫的退让。日斩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说道:“宇智波是曾经的战友,我想用沟通来解决问题,不想诉诸武力。这件事情,由我来思考对策。”   说着,日斩睁开眼睛,望向了鼬:“鼬,尽量多替我争取一些时间吧。”   画面一闪,木叶高层的密室和几位顾问从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木叶某处的空地。鼬的视线变高了,他没有跪在地上,而是平视着眼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的志村团藏已经用绷带覆上了右眼,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是阴冷。   四下无人,夜色清冷寂静,耳中只能听到团藏突兀的话语。   “不要看日斩表面上如此平和,可是一旦发生了什么,他就会不惜一切手段来保护木叶,他就是那样一个男人。”团藏说:“那样一来,身为火影的日斩就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   “无论是否会掀起战争,一旦叛乱发生,宇智波一族必定灭亡。……包括,你那毫不知情的年幼的弟弟。但是,在叛乱发生之前……至少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你的弟弟。”   从始到终,都是团藏在叙述着什么,而宇智波鼬则在安静地听着,似乎是在心里揣测着他的用意。   “一旦叛乱发生,你的弟弟就会得知全部事实。如果他亲眼看到木叶忍者将自己的族人杀光,他也会对木叶产生复仇心理。那样一来,你弟弟也只有死路一条。”   一直保持沉默的鼬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说话了。   “你在威胁我?”   团藏的眼神愈暗:“不,我只是希望你做出选择。是站在宇智波那边参与叛乱,和族人一起覆灭,还是站在我们木叶这边,在叛乱之前,至少可以保住你的弟弟。为了保护村子,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在混乱产生之前动手。”   “能担任这个重任的,只有身为宇智波和木叶双重间谍的你,”团藏说:“鼬,除了你以外,无人可以胜任。”   说着,他缓缓地合上了眼睛:“鼬,这个任务对你来说很痛苦。但相应的,到最后至少你可以保住你的弟弟。你也是对村子忠心耿耿的人,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   无须听到鼬的话语,花时就知道了答案——他接受了,并且完美地执行了这个任务。她从小就知道宇智波鼬是多么的优秀,他不仅能力强大,还具有一般族人所无法拥有的思维。在村子的大义面前,他做这样的选择,她可以理解。   就像是有人将刀塞入了宇智波鼬的手心,逼迫着他做一个抉择——一边是少数的宇智波族人,一边是多数的木叶忍村,或者整一个火之国,乃至随时会被战争倾覆的世界。刀刃闪亮地朝向前方,二者必须选择其一,必须有一方走向灭亡。   画面又是一转,花时认出了这是宇智波的族地门口。正是黄昏的时刻,天边的金红色云层堆叠成一团。鼬望着族地外的方向,直到一侧的小径上渐渐走来了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来。   矮小的男孩是佐助,他不过鼬的腰腹那么高,黑色的短发不乖顺地翘起,嘴边还有着练习火遁灼烧出的伤口。比佐助高一些的是花时,她看起来精神很是差劲,虽然面上带着微笑,面颊却无端地僵硬着。向来注重外貌和整洁的她,竟然将护臂左右戴反。   鼬撩开了蓝色的垂帘,朝前喊了一声:“佐助。”   佐助很是高兴地朝面前扑来,鼬伸出两根手指,戳在了他的额头上。佐助双手捂着额头,恼怒地皱着眉后退了几步,然后乖乖地站在了鼬的身边。   接着,他又朝花时打了一声招呼:“花时。”   “嗯。”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看起来神思恍惚。   视线中的她眼神很是游离,察觉了鼬长久的注视,花时抬起头,一边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边问道:“怎么了?一直看着我?”继而,她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来:“如果是安慰的话语就算了,我不需要。”   “不。”鼬说:“只是想要多看你一眼而已。”   “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花时没有察觉到自己面上僵硬的笑容有多么的勉强,依旧保持着那一眼就可以看破的假笑,说道:“想要看的话,还有很多机会。等到哥哥回来了……你想看多久,就可以看多久。”   在听见那句“等哥哥回来”的时候,鼬的视线悄然往地上一扫,随即又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孔上。   跟随着他的视线的花时从不知道,原来在别人的眼中,她的表情看起来会那么的奇怪。她一直以为在止水离开后的那段日子,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熟料她所表现出的假象都可以一眼就被看破。   重新看向花时的时候,她已经撩起了族地的垂帘,和鼬擦肩而过。伴随着一句“我先走了,再见”,视线之中只剩下她越行越远的背影。垂帘晃下,他只能看到那双离开的脚。   “哥哥,不追吗?”佐助探头探脑地问道。   “算了,下一次吧。”鼬的视线一动,望向了木叶村傍晚时分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云悄然覆盖了大半片天际,在酝酿着随时会席卷而至的暴风雨。   “下一次吧。”他又说了一遍。   画面又黑了,这一次,四周的景象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夜下森林。凭借着附近的石碑和不远处掩映的屋脊,花时勉强认出这是南贺神社附近的树林。而现在站在鼬面前的男人,则是对于她来说同样熟悉不过的人。   那个从她十二岁起就如同阴云一样笼罩不散、患有精分症晚期的宇智波斑。   此时的宇智波斑还留着长发,他带着面具,穿着一席黑色的长袍。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还是个十三岁少年的宇智波鼬比他矮上些许,并不能平视他,可他的话语却不卑不亢,似乎两个人原本就处于平等的关系:“你躲过木叶村警卫,调查了南贺神社的石碑。知道那个地方的人,只有宇智波的族人。我从那里着手调查了你的行动,理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物,拥有怎样的思想。”   “那我就直说了吧。”斑说道:“你也知道我身为宇智波的族人,对木叶和宇智波抱有多大的仇恨。”   “我有一个条件。”鼬说:“我协助你向宇智波一族复仇,但是,你不准向木叶出手。”   “……还有,不准向宇智波佐助出手。”鼬继续说道。   听见鼬的最后一句话,斑发出了一声轻笑,说道:“哦?到最后选择的,还是自己的弟弟吗?”   这样意义不明的话语,也没有让鼬出声反驳。   宇智波斑的轻笑声远去,南贺神社的屋脊与周遭的树林也都不见了。眼前一片昏黑,夜半的天色很是阴暗,余光的一角可以瞥见天上圆满清冷的月轮。随着视线的转动,花时记起了这是她曾经的家。   对于她而言,这里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她在这里长大,这里也充满了关于止水的回忆。夏天的时候她曾经毫不顾忌地靠在走廊上就睡着了,院子中栖息着的乌鸦曾经被她用豪火球追的满地跑,围墙旁的那棵大树的树干上,斑驳地划满了苦无的刻痕。   宇智波鼬似乎是半跪在屋顶上,栖息于一片黑暗里。他的视线扫视过一整片庭院,然后犹豫着前进了一步。他的脚踩过屋顶,即将向前踏落,在落脚的那一瞬间,他又猛然后退了数步。庭院之中的树木稍稍远去了一些,似乎这样可以让他平静一点儿。   许久后,他又试着向前踏了半步。   几只和他分外亲昵的乌鸦飞了起来,落在他的脚旁,似乎在疑惑着他的行为。   终于,鼬向前一跃,落在了空无一人的庭院中。四下里很是安静,屋子也黑漆漆一片,没有任何人的行踪。黑魆魆的房屋似乎是张着口的巨兽,在等着谁的主动入腹。   乌鸦拍打着翅膀,落在了树枝上。四下寂静地可怕,连安静都变得灼人而漫长。伴随着触手可及的、属于宇智波鼬的轻微呼吸声,花时的心也慢慢地越跳越快。   这是……那一天。   他选择了佐助的那一天。   终于,在无比折磨的漫长寂静过去后,一串匆匆的脚步声在门口渐渐响起。   第一百章·差错   庭院中的金属门被推开,传来沉闷的一声嘎吱回响。十二岁的花时从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她的视线望向了鼬,随后她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鼬?”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她将手从忍具袋上撤下,缓缓向前走了一步。虽然光线昏暗,可是鼬可以看到她颇为苍白的面色。   “嗯。”宇智波鼬低声地应着:“想要和你说一些话。”   十二岁的花时在听到这句话时,立刻有了表情的变化,她露出了些微的期待来。她用略带期盼的口吻问:“是关于哥哥的事情吗?”   “……不是。”鼬说着,悄然叹了一声。   “这样啊。”十二岁的花时声音低落了下去,面上那期待的神采也顷刻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了苍白麻木的样子。她走到了走廊一侧,在木质的地板上盘腿坐了下来。鼬的视线跟随着她的身躯而动,细微地观察着她动作。   他一直看着她的方向,不知疲倦。她的黑色长发、没有血色的面颊、细瘦的四肢和腰身、额头上属于止水的护额,背后的宇智波团扇族纹。   没有点灯,四下漆黑一片,只能借着暧昧不明的月光去打量视线中的一切。紧接着,和回忆中一样,便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唯有街道上偶尔响起的、遥远的脚步声,才会缓解一下这令人难堪和害怕的沉默。   “花时,我……”宇智波鼬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接下来的话语,花时低下头,发出一声轻笑,用无奈的语气说道:“你们两个啊,每次都是这样。”说完这句话,她便抬起了头。   虽然是亲昵而调侃的语气,话语的内容听起来很是轻松,可是她苍白近乎麻木的神态和始终无神的眼睛,却一点也不配合她的话语。神态与语调之中强烈的违和感,让现在的花时都想忍不住移开视线。   “想要和我说什么,却总是不肯告诉我。无论做什么事情,或者执行什么任务,都不愿意让我知道。或者是模棱两可的敷衍过去,或者只是假装深沉地笑一笑不说话,就好像我是一个可以轻易糊弄的普通小孩子一样。”   “好像确实是这样。”宇智波鼬回答说。   十二岁的花时朝着夜空之中抬起了头,表情一如之前的僵硬:“今天是满月。不知道哥哥会在哪里呢?他应该也看得到这么好看的月亮吧?”   听着她的话,鼬也抬起了头。那轮圆月便毫无阻碍地映入了眼中,如水的光辉洒落在夜色之中,些微的阴云无法遮盖它的光辉。   鼬的身体动了,他站在花时的面前,挡住了她看着夜空的视线。花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疑惑地望向他。   “花时,如果……以后,你长大了。”鼬说:“你会想要怎样的亲人?”   也许是怕她多想,鼬又补充道:“意思是,像爸爸或者妈妈,兄弟或者孩子那样的亲人。”   十二岁的花时面上的诧异渐渐隐去,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像你家那样的吧?”不确定的话音还未落地,她便自己否决了:“不,不需要。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我有哥哥就足够了。”   在听到那句“我有哥哥就足够了”的时候,鼬的视线又落在了别处,最终却还是回到了她的面孔上。   “是吗?”   “这就是你今天想和我说的话吗?”花时托着自己的脸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口中却努力说着轻松调侃的话:“看起来,工作太忙果然也不好,你现在的模样严肃的可怕。是还没有从工作状态缓过劲来吧?未来的家庭什么的……我还没有考虑过。”   “现在的我啊……只想等到哥哥回家的时候。”   鼬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她的身旁。   “不。”鼬短促地说了一声,就重新望向了她的面颊。随着她的疑惑出声,花时的面孔也快速地在眼前放大。她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孔,瘦了一圈因而显得格外突兀的脸颊,还有那失去昔日神采的双眼都在瞬间迫近。   她有些震动,眼神略略向上一飘,显然是在疑惑于鼬忽然的举动。   鼬凝视着她黑色的双眸,缓缓地说道:“对不起。”   夜风吹散了他的道歉声,悄然落在不知何处的角落里,他笔直地、毫无阻碍地盯着花时的眼睛。   “月读。”   鼬自己的视线也微微一动,有什么暗色的东西流出了眼眶,向下淌去。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探向面前,手掌之中浸染着深色的鲜血。他将手从面前移开,露出花时的面孔来。此刻,十二岁的花时怔怔地望着他,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   鼬直起身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眼前的花时仍旧一动不动,显然是陷入了幻术的世界。她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前方,两只手笔直地搁置在自己一侧的膝盖上。   一阵刺耳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是鼬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短刀。   注视着这一切的、现在的花时陷入了一片震动。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和她回忆中的景象并不一致,虽然只有微小的差别,却让她头疼欲裂。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鼬将短刀横在了自己的面前,刀锋映出天空之中的月辉,再缓缓一动,映照出宇智波鼬一半的面孔来。他猩红色的写轮眼映照在刀刃上,万花筒的图案醒目狰狞异常。一侧的眼眶下,流淌着鲜明的血液。   他将刀向前一探,五指在刀柄上狠狠缩拢。而刀刃所指,就是那个一动不动、毫无反抗之力的十二岁少女。   刀刃向前,她的前胸近在咫尺。只要轻轻向前一刺,宇智波鼬就会在今夜彻底舍弃自我,成为屠杀族人的刽子手。然而,他的刀尖却反复迟疑,犹豫不决。明明只要在心脏的要害处刺下一刀,他就会解决面前的宇智波族人,他却一直没有动手。   刀尖自胸口向外移了一寸,又缓缓移了一寸。   看着他刀尖的方向,花时忽然想起了自己胸口的那道疤痕。   ——为什么那一天,她没有死呢?   ——明明是胸口的重伤……她也记得,在她的回忆中,宇智波鼬用刀毫不犹豫地、笔直地刺穿了她的心脏。那样针对要害的手法,绝对无人可以活下来才对。   她紧紧地注视着刀口,一时间,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冰冷困顿。   刀尖又移开了一寸,花时盯着那个位置,呼吸一滞,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自己胸口的那道疤痕,可是凭借现在的她却无法办到。   没错……疤痕的位置,不是在心脏,而是在这里。   “对不起。”她听到宇智波鼬又一声地道歉。随即,他的刀便刺进了她的胸口。也许是不想让现在的花时看到曾经的自己被杀死的模样,宇智波鼬没有再给她看接下来的画面,而是直接跳到了凌乱安静的街道。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宇智波的族人,鲜血溅落了一地。没有点灯的四下里一片漆黑,宇智波斑站在小巷的一侧,他黑色的衣袍下摆上也溅染了深色的液体。   他看着宇智波鼬,缓缓地说道:“已经对那个可怜的孩子道过别了吗?”   “与你无关。”鼬回答着,朝一侧走去——那是他家的方向。   他走了几步,脚步便停住了。鼬的视线朝后一偏,原本立在他身后的宇智波斑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视野不断地晃动着,快速地从黑暗的街道中回到了家里。一样没有点灯的屋子也十分黑暗,就像是预知了他想要做什么,他的父亲富岳和母亲美琴端正地坐在黑暗的房屋之中,等候着宇智波鼬回到家中。   冰冷的月光从窗户的一角洒落,富岳和美琴则跪坐在黑暗之中。族长富岳的神情一如往日一般威严,而美琴不复从前温柔的笑意,只是依旧很平静。两人都穿着居家的衣服,既没有持武器,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鼬的步伐动了,他缓缓地、缓缓地走到了富岳和美琴的身后,在那里跪坐了下来,就像是从前一家人团聚吃饭时的模样。他顺从地伏下身体,趴跪在了地上。视线从富岳和美琴的脊背上,一直滑向了地面。   他就一直安静地趴跪在那里,似乎不忍心抬头看一眼跪坐在面前的、脊背挺直的两人,或许他是想遮掩什么表情。   美琴发出了一声叹息。   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多,鼬直起了身子,抽出了自己的短刀,刀刃上还沾染着其他人未干涸的血迹。   “是吗?”富岳说道:“你站在他们那边了。”   “父亲,母亲,我……”鼬双手持着刀,始终盯着地板的方向,不肯抬起头看一眼他们。   不等他说完,美琴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我们懂,鼬。”   “鼬,最后答应我。”富岳说道:“佐助,就拜托你了。”   鼬的视线一动,他猛然抬起了头。   第一百零一章·归还   宇智波鼬没有给花时看接下来的画面,她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的夜色,却并非是多年前宇智波族地之中充斥着血腥的夜晚,而是这个偏远小镇上安详宁静的晚上。   小巷之中悄然无光,街道的对面点着昏暗的灯。豆大的灯光微弱摇曳,就好像和他们隔了几个世界的距离。   花时后退了一步,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脚踢到了堆在一旁的杂物,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阵沉闷的回响。   “你……”   她咬着唇,催着自己想要说出一些什么,却又无法说出。   “如你所见,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展现给你。”宇智波鼬眼中的猩红之色褪去,他微微低下了头,语气一如之前的平静:“止水确实非常地珍爱你,他未能说出口的话语,我必须告诉你。”   花时一怔,意识到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一句“未完成的话语”是什么——是止水的道歉。   她并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花时说:“鼬,请先不要说话。我想要安静地想一下,我应该说一些什么。”   他展示在她面前的回忆,给她的震动实在过多。她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内心的想法,以及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然而,宇智波鼬似乎不想给她考虑的机会,他极快地跟上了后面的几句话:“你的哥哥直到死之前,仍旧想要保护木叶和宇智波一族……”   “我不是你,也不是止水!”花时捂住了耳朵,摇了一下头,说道:“请不要再和我重复保护木叶忍村这样的事情了!”   宇智波鼬止住了未出口的话语,化为一声叹息,最后说道:“我知道了。”   花时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她抬起头,对鼬说:“我很感谢你,在执行灭族任务的那一晚特意留下了我的性命,但是你那些微的仁慈对我来说根本毫无用处,即使我活着,木叶的高层也不会留下我……”   “我知道。”鼬再次说出了这句话,他的话语愈发低沉了下去:“我知道,即使留下你的性命,面临地也可能是再一次的处决。但是……”   “在那时,只要让你活着,你就还有一线希望。如果亲手确认了你的死亡,就连仅存的希望也没有。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并且,你也成功地活下来了,即使与我的初愿背道而驰。”宇智波鼬微微侧过头,望向街道对面的昏暗灯光,似乎在对着空无一人的呢喃自语。   “如果我没有在那时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如果我没有被宇智波斑那家伙阴差阳错地救下,现在的我也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了。”花时说着,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手。   听见她口中说到“宇智波斑”,鼬的眼眸一动,向着她的方向扫来:“原本的我构想好了你之后的道路……只不过,没有想到他竟然插手了这件事。”   “那是因为,你只提出了‘不准动宇智波佐助’吧?”花时反问道:“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别人擅自为我决定人生的轨迹。”   宇智波鼬半合黑色的眼眸,说:“……就当是我过于自负吧。”   一阵夜风鼓吹起他的衣摆,衣袍上暗红色的云亦随之飘摇。他缓缓地说道:“我以为,什么也不知道的你,会需要一个人来为你铺好最安全的前路。但是,……现在,我才明白,也许我错了。”   “我曾经答应过止水君,至少不能让你被卷进宇智波叛乱的漩涡,可是最后你还是背上了叛忍的污名。……这是我最大的失败之处。”   “就算再有顾虑,再过关切,我也无权去策划你的人生。”宇智波鼬说:“我曾经为你所做的一切,也确确实实都失败了。你完全没有按照我所设想的那样去做……也许,是我还不够了解你。”   花时回忆起灭族之后宇智波鼬曾经做过的事情,眉头微微皱起。他的举动曾经让她疑惑不解,也曾让她愤怒不堪,而如今看来,那些都是他计划好的事情。   她见到过鼬三次。   第一次,鼬告诉她,止水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这让面临绝境万念俱灰的她有了继续存活下去的欲望。   第二次,鼬告诉她,止水被他亲手杀死。这让她变得愤怒,更因为憎恨获得了更强悍的瞳力。按照宇智波鼬的设计,也许她本应该离开斑的身边,独自杀死鼬,只是事情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她并没有按照鼬所设想的那样去做。   这一次,鼬明确地将真实展现在了她的面前。止水是自杀的,直到死亡前一刻,他还眷念着木叶村与她。   “也许吧。”花时低下了头,说道:“小孩子总有长大的时候,再顽固坚持的人也有改变的一天。我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当然不会按照你所猜测的那样去做。”   花时轻声地问道:“你编织了那么多的谎言……欺骗了我许多次,那么这一次,是真的吗?”   宇智波鼬低头看着她,没有回答。直到她缓缓地抬起头来之时,鼬忽而伸出了自己的手,朝她的额头探去。他手指上的朱雀戒指,在晦暗的夜色之中看不分明。他的双指即将触到她的额头,却又因为那被划上刻痕的护额而骤然停住。   鼬将手掌下移,他展开了五指,保持着离开她面颊几分寸的距离,低声地说道:“这是真的……也是最后一次了。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的手掌一斜,朝着她的面颊触去。眼看着他的指尖就要碰到花时的肌肤,她却忽然伸出手,扣住了鼬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花时的眼光向他手腕处飘去:“凝聚在指尖的查克拉,是想做什么?是你觉得我太弱小了,所以要把自己的瞳力给我吗?”   被花时发现了自己的意图,鼬的手指不易察觉地一弯。他低声地说道:“可以这样说吧。”   “我不需要。”花时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面前挪开,说道:“你应该明白我的实力,我拥有不在你之下的力量,并不需要你的瞳力去保护自己。”   说完这些,花时不由微微一怔。   ……理智如鼬,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实力呢?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瞳力给她?为什么,这是“最后一次”呢?   “你不会……”花时低声地喃喃道:“想要让佐助杀死你吧?所以才在这种时候来‘告诉我一切’,把剩余的力量都给我?”   宇智波鼬没有回答。   花时的语气急促了起来,她又一次地询问道:“是这样吗?”   宇智波鼬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的袖口安静地垂下了。   “鼬!”花时忍不住拔高了音调,说道:“你不是说‘自以为是地帮别人决定一切’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吗?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那样做?佐助……佐助也应该知道真相才对啊!”   一只猫忽然蹿过了夜色铺满的街道,它蹲在墙头,注视着站在小巷中的两人,碧绿的眼散发着莹莹的光。也许是花时说话时的声音太大,那只猫骤然跳起,从小巷之中掠过,一瞬便没了身影。   宇智波鼬沉默了半晌,说道:“佐助是我唯一的弟弟。”   不需要多言,花时也明白他的意思。鼬对佐助的感情,就像是止水对她的感情一样。只不过,在鼬的心中,佐助和村子也许拥有同样的地位,而花时却比村子和大义更轻微一些。   正因为是唯一的、珍爱的弟弟,所以即使知道这是错误的,还是想要为他铺好最光明的前路。   这一次,换作花时轻声地说:“我知道了。”   “抱歉。”鼬低声地说。   “为什么而道歉?”她问。   “曾经,我想过选择你,但是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舍弃佐助。”鼬说:“可能,这就是我失败的原因吧。”   “请原谅我,不知道应该夸奖你是一个‘优秀和蔼的兄长’,还是一个指责你是一个过于自负的家伙。”花时喃呢道:“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要是止水在就好了,她就不用面对这样令人复杂难堪的现况了。   宇智波鼬朝着夜空的方向伸出了手,空中传来了翅膀拍打的声音。一只黑色的乌鸦从一侧的墙壁阴影中飞了出来,落在他悬在空中的手臂上。那乌鸦朝着花时的方向扭过了头颅,用红色的眼睛盯着花时。   这是……   花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那只乌鸦吸引走了。   这是止水的眼睛。   想到止水的另外一只眼睛就在面前,她的心情略略紧张了起来。   宇智波鼬将手臂朝前一探,那只乌鸦便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止水的另外一只眼睛。”鼬说道:“原本就是你哥哥的东西,现在我就把它还给你。”   黑色的乌鸦扭着头盯着她,眼中慢慢浮现出了万花筒写轮眼的图案。花时趁着勾玉尚未变化完全,迅速地合上了双眼。   “宇智波鼬……”   她咬着牙,冷声地说道:“你想用别天神对我做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面具   花时紧闭着眼,看不到面前的景象,耳中却可以听到乌鸦微微拍打翅膀时掀起气流的细微响动。然后,则是宇智波鼬平缓的话语。   “没有我的瞳力术式,别天神不会发动。”他说:“睁开眼睛吧。”   花时皱眉,仔细思索了是否应该相信他。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黑色的乌鸦眼中别天神的图案已经褪去,变为了普通的黑色三勾玉。她轻呼了一口气,那只乌鸦落到了她的肩头。   “这只眼中的别天神是我以前设下的。”宇智波鼬放下了自己的手:“只不过,没有再用到的机会了。”   “你……”花时迟疑地说道:“真的要去找见佐助了吗?“   “……”宇智波鼬低垂眼帘,缓缓地说道:“最后,想要请求你一件事情。”   他对花时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忽然说出了奇怪的话来。花时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宇智波鼬合上了双眸,说道:“……请不要将这一切告诉佐助。”   夜色寂静,不知何处传来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声响。嘭然清脆一声,似乎是碗碟散碎了一地。这刺耳的一声,让花时回过了神。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宇智波鼬说:“虽然,我知道我并没有资格对你说这些话。”   花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答应你。”   宇智波鼬睁开眼,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花时肩头的那只乌鸦,乌鸦歪着头颅,用红色的眼眸看着他。他悄然低下头,说道:“算了。你无须答应我。这本就是我的错误。”   花时看向了别处,不想看着他的面孔。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宇智波鼬忽然说道:“你大声地告诉别人,你的名字来源于和歌,意思是‘花开的时间’。”   “啊,嗯。”花时点了点头。   “很好听的名字。”鼬低声地说:“你的双亲一定希望你有很好的人生。就像是春天的花那样的生活。”   “……”花时眉间一蹙,轻声地应和:“是的。听哥哥说,在怀上我之前,母亲为第二个孩子拟定了两个名字。‘花时’和‘秋澄’,‘花开的时间’或者‘秋日的澄霁’,因为我在四月出生,窗外的樱花又恰好开放,所以最后还是叫做‘花时’了。”   “佐助的名字和三代目的父亲同名。”鼬的面孔上忽然有了略微的怀念之色,他提起了佐助。   花时接口道:“我知道。是因为美琴阿姨希望他成为三代目父亲那样优秀的忍者吧?”   两人说完这些话语,一同陷入了沉默。这些名字寄予的美好寓意,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无疑都是一种嘲讽。谁也没有按照当初设想的那样,成为和火影一样优秀的木叶忍者或者无忧平安地长大。   虽然讽刺,两人却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那些令人难过的事情,暂且沉浸在十二三岁之前的往事之中。许多不愿意回想起的往事,忽而不约而同地涌入了心头,在此刻把她挤得满满当当的。   校门口的初见,练习室那些划满了刻痕的靶子,被用来练习因而扎满了手里剑的大树,总是畏畏缩缩在一旁探头探脑的男孩女孩们,无人理会落满了金色树叶的秋千,老师在登记成绩时一笔一划写下的她的名字。   “如果那些事情没有发生的话。”宇智波鼬缓缓地说:“现在的你……”   “可是一切已经发生了。”花时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总是沉浸在幻想中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我想要重新创造一个有哥哥存在的世界。”   宇智波鼬悄然叹息一声,望向了花时的方向。他的眉目在昏沉的光线下晦暗不清,她只能看到他唇形微微的变动。他对她说缓缓地道:“其实我……”   “嗯。”她应了一声,却没有听到下文。   “……”宇智波鼬顿了许久,说道:“是时候离开了。”   等了许久,却等来这句莫名的话。花时疑惑地看着他,宇智波鼬却没有再言语,他转过身走出了狭窄的街道,朝着小镇的尽头走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寂静沉默,偶尔有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他一侧的身影。   “喂!”花时几步走了出去,朝着他的背影喊道:“鼬!”   鼬的脚步停下了,他用背影对着花时,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我原谅你了。”   花时的声音很低,她似乎不在意鼬是否可以听见她的话语。街道上的夜风从小镇的一端笔直地吹拂到另一端,将两人的衣袍都鼓吹而起。花时将耳边乱舞的黑色长发朝着一旁顺去,她又一次地说道:“我原谅你了。”   从前总是无法原谅的事情,到了应该是离别的时刻,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你的任务也好,你的选择也好……我都原谅了。”她缓缓地说:“哪怕是和你一起承担弑族的罪名也无妨。……即使这样,你也要那样做吗?”   风愈发大了,将街道上的几片落叶吹拂的在半空之中凌乱地旋转着。   “谢谢。”宇智波鼬轻缓地说道,脚步再也没有停下,直到他最终消失于花时的视野之中。花时直起了身体,将被风吹的略显凌乱的黑发全部顺至了肩后。她无声地做完这一切,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空无一人的街道。   那里再也没有了别人,只剩下她一个人。   花时向后退了数步,然后漫无目的地朝外走去。偏远的小镇上一入夜就没有了声息,在夜深之时更是安静的可怕,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已经陷入了沉睡,只有她还保持着清醒。她走过那些关闭了的店铺大门,穿过凌乱狭隘的小巷,还有无人理会的树木。   不知不觉间,她循着和宇智波鼬一路走来的方向,胡乱地走回到了起初离开的地方。   她的视线茫然无序地在地上扫着,一一望过那些栖息于黑暗之中的草叶与树木,直到接触到了那个靠在树木上的人影。一看到那个熟悉的人,花时就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疑惑地问道。   “我说过,我会在这里等你。”宇智波斑缓缓直起了身体,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说道:“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等着。只不过……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谈了那么久。”   听到斑的最后一句话,花时抬眼看了一下深沉的夜色,忍不住说道:“谈了多久,与你无关吧?”   宇智波斑轻笑一声,说道:“表情看起来随时可以哭出声来。倒有点像是小时候的样子。……因为突然知道了不被期待的真相,所以陷入了茫然无序中吗?”   花时原本只是心底的沉涩,却被他毫无阻拦地用调笑的语气直接地说了出来,这反而让她的表情更加僵硬。   “与你无关。”她固执地重复道。   “茫然地开始怀念过去,甚至在思考着是否自己做错了,也许应该继承哥哥和宇智波鼬的遗志,却又放不下自己的憎恨。”宇智波斑低头凝视着她:“开始动摇,反复思索着自己是否做错了。”   “这样的表情,我很熟悉。”他说:“曾经的我,就是这样子的。”   “少在那里说些不知所谓的话了!”花时的心情很是沉闷,她忍不住说道:“就算你救过我,也教导过我,但是对于我的痛苦,你怎么可能感同身受……”   “八年的时间,足够我了解你。”宇智波斑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在动摇,我很清楚。那么……听一下我的故事吧?”   “什么意思……”她犹自沉浸在自己茫然不知所措的情绪之中,对于他忽然的举动满是疑惑。然而,宇智波斑却朝着自己的面颊处伸出了手,他用手指托住面具的下端,朝上托起,将面具从自己的面孔上摘下。   黑色的短发因为被摩擦而变得凌乱,黑色的高竖领口遮去了小半的下巴。   夜色包围之中的树林很是安静,交错纵横的树枝隐匿在黑暗之中,叶片相连缠绕勾勒出深沉的形状。花时因为他的举动,而僵在了原地。就连指尖,都止住了缩起的动作。   “我的名字……”他一手提着面具,低下身子俯视着她,他的气息直接地吹拂到了她的面孔上:“与我最为亲密的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眼前的男人第一次将面具除下,以自己的面孔面对她,毫无阻碍,没有任何地遮拦。这样忽然而来的坦然,让花时反而无所适从。她只能悄悄地将手指在背后紧紧地扣起,然后不住地去打量着他的面孔。   他一侧的脸颊有着数道疤痕,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后留下的痕迹,然而另一侧的面孔却完好无损,如果没有那些疤痕,他的容貌也颇为英挺。   “你是……”花时终于让自己勉强发出了声音。   “宇智波带土。”   第一百零三章·带土   “你是……宇智波带土吗?”花时试探着问道。   带土直起了身子,说道:“……准确地说,我已经舍弃了这个名字。现在的我,顶着‘宇智波斑’的名号,却谁也不是。”   “等等。”花时将手比在半空中,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一晚之中所受的冲击过多,她已经不想再继续接受这些信息了。她尚未从鼬的真相中走出,而她的搭档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另外一个故事。   她怎么觉得,是这两个家伙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博弈着,以期打动她做出抉择?   这种莫名的想法一出现,就连花时都有些不可思议。   她再度抬头,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认识他已有八年,其中的数年更是几乎日夜相随的亲密无间,她师从于他,也曾经盲目地追随过他,两人之间的关系暧昧难明又危险莫测,他始终不肯展露自己的真面目。   而如今,他却忽然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面具,在她面前露出了真容。   是因为鼬的话语让她有了动摇,因此,他才用另外一种方法来确定她的心志?   眼前的男人三十岁上下,诚然,是和卡卡西同辈的人,他面孔上的疤痕也印证着卡卡西那位同伴过去的遭遇。只是,眼前的宇智波带土,和她从卡卡西和木叶村人口中所了解到的宇智波带土全然不同。   她听说过的带土是一位在战争中作战英勇的少年,他为人善良,为了保护同伴而被乱石掩盖,并将自己的写轮眼赠送给了卡卡西。   而眼前的宇智波斑是怎样的人,她再了解不过了。   他深沉难测,又十分狠决果断。光凭他能在短短十数年内在幕后组织维系并且无形壮大着“晓”组织,就可以判断他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   他还是个可怕的精分病晚期患者。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她最了解不过。   花时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却只能说出一句话:“……你果然是宇智波带土。”   末了,她又轻声地喃喃说:“我替你上过坟。”   “我知道。”带土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到了。”   “……”花时心下有点混乱。   ——看到别人给自己上坟?   要是换做常人,肯定忍不住会跳出来吧?大声布告“自己还没有死”之类的话语。   诈死那么多年隐忍而不发,真是意志非凡又有定力。   听了带土的这句话,她又胡乱地想到了许多事情,比如说带土口中的“看着你长大”,比如绝口中的“五年?十五年?”   ——跟踪狂……   她差点忍不住将这个词脱口而出,可是顾忌到带土给她的威胁感,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宇智波带土看着她变幻不停,时而僵硬时而烦恼的神色,开口说道:“看起来,我给你的冲击确实足够大,以致你没有精力去思考宇智波鼬的事情了。”   “不过……还不够。”带土说着,朝着她的面颊望去,他摊开双手,说道:“无关的人,你就应该彻底屏却干扰。否则,就会让自己的意念一直动摇下去。他和你没有关系,这是你说过的话。”   带土放下了横展开的手臂,缓缓地说道:“我的故事,大概要从……上一次忍界大战开始说起。”   “等等。”花时闭上眼睛,打住了他的话语。   也许是因为带土终于以真面目相对,也许是因为花时实在是太累,她竟然没有了刚才面对宇智波鼬时的警惕、戒备和冷静,语气也变得有些任性起来。   “我不想听你讲故事。”她急促地说道:“你们一个接一个地给我讲故事,以为我是需要接受故事投稿的报刊杂志吗?我拒绝。”   带土沉默无声,眸色却一暗。   就连花时自己也没察觉,面对眼前的男人,她不自觉地就回到了从前小时候面对哥哥时的样子——任性与娇气的底气,来源于对方绝对的偏宠。   “第三次忍界大战的时候……”带土试图重新开始讲他的故事。   “我想洗澡。”花时闷声说:“还想吃饭,我饿了。”   “很多孩子被送上前线,许多刚刚成为下忍不久的……”   “我想洗澡!”   宇智波带土沉默地将面具重新戴上,他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解开了黑底红云袍的领扣,露出喉部的线条来。他左右扭动了一下肩颈,似乎在缓解长久靠坐等待的酸痛麻木,然后他咳了咳,竖起了一根手指,声音飘忽。   “花时前辈,来吧,我们一起去洗澡!”   活力十足的嗓音,带着愉悦和兴奋。   花时:……   好像还是她输了……不,什么鬼,她才不和重症精分病人一般见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头,说道:“在加入晓组织的时候……你自称叫做‘阿飞’,是‘带土’的倒写,你……还没有彻底舍弃自我,对吗?”   带土竖起的手指缓缓放下了,他的声音又沉了下来:“……不。”   “你想多了。那是白绝的名字,我随手拿过来用了而已。”带土缓缓地说道:“我没有名字,谁也不是。”   短暂的任性和放飞自我后,花时重新警觉了起来。她不能忘记站在面前的宇智波斑深不可测,是绝对不能相信的人。   可是内心深处,又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拉扯着。就像是有一种本能,在驱着她去相信对方的话语,触碰放肆的底线,揣摩他的想法,这本能一般的冲动来源于一种莫名的东西,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那是什么。   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的模式。   只不过,这一次,她真切地知道了这个自称“与她最为亲密”的人的确切名字。   ×   哗哗的水流从浴洒中流出,落在花时的肩颈上。她低下头,将头探到水流之中。黑色的长发被水流润成一捧,水珠顺着发丝的弧度向下淌去。温热的水珠似乎可以洗去一身的疲倦和灰尘,这让她不禁闭上了眼。   她用手掌抵着墙壁,许久之后,将手臂弯曲探到了前胸。那里有一道离心口略微偏斜了一些的疤痕,经久不褪。   她一手关上了浴洒,大致地绞干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扯过挂在一旁的毛巾搭在头顶。热气从她的身体上冒出,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刚出锅的包子,有点饿。   她胡乱地披上了浴衣,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就朝外走去。   推开门后,她一眼就望到了那个坐在不远处的男人,脚步不由一凝。   自从摘下了面具,带土就像是嫌弃带面具呼吸困难似的,再也不肯在她面前戴上了。此刻,带土就用自己的面孔对着她,他靠坐在墙壁旁,黑底红云的外袍披挂在他的手臂上,他仅着黑色的底衣,就这样笔直地看着她。   花时有点无法接受不带面具的宇智波斑,把浴室的门一关,又缩回去了。   她在浴室里磨蹭半晌,用毛巾将头发擦了又擦,浴衣理了又理,反复地踱了几步,靠在因为沾了水珠而光滑无比的墙上叹了几口气,因为热气而被熏红的面颊都褪去了绯红之色,漂浮的水意也都散去,她才重新走了出去。   带土缓缓地说:“舍得出来了?”   “……不舍得。”花时把手搭在门把上,犹豫踌躇不决,最后说道:“你还是把面具戴上吧。带……斑。”   “你很奇怪。”带土微皱着眉,一手托着面颊,歪头看着她:“我记得,之前你都在想方设法地摘掉我的面具,甚至不惜用别天神来篡夺我的意志。现在我主动展示身份,你却反而不习惯。”   “你也很奇怪!”花时忍不住反驳道:“就算用别天神来篡改意志,我也没能看到你的真面目。而现在,现在……你却主动这样做,你比我更加奇怪。”   “硬要说的话。”带土看着她:“大概是不想让你总是在思考无关的人的事情吧。那对我的计划来说实在太不妙了。他的生死,他的抉择,他的家人,和你都没有关系。你只是你,是我的追随者和利益协同者。”   “无关的人?”花时一愣,继而想到了宇智波鼬:“他怎么会是无关的人……”   “那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啊。”带土的话语中带上了嘲讽之意:“你和宇智波鼬毫无关系,你对他没有爱也没有恨,我还说过,这就是你最残酷冷漠的地方。”   “……那是因为!是因为……”花时想要辩驳,却无从着手。   “而且……”带土低声地缓缓说道:“你十五岁的时候,不是试图哄骗我摘下面罩,只是为了吻我么?   有什么东西轰地在脑海里炸开,花时顿时面色一僵。带土的话语,第一次逾越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试探着捅破了隔阂的窗纸。   花时果断地摇头,话语冷硬起来:“你记错了,没有那样的事情。”   “绝对,绝对没有那样的事情。”花时坚定地重复了一遍,面色也很是冷漠,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适之色。   第一百零四章·错乱   “坐下吧。”带土说:“现在应该可以安静地听我说话了。”   随着他不再刻意的压抑,带土的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深沉,音色悄然一变。大概是为了配合那副阴沉多变的形象,从前的他总是沉着嗓音说话。而现在,他的音色却润了一些,虽然没有自称阿飞时的滑稽多变,却也让花时有些不习惯。   带土在她面前的角色实在是太过多变。   能够和一个精分症晚期病人和谐相处(并不)多年,花时也觉得自己十分了得。   她在带土的对面盘腿坐了下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毛巾擦拭着未干透的长发。零散的水珠滴落在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一小片水渍。   她眼角的余光瞟到了自己放在一侧的衣物和那枚青字戒指,便想起了先前宇智波鼬的话语。脑海中刚刚翻起了关于宇智波鼬的回忆,好像是他在说着“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之类的话语,她便蓦然听到带土的声音。   “你心不在焉,正在思考其他的东西。”他抬起眼眸,说:“又想到了宇智波鼬吗?”   “没有。”她冷静地矢口否认:“我只是在思考明天吃什么,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吗?”   “……”带土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花时故作正经、丝毫不露破绽的面孔,继而说道:“好像我的坦诚相对,让你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从前只是偷偷摸摸地折腾小动作,现在已经敢明目张胆地欺骗我了。”   花时松开了手里的毛巾,说:“你想多了。”   “不要忘记了。”带土说:“你必须一直追随着我,这是你许诺过的事情。”   ——那是你乘人之危欺骗无知少女趁虚而入多番敲打暗示半强迫半威胁才得到的结果好么!   花时忍住对着他的面孔来上一拳的冲动,努力地劝慰自己:现在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任她殴打追赶吹大火球的阿飞,而是心思难测的宇智波斑。不能把对付阿飞模式的手段,用来对付现在的带土。   “快说吧。”花时催促了一声:“我也很好奇,是什么把你变成现在的模样?”   卡卡西口中的好伙伴,为了救助队友而身死的英雄,喜欢无原则地帮助弱小的好人,名字被刻在英灵碑上的战死者——到底是怎样委婉曲折的往事,才让带土彻底地改变了?   “我记得,你和卡卡西是朋友。”带土说:“那么,在离开木叶前的我……你也许也该知道一些。”   “当然。”花时努力回忆着多年前卡卡西无意间提起往事的模样,模仿者卡卡西的口吻:“虽然卡卡西说,很多事情他记不起来了。但是他说,‘那家伙虽然很粗心,总会在集合时迟到,但是爱护同伴,是一个优秀的忍者’。”   听到这句话,带土发出了一声低哼,似乎在嘲讽卡卡西的话语。   因为盘腿久坐,小腿略有些麻木,花时支起了右腿,左右蹭动了一下脚掌。带土伸出手,扯住她浴衣的下摆,准确地朝着中间一拽,盖住了她的小腿。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时拍开了他的手,死死地盯着他苦大仇深的面孔,说:“我不想打你。”   此刻,被忽然的恼怒击中,她已经忘记了现在的带土不是阿飞模式,并不是那个可以随便她殴打吹大火球的搭档。   带土收回了手,缓缓地说道:“可以的话……大概要从第三次忍界大战说起吧。就是在那场战争之中,卡卡西得到了‘复制忍者’‘写轮眼英雄’的称号。”   花时想起了卡卡西的那只写轮眼,眼光不自在地向一侧飘去。   ——带土的老师也是四代阁下吧?他也曾经是卡卡西的同伴,木叶的忍者……   “为了保护卡卡西,我确实死了。准确地说……是濒死。在最后的时刻,我将自己的一只写轮眼赠给了卡卡西,作为他的上忍晋升礼物。”   听着带土的话,花时的目光不由地在他面孔上一阵逡巡。带土的双眼完好无损,一侧是始终无法闭合的、他自己的写轮眼,而另外一边则是一只黑色的眼睛。   “这只眼睛,是我在后来收集到的。”带土将手背停在了那只黑色的眼睛处。   收集。   收集眼睛。   花时立刻想到了宇智波的灭族案。   带土参与了屠杀宇智波一族事件,那么他所收集到的眼睛……毋庸置疑,是从其他族人的躯体上得来的。   这样的认知,让花时周身一寒。她看着带土的目光,也逐渐冷了下去。她压抑住向后退去的冲动,继续安静地听着他的话语。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宇智波带土是坏人,宇智波花时也是坏人。   他们都杀过人,有的甚至是无辜的人。他们都是叛忍,都与忍者世界的规则作对。   没有什么好害怕或者心寒的,他们的地位是对等的,一个罪人与另一个罪人,没有谁可以占据着谴责对方的高地。   “那个时候,我将写轮眼交给卡卡西,并且嘱托他一定要保护好琳。”带土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知道野原琳吗?”   “……当然。”她说:“你的队友。”   她已经隐隐知道了之后的故事——她早就知道了,她曾经替那个叫做野原琳的女孩擦洗过墓碑。   卡卡西没有遵守承诺,总之,无论如何都失约了。   “她是一个很好的医疗忍者。”带土说:“也是……我处于黑暗之时的光。她对于我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的神情有些奇怪。   花时第一次近距离地面对没有戴着面具的他,一时无法习惯他出现这样的表情。在她的想象中,他永远是阴沉多变城府极深的,这样复杂奇怪的表情并不适合他。   就好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却又不愿意想起来。   ……是他过去的恋人吗?   “啊,可以理解。”花时微皱着眉,面无表情地说:“大概就像鼬之于我那样的存在吧。”   花时搭在木质地板上的手不经意地一缩,五指并拢,指尖彼此凑紧,她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她用指尖反复地划过地板,直到有一次的力道过大,手指抠过木板时发出了刺耳的一声响,她才忽然惊觉自己在无意识地做什么。   “然后呢?”   ,   为了遮掩自己的不自在,她收起了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催促着他说接下去的事情。   “原本我以为,我会死。但是我却没有死……我被一个人救了下来。他脾气古怪,不允许我离开,我重伤的身体也无法支撑我的行动,但在起初的一段时间内,我很想回到木叶忍村,并且一直为此努力着。”   “嗯。”   “卡卡西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没有保护好琳。”带土说:“……他杀了琳。”   花时一怔,眨了一下眼。她试探地问道:“……什么?”   “卡卡西杀死了琳,这是我亲眼所见。”带土闭上了眼睛,朝后一靠:“因为目睹了遭到背叛的场景,我才获得了万花筒写轮眼。”   花时有些震惊,却没有说什么。   她不清楚卡卡西和带土之间的关系——毕竟,她认识卡卡西的时候,卡卡西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他人。没有队友,也没有老师,没有父亲,也没有家人。   她思索了一下,那大概就是……当她听见鼬自称杀死了止水时的心情吧。   那是被辜负的痛苦……后悔混杂着绝望,也许有仇恨与憎恶,痛心或者满是怀恋。   虽然已经过去多日,止水自杀的真相也已经言明,她却依旧可以记得当时的痛苦。   至于原因或者追责,已经不重要了。她并非卡卡西的亲密朋友,也没有理由在其中站在任意一方为谁声援解释,只有旁观的权利。   “虽然拥有了更为强大的力量,我的眼中能看到的世界却是一片黑暗。……我从前的信任,全部成为了笑话。”带土说:“此后,我接替了宇智波斑的名号,走遍了这个世界,想要佐证世界的黑暗。”   “那就是我曾经展现在你面前的真实的世界,大国在和平的伪象下蠢蠢欲动,为了利益彼此争夺,牺牲的却是最下层的人。小国始终徘徊在战争之中,无数人在战火中死亡。被利益侵削的世界,滋生出无数的黑暗与仇恨。我的所见所闻,证实了世界的黑暗,所以我想要借月之眼计划,创造一个全新的、有着新秩序的世界。”   “在起初的两年,我确信我是正确的。”带土说着,低下头望着花时。她正用手指卷着自己的衣摆,眉尖微微蹙起。   “但是,有一天。我遇见了你。”带土说着,朝她的面颊探出了手,他将自己的双指搭在了她的面颊上。   与对宇智波鼬的抗拒不同,她习惯他的动作。准确地说,是懒得去纠正他逾越的姿势。从前,在带土还自称为宇智波斑的时候,他就经常这样扣着她的面颊,或者是擦去她面孔上的血迹,或者是抚摸她灼伤的伤口,或者是干脆漫无目的地搭着她的唇角。   “那一年你应该才只有五岁,因为再也不能见到最为敬仰的四代阁下而哭哭啼啼。不知道你的哥哥对你说了什么,在波风水门的墓碑前,你反而笑了起来。因为事先没有带祭品,便临时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下了半开的花。”   带土低头凝视着她,眸色渐暗,他扣着花时面颊的手指,也紧了一些。   “嗯?”花时微怔。   她自己都不记得这样的事情。   哥哥说的……大概是“一定会再见到”之类的话吧?   “看到你的笑容的时候……我竟然动摇了。”他说:“你是比当初的我更为年幼的孩子,‘黑暗’和‘痛苦’与你毫无关系。如果我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就必须把那样的你也一起毁灭。所以,我动摇了。”   我动摇了。   他的话语渐低,伴随着最后末端近似喃呢的低语,他俯下身来,凑近了花时的面孔。花时耳后他的手指一紧,将她的身体朝前送来。眼前一暗,一切景物都从眼前消失,只剩下他的眼睛。   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花时的脑海变为一片空白。   一定,一定有哪里错了。   第一百零五章·符号   躯体亲密地迫近,鼻息近在咫尺。柔软的触感扫过唇角与齿缝,将理智与身体的动作一同席卷远去。不算深刻热烈的吻,却无端有着让人窒息的错觉。似有什么东西,在不顾后果地蚕食着心扉。   花时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直到那个男人侵略完毕,在新攫取的土地上打下自己的烙印,然后满足地抽身离开,她的眼珠才微微一动。   带土的拇指磋磨着她的唇角,那里仍旧有着奇异的、晶亮的光泽,像是雨后未干的水痕挂在柔软的花瓣上。他低垂着头,沉默地看着她。   花时猛然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她将手臂阻在自己身前,和带土保持了一臂的距离。她渐渐地回过了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带土。半晌后,她双手迅速地结印,动作敏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表情冷静刻板,仿佛她面对的就是月之眼计划的敌人。   “火遁·豪火灭却!”   她毫不犹豫地对着带土的方向吹出了大火球。   “混蛋阿飞!去死吧!”   震惊让她忘记了带土的身份,将面对搭档阿飞时所使用的手段都用了出来,就连名字,都在不经意间喊成了“阿飞”。   冲天的火焰朝着带土所在的方向扑去,木质的房屋在瞬间被点燃,一股黑烟缓缓地从火焰深处冒了出来。意识到房屋在自己的冲动之下即将被烧毁,花时只好重新用水遁浇熄了火焰。   呲呲的轻响过后,跳跃的火焰熄灭了,只是房屋的一半已经被烧为黑色,看起来脆弱不已——这一半的屋子是绝对不能再住人了。   花时抹了抹手背上沾到的黑色颗粒,嫌恶地用毛巾将手背擦干净,朝着房屋的另一头走去。她还未从震惊中回神,脚步也显得气势汹汹,步伐极快。没走几步,面前就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她及时刹住了脚步,才勉强没有撞在他的身上。   带土横抱着双臂,低头看着她。花时显然极为生气,她许久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了。自从十二岁跟在带土身边以来,她一直都是刻意装成冷漠成熟的模样,还从来没有过这般生气的表情,看起来倒同小时被同学用没有洗干净的手抓住了辫子时的模样一样。   “怎么了?”带土阻拦着她的去路。   他侧着头,表情很是镇静,不过花时宁可相信是那些疤痕牵扯着他的面部肌肉,让他只能装出这样云淡风轻、淡定到可怕的神情来。他双眉微挑,斜望着她,脖颈与下巴处的弧线漂亮而利落。花时的目光在他的面孔上乱转,视线在对上他异色的双眼时,便向下一沉。   虽然不用看到他冷静的面孔和那双写轮眼,但是她却无端觉得更糟糕了。   带土没有披着黑底红云外袍,她便看见了他没有遮掩的喉部曲线还有衣领下半露的锁骨。一道利落的线自肩膀处延出,那是衣服布料的褶皱将他微微起伏的肌肉勾勒出了暧昧难明的轮廓。不论望向何处,只要看见了他的躯体,似乎就有什么东西,在对她进行无形的暗示。   “没怎么。”花时强自镇定地说道:“你让开。”   带土依旧横抱着自己的双臂,站在原地分寸不动,没有丝毫让开的意图。   花时试图朝前走一步,却差点撞上他的胸膛。她后退一步,严肃地盯着带土身侧的墙壁,努力不去看他的身体。   “我记得,你说过,野原琳是你的……”   她原本想用“恋人”或者“黑暗中的光明”之类的词汇,却又无端觉得不适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适合。她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对吧。”   “是又如何。”带土回答。   “那么,既然你……”花时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找到适合的词汇去表达自己。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当然明白亲吻的欲望是如何萌生的。然而,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他的心里有一个叫做野原琳的故人,而她也没有办法忘记属于自己的往事。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着说不清的憎恨或者前仇。   “我们只是利益相同的合作伙伴而已。”花时冷静了下来,努力板着面孔,严肃地对他说:“我们只是搭档。”   “不仅仅只是搭档。”带土说:“别忘记了,你是我的追随者。……你是我的。”   “喂!”她恼怒地纠正道:“我不是你的!”   “从我救下你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是属于我的。”他无视了她的抗议,话语不容反驳:“虽然你对我说过‘谢谢’,但是……想要感谢我,必须得拿出一些实质的行动来吧。”   “我按照你的计划,加入了晓,狩猎人柱力,执行月之眼计划,还不够吗?”她反问道。   “不够。”带土说着,朝前跨了一步。他侧过身,将她扣在了墙壁上。因为有了之前的意外,花时已经有了防备。她双手一挡,将带土从自己的面前生生推开,硬是在两人中推出了一段空白的距离。   “你从十五岁起就在不停地诱惑着我,这样子的罪恶,总需要自己来承担。”带土没有再向前迫近自己的身体,他扣着花时的手腕,重新将她的手臂推回到了自己的胸前。他的腕力很大,任凭花时皱着眉头使出全力,也无法抵抗。   “我怎么会……”她狠狠皱着眉,口中说着:“我才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没有的话,为什么要收下我的花和礼物?”   “我收下了,然后我丢掉了!”   “那为什么想法设法地想要看到我的真面目,然后吻我?”   “那是因为……我以为、以为你……是哥哥……”   就像是说出了不得了的魔咒,她骤然噤声,就连动作都凝滞冷却下来。   “看样子,你对你的亲生哥哥有着奇怪的想法。”带土的话语很慢,语句之中的含义却让她毛骨悚然,似乎随时可以把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有。”她僵硬地回答:“绝对没有。”   她的哥哥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她怎么可以用这种奇怪的想法来玷污哥哥?   绝对不可以。   “那么,不是因为哥哥。”带土凝视着她的面孔:“没有了其他的理由,……回答我,为什么?”   花时说不出话来。   没有了哥哥这块挡箭牌,就像是有一束刺眼的光。将她细心遮盖起来的内心角落毫不犹豫地照亮,将那些曾经隐匿在黑暗之中的细节,没有遮掩地暴露在别人的眼前。   不能进,也不能退。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进一步是深渊,退一步是悬崖。四面无路,皆是绝境,寻找不到立足之地。   带土将抵着她手腕的手臂放了下来,改为搭在她的肩头。他低下头,凑近了自己的面孔。他的嗓音,回荡萦绕在花时的耳边,深邃遥远。   “你最好记住……你是我的。无论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都与你无关。他已经将止水的眼睛还给了你,那么你们便已经两清了,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关联。他选择死亡,还是活着,都与你无关。准确地说……从你十二岁那年开始,你们就再也没有分毫的关系了。”   “这就是……今天我这么做的原因。”他说:“再次告诉你,你不能因为他的话而产生动摇。”   说着,他低伏下头,再次吻了她。不比前一次试探一般的轻浅与稍纵即逝,这一次他的动作更为粗鲁一些。趁着她因为内心的挣扎而犹豫愣神之时,他毫不犹豫地开始了新一轮地侵略。   这就有些不妙了。   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用“伙伴”、“搭档”可以搪塞敷衍过去的了。   或者说在伙伴和搭档之前加一个其他的词语才比较恰当。   鼻息侵入躯体,他追逐着花时的唇舌。就连扭头,也无法闪躲追随而至的掠夺。带土伸出手,强硬地掰正了她的面孔。他一次又一次地热切地撕咬着她的唇角,直到最后,花时用额头向前一顶,才让他退了半步。   花时小声地喘了几口气,大口吸入方才被掠夺一空的氧气。她恨不得直接把苦无对着带土捅去,又受制于他的腕力。此刻,她也只能用最凶狠的眼神瞪着他,然后搜刮着脑海内最犀利的言辞,好谴责这个忽然又精分出新人格的搭档。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挑着眉,一边挣着双手一边问道,尽管她的模样看起来气势全无。被肆意欺负过的唇角微微地肿起,恼怒的绯红不可抑制地爬上了耳根。   “我记得你很喜欢野原琳,对吧?既然如此的话,又何必在我的面前假装出这副模样来?虽然我一直知道你很喜欢演戏,但我可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她的气息平复了下来,话语也渐渐冷静。   虽然不愿意承认野原琳是他喜欢的人,可是在情急之下,也没有其他话可以说。她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刺痛带土伤口的,就是这个人了。   这样想着,她忽然察觉到唇角有着奇怪的湿意。她用舌尖一舔,触及到那些尚未凝固的水痕,登时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只能进退不得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然后再缓缓地缩回。   “你很在意琳的存在吗?”带土问。   “……不。”她说:“我一点都不在意她对你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确实是伙伴和搭档,但是关系也就仅此而已。对于我来说,你和宇智波鼬没什么区别。”   她的本意是想表达“你们都是与我无关的人”,或者“我不需要任何其他的羁绊”,可偏偏他却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   “看来我的地位又上升了。”带土直起身体,说道:“琳对于我来说,大概是记忆中一个已经模糊了的符号吧。”   第一百零六章·清晨   “她确实是很重要的人,可以说,认识她的几年让过去的我曾经有了为之变强的欲望。她大概……就像是一个符号,代表着死于战争之前的我。”带土说:“不过,那也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花时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她曾经询问过卡卡西一个问题。   大概是类似“你的伙伴和老师的模样”之类的问题,而卡卡西回答的语气很是敷衍,就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他只是简单地告诉她:“时间过去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   那时,她还很疑惑,最为重要的“老师”和“伙伴”为何会记不清?   此刻,她大概可以明白这样的感受——不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而记不清,是因为自己不想记起,所以才会刻意模糊了记忆。   她推了一下带土,这一次,倒是很轻松地就将他推开了自己的身体。她一边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唇角,一边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她原以为那个男人还会追上来,走了数步,却一直没有听见响动。   于是她回过了头,发现带土正靠在她原先站着的地方,安静地望着地面出神。   大概是又想到野原琳了吧。   ——不是只是“已经模糊了的符号”吗?为什么还要如此耿耿于怀?   花时狠狠地用手背摩过了面颊,然后将手臂垂在身侧,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一夜无梦,无人打扰。   第二天的清晨,晨光从未合拢的窗帘间隙中照进,洒落在她枕旁的床褥上。这刺眼的光,让她不得不抖动着眼帘渐渐醒转。   还未睁开眼,就察觉到她的肩颈有些酸痛僵硬。   难道是落枕了?   昨晚把枕头踢出去了?   向来睡相极好的花时有些困惑。她皱着眉,想要睁开因为困倦而紧锁的眼睛。视野尚且处在一片混沌的,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眼帘上,像是一枚羽毛轻轻刮擦过的触感,又带着奇异的湿润。   花时睁开眼,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阿飞啊?”   她用手掩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因为困倦,她的面色不太好。她盯着盘腿坐在她身旁的带土,说:“你是得了面具恐惧症吗?自从你摘下面具以后,就再也不肯戴上了。”   带土一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另一手把玩着一枚闪亮锃新的苦无。花时盯着他手中的苦无,觉得那柄苦无有些眼熟。这样想着,她伸手朝着自己枕下一摸——果然,她压在枕下用来防身的苦无不见了。   “就连睡着的时候也很警觉。”带土将苦无扎入地板之中,说道:“不愧是我教导出来的孩子。”   花时为他忽然而来的赞美所惊,不由朝他的面孔望去——嗯,不看疤痕的话,确实英气俊挺,长相与他的身高符合,也像是宇智波一族惯有的容貌。但是,他本应完好的那一侧脸颊上……那一道已经凝结了的血痕,是怎么回事?   “快点起来吧。”带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便站了起来。这下,花时便不能看到他脸上新出现的伤口了。   “可以短暂休息的时间不多了。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佐助应该快可以见到他的哥哥了。他们两兄弟的事情,也快了结了。”   花时一愣,手指不由微微缩拢。   所谓的“了结”,大概就是其中一方的死亡吧?   带土蹲下身来,将手搭在了她无意识揪紧了薄被的手上。他扣着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指从紧抓不放的薄薄布料上掰开。   他蹲下身的时候,花时又一次看到了他面颊上的新伤口——比之刚才已经淡了一些,而且还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地愈合着。   “你脸上的伤……”花时略带疑惑地问道:“是怎么回事?”   “起来了。”带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被窝中扯出来。花时顶着凌乱的长发,忍不住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   她觉得现在的场景太搞笑了——简直就像是一个劳心劳力的妈妈把自己的孩子从被窝里揪出来,催促她起床去上学。   “放、放开我!”花时拍开了他的手,开始了迅速地反击:“不要碰我!也不准离我那么近!知道吗!阿飞!还有!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也没有敲门,是不可以随便进入房间的!”   一连串的凶悍话语,将早起的起床气全部宣泄了出来。   只是可惜她穿着短袖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有梳洗,看起来毫无气势。虽然带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没有穿着外袍和戴面具的时候,深沉度就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   神奇道具:面具(增加贤值/深沉指数)   “看起来……”带土低声地说道:“自从我对你表明身份之后,你的态度就比以前放肆多了。真是怀念从前你总是小心翼翼、谨慎胆怯的模样啊。”   花时的眉头一跳。   带土忽然提起从前的她,多少让花时有些恼怒。那段如履薄冰的日子对她来说很是难熬——既要经受家族覆灭、亲友不在的痛苦,还要面对“宇智波斑”可能随时会起的杀心。不胆怯隐忍一些,可能她也无法活到现在了。   虽然那样的“听话”,一度让她犹豫不已。就算宇智波鼬为她留下了离开宇智波斑掌控的机会,她也迟疑不定。   “早上好。”带土说道。   “一点都不好。”花时站了起来,拔起了地上的苦无,象征性地在空中比划挥舞了两下苦无。苦无摩擦过空气,发出一阵轻响。   “看起来很威风。”带土说:“但是,至少把你的睡衣换下。”   确实,穿着短袖睡衣和露出脚踝和脚背的睡裤的花时,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威胁力。她就像是卸去了全部的防备,袒露着脆弱的脖颈面对着带土。   “闭嘴!”花时放下了苦无:“阿飞……带土!”   花时的外袍和护额都整齐地叠放在一旁,那些零散的东西则搁置在一旁的矮柜上。她的戒指、忍具袋、武器还有用了一半的药品,七零八落地排在柜面上。她抖开了自己的黑色里衣,瞥了一眼身后的带土,果断地弯腰捡起了自己的衣物,走到了另一头的房间。   穿衣、洗漱、整理忍具,等她走到了房屋被她烧焦的门口时,带土已经戴好了他的面具,站在了那里。看到花时走了出来,他对了对手指,扭着身体说:“花时前辈想要去哪里约会呢?”   花时:……   她选择死亡。   “开、开玩笑的!花时前辈!”阿飞朝前深处了手,慌张地喊道:“请千万不要用大火球吹我,实在生气的话,你可以对我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花时忍无可忍,将手里的斗笠朝阿飞的头顶扔去。斗笠没有穿过阿飞的身体,而是结结实实地砸到了他。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看起来很是委屈。   “有时间在这里精分,还不如帮别人多狩猎几只尾兽!木叶村的九尾人柱力那么难缠,不如你去收拾一下?阿飞?”   说完,她就笔直地穿过了带土,朝外走去。   火之国的夏天有些闷热,蝉鸣声在树林间低伏回响着。花时走了几步,便解开了外袍的领扣。她的搭档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愉悦。   “想好什么时候去捉九尾了吗?”花时将斗笠扣在了自己的头顶,以遮挡开始爬上天空正中央的太阳。   “你想去吗?”带土停下了哼唱的小调和不正经的步伐,问道。   “……无所谓。”花时声音一沉:“不过我对九尾的情报比较了解。从前我和蝎先生就是负责收集人柱力情报的,而且我和九尾小队也有过战斗经验。”   “啊,说起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眸光冷冷向后一扫:“那一次,要不是你阻碍了我,也许我已经把九尾抓到了。”   第一百零七章·天照   “如果想要和九尾交手的话,就等一下吧。”带土说:“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带土切换成了阿飞模式:“那个,那个,花时前辈,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大概就是佐助追着鼬,九尾追着佐助……”   “啊,我明白了。”花时说:“又是因为‘友情’对吧?”   “对的对的。”带土点头。   “真是不懂木叶忍者的友情。”花时叹了口气:“不会是像从前追回那位风影大人一样,一路直追千里,满口嚷着‘还给我还给我’,还顺便开启了尾兽模式吧?”   “啊,就是那样的。”带土又点头。   “不知怎么的觉得九尾有点花心,还有点心疼风影大人。”花时单手扶额。   “那个……花时前辈,如果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的话,是先认识佐助在前……”   花时:……   九尾的人柱力实在是太花心了!   一切如同带土所说的那样,他们两人确实在不久后就遇到了九尾人柱力的小队。准确地说,是带土自己迎面扑上去的。他们一行人一路追踪着佐助的行迹,为了防止他们真的将佐助带回木叶村,带土勇敢地扑了上去,以一当十。   对方人数众多,全是木叶忍者,其中还有着旗木卡卡西。   大概是因为惫懒,或者是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态,花时没有上前露面,而是悄悄躲在阿飞的身后观察。她细细地看着那群人的模样,视线从卡卡西的身上掠过,又专注地放在自己的搭档身上——他始终保持着那副滑稽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任何的芥蒂。   真是不可思议。   明明在提到卡卡西和野原琳的时候,会露出难得的追忆神情,而在面对卡卡西的时候,却又可以完美地伪装成一个陌生人。   大概她只能夸奖带土太精通于伪装之道吧。   九尾一行人急于赶路,迫不及待地就想打败带土通过眼前的道路。但是他们的几番攻击,都因为带土的时空间忍术而落空,只能露出焦急的神情来,努力想要在带土的身上寻找一丝破绽。   看着带土将几人戏耍地团团转,花时站在高处的枝干上,低声一笑。   想要击败带土,只有这些手段是远远不够的。就连对带土最为了解的她,都没有信心确保自己可以击败他,除非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带土倒挂在树枝上,双掌一合,他的衣袍从周身坠了下来。他大喊道:“轮到我攻击了!秘术·伞蜥!”   花时也为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秘术名字所吸引,精神一振,开始专注地盯着带土之后的动作。   ——他又研发出新的忍术了吗?   这听起来很是威风的秘术让众人面上顿起警惕之色,卡卡西一手横展,喝令让几人后退。众人都紧紧地盯着带土的动作,他却一动不动地倒挂在树枝上,随即挥舞着手紧张地说道:“大家不要误会,这个术就是这样子的。”   花时:……   她就知道。   木叶忍者却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更为紧张。鸣人压抑不住自己的焦急,朝带土愤怒地大喊道:“谁有空和你在这里玩这些啊!”   木叶忍者吵吵嚷嚷,想要强行通行,又被带土一树枝一个,全部阻在了原地。他出现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让众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花时靠坐在树枝上,她的视线掠过枝叶的缝隙,一直望向了树枝外的天空。她忽然听见了什么东西挣扎着钻出土地的声音,意识到是探查情报的绝来了。   绝从带土脚边的树枝中钻了出来,带来了一个她早已料到的消息。   “佐助赢了,宇智波鼬死了。”   很简单的话语,干净利落地为一个人的生命划上了句号。   花时视线不变,依旧悠悠地望着枝叶外的天空,手指却无意识地搓磨着。   一时之间,她想到了许多事。比如现在宇智波一族的后裔又少了一个,比如那天宇智波鼬离开时的背影,比如她说出“原谅”时,那个人的心情。   还有……   “太过分了……”她低声地说:“竟然用死亡来逃脱一生的惩罚,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是耍赖啊。”   像是小孩子打架输掉时候的埋怨,又像是因为失意而赌气的话语。   带土夸张地向后一靠,说道:“什么!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浮夸的语调,却毫无过渡地衔接上了一句深沉的话语:“开玩笑的,我早就料到了。”   “佐助也倒下了,大概也快不行了吧。”绝说。   鸣人咬牙,一手指着绝,大声地喊道:“喂!你这个满身刺的芦荟,快告诉我佐助在哪里!”   “你竟然说我是芦荟?”绝有点愤怒:“说我是小恐龙也比说我是芦荟好啊!”   比之木叶忍者一行人的愤怒,带土显得十分散漫。他用随意地口气说道:“下次再对付你们吧。”说着,他便一点点从众人的面前消失。   带土消失后,卡卡西就纵身朝树枝上一跃,说道:“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佐助。”   他左右转动着头,想要寻找战斗的踪迹,却在扫过对面的树枝上,看到了靠坐在那里的花时。卡卡西一怔,紧紧地盯着她,说道:“你……”   花时无声地朝他挥了挥手,随即竖起双指,嘭的一声,她的身影就化为一团白气,从原地消失。   ×   带土走的太快,花时没跟上,也不想跟着他。   想必,带土是前去收拾佐助和鼬的战场的。写轮眼不能外流,宇智波鼬的尸体也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佐助也是宇智波的族人,如果被木叶忍者带回木叶村去,又会惹出一场风波。   她循着天照火焰的外围走了一圈,看到了正在和三个少年玩过家家的鬼鲛。鬼鲛看起来也得知了鼬的死讯,正在和绝说些什么。   他看到花时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便扬起了唇角,露出一颗尖锐的牙齿来,说道:“哟,这么快又见到了,宇智波的族人。怎么了?因为族人死了,所以心情悲伤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花时说。   “抱歉,抱歉。我忘记了你是不会因为族人的死亡而悲伤的。”鬼鲛带着调侃地说道:“也许族人的死亡还会让你获得些不错的感受。那你是出来散步吗?”   “可以这么说吧。”花时说:“鼬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嘛……”鬼鲛扛起了自己的大刀,说道:“鼬已经不在了,那就让我自在一些吧。”   负责传递消息的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对花时说道:“花时酱,他找你。”   绝口中的“他”无须言明,但是花时比较在意绝口中的另外一个名字。   “你喊我什么?”   “花时酱。”   “……今天想吃烤芦荟。”   ×   重新见到带土的时候,花时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   “他真的死了吗?”她问道:“没有幻术的影响,或者是什么禁忌瞳术之类的……”   “死了。”带土站在她面前,说着指了指墙壁的一角:“死因就在那里。”   摇曳的烛火发出噼啪一声轻响,照亮了墙角昏睡着的少年人。他的身体上满是伤痕,就算已经包扎过,也可以看到那些纵横的细小伤口。他紧紧地闭着双眼,眉头不安地皱起。   看到佐助还活着,花时就明白,鼬一定已经死了。   为了最爱的弟弟,他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他的尸体……”花时又低声地问道。   “在我这里。”带土说:“而且我记得我说过,他和你已经是无关的人了。为什么要对一个违背了承诺决定杀死你的人如此关心?”   “并不是关心。”花时解释道:“只是一时不太习惯。毕竟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确实是一起长大的好友。   那些在惨案发生之前的时光,在之后充满灰色的岁月的对照下,竟然显得流光溢彩。那些关于甜食、团子、乌鸦的回忆,反而开始闪闪发亮,变得愈发温柔。   “可是,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带土说:“后来发生的事情,足够让你放开一直抱着的回忆了。”   “那你放开了吗?”花时反问道:“执着于琳的你,根本没有理由对我说教。野原琳象征着你从前的岁月,那大概……我回忆中的鼬也象征着我的过去吧。”   “荒谬。”   花时盯着一旁摇曳的烛火,那细小的火焰轻轻地摇晃着,一大片的影子被投射在粗糙的墙壁上。昏黄暧昧的光,笼罩了整一片石室。   死亡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她想。   死亡可以轻而易举地抹消一个人的过错,让人只能回忆起从前那人的好处来。   宇智波鼬是如何杀死族人和她的,花时反而记不得了。她现在能想起的,就是还在学校学习时的宇智波鼬是如何的优秀与令人喜爱。她记得宇智波鼬毕业时拍摄的那一张照片——年幼青涩,却硬要作出大人的成熟来。   还有那家伙小时候把佐助装在身前的布兜里,等佐助会走路了就带着弟弟四处闲逛,佐助扭伤了脚,就一路背着佐助回家。   他从小就是一个爱护弟弟的人。   正在她沉思间,那躺卧在石室一角的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他慢慢地坐了起来,动作因为全身的痛楚而显得极为迟钝。显然,他经过一场搏命的战斗,此刻疲惫异常,面色苍白。   “你醒了啊。”   带土也发现了佐助的苏醒,他缓缓地朝着佐助面前的光明处走去。他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的石室里,有着绵长的回音。他边走,边缓缓地说道:“你赢了,宇智波鼬死了,不过,你也受了重伤。”   他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站定,说道:“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看着带土的模样,花时却无端地想起了自己当初被他救下的时候。那时,带土也是在不知何处的洞穴中,对重伤刚苏醒的她如此说话。无比熟悉的场景,只不过换了一个人。   对于带土的靠近,佐助甚至都没有抬一下头。他低垂着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手,似乎对其他事情都没有任何的兴趣。   “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也对我的话不太感兴趣。”带土说:“那我换一个说法吧。是关于宇智波鼬的事情。”   提到宇智波鼬这个名字,佐助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眉头一皱,缓缓地抬起了头。就在视线触及带土写轮眼的瞬间,佐助的一只眼睛不自然地浮现出了三勾玉写轮眼的图案,继而进化为了万花筒。   黑色的天照火焰在带土身上骤然腾起,他后退了数步,重新避入了黑暗之中。那不会熄灭的火焰显然让他很不好受,花时竟然听到了他因为被灼烧而发出的喊叫声。   如此失态,可是第一次见到。   没想到一直捉弄别人的带土也有被人烧的满地乱跑的时候。   花时诧异地观察着佐助的眼睛——起初,她以为佐助也获得了万花筒,后来她才发现那应该是别人提前设下的瞳术术式。   这样想着,她忽然低笑了起来。   宇智波鼬在和佐助见面的前几天,特意来找自己告别。那时候,他试图用带有瞳力查克拉的手指接触自己的身体。   他提前做下的准备可真是周到。   因为自己和带土最为亲近,所以只要不知不觉地设下了术式,就可以尽情地叉烧带土了。只不过,那一次没有成功,之后他就在佐助的身体中设下了术式。   她可以理解——为了不让佐助获得真相,这一切的手段都是必须的。   真是一个温柔的好哥哥。   叉烧带土还在黑暗中享受烧烤的美妙,花时便站了起来,主动走出了栖身的黑暗。   “佐助,许多年未见了。”她靠在石柱上,一边盯着佐助的面庞,一边说道:“你和你的哥哥,长得很像。”   确实很像,虽然两人的发型完全不一样,嗯。   看着少年的佐助,花时就忍不住想到了那位总是想着村子和和平的忍者。   佐助一手捂着左眼,肩头快速地耸动着。他低呼了几口气,在看见花时的瞬间便强行提起了戒备,反射性地就想去摸自己的苦无。然而他的周身没有任何的武器,他的身体也不足以支持剧烈的动作。   “不要急着找武器。”花时看出了他的意图,淡定地说道:“我不想杀你。”   她可从来没有答应宇智波鼬,不说出事实的真相。   鼬还是太过心软了。   他的瞳力术式应该更决绝一些,把她的写轮眼也归入天照的发动范围内才对。   第一百零八章·因缘   对于她的话,佐助显然是不相信的。即使身体疲惫不堪,他也要强行地提起戒备。他一扫刚才的虚弱和恍惚,满面皆是怀疑神色,紧紧地注视着她。没有武器,他就只能勉强把手臂横在面前,以阻挡可能的攻击。   黑暗中,火焰燃烧的声音渐渐消失,花时侧过头,扫了一眼那片黑暗——叉烧带土好像已经可以出锅了。   “佐助,你的身体不允许你继续反抗。”她耐心地说着,一边注视着少年的面庞——鼻翼两侧没有那总是让她调侃不已的纹路,也没有少年老成的温和疏远模样。虽然他们拥有近似的五官与眸色,气质却孑然不同。   比之鼬的内敛,佐助更像是一把尽数出鞘的锋锐匕首,闪着绝不退让的光芒。   花时努力想要回忆起佐助从前的模样来,可是无论怎么思索,都只能联想到一个幼稚的男孩挥舞着小恐龙的模样。想起佐助小时候蹒跚学步时啪叽摔倒的模样,再看看面前这个满面警惕的少年,她便有些想笑。   “你在笑什么!”佐助朝她低声喊道。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他皱紧眉头,捂着胸口靠在了墙壁上。   “只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你。”花时如实回答,说道:“多年未见,你的变化有些大。你还记得我吗?佐助。”   “怎么可能会忘记。”佐助盯着花时,攥紧的拳头微微地颤抖着。他原本已经平息的愤怒和憎恨似乎又涌现了出来,让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从口中挤出这些话来:“你也不必笑的太早,鼬之后,就是你。”   花时一怔,才想到佐助指的是什么。她很是无谓地说:“随意吧,如果你想要杀死我的话,大可以现在就试试看。”   佐助没有动。   和鼬殊死搏斗之后,他的体力不支,此刻身体也虚弱不堪。现在的他,不可能和宇智波花时继续战斗。   “你想做什么?”就算身体虚弱,佐助也勉力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他抬高自己的头,尽力以平等的姿态同面前这位臭名昭著的叛忍对话。   十二岁的时候就犯下了弑族大罪,随后叛逃。   袭击木叶高层,亲自潜入木叶忍村引起混乱。   加入叛忍组织晓,四处发动袭击引起混乱。   对砂隐村的五代风影悍然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掳走风影。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危险。   “想要做什么就快点动手吧。”佐助面无表情,说道:“等我的身体恢复了,我可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悠闲。”   “我不是说过了吗。”花时扶着额头,说道:“我并不想杀你。不用这么紧张,佐助。”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佐助低声地喊道:“你们这样的人……你们这样的人……”   “总有一天,我们会被仇人杀死。对吗?”花时挑眉,看着有些失态的佐助。   叉烧带土出锅了。   带土重新从黑暗之中走出,他的身体完好无损,那阵天照火焰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他一边走,一边扶正着头上的面具。   “这就是宇智波鼬最后的挣扎吗?”说着,带土发出了一声轻笑:“看来,就连他也没能看透我。”   “啊,你来了啊。”花时朝他的方向侧过了头,说道:“我觉得很有效,至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一边惊慌如鸡的尖叫一边狂奔逃窜的模……”   啪的一声,带土一手拍在了她的头顶,让花时闭了嘴。   两人的对话,让佐助回忆起了方才那阵突然而起的天照火焰。他不可置信地用手重新捂住自己的眼睛,低下头,透过指缝看着自己的躯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法理解吗?鼬在你的身体之中设下了术式。”花时说:“为了不让这家伙靠近你……为了你,宇智波鼬可真是煞费苦心。”   花时的话,让佐助骤然缩聚了自己的瞳孔。   “他在死前,一定对你做了什么吧。”花时沉思了一会儿,伸出双指,朝前轻轻地一点,说道:“我猜,是这个动作,对吧?”   看起来,她猜对了,因为佐助的面色更僵硬了。   “你在……说什么?”佐助歪着头,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掌。   “那个家伙直到死前,还一直在恳求我‘不要告诉佐助真相’,但是我不打算遵从他的话语。”花时语气平淡:“擅自替别人决定命运,实在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自以为是的隐瞒真相,欺骗最为亲密的人,这样的爱意太过自负了。”   她的这段话显然让佐助更为琢磨不透。   “该从哪里和你说起呢?佐助。”她轻声地说。   “够了!”佐助喝止她:“我不想听你什么不知所谓的话!你是我的敌人,鼬也是,少在我面前用这些奇怪的话来转移我的视线了!”   “佐助。”她半合眼帘,开启了自己的写轮眼。她对着面前的佐助,缓缓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万花筒能力是什么吧?这份情报,想必很多人都已经获得了。”   “篡改意志的……别天神。”佐助迅速地扭过了头,以免对上她的眼睛。   “都说了,不要如此紧张。”花时闭合了自己的写轮眼,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想要你做些什么,我可以直接篡改你的意志。但是,我却没有这么做。……你可以明白吗?我想要和你叙旧。”   这样近似威胁的话,让佐助一点点扭回了头,重新开始打量面前的人。   “你一向是个乖孩子。”花时说:“想要复仇的话,先请听完我说的事情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把这件事告诉你,这是我在鼬死之前就下了的决心。”   花时对他“乖孩子”的称呼,让佐助不满地皱眉,但他已经从方才的浮躁中安静了下来,并且摒却了一身的戒备。   “故事有些长,我就从木叶五十七年宇智波一族谋划的那场叛变开始说起吧。”她在佐助的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一手撑着自己的面颊。   她口中的词语,显然让佐助很是震惊。他的反应,一如当初的她。   “叛变……?”佐助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啊,忘记了,你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花时用戴着戒指的手指慢慢地敲打着自己一侧的面颊,说道:“那个时候,你还很小,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我们宇智波一族一直和村子的中枢有着矛盾。因为优秀而产生了骄傲,又因为优秀而被排挤——长久以来的摩擦和风波,让我们宇智波在暗地里滋生着反抗的情绪。木叶五十七年,族中开始策划一场叛乱,而叛乱的策划者就是你的父亲,当时的族长,富岳。”   “不可能!”佐助猛然抬起头,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会!?”   “所以说,你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花时换了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每月一次的家族集会,为叛乱不停地准备着力量。从八岁开始参加集会起,我就被不断地告知着‘要为了宇智波的荣耀而战’。”   “这样的动作,木叶高层当然不会视而不见。他们在宇智波一族中安插了自己的间谍——你的哥哥,宇智波鼬。同时,他也是我们一族安插|进暗部的间谍。他承担着双面间谍的任务,在你这个年纪,背负着你无法想象的重担。”   “那又如何……”佐助微微摇了摇头:“他最终还是背叛了宇智波一族,不是吗!”   “啊,确实如此。”花时说道:“不过,这也正是我想要和你谈的部分。”   “宇智波一族的野心越来越明显,叛乱近在眼前。这样的威胁,让木叶高层下定决心在叛乱发生之前动手。他们找到了一个人,他可以为了村子的大义亲手杀死同胞,并且背负一身的罪名。那个人是……”   “宇智波……鼬?”佐助轻声地说着,然后又果断地否决了:“你现在对我说这样的话,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你!你们杀死了族人,不是吗?你们背叛了宇智波一族,不是吗?”   “对于鼬来说,杀死亲人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但是,更让他痛苦的则是战争。”花时缓缓地说道:“佐助,你见过战争吗?”   靠着墙壁的烛火,轻轻地一跳。火光被擦亮,骤然照亮了佐助一侧的面颊。   “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以轻而易举地造出无数的坟墓来,也可以随意地倾覆一整个国家。”花时说:“你见过吗?”   “我和鼬出生的年代,恰好是上一次忍界大战最为风雨飘摇的时刻。亲眼目睹了战争的鼬,无法容忍战火祸及到整个国家。为了木叶,也为了宇智波一族不染上叛乱的污点,他选择接受了来自木叶高层的任务。”   “说谎!”佐助失态了,他歪过头,不管不顾地冲着她喊道:“你在说谎!你只是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想让我放弃对你的复仇!才给自己找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不用这么激动。”花时松开了支着的面颊,挺直了身体:“我可不打算为自己辩白。这些只是宇智波鼬的故事,和我无关。我告诉你,也只是因为想要多一个人知道他过去的存在。如果我不说出来……那么,等我死了,这一切恐怕就真的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我不会放弃对你的复仇的。”佐助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说。   “请随意。”花时说:“刚才说到哪里了?——宇智波鼬接受了来自木叶高层的任务,将意图发动叛乱的族人全部处决。他完美地完成了这个任务,除了留下了一小点瑕疵。”   花时的目光扫过了佐助呆怔的面孔。   “他第一个杀的人,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然后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再是其他人。最后……面对自己的弟弟,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下手。宇智波一族所有的人都死了,却只有那个孩子活了下来。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佐助的面色更为苍白。   “那是因为……是因为……”佐助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他想要夺走我的眼睛……”   “只要是直系血亲的眼睛,就可以互相移植。在父母和弟弟之中,他却选择了你。”花时说:“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黑暗   不知何处传来水珠滴落在地的回响,在一片幽静之中悄然回响。   黑发的少年歪斜着身体靠在墙壁上,因为震惊,他的眉目不住地颤抖着。许久后,他狠狠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说道:“你在说谎。”   “这个任务是由木叶高层发布的,木叶顾问团中的三人也知道真相。如果你不相信,你也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得答案。”花时说:“我没有对你说谎的必要,佐助。”   佐助仰起头,双目无神地注视着上方。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那里,指尖偶尔微微一动。   “鼬是一个很好的兄长,至少,比我的哥哥优秀多了。”花时低声地说道:“即使面对朋友和父母,他也可以动手。但是,面对你这个弟弟,他却无法下手。这代表着,在他心里,你拥有超越所有事物的地位。……真的,比我的哥哥要优秀上许多。佐助,你比我幸运。”   “他做的一切总是有原因的,他会在一开始就算好一切,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想要你活下去,并且变得更为强大,因此给予你憎恨;在和他有着约定的三代目死后,立刻现身木叶忍村,并不是为了什么捕捉九尾,只是为了你——警告木叶高层,他还活着,佐助也必须活着。为了赋予你新的力量,他……”   “不对。”佐助喃喃着,望着上方的一片黑暗:“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杀死我,他一点都没有犹豫,那是无法假装的……”   “佐助,你还活着。”   就像是打翻了贮藏着秘密的宝瓶,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从中飞了出来。佐助低垂下眼帘,陷入了一片怔然。   他还活着,而宇智波鼬已经死了。   “因为使用写轮眼过度,那家伙的身体其实一直都非常不好。怎么说呢,”花时也低下了头,脑海中浮现出宇智波鼬扶着墙壁咳嗽不止的模样来:“就连普通的说话都会引发咳血,需要吃大量的药物才可以维持生命。这样满是病痛的生命,他却一直坚持着,只是为了死在你的面前。”   “只有让你亲手杀死了他……你才会成为光复宇智波一族的英雄,他才可以借机赋予你新的力量。”   佐助微微动了动唇,复又合上。他朝着一侧的黑暗中低下了头,将自己的表情隐匿在阴影之中。他半合着眼眸,花时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在不易擦觉地抖着。   “他是一个温柔的兄长。”花时起身,低头望着一动不动的佐助,说道:“快点想起来吧,过去的他。——我告诉你这一切,不是因为想要你替我做些什么,只是想要你知道,那个你一点都不曾了解过的宇智波鼬。那个疼爱弟弟、为了家族和村子而舍弃自己的宇智波鼬。”   “即使直到死前,他还在恳求我不要将这一切告诉你,但我还是决定背叛他。你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即使是出于‘爱’的名义,他也没有权利自作主张地替你决定好你的命运。”   佐助的呼吸声有些不稳,时而短促时而屏息。他又一次地深深低下头,用两侧的头发努力将自己掩盖起来,最后干脆伸手把自己的面孔全部捂住。他支撑在膝盖上的手肘,不住地颤抖着,显现出一种无力来。   花时可以理解他现在的反应——虽然她和佐助多年未见,但是她可以猜到,佐助的人生一定已经由宇智波鼬全部提前设计好,就像当初鼬想要对她做的那样。一直活在仇恨之中,现在却骤然失去了仇恨的目标,仇人变为了最初的哥哥,这样的转变无疑是颠覆了佐助的一切。   她不知道佐助现在的个性如何,是像小时候一样逞强又可爱,还是和他的哥哥一样冷静而温柔,亦或是继承到了他父亲的沉厚与威严,但是她知道,现在的佐助一定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悄悄地后退了一步,想要留给佐助沉思和回忆的空间,却被佐助忽然喊住了。   “喂,你。”佐助侧着头,缓缓地出声:“那么,你呢?”   “我?”花时一愣。   “你说鼬杀死族人是因为木叶高层的任务,那么,你呢?”   “……”花时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的动机已经并不重要了。但是,我是宇智波鼬的共犯,我会和他一起背负弑族的罪名。你就当我还是你的仇人吧——等你恢复了身体以后,可以来找我复仇,我不会介意的。”   她答应过的。   在那个离别的晚上,她答应了的。   原谅他,并且和他一起承担弑族的罪名。   这是她能给予的,最后,也是最多的包容。   也许是空气中被不知何处的风扬起的灰尘进入了口腔,她忽然觉得喉头一痒,便轻轻地咳了两声。她的咳嗽声不经意地打破了沉默,也让佐助回过了神。   佐助似乎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走了出来,他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开始寻找自己的衣物。花时指了指墙角——那里放着佐助的衣服和武器。   佐助弯腰捡起自己的外衣,掩去自己被绷带包扎着的身体。他一边忍着身体的疼痛穿着衣服,一边侧过头,对花时说:“你的话可信度不高,你和刚才那个人,都属于敌人的范畴。我要亲自确认过,才会相信你。”   花时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佐助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刚才压抑感情、强自镇定的表现,确实也超出了她的期望。足够冷静,在震惊之下还可以分析现况,并且立刻做出行动来——从这一点上看,佐助倒是和当初的鼬一样。   她看着佐助的侧脸——他鼻梁高挺,一侧的眼睛很是漂亮。侧颜的轮廓,和鼬有七八分相似。这样想着,她忍不住说道:“你和鼬真的很像。”   佐助手上的动作一顿,却没有说话。在那短暂的停顿后,他便继续整理自己的衣襟。   从花时和佐助对话时开始,带土就一直安静地靠在一旁的黑暗中,注视着两人在言语间的博弈。大概是沉闷的太久了,他的阿飞模式蠢蠢欲动,于是他便悄悄在黑暗处扯过了花时的手腕。   佐助听到凌乱短促的一阵脚步声,抬起头时,眼前却没有了那两个人,只剩下一片空荡的黑暗。   而被扯住手腕的花时则在踉跄之下被带土扯入了黑暗之中,两人离光亮的区域越来越远,彻底隐匿在了洞穴的黑暗之处。湿冷的气息从脚边升起,花时的脚步不知踩到了何处的水洼,发出一阵啪沙轻响来。   “喂,你忽然做什么……”   花时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问道。   她还有许多其他的话想对佐助说,比如鼬这些年做的事情,比如问问他“你知道我们月之眼保险集团吗?”,比如佐助是如何长大的,但是她的对话却被带土忽然的动作打断了,这让她有些不满。   她靠在一片黑暗中,耳旁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动。那声音花时很熟悉——重症精分病人又摘下了自己加贤值和深沉指数的面具。   花时内心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等待她的是带土忽然的动作——他扣住了她的手腕,压在石壁上,就着这样的姿势,短促而强硬地亲吻着她。他的呼吸毫无阻碍地触及了花时的肌肤,温度有着莫名的热烫,以至于连她的指尖都兴奋地蜷缩了起来。   数秒之后,花时才反应过来她应该做些什么。   她打出了漂亮的一拳,却被带土用手掌直接挡住。他俯头,开始在她的面颊和脖颈处若有若无地亲吻着,就像是蜻蜓流连于水面时的模样——辗转反复,悄然轻擦,努力地不动声色,却又无法抑制原始的欲望。   面对这样的敌人,花时有独特的技巧。不是假装四处看风景,而是直接动用暴力——这一次,带土使用了神威,让她握着苦无的手直接穿过了自己的躯体。   “神威可真是好用。”花时低哼了一声,放下了自己的手。   “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啊。”带土实化了身体,一手撩起她面颊边的一缕长发。他低声地说:“还是对我这么抗拒。”   “哪一天不抗拒了才比较奇怪吧?”她挑眉,口中的话语很是挑衅:“这就是我们的关系——总是互相敌视,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你对佐助很在意。”带土放开了她面颊边的那缕长发,说道:“为什么?因为他是宇智波鼬的弟弟吗?除了止水,我还没有见过你对其他的东西有着这么大的执念。”   “……可以这样说吧。”提到鼬,花时的面孔上的温度便冷了下来:“我答应了会和他一起背负罪名,但是那个家伙却用那么卑劣的方法来逃避一生的惩罚,我总要做些什么来报复他吧……?他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他做的事情真是太过分了……   也许是先前不小心吸入口腔的灰尘没有散去,她的喉间又是轻微地一痒。她将那声咳嗽闷在了肺腑之中,只是微微地抖了下肩膀。   第一百一十章·海岸   “你在笑吗?”   察觉到花时的肩膀在轻微地抖动,带土问道。   “没有。”喉间莫名的微痒褪去,她便抬起了头,想要用手去推开总是阻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人。而她的反抗,对于带土来说基本是无用的。   他重新低下了头,试图在原先的颈间寻找已经被留下了热烫痕迹的位置。细微的呼吸声在花时的耳旁起伏着,即使是在黑暗之中,她也可以猜到她的脖颈上被迫烙上了怎样的痕迹。   ——可恶!   她将手中的苦无反转向下,泄愤一般朝着身后的石壁刺去。沉闷的一声钝响,是她的苦无撞在了厚重的石壁上,这撞击带来的钝痛让她的虎口一麻。   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可恶了。   可恶就算了,他的瞳术还是那么的让人讨厌——根本就没有有效的解决措施。   对于她暴力的抗拒,带土已经越来越适应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凭借腕力阻挡她的攻击,也可以在她还握着苦无的情况下继续暧昧的动作。   暴力的反抗没有用,那么言语的劝诫会奏效吗?   ……试一下吧?   “带土,不要玩了。”她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声地说着:“不要玩了。”   他的舌尖扫过花时颈间的肌肤,这让她难以自抑地蜷缩了指尖,紧紧地扣住了身后的岩石。轻轻地一勾,便足以让每一寸神经都莫名地兴奋起来。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可怕又好奇。   “不要在现在……”她说:“等一会儿……”   带土松开了她的手,抬起了头,轻笑一声。   他的离开,让花时松了一口气。   ——言语的劝诫竟然奏效了……   他在黑暗中重新戴上了面具,朝后退了一步。花时也扣紧了自己的领口,以遮挡那些会让她觉得羞耻万分的痕迹。她一边将最上方的扣子扣紧,一边随口问道:“组织的成员更少了,九尾和八尾由谁去捕捉?”   “你想去吗?”带土扶正了自己的面具,说:“狩猎九尾。”   “……无所谓。”她低声地说道:“如果要去木叶忍村的话,也可以顺便把团藏一起解决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防备着我,就连离开木叶忍村的次数都大大减少。”   “果然还是没有放下啊。”带土说着,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   “嗯?”花时疑惑地抬起头。   带土没有回答她,他已经走向了黑暗的深处。她的耳中可以听见他的脚步声和衣服摩擦间的细微声响,但是她的眼睛却捕捉不到他的身躯。   ×   佐助召集的同伴有三人,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等到那三位少年获得讯息前来寻找佐助时,他已经不再是先前虚弱不堪的模样了。就像是一把重新归鞘的利刃,佐助悄然将先前战斗过后留下的疲惫与虚弱全部掩去,归为冷静骄傲的模样。   有着一头银白色头发的少年一手握着水杯,此刻正正在用吸管摄取着水分。他的视线不住地在眼前的几人身上反复扫过,最后,他终于疑惑地开口:“佐助,这个女人不是你的仇人吗?”   红色长发的少女也一推眼镜,立刻附和道:“没错!就是这个家伙没错。”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金色的残阳缀在几缕漂泊的云间。起伏不定的海面染上了层叠的金色,海浪带着那些跳跃的余晖一起冲上石崖,拍打出一片白色的泡沫来。几只海鸟拍打着翅膀,倏忽掠过海面上,隐匿在暗金色的云间。   佐助站在海边嶙峋的岩石上,他侧身,回望一眼自己的伙伴们,冷淡地说道:“现在,我和她暂时是合作的关系。”   说完这句话,佐助便侧回了头,重新望向了那片沐浴在夕阳余晖之中的海面。金色的海浪涌动着,一层一层地从天际处涌来。海风吹着他黑色的短发,让面颊两侧的细碎发丝随风乱舞着。   花时站在离佐助不远处的岩石旁,她正对着残阳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代表青龙的戒指扣在她修长纤细的手指上,金红色的夕阳透过指缝,落在她的面颊上。   她的视线一偏,就望向了一旁的佐助——他的表情很冷淡,从他的神情上,她根本看不出佐助在思考些什么。   也许,是在想着宇智波鼬过去的事情吧。毕竟,鼬是一位无比温柔的兄长。   至少,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一个比止水更好的哥哥。   ……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偷偷地说,如果在重新见到止水的时候告诉了他的话,也许他会生气的。   她出神的时间有些长,恍惚之间,时间就过去了许久。她重新将目光投到了佐助的面孔上,这才惊讶地发现佐助竟然在无声地流泪。   原本她以为,佐助会像鼬那样,干脆地将全部的感情都藏起,不露出任何的悲伤或者欢喜来,却没有想到佐助还是一个会哭泣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以为背朝着他们,就没有其他人会看到他的这幅模样了吧。   他无声的哭泣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便收敛了起来。花时放下手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对着自己的同伴布告着今后的目标。   “我们‘鹰’的目标只有一个——毁灭木叶。”   花时的眼眸微微一合。   因为被突然告知了真相,无处倾泻的仇恨便转向了从前的始作俑者。这样的憎恨与情感,确实像是宇智波一族所会拥有的东西。   佐助的话语有些狂妄,但她并不在意。准确地说——无论木叶忍村存亡与否,都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佐助想要毁灭木叶,还是继承鼬的遗志守护木叶,她都不在意。   不过,如果佐助阻碍到她的月之眼计划,她也会对这个昔日友人的弟弟下手。   鹰小队还在海边的岩石旁安静地站着,作为首领的佐助也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愿。花时悄悄转过身,朝着基地的方向走去。   带土可以不需要食物,佐助可以因为震惊忘记进食,但是她会饿,也需要用餐。   负责跟踪佐助的白绝分|身从岩石旁的土地中冒了出来,他看着花时越走越近,便朝她打了一声招呼:“花时酱——你说那个宇智波的族人会不会也超级喜欢小恐龙呢?”   “是的,他很喜欢。”   “那可真是太好了。”白绝说:“那花时酱是间接承认你‘也’超级喜欢小恐龙了吗?”   “今天想吃烤芦荟。”   绝:???   带土正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他用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歪歪地托着自己的面颊,面具则被他提在另外一只手上。他交叠着自己修长的腿,懒散地倚靠在那里。听见花时的脚步声,他略略抬起了眼帘,口中说道:“终于从佐助的身旁走开了。”   “那个孩子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所以便多停留了一会儿。”花时说着,忽然懊恼地侧过了头——她根本没必要特意为自己的行动解释,想要做些什么明明都是她的自由。   “获得了新的瞳力对我们的战力补充也有好处。”带土说。   “你想对佐助做些什么?”花时微蹙眉尖。   “不要如此紧张——”带土说:“我可没有利用他之类的想法,我们和他的部分目标一致,同为宇智波的族人,彼此协助不是很好吗?”   “我没有。”她说:“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那么……”带土放下了撑着面颊的手,站了起来。每当他站在花时面前的时候,她便只能看见他的脖颈,需要抬头才可以仰视这个身量高大的男人。   “你说的‘过一会儿’,未免有些久?”他说。   花时一怔。   起初,她无法理解带土话中所指。很快她便想通了其中原委——这是她先前拿来随口哄他的话语,又荒唐又幼稚。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躯体,花时侧过脸,故技重施。   “不要玩了,带土。”她说:“一会儿再……”   “我还会上当第二次吗?”他说。   “那你就不要怪我动手打你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一点都不好。”   “无所谓。你的攻击对我无效。”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唔……”   大概就像是一个初尝糖果甜味的孩子,被从未获知过的新鲜滋味所吸引,如同嗜糖成瘾一般不断、不断地尝试着,永远没有餍足的尽头。   他拥抱着她,低下头肆意地亲吻着,顺便用一只手握紧她的手腕,以防止任何可能的攻击来打搅这令人上瘾的瞬间。她退,他便进。她紧紧地闭着眼一动不动,他便趁机攻城略地。   暗金色的夕阳彻底沉入了海平线以下,最后的几缕金色光线也慢慢地散开,云间旖旎的金红色悄然隐匿,深蓝色的天穹沉默地将一切都笼罩起来。   “你依旧在憎恨我吗?”她忽然听见了他的话。   “……当然。”   “……算了。”他说:“那就一直都不停地憎恨着我吧,直到这样的恨意比你对其他人的爱意都要浓烈。终有一天……你存在的原因会不仅仅是为了‘止水’。”   “不会有那样的一天的,带土。”   第一百一十一章·利害   入夜之后,一轮满月便悄然挂上了天幕。淡金色的月散发着柔和的清辉,在深蓝色的夜幕包围中显得温和而渺远。   佐助站在夜色之中,抬头望着天空之中的月轮。没有其他人打扰,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花时的脚步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道:“还不准备休息吗?放心,我不会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对你动手的。”   佐助瞥了她一眼,冷淡地说道:“我并不是在担心你会趁着我放松戒备的时候下手,只是这样的满月让我重新想起了那个晚上,以及那些我原本想要抹去的回忆。”   “嗯?”花时闻声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天空之中的月亮。诚然,那一天的晚上也确实有着这样一轮漂亮而饱满的月亮。时过境迁,许多孩子都已经长大,唯有月亮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哭了。”佐助说:“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其实只不过是我没察觉到这一切而已。”   “他哭了吗?”花时问。   “应该……是哭了。”佐助闭上了眼。   一直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带土走了出来,他问佐助:“你打算如何?要把鼬的眼睛移植给你吗?”   “不用。”佐助干脆地拒绝了:“我要走的道路,和鼬所期望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我不可能按照鼬的意愿来行事,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振兴宇智波一族。”   “这个孩子和我有些相似……对于前人的遗志,我们都没有任何的兴趣。”花时低声地说:“不过,也不太一样。至少我可没考虑过复兴宇智波一族这样的事情。”   “他在死前,见过你对吧。”佐助走到了花时的面前,这个少年略略比花时高一些,两人勉强可以平视。他说:“鼬……还说了什么吗?”   “啊……”花时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请不要把这一切告诉佐助,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话。”   佐助面无表情,但他的指尖却悄悄一缩。他低下头,缓缓地朝着黑暗的地方走去。他的呼吸声有些沉重,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可能出口的话。   佐助的身影消失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带土便开口了。   “你对佐助的关注有些过多了。”他说:“虽然他会是我们暂时的合作者,不过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还不值得你花过多的心思去关注。”   “你在说什么?”没有了佐助在身旁,花时便不用刻意装出淡定成熟的模样来。她挑眉,横抱着双臂,语气颇为直横:“我关注佐助,关注绝,关注芦荟,还是关注一只飞奔的母鸡,和你有任何的关系吗?我们也只是普通的合作者而已。”   带土一手搭在面具上,秒切换阿飞模式:“喔!花时前辈喜欢看母鸡飞奔!真是独特的兴趣爱好呢!小恐龙已经失宠了吗?”   花时:……   ×   佐助的身体逐渐恢复,他已经可以自如地行走和战斗了。作为临时的合作伙伴,鹰小队和晓组织决定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大家以后都是要一起做大事的人,先一起吃颗药丸吧。   “由你亲自和佐助谈吗?”花时用小指勾着手上的苦无,示威一般在带土的面前将苦无晃动着:“佩恩呢?——抱歉,我忘记了,首领不需要向成员报备去向。”   “他已经去木叶狩猎九尾了。”带土说:“你想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花时轻哼了一声,收起了苦无。站在带土身后的鬼鲛露出了一颗尖锐的牙,他上上下下地扫过心思各异的两位同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是佐助和他的几名同伴来了。佐助在带土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剩下的几人零星站在长桌的四周。背着大刀的鬼鲛盯着佐助,发出了意味不明的低笑声。   “在笑些什么?”花时有些疑惑。   鬼鲛的笑点一直都很奇怪。   “我在笑……终于甩开了鼬,这一次却要和鼬的弟弟做同伴。这有趣的命运难道不可笑吗?”鬼鲛说。   他的话说完不久,佐助就将双手撑在了桌上,向晓的三人布告了自己的目标:“我们鹰小队的目标是毁灭木叶。”   带土无视了桌旁的石椅,直接侧身坐在了桌上,用一只手撑着桌面。他低下头看着佐助,说道:“话虽如此,那你们具体的目标又是什么?”   “解决木叶的高层。”佐助回答:“其他的不是我的目标。”   一直在观察着佐助的鬼鲛插口说道:“想要攻击上层的话,下层的人就会保护他们。你所说的事情,并不简单啊。你们虽然组成了‘鹰’,可是战力还是不足。”   鬼鲛的语调有些轻慢,这样略带着轻蔑的语气,让佐助身后那个名为水月的银白色短发少年有些不满。他笑了一声,仿佛鬼鲛说的是什么可笑的笑话,然后说道:“鬼鲛前辈,你最好不要太过小看我们了。说起来……那时的游戏还没有分出胜负吧?”   顿了顿,水月低下头,将手放到了身后大刀的刀柄上:“这一次,我可是要动真格了。”   一旁的重吾喝止道:“住手!水月!”   显然,身为普通成员的他并没有什么威慑力,水月没有理会他的阻拦,悍然拔出了自己的大刀,朝着鬼鲛的方向挥来。鬼鲛一笑,也没有闪躲的意思,竟也想伸手去握自己的鲛肌。   大家还没有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吃一颗药丸,就开始真刀真枪地对上了——这可不太妙。   千钧一发之际,坐在长桌上的带土笔直地朝前一滑,将手腕向前探出。“铿”地一声厚响,水月的大刀直直地击在了带土的手腕上,被阻拦住了去路。水月一惊,满面诧异,不可思议地盯着带土那用来阻挡大刀的手腕。   “仅凭腕力就……”   目睹了这一切的花时挑挑眉,不说话。   带土的腕力如何,她可是最了解不过了。   “佐助。”带土沉下声音,说道:“你没有管教过他吗?”   这样带着训诫的语气,花时也很熟悉——就算是名义上平等的合作伙伴,带土也会不自觉地让自己身居高位,处于掌控全局的位置。   佐助还没有说话,名叫香磷的少女就推着眼镜训斥起了水月:“你是白痴吗!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忽然……”   “我的目的只是那把鲛肌而已!”水月振振有词地说:“正是为了得到它我才一直跟着佐助的!”   “知道了。”佐助皱眉,说道:“想要打架的话,就随便你吧,水月,反正你现在还打不过他。”   “真会说啊,佐助。”水月说:“放心吧,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品尝美味的鱼翅的。”   鱼翅?   花时一怔——许久没有见到过这么有生机的人了,她的幽默感都已经归零了。   带土抬起了手,将水月的大刀推回了他的面前:“晓的战力也不足,现在我们不应该发生无谓的内讧。我们的利害关系一致,从现在起,晓和鹰一起行动。作为代价,我们会将尾兽兵器分给你……但是,如果你们背叛晓……”   带土的语调愈发地深沉:“那我就会杀死你们。”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眸向身侧一掠。花时正站在他的一旁,盯着手中的戒指发呆,看起来对他们的交易没有什么兴趣。   “我们已经抓住了六只尾兽,剩下的三只由我们分头狩猎。你们‘鹰’小队负责八尾,其余的交给晓。”   临时的会议结束了,鹰和晓暂时地成为了同盟。虽然在花时的眼里,鹰的战力其实少的可怜,不过晓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飞段和角都死后,还没有其他的新人补充进来,战力显然不比从前。   所幸,九只尾兽已经被狩猎了大半,计划已经快要完成了。   绝正站在湖泊旁的一道石桥上,等着带土和花时。花时理了理自己的襟袖,说:“我就不过去和绝讨论小恐龙和烤芦荟的事情了。”   “你要去木叶忍村吗?”带土停下了脚步。   一枚深绿色的叶片慢悠悠地坠了下来,落在宁静如镜的湖面上,打乱了湖岸两旁树木的倒影,泛开一层层浅淡的涟漪。   “我对木叶结界的术式和情报有所了解,让我和佩恩一起去捉九尾,成功率更高一些。”她放下了手臂,朝着带土的背后走去。走了几步,她忽然回过头,说道:“说起来,刚才和佐助商议事情的时候,你滑的可真是快啊,带土。”   “嗯?”带土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你用如此少女的姿势坐在桌子上,还能够迅速地在桌面上滑动。”花时说:“你的屁股着火了吗?带土。”   带土:……   “想着火的是你吧?”他低声地说着。   嘭的一声轻响,刚刚用话语惹恼了自己顶头上司的花时直接化作一团白烟,消失在了带土的面前。不明觉厉的绝探着头看着他们两人的方向,似乎很是好奇。   第一百一十二章·入侵   出发前往木叶村之前,花时又遇上了佐助。   正是午后的时分,夏初的天气略带着令人闷热的炎热。低矮的灌木密密丛丛地生长在脚边,间或露出岩石散落着叶片的灰色表面来。已经披上了黑底红云袍的佐助已经摘掉了额头和肩颈处的绷带,他将自己的草薙剑别在了腰间,面色看起来很是冷淡。   与他淡漠的神情不同,他的眼神却无法掩盖,不住地看向花时,又暗自转移开视线,正如他几度开启又合上的嘴唇,欲言又止,迟疑犹豫。这样带着几分熟悉的神态,让花时不由想起宇智波鼬来。   “你这是怎么了?说一半、藏一半,吞吞吐吐,犹豫不决,这是你们兄弟的遗传病吗?”她看着佐助,话语之中竟然带着难得的调侃:“八尾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早点去做一些准备吧。我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   诚然,她确实有许多话想和佐助说,但是佩恩可不是会专程等候的人。如果她迟了一步,那么两度与她擦肩而过的九尾可能就会被别人狩猎走了。   “你……”花时象征着耐心告罄的催促让佐助终于出声了,他微微皱起眉头,问道:“那天……你告诉我真相的那天,你说,鼬在那个晚上第一个杀死的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那个人是谁?”佐助问。   花时一怔,过了十数秒便回问道:“答案很重要吗?”   她的话语有些漫不经心,与佐助微蹙眉头的模样相比,神态看起来也很是无所谓。天的视线闲闲地望着远处的天际,口中继续着淡定的话:“是个一无所知的天真孩子。”   “你也参与了那个任务吗?”   “怎么说呢……”花时有些苦恼,语调之中也有着明显的不耐烦:“我有没有参与——说起来,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自证也很麻烦……算了,还是不说了。”   她的话语之中满是惫懒。   时间过去太久,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重要的事情,已经没有了去解释的必要。这些本应埋藏在黑暗之中的所谓真相,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我很忙。”她看着眼前黑发的少年,说:“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寻找鼬的过去,或者希望我变回从前那个总是会陪你玩捉迷藏的姐姐,那是不可能的。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想多了。”佐助冷哼了一声,对她的话语表示了不屑:“我早就不是孩子了,也并不单纯,并不需要你做这些可笑的事情。收起你那浅薄的怜悯和蔑视吧。”   “好。”花时正了正自己的表情,以免真的流露出分毫的轻蔑来——虽然在她看来,佐助的实力确实不够强悍。她总是不自然地拿佐助和当年的鼬相比,这高下立分的比较。根本无需迟疑就可以得出结论。   也许只是偶尔泛滥的好奇心让佐助问出了这些问题,在他得到一个不知所谓的答案后,佐助就不再追问。鹰小队的伙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岩石后,小声地彼此对话着。叫做香磷的少女不停地窥伺着佐助的动作,似乎是在担心着花时会对他动手。   “你要去木叶忍村,对吧?”佐助忽然说。   “啊,是的。”已经打算提脚离开的花时点了点头,有点疑惑他为何忽然问起她的行踪。思忖了一会儿,她便挑眉说道:“难道你还对那个九尾的人柱力有着所谓的‘同伴之情’?”   “没有。”花时的话音刚落,佐助就迅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似乎迟疑几秒就是对他的否决。紧接着,他又说道:“木叶忍村的那群忍者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就好。”她挑眉,说:“我要走了,回见,我的同伴……佐助君。”   花时说着,便朝不远处的森林中跃去。   ×   这处基地离火之国不远,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她和佩恩、小南一行人就在木叶忍村不远处的森林之中汇合了。这片环绕着木叶忍村的茂盛森林透着葱茏的绿意,深浅不一的绿色,如同有人用沾了绿的笔抹上了浓淡不一的颜料。   天色晴好,云层浅薄,一轮太阳挂在遥远的碧穹之上。光线穿过树叶的缝隙之中,为他们照亮不远处的景物。环抱着木叶忍村的高大围墙露出了隐约的一角,刻有历代火影头像的颜岩显露出几分暗黄的颜色来。   花时对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村落又熟悉又陌生。此刻,她沉下了凝视着远处颜岩一角的视线,投向了自己的首领。   即使成为同伴多年,花时也甚少见到佩恩本尊。她了解佩恩的长相和部分的能力,也对首领的五个人形挂件有所耳闻。这是她数年来第一次和佩恩一起行动,忍不住开始打量这位代替带土在明面上掌控晓组织的首领。   橘色的短发与属于年轻男人的容貌——佩恩看起来和她当年见到时没有太大区别。而他的搭档,那位被雨之国民众尊称为“传令天使”的小南,却在相貌上有了略微的变化。   “让我先进入木叶吧?”她问道:“我可以试试看直接通过结界,这样子惹出的动静就会小一些。”   “没必要。”佩恩说:“直接进入吧。”   看起来,首领对于九尾志在必得。   “直接闯入结界会引来大量的忍者……”她出声提醒,虽然她不认为佩恩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身为晓组织的首领,自然是拥有与名号相匹配的实力,这才会拥有敢于直接进入木叶忍村的力量。   就连带土,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告诉木叶忍村他入侵了——可能,也许,带土宁可在地表摩擦着偷偷潜入,直到屁股起火为止。   “你原本也没必要来的,现在正是战力缺乏的时候。”佩恩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她,说“还有剩下的其余尾兽要捕捉。”   小南接话了,似乎是在为佩恩的行动解释:“佩恩还没有失败的时候。”   “真是扫兴啊。”花时摊开双手:“我只是想要亲手抓到九尾而已。两次都没有机会抓住他,这多少让我觉得有些不开心。”   “虽然你是我的首领,”她说:“但我还是要抱歉地说——请容我先行一步。因为斑那家伙的阻碍而让我失手的九尾,我志在必得。”   “这不是什么孩子气的竞争游戏。”小南沉声说着,想要阻止她不按指令的行事,而花时却在挥了挥手后便直直地朝着木叶忍村的方向掠去。   她很快将零无与白虎的组合抛在了身后,来到了木叶忍村的结界外。只要通过这层结界,再穿过那根本没有阻碍作用的高大环墙,就可以直接进入木叶忍村了。对于拥有写轮眼的她来说,从正门堂皇而至地进入也可以,但是那样有可能引来更多人的注意,不适合她的行动。   多年前离开木叶忍村时,她曾经用别天神从一名暗部成员处获得过结界的术式,如今时间已久,术式已经被略略做了一些改动。她沉思了一会儿,便解开了新的术式,毫无声息地通过了结界。   翻上高大的墙壁,她借着一条探出的粗大树干遮掩自己的身影,从枝叶的缝隙间俯瞰着木叶忍村的风景。这里的村人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毫无知觉,依旧忙碌于自己的事物,村子中显现出一片繁碌与宁静来。   她一眼就扫到了几个下学归来的孩子,正在街道上追逐着嬉戏打闹。看着那几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她不由地发出了一声轻笑。   正在沉思之间,一个笔直的人影从结界的正中央破空而入,毫不在意地穿过结界。查克拉的波动引起了结界班忍者的注意,几乎是在一瞬间,几个小队的忍者便朝着那人入侵的方向涌来。   看着那袭熟悉的黑底红云袍,花时松开了一手搭着的树枝。   ——佩恩的动静真是有够大的,如此一来,恐怕全村的忍者都会发现这场毫无遮掩的入侵吧。   想要亲手抓捕九尾,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她对除了哥哥以外的事情都不太在意,但是“让九尾从自己手下逃脱”这样的事情,还是小小地打击到了向来有些娇惯的她——她还记得飞段那让她忍不住想要打飞十个阿飞的嘲笑声——实在是太可恶了。   如今,她想要再次亲手把九尾抓住,却又多出了一个实力强悍的首领大人和她争夺猎物。   花时一边想着,一边在半空之中锁定了目标。她从屋顶上掠过,身影极快,笔直地朝着火影颜岩下那栋红色屋顶的建筑物奔去——那正是属于火影的办公楼。   木叶村中忽然变得混乱起来,不知何处陡然传来了一片爆炸声和房屋的垮塌声。她落在了火影办公室的窗台处,将手搭在了窗户上。   两名蹲守在办公室外的暗部成员在瞬间便发现了她,迅速地取出武器朝她袭来,一面试图发出联络讯号。在他们的手探入忍具袋前,花时便用手肘击打在他们的关键处。趁着两人动作一顿,她双手勾在窗檐上,向后一荡,随后取出了自己的苦无,朝前投去。   精准的投射,配合以写轮眼的观察力,两枚苦无精确地刺入了他们的要害。不等发出声响,他们便悄然地落向了地面。他们的躯体摔落在地面的声音一起,火影办公室中的人便被惊动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影子   她蹲在窗台上,一手搭在窗檐上,隔着微微发亮的窗扇,朝屋中的那几人歪头一笑。她面上的笑意未隐,眼前的玻璃上就传来一阵脆响,爆开一阵细密的裂痕,呈现出一个破碎凌乱的圆形来,原来是一支被人当做锐器的笔,笔直地扎在了玻璃中央。   她慢慢地推开窗户,与此同时,黑色的眼眸之中也悄然浮现出了猩红的色泽。不知怎的,眼前的景象有着浅淡的模糊,轮廓变为数层,彼此重叠变幻着。这让她感到疑惑的景象在几秒之后就消失不见,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金色长发的年轻女人站在办公室的正中央,四周站着三名暗部成员。在抬起头的一瞬间,这位火影就横过了手臂喝道:“不要看她的眼睛!”   虽然她提醒了自己的部下,她却没能幸免。这位以体术和医疗忍术见长的火影猝不及防地就被有着最强幻术之称的别天神摄去了目光,脑海为之一荡。   “火影阁下?火影阁下?”蹲跪在她身侧的暗部成员急促地询问着,想要确定她的状况。   纲手合上了自己淡金色的眸子,又缓缓睁开。她放下了自己横在半空中的手臂,紧紧地盯着离她不远的那个年轻女人,口中说道:“我没有事情,你们先退下。”   “可是,她是……”另一名暗部疑惑更重,声音中满是戒备。他的手已经搭在了背后的短刀上,即使隔着面具,花时也能感受到那几人的严肃和警惕。   那三名暗部迟迟不愿退下,一直守卫在火影的身旁,笔直地盯着那个已经从窗台处翻入了火影办公室的年轻女人。她身着黑底红云纹的长袍,靠在墙壁上,未扣紧的衣领下露出黑色的里衣一角来。他们不敢注视那双昭示身份的、盛满火焰之色的眼,便只能看着她有着矜骄弧度的面颊一侧。   “退下!”纲手又喝道,语调很是严肃:“我和她有些话要说。”   “纲手大人!”先前说话的暗部对纲手奇怪的表现愈发感到不安。   不知何处忽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这一阵的爆炸让脚下的地面都传来了摇晃的震感,房梁上的积灰簌簌地往下扑落着。不知何处有着石块崩塌扬起的灰尘,在那阵烟尘散去后,便倏然冒出奇形怪状的巨大通灵兽来。   这样的场景,让那三名暗部成员愈发觉得不妙。眼见着纲手执意要屏退他们,三人对视一眼,点一点头,便从原地消失,隐匿至了暗处。   没有了外人可能的打扰,花时直起了身体,说道:“火影阁下,九尾的人柱力在哪里?”   不知怎的,问完这个问题,纲手的身影在她的眼中又泛出一个新的重影来。那模糊的身影分裂又合拢,最终重新归为一个完整的躯体。花时眨了眨眼,才摒却了这种奇怪的感觉。   纲手皱眉,回答道:“鸣人被深作仙人带去了妙木山修行,此刻并不在村子里。”   “妙木山?”纲手的回答让花时蹙起了眉:“看来,我们来这里纯粹是浪费时间。”   那三名暗部成员并没有真正地退下,他们听到纲手毫不犹豫的回答,心中的微妙感愈深。终于,他们意识到现在的火影阁下可能已经受到了某种操控,于是他们出手了。   空气摩擦震动着,传来一阵锐器破空的声音。花时侧身一让,那柄迎面袭来的苦无便擦者她的耳际飞过,扎在身后的玻璃窗上。一阵连绵的清脆碎响,那扇窗玻璃顷刻便碎了一地。   又是几声呼啸之声,花时从袖中拔出苦无,左右各自挡去两枚手里剑。那些黑色的武器坠落在她的脚边,发出一阵铿铿回响。   “看来你们都不是听从首领命令的部下。”她说。   “她拥有写轮眼,可能已经用幻术操控了火影阁下。”一名暗部说道:“火影阁下的命令先放在一边,首要的任务是打倒她。”   三人迅速从角落中现身,手持武器,飞身上前,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线。与在火影办公室外站岗的两人不同,这三名贴身跟随火影的暗部成员显然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和更快的速度。即使几人已经交手了,纲手却始终站在一旁,没有阻止或者帮助的意思,就像是一个无关的路人,冷眼旁观着他们的战斗。   暗部们手中的短刀和苦无纷纷向着花时的要害处袭来,银色的光芒自刀刃上一闪而过。花时的眼眸向着身侧一瞥,那些武器的动作便在她的眼中变得清晰而缓慢起来。她一手握住面前人的手腕,狠狠向上一提。她捏紧了那人的手腕,迫使他的手掌向上一挺,无力地松开了苦无。   同时,她反手将另一枚苦无横在自己的面前,阻住了那即将挥向脖颈上的短刀。短刀的刀刃向下压迫着,窄小的苦无一阵轻微地颤抖,随即向上一拨,生生将那短刀压了回去。而剩下的一人,却恰好望见了她的眼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代替他在脑海中发号施令,手上的动作无法自控地迟疑了。   趁着他迟迟不肯挥落短刀的机会,花时扯住了面前人的衣领。伴随着苦无落地的声响,她手中的暗部和另外一人迎头撞在了一起,登时重重地摔作了一堆。光从室外投入,将他们堆叠的身影朝门缝处投去。   她动作不停,一脚踩在了摔倒者的脊背上,用右手提起了唯一的站立者。她的左手快速地高高扬起,手掌中握着一枚苦无。因为无法避免地看到了花时的眼睛,那暗部成员的思绪陷入了凝滞。   她的视线下移,锁定了他胸口的要害,扬起的手臂便准备刺下。她想要挥动手臂,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这意外的场景,让她又蹙了眉。   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手——她捏着对方的领口,不能更松一分,也不能更紧一分。青龙的戒指紧紧贴在对方的衣领上,无法移动分毫。   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她一脚踩着的那两名暗部身下,不知何时延出了一道绵长的影子,一直探向了火影办公室另一端的门缝之中。隔着一道门,花时只能看到那缝隙间微微扭动的影子。   “影子束缚术……”花时说:“哦,是奈良一族的忍者啊。开门一见,如何?”   这样说着,即使不能太大幅度地转头,她的视线也已经紧紧对准了门的方向。眼眸中的三勾玉微微一转,她随时打算发动瞳术。   门的轮廓在她的眼里轻轻一晃,那简单的一扇门变为了两扇,又重新合在了一起。   有人利用影子操控着她的身体,迫使她放下了握着苦无的手臂,也松开了手里提着的暗部成员。紧接着,她的手向前一探,微张着五指,似乎是握住了门把手,然后再向一侧推开一扇无形的门。   伴随着吱呀的一声响,火影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不待看清来人,花时便意图直接发动瞳术。熟料对方的动作更快,将自己的手臂快速上移,花时的手臂也随之移动,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手掌的遮挡使得她不能看清那个使用影子束缚术的人,她却用冷静的语气说道:“奈良一族的束缚术不能持续太久,我对这种忍术实在是太过了解了。现在解开术,也许我心情好就不会动你。”   “你确实对我的术很了解。”门那边的人说话了:“就像我对你一样。”   那人的声音透着几分熟悉,让花时一怔,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少年模糊的印象来——那个总是自鸣得意地卖弄着小聪明的同班同学和队友,总是为自己比别人更懂得了解女生而骄傲的少年。   时隔多年,少年的嗓音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带有曾经的青涩和稚嫩,比之从前更为成熟冷静。虽然看不见他现在的模样,但是她也可以猜测鹿生长大后的形貌。   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遇上曾经的队友。   “龟缩在黑暗处,让别人为自己冲锋陷阵,在确定会得到利益后才在暗处悄然出手——”花时横着手掌阻在自己的眼前,口中说道:“确实是你的风格,鹿生。”   “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那个男人如此说道:“我总是比别人多了解你一些。你很骄傲,所以在确定自己取得胜利的时候就会露出破绽,从入学的第一堂实战课,到你离开前我们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时,你一直有着这个致命的缺点。”   “是吗?”她反问了一声。   耳旁响起了那位火影略带着茫然的疑问声:“这是怎么了……啊!”   后知后觉的惊呼声,让她之后的话语变得恼怒起来:“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刚才的我做了什么……”   被影子束缚术操控住身体的花时在不为人察觉的角落,暗自皱起了眉。   别天神对意志的操控力,又缩短了。才问出了九尾人柱力的所在不久,纲手就恢复了自我的意志,这对于以前的她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火影阁下,你中了写轮眼的幻术。”鹿生的声音不紧不慢,听起来很是冷静:“在被幻术操控的时候,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花时的唇角暗自一扬——影子束缚术的时间快到了。   正如鹿生所说的,她对鹿生的影子束缚术十分了解。这样的忍术不能持续太久,并且会耗费施术者大量的查克拉。在他们的对话间,时间已经无形被她拖过了许多,影子的最强束缚阶段已经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羡慕   手上的束缚感渐渐褪去,影子束缚术控制力最为强悍的时间已经过去。花时试着将手臂放下,鹿生却再次加强了自己的束缚,她的手臂又变得无法动弹。虽然影子操控了她的身体,她却并不紧张,只是专注地听着耳旁的对话。   “情报应该还没有泄露到其他人那里去,不可以让她把情报带出这里。”纲手急促地说道:“是我大意了,早该料到这一次会有这个擅长幻术的木叶叛忍一同前来袭击。”   不知何处骤然又响起了一阵爆炸声,几声此起彼伏的尖叫远远地传来,穿过了被打碎的玻璃窗,传递到了办公室中众人的耳中。显然,木叶忍村现在一片混乱。这样的情况,让纲手很是棘手。   “你们几个跟我来。”纲手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去天台上施用远程医疗术。”   “这里就交给我吧,纲手大人。”鹿生说:“请先顾全村子里的事情。”   花时的脚下一空,紧接着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大概是纲手拖着那几名被打伤的暗部成员离开了办公室。屋外的混乱之声愈响,可是火影的办公室却安静了下来。可是这样的安静也没持续多久,粗重的脚步声又在办公室外的走廊处响起,并且越靠越近。   “队长!我们来支援了。这里是怎么……”那人的话语和脚步声同时一滞,说道:“晓?真的是晓组织入侵了吗?”   正是鹿生注意力会被分散的时候,花时在手腕上蓄了力气,强行挣脱了已显露弱势的影子,笔直地将刚才握在手中的苦无朝着鹿生的方向掷去。   为了闪躲苦无,鹿生侧身一让,手中的印姿也解开了。影子从花时的脚下缩回,回到了他的身体一侧。   手掌的桎梏已经解开,花时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两人。很遗憾,她没能看到鹿生的面孔,因为那两人都戴着暗部的兽首面具,刚才的她也仅凭着声音和术来判断鹿生的身份。他们穿着暗灰色的护甲,上臂纹着火焰形状的纹路。一枚苦无扎在两人缝隙之间的墙壁上,让那道墙壁上冒出了几道细碎的裂痕。   “抱歉,没有时间陪你们玩耍。”这样说着,她就一手搭上了身后的窗框,抬起脚打算如同来时那样翻身而出。   “必须拦住她!”鹿生说着,两人便要冲上前来。   花时正欲翻窗而出,眼前却嘭地一声冒出了一阵白烟,一只巨大的蛞蝓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将整一片窗户都堵地严严实实的。   “谁在这个地方通灵?!”   花时对着窗户,有些懵逼。鹿生和他的部下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相继拔出短刀朝前袭来。她左右闪躲了两下,伸出手快速地击飞了鹿生的部下,口中不耐烦地说道:“太烦人了。”   那名暗部被摔落在墙角,登时捂着头将身体蜷了起来。   窗户外的蛞蝓逐渐分裂成了无数细小的个体,朝着木叶忍村的各个方向爬去,在地面和火影楼的墙壁上留下了无数濡湿的痕迹。光亮重新从窗户处洒入,她想要重新翻出,鹿生的短刀却始终在她的身体四周挥舞。   “不能让你把情报带出这里。”他说,将短刀上扬。花时侧过了头,让那柄短刀堪堪擦过了自己的发端。   “你拦不住我。”说着,她朝着窗外抬起了手臂。一只乌鸦渐渐从她的手中凝聚出了自己的身形,拍了拍翅膀便朝着天空中掠去。   “糟糕!”鹿生的刀一凝,连忙改换方向,朝着天空中那只远去的乌鸦投去。短刀未至,那乌鸦便猛然一扇翅膀,朝着更上的天空飞去。   花时唇角一扬——她的乌鸦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只乌鸦会将她获得的情报带给佩恩,她可不想在这个没有九尾人柱力的地方浪费时间。   眼看着那只乌鸦已经飞远,鹿生转头对他的部下说道:“快点去把那只乌鸦解决掉!不能让情报传递到她的同伙那里去!”   好不容易捂着头站了起来的暗部忙不迭地点头,一边匆忙地翻窗而出,追着乌鸦那已经化为一点的身影奔驰而去。   花时趁机用手肘向前一顶,捅到了鹿生的腹部。他吃痛地发出了低呼,身体随后向后倒去,靠在了火影的办公桌上。一叠文书被撞飞在地,凌乱地洒落了一地。   “多年未见,我并不想对你下死手。”她摊开手,这样说道:“只要你不碍事,我是不会有兴趣去特意把你解决掉的。”   “这是我的任务所在。”鹿生直起了身体,双手一扣,影子又从他的脚下延伸出。花时一手撑着窗台,朝外一翻,身体落在了下一层红色的屋顶上。影子没能攀爬过窗台,却有一排手里剑纷纷从被打碎了玻璃的窗户中飞去。   她躲闪地很快,那些手里剑大多落空,在火影楼旁的树干上钉成了整齐的一排,发出铿铿的声响。唯有其中一把,割破了她晓袍的下摆。   她落在了屋顶的另一侧,一手撑着地面,然后缓缓站了起来,说道:“鹿生,只要我还拥有写轮眼,你的这些攻击对我来说就没什么效果。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距离,也是我一直比你强大的原因。即使你认为自己冷静聪明,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明白了这一点,就不要再碍我的事了。”她掂了掂手中的苦无,朝着屋顶的外围跃去,心情很好地说道:“回见。”   她刚跃出一步,就察觉到不妙。从火影楼到屋外的那棵大树上,竟然密密麻麻缠着许多线。因为视线的转变,那些光滑无比的细索上滑过了一道银芒,这才让她发现了其中奥妙所在。   “是想用绳索来控制我的行动吗?”她一声冷哼,想要落在树干上:“这一招还是我教给你的,鹿生!你以为会对我有效吗?”   “正因为是你喜欢用的方法,我才会拿来布下陷阱。”鹿生的手上再次出现了影子束缚术的印。看到他的印姿,花时顿觉得不妙。她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影子与那片绳索的影子已然连成了一片。而绳索的发端,正是鹿生脚下的手里剑。   她踩在了屋檐的边际上,有些恼怒。   “鹿生,我的容忍是有限的。看在你是我过去的同伴的份上,我不想对你动手。”她说:“不要总是挑衅我。”   “你总是这么爱说漂亮话,但是现在受制于人的是你。”鹿生说着,除下了自己的兽首面具,说道:“许久不见,我还是一样地了解你。”   他摘下了面具,露出自己年轻的容貌来。数年不见,他成熟了不少,看上去也颇有了几分大男人的样子。只不过他现在蹙着眉,表情看起来格外凝重。   “花时,我原本也不想以这种敌对的状态再见到你的。”他深呼一口气,对她说道:“这些年我一直试图寻找你的真相,想要为你正名,希望你可以在有一天重新回到木叶村,但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好像根本不想回到这个村子。”   花时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的没错。”她半合眼眸,说:“我一点也不想回到木叶忍村。而且,你凭借什么来为我‘正名’?也许我就是那样一个穷凶极恶的人。”   “这样的话你可以拿去欺骗别人。”鹿生说:“我和你一起长大,我想,大概除了你的哥哥,我就是最了解你的人了吧。”   “你不是。”她很直接地说:“你不了解我。”   “即使别人都说你是一个罪犯,可是我却不愿意相信。我加入暗部,试图接近权利的核心,想要知道你的真相。可是没有等我完成这一切,你就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为什么……”   “为什么不等你替我洗清污名?”她反问道:“鹿生,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被所有人舍弃,被驱赶着变成现在的样子。那些在我最为黑暗的时候没有救我的人,以后也不用救我。”   “我一直试图那样做!”鹿生向前一横双手,而花时也被迫着向前激动地横过了自己的手,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鹿生说:“我试图让你重新回到我们之中来……”   “说起来,宇智波佐助让我十分羡慕。”她打断了鹿生的话,忽然提起了一件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他的队友,那个九尾的人柱力是一个十分在乎同伴的人。据说,佐助叛逃三年,他就追寻了佐助的三年。相当令人羡慕,不是吗?”   鹿生的话渐渐冷了下来:“花时,你是在责怪我们没有像鸣人一样不顾一切地追寻你吗?”   “并不是。我没有资格责备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她说:“只不过,我想说,你现在来和我说这些事情,晚了。现在的我是你的敌人,我们不可能重新变为伙伴。”   对话间,影子的束缚力又缩减了。她想要抬手,耳旁却忽然传来一阵锐器破空的声音。她听到一个女人颇有些惊慌的喊叫:“鹿生!你没事吧!”   花时冷哼一声,想用眼睛观察那柄忽然飞来的苦无的飞行轨迹。念及曾经的同伴情面,她一直没有使用幻术,并且对鹿生态度和蔼。而攻击者换为了其他人,她就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那柄苦无笔直地朝着她飞来,却在迫近她的身体时,在她眼里陡然化成了三柄苦无。不仅是苦无,所有的事物都骤然有了层叠的重影。关键时刻,眼睛却莫名看不清眼前的场景。她心下一惊,只能立时使用出须佐能乎防御自己,淡蓝色的盔甲包裹了她的躯体,肋骨上探出的手臂反射性地就将袭击者向身后击飞。   在须佐开启的瞬间,她就挣脱了影子束缚术,这就是她对鹿生的术毫不在意的原因。她看着鹿生瞠目结舌的表情,低头说道:“鹿生,我说过,我和你之间的差距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很快,她就发现鹿生的表情不对劲。那并不是面对绝对强悍的力量时所产生的震惊,他的表情似乎更为惊惧,而他的视线则笔直地穿过了她,望向她的身后。   “姐姐——!!”   她听见鹿生这样喊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悬殊   姐姐?   花时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印象。她扭过了头,看到了那个被击飞在树下的年轻女忍者。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面孔上,让花时看不清她的面貌。但花时看见了她手臂衣袖上缝着的木叶标识,便隐约回忆起了这样的一个人来。   鹿生好像是有这样一位姐姐吧?她不戴护额,喜欢把木叶的标识缝在袖子上。她还给止水写过滑稽的情书吧?信封上贴着粉色的贴纸,嗯。   那个人的面貌已经模糊,但是她的声音花时却记得。   “我愚蠢的弟弟哟!有可爱的小女孩子找你。”似乎是一位看不清面孔的少女,为她推开了门,随后中气十足又无比骄傲地对鹿生这样喊着。   花时皱起了眉,说:“她自己要冲过来找死,我也拦不住。不过我也只是轻轻地动手了,她还活着,放心吧。”   似乎是为了应证她话语的正确性,奈良香穗的手动了一下。她侧过了身体,让遮掩着面孔的长发从脸颊一侧滑落下去,露出她光裸的额头来。几道鲜明的血痕自额头上淌下,在她的面颊上化为一团凌乱的暗渍。   “姐!”鹿生笔直地朝着香穗的位置一跃,一手勾住连接树干和苦无的绳索,继而一路滑下,落在了香穗的身边。鹿生伸出一只手,环抱住了因为撞击而意识不清的香穗,他一边喊着香穗,一边抬头看着花时。   冷汗自他的额间滑下,他小声的呼喊也逐渐凝滞在了喉间。   花时与他之间,隔着一道淡蓝色的查克拉墙壁。方才须佐的一拳所引起的波动,让四周的树木都变得东倒西歪,树叶被呼啸的风硬生生从枝头扯下,在风的外围散落成了一圈。她能够操控那样强度的查克拉,就代表着两人的实力水平早已不在一条线上。   鹿生的呼唤,让香穗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嘤咛。可香穗的回应,却不能让他放松下来。他努力逼迫着自己思考着对策,一边算计着剩余的查克拉,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不能让她离开这里。   不能让她将鸣人的情报传递到同伙那里去。   不能让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东流。   不能让自己多年来的夙愿化为泡沫。   眼见着鹿生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花时便屏去了须佐的铠甲。她放下了手臂,打算离开。原本已经抱起了香穗的鹿生却冲她大喊道:“不准走!”   “你很奇怪。”花时停下了脚步,侧过了身体。她说:“明明你已经自顾不暇,为什么还要阻拦我?因为这是你的任务?还是因为我打伤了你的姐姐?”   鹿生确实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他一手扛着已经晕过去的香穗,用另外一只手摸索着武器。即使状况紧急,他也竭力保持冷静。他紧紧蹙着眉,眼睛不住地左右转动着。花时知道,这般的神态代表他在疯狂地观察四周的环境,以制订可能的策略。   聪明的头脑和满腹的谋略,到了这种显示绝对力量悬殊的时刻,似乎都没有了作用。在对方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一切挣扎好像都是徒劳无功的。   鹿生的眼神扫过了花时身后那棵略略歪斜的大树——那是从前他们执行任务时的集合地点。他们曾无数次站在那里,或埋怨或无聊地等候着迟到的阳斗。   “你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鹿生放下了香穗,将她搁在一旁的空地上,继而对花时说道:“我很了解你,你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我和阳斗也没有伤害过你。难道你已经这样轻易地把我们割舍了吗?”   “嗯?”花时疑惑地蹙眉,对于鹿生忽然的嘴遁表示不解:“你的话很奇怪。”   “我们总是在十二点钟集合,看阳斗的水乱波把整条街道都冲洗一遍。然后我会用影子把你拖回来。剩下的事情,就都和以前一样。不是吗?”他说。   “我可不记得我们会在那么迟的时候集合。”被鹿生的话引导着,她也忍不住陷入了回忆之中,就连“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都忘记了,也没有像之前打算的那样立刻离开。   她有自信打败鹿生,也并不介意和他多说一些话。   “你不照顾你的姐姐吗?”花时说:“我并不介意你选择你的姐姐而放弃我。我早已经习惯了被所有人舍弃。每一个人都有着和我相比显得更为重要的东西。或者是弟弟,或者是村子,我已经习惯了。”   “他们总说我像你的影子一样……总是跟在你的身后。”鹿生垂下了头,像是要触摸什么一般,缓缓地朝上举起了自己的手臂。花时渐渐看不到他上臂象征暗部身份的火焰纹章,耳中却听到了一句话。   “那一天,明明说好了……‘明天见’的。为什么没有明天了?”   这样的问题,好像悍然在她的心脏上刻下了一道痕迹,让她变得怔然。   似乎是这样约定过。   “明天见”。   然后,再也没有了可以再次遇到的明天。这一天被无限推迟,直到两个人以敌人的身份重新遇到,不得不以命相搏。   “我怎么知道啊!”她有些失态地喊道:“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明天’这样的东西啊!”   鹿生的手臂举得笔直,已经不像是他随意的一个动作,更像是在给谁打信号。意识到这一点,花时想要提前防备,就在此时,十二点钟的方向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水遁·水乱波!”   攻击来自于背后,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似乎已经埋伏了许久,在猝不及防之间就将她冲到了街道上,被漫天而来的水波湮没,口中还呛了一口。   在起初的震惊过后,她迅速地恢复了理智和冷静,心中有着的则是恼怒。显然,鹿生是在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用能够影响她的话题让她失态,再趁机和其他人发动攻击。可是那个埋伏者是在何时和鹿生取得联络的?   明明方才鹿生一直在和她对话,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等等,莫名其妙的话。   “我们总是在十二点钟集合,看阳斗的水乱波把整条街道都冲洗一遍。然后我会用影子把你拖回来。剩下的事情,就都和以前一样。”   花时一惊。   ——可恶!   反派死于话多!   她在水波之中站了起来,用手背狠狠地一擦嘴角,冷笑着说:“我还是对你太大意了。不过在水里可没有影子可以让你使用……”   “那可未必。”鹿生的双手已经结了印。   花时低头,眉头一跳。   她在水中的倒影……   “倒影也算影子吗?!”她愈发恼怒了:“真是无赖的忍术!”   “你果然还是这样。”鹿生笑了一声,说道:“每次对战的时候,打赢了就是你的实力强大,输掉了就责怪对手耍赖,你就像是一位人人都要谦让的公主大人一样。”   两个身影从火影楼旁的大树后跃了出来,刷刷落在了鹿生的身侧。比鹿生略矮一些的银发男人是阳斗,而另外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忍者则是花时不认识的人。   阳斗半蹲着,将苦无横在面前。他的神态一如从前的散漫不羁,只不过额头上的一道疤让他看起来比以前可怕了一些。他哼了一声,说道:“鹿生,从你加入暗部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团队合作过了。没想到难得合作一次,敌人就是她。”   “初次见面,我的前任者,我是你的继任者,出浦瑠奈”女忍者说道:“非常时刻,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说着,她就取出了一枚卷轴,在瞬间便朝着花时扔出了无数的武器。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利器伴随着水遁的冲击,毫不犹豫地朝前而去。   水波与武器一路呼啸而至,却被骤然而起的淡蓝色查克拉阻挡。须佐能乎将所有的攻击都挡下,还在原本已经一片凌乱狼狈的街道上砸出了几个巨坑。   依靠须佐挣脱了控制的花时察觉喉间一痒,忍不住剧烈地咳了几声。她转头看着那三个摆出了阵型将她环绕起来的木叶忍者,恼怒地皱着眉。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几张纸片悄然飘到了花时的面前,拼凑出一个勉强的人形来——紫色的发,上挑的眼尾,唇下有着唇钉,是小南。   “撤出村外。”借助纸分|身的媒介,小南说道。   “嗯?”花时抬头看向了天空之中——她的首领佩恩高悬于村子正中的天空上,逆着日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影。刺目的光线使得人们只能眯起眼,最后低头不敢直视它的身影,仿佛他是一位主宰生死的神祗。   “知道了。”花时点头,立刻通灵出了自己的苍鹰。   “她要跑了!”瑠奈说着,意图再度发动攻击。一串被须佐抛射出的勾玉却快速地砸向了她和阳斗的所在,顷刻间便将地面与房屋全部毁坏崩裂,扬起的烟尘将他们的视线全部都遮去。   “真的没空陪你们玩了。”   烟尘散去,花时已经半跪在了苍鹰的脊背上。巨大的鹰扇了扇自己的翅膀,卷起了一阵气流,这阵风夹裹着无数烟尘和砂砾,直直地扑向了他们的面孔。   “不准走!”鹿生一横手,他的头发和被剧烈的风吹得一阵凌乱。那些灰尘扑在他的面孔上,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回见。”   “不准走!我叫你停下!”所有的智计都失去了用途,鹿生只剩下近乎歇斯底里的、直接的喊叫:“留下来!!”   “不准走!!”   没有人回答他,那只鹰已经朝着天空中掠去。低空飞过时拍打的翅膀,差点将他刮倒在地。鹿生用手臂护着头,盯着苍鹰远去的身影,跪倒在了原地。没有散去的水波将他的下装浸湿,他却不管不顾。   “可恶……”   第一百一十六章·天征   天空之中的苍鹰已然远去,早已飞出了他可以触及的距离。鹿生握紧自己的手,又缓缓地伸开。他平缓了自己的呼吸,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被水浸湿的下装正滴答向下滴落着水珠。   身旁传来一阵咳嗽,紧接着是一阵厚重的闷响。瑠奈掀开了因为撞击而落下来罩在头顶的一块木板,咳嗽着和阳斗从沦为废墟的房屋堆之中钻了出来。他们的面孔上尽是灰尘,还有带着血珠的划痕,看起来很狼狈。   “喂,你没事吧?鹿生。”阳斗捂着脖子,又咳了两声:“那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看来她的情报是会传递到同伙那里去了。”   “可能……”出浦瑠奈蹙起了眉,抬起头仰望着天空的方向:“她的同伴已经获知了情报。”   身着黑底红云袍的人正高悬于木叶忍村上方的天空之中,刺目的阳光逆着他的身影而来,使得抬头的三人都不得不眯上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佩恩缓缓地朝下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当他的手垂落在自己身侧之时,有一抹亮眼的光柱骤然在木叶忍村的中心爆开。   “怎么……”   来不及出口的疑问,被瞬间扑面而来的狂风和飞舞的杂物湮没。   从木叶忍村的中心开始,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四周的物体全部向着村子的周围推积而去。就像是天神出征之后的狼藉战场,一切都在瞬间沦为废墟。建筑物在刹那间被损毁剥落,巨大的石块此刻竟像是飘渺的叶片,被掀起向着四处砸去。   亮眼的光让他们睁不开眼,呼啸的剧风又刮擦着面颊。随后,视线却骤然变为一片黑暗,竟是被拦腰折断的一棵巨木朝着他们的面前袭来。四周的建筑朝着后方歪斜崩塌,不住地下落着。   眼见着那棵巨木就要扫过他们的身体,他们眯着眼睛,强忍着强光和剧风带来的不适,勉强凭借着忍者的直觉跳开那棵横过来的树木,闪躲着纷乱下落的石块。就在此时,鹿生忽然想起了什么,面孔一白,竟又笔直地朝着那最危险的崩塌之地跳去。   “糟了!姐姐还在那里!”   说着,他一刀劈落眼前的一块碎石,就要朝着那处即将塌陷的屋顶下跳去。   ——他那失去意识的姐姐正躺在那里,她逃不掉。   “鹿生!别去!那里要塌了!”出浦瑠奈适时地扯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危险的行动。瑠奈的话音刚落,那处房屋便轰然一声响,全部向着一侧歪斜地倒下。纷乱的碎石,在瞬间就将街道掩埋了起来。暴起的烟尘,向着村子外围的方向飘散而去。   鹿生怔怔地盯着那处废墟,向前探出的手臂颤抖不止。飞舞的灰尘将他的面颊染成一片黯淡的颜色,深棕色的短发也凌乱不已。他死死地盯着那里,试图在其中寻找到什么东西。然而,坍塌的房屋彼此掩埋,连成一片,他甚至都分不清哪些颜色的石块属于哪一栋房屋。   “姐……”他颤抖着声音,抱着自己的头颅在一块石块上蹲了下来,惊恐地睁大着自己的眼睛。他的上臂被刮擦出不少伤痕,连带那火焰形的纹章都染上了血迹。   “冷静些!鹿生。”阳斗挥手拍开了自己面前的烟尘,说道:“我们好歹还活着。你看那边。”   阳斗的话让鹿生麻木地转过了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木叶忍村的最中央,那里已经被这一击夷为了平地。没有废墟,没有碎石,没有人,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个荒芜的、光秃的巨坑,仿佛被陨石一击过后,重新沦为了寸草不生的洪荒之地。   他的表情更为苍白。   他们还活着,可是那里的人,可能已经伴随着那些消失的东西一起灰飞烟灭了吧。   就连劝鹿生冷静一些的阳斗,话语中也带着一丝颤抖。发现了这一可怕的场景后,最先崩溃的反而是瑠奈。她盯着那片荒芜的土地,死死地拽紧了自己的头发:“爸爸……妈妈!他们……他们都不是忍者!都只是普通人啊!”   这可怕的一击,带来了长久的沉默和震惊。所有目睹这一场景的人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就连获得了先讯提前离开的花时,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她下意识地就开始寻找曾经的宇智波族地所在——虽然处于存在外围,但是那一片区域显然也没能幸免,一同被推为了一片废墟。整片木叶忍村之中,唯有颜岩上的火影雕像保持着一片完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村子被夷平。   她的苍鹰在空中转了一阵,便飞到了村子高墙外小南的身侧。她在高处俯视着那个紫发的同伴,问道:“你们已经接到了我的情报吧?鸣人根本不在这里,他怎么还……”   她一边说着,一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大概是发动瞳术的负担太大,这一次使用万花筒让她的眼睛淌下了血。她不得不伸手用手背抹掉那些湿热的血液。重新睁开眼后,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模糊朦胧,包括那个唯一的女性同伴的身影在她的眼里也变为了两个。   “他放不下。”小南抬起了头,冷眼看着她:“木叶忍村对于我们来说,是凶手,也是仇人。”   “发动这样的攻击,需要损耗很大的力量吧。虽然我没有权利置喙我的首领,但是这样耗费查克拉却没有益处的攻击,实在是让我费解。”花时说:“身为佩恩的搭档,也许你该劝阻一下他。”   “你会劝阻斑的行动吗?”小南反问道:“你追随斑,我追随他。你可以理解吧……我无法劝阻。”   “无法理解。”花时立刻否决道:“我和斑的关系,和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一样。”   “也对。”小南喃喃着,低下了头,说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和我们并不一样。”   两人正在对话间,木叶忍村最中间忽然腾起一阵白烟。这样的异动吸引了花时的注意力,她利用瞳力向着村子的中央望去,便在瞬间就兴奋了起来:“看来佩恩的攻击并不是没有好处的,九尾人柱力现身了。”   她勉强看到了一个橙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巨坑的正中央。一起来的,还有他的通灵兽。花时迫不及待地想要驱使苍鹰朝着村子的中央飞去,可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却让打断了她的动作。   那阵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肺腑,让她不住地低头耸动着肩膀。因为查克拉的波动,通灵关系变得不再稳定,伴随着嘭的一声响,苍鹰便自动解除了通灵,从她的脚下消失。   她猛然下坠,勉强落在了地上。那阵剧烈的咳嗽也淡了下去,喉间却涌出了什么东西,她反射性地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掌心之中,一片温热。   她将手掌移到面前,手的轮廓在眼里化开又合拢。她盯着掌心那片血迹,蹲跪在地上,一声不发。   “你……”目睹了这一切的小南皱起了眉,说道:“身体状况已经如此不妙,就不要硬撑着自己去捕捉九尾了。狩猎九尾,有佩恩就足够了。”   花时一怔,放下了自己的手。   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不,现在的她还没有到最糟的状况,她只是偶尔会咳嗽而已,这都不会影响她正常的活动。   很久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这是伴随着血继限界而来的代价,在获得格外赋予的强大能力之时,同时也要失去一些什么来与之平衡。作为高超瞳术的代价,宇智波一族付出的便是光明与健康。   越频繁地使用写轮眼,身体便越差。宇智波鼬之死,便是她的后路。唯一的解决之法,便是移植直系亲属的眼睛,获得永恒的万花筒写轮眼。   可是,止水的眼睛对于她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不得万不得已,她不想使用止水的眼睛。而且移植拥有别天神的眼睛,可能会产生什么未知的作用。毕竟两兄妹虽然拥有相近的血缘关系,夙愿却天差地别,截然不同。   “看来先前和火影的战斗让你消耗太多了。”小南皱着眉,说道:“先休息吧。九尾那里,就交给佩恩了。佩恩还没有失败的时候。”   花时点了点头。   嗯……和火影的战斗一点都不激烈,她只是看了火影阁下一眼而已。和鹿生他们的战斗也不棘手,只是稍稍动用了一下万花筒的瞳术就解决了一切。   让她身体有着负担的,是这麻烦无比的血继病。   花时朝小南问道:“鬼鲛现在是要去捕捉七尾吧?”   村子的中央传来一阵巨响,佩恩显然和九尾已经交手,这让小南也有些焦急起来。她点了点头,就朝着高处走去,说道:“你先休息吧,我要去见佩恩。”   第一百一十七章·背叛   如果花时能猜到后来发生的故事,她绝对会在那里就拦下小南,或者干脆让佩恩多使用几次神罗天征,因为力竭而衰亡。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首领佩恩是绝对不会背叛带土的。毕竟他们已经为了这个目标奋斗了十数年,将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献给了这个无比诱人的计划。   因为相信佩恩的实力,她的身体又处于一种就连自己都无法琢磨的情况,她选择等待佩恩狩猎完成,准备帮助他清理可能的阻拦者和追击者。   九尾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花时相信,凭借佩恩无往不胜的力量,足以应对这个年轻气盛的人柱力。一切如她所料想的那般,九尾暴走,双方发生激战。想必,那连佩恩外道的存在都不知道的九尾,根本就没有优势。   时间过去了许久,佩恩和暴走的九尾已经离开了木叶忍村的范围,隐匿在了一片郁葱树木之中。木叶忍村中那些因为震惊而忘记出声的人们逐渐动了起来,她的耳中听到了几丝遥远的哭声和呼唤声。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她心里的疑惑也渐重。   不要说等待佩恩的信号去清理随后的追击者了,就连是否捕获成功也不清楚。抓捕九尾所耗费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些。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她皱着眉,将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都回忆一遍了——比如入学时丢脸的自我介绍,上学时和鹿生偷偷溜进办公室又被罚站,毕业后第一次和队友见面阳斗就迟到了。   不对劲。   佩恩出了什么意外吗?是九尾有了强力的援手,还是他被小南用平底锅打昏了?还是佩恩的外卖到了,他出门拿外卖中场休息了?总不会是佩恩和九尾两人正在谈心吧。   这样想着,花时朝着佩恩外道隐匿的所在跑去——那是木叶村外最高的一座山,可以俯瞰村内的场景。她的脚尖落在一根横出的树枝上,却倏然一顿。几道绿光自她的头顶掠过,落向了木叶忍村之中。   无数道光芒如同坠落的陨星,纷纷划过天空,散在忍村之中,将被阴云笼罩着因而有些黯淡的天空点亮了。这不同寻常的脚步,让她惊讶地滞足。她的耳中可以听到遥远的欢呼和悲泣声,这些奇怪的声音也让她愈发莫名其妙。   这是佩恩的术吗?太奇怪了。   山顶上飘散开了一蓬纸片,洋洋洒洒地向着山脚的某地飞去。花时认得,这是小南的术。她将用于掩护佩恩的术解开了,那就说明那里已经没有需要掩护的东西了。或者是,小南已经死了。   想到这个可能,花时心下一沉。小南的实力毋庸置疑,她也是晓组织中一等一的强者。可以单独击败她的人,也应该有着与之不相上下的实力。是九尾的协助者吗?   怀揣着复杂的思虑,花时朝着那蓬纸片飞洒的方向追去。那些白色的纸张在天空之中辗转飘落,最后如同一片蝴蝶一般,纷纷落在了一片光秃的土地上。   “喂!小南!”花时一手攀着树枝,向前一跃,说道:“还活着吗?是不是敌人有增援?!”   才问出这个问题,她就发现眼前的画面有些不对劲。小南没有如她料想的那样身受重伤,她看起来完好无损。那些白色的纸片落在她的身侧,将佩恩天道的躯体包裹了起来。而九尾人柱力也正站在她的面前,这个金发的少年一脸伤痕,衣衫破烂,面色看起来很沉重。   她立刻判断出了眼前的状况——佩恩失败了。   “让开!”她双手结印,朝着小南和鸣人的方向喝道:“火遁·豪火灭却!”   既然佩恩失败了,她和小南就不能坐视不理,放任已经到手的人柱力再次从手掌下逃走。想必以小南的默契,也已经策划好了接下来的动作。   冲天的火焰乍然腾起,让空气都扭曲沸腾起来。灼热的气焰朝前直扑而去,将几棵零星的树木全部点燃。和佩恩一战后,九尾肯定实力大损。能否承受的住她和小南的攻击,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火光映在她的眼里,她露出了一丝笑意。然而,这抹笑意很快便消失了。她发现她的火焰便没有如预期所想那样直袭漩涡鸣人,而是在半道就被一堵纸墙尽数挡下了。那厚厚的纸层燃烧殆尽后就飘散在地,化为一地焦炭,露出了小南的身影来。   她紧皱着眉头,朝前抬起一只手,琥珀色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站在她对面的花时。   “你在做什么?小南。”花时尚且能够冷静地判断眼前的形式,她说道:“开玩笑也要适度,既然捕获成功了,就快点把九尾带走吧。”   小南没有说话,眉头皱的更紧。她的手掌上剥落了许多纸片,团成数把纸手里剑,朝着花时的方向袭去。那些凝聚了查克拉的纸片变得锋锐无比,拥有不属铁器的力量。她的攻击速度不快,花时尚且能躲开。   这样的攻击,让花时愈发莫名。她的视线反复扫过面色凝重的鸣人和严阵以待的小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就是我说的那个‘最后的麻烦’。”小南保持着高举的手臂,对鸣人说道:“我能做的,只有把她引来这里。”   “小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花时一横手臂,说道:“你这是背叛了我和佩恩!背叛了晓!”   花时努力思索着面前的状况——按照她对小南的理解,她绝对不是会擅自背叛的人。她对佩恩的忠心无人能比,她和佩恩是最为默契的搭档。除了佩恩的指令,没有人可以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单独一人的背叛,小南也不用将天道佩恩的躯体包裹起来。   “我很明白我在做什么。”小南说:“长门愿意相信鸣人,所以我也愿意相信他。”   “佩恩呢?”花时问。   小南没有说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被白纸包裹起来的两具躯体。那看不见面貌的两具尸体,因为白纸的托力而漂浮在半空中。   真相似乎已经隐约可见了——并不是因为小南死了,而解除了掩护佩恩的术,而是那里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掩护的了。   “简直可笑。”花时重重地说:“先前你还信誓旦旦地告诉过我,木叶是你们的敌人和仇人,与你们之间有着放不下的仇恨。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们相信鸣人并且要对同伴发动攻击。不可笑吗?”   这番话语,让小南无言以对,她只能重复着说道:“长门相信他,我也要继续他的愿望。”   “佩恩的愿望是创造一个和平的新世界!”花时摊开了双手,说道:“你不要被擅长说谎的木叶忍者欺骗了!小南,我才是你的同伴。我不想和你为敌。”   “等一等。”鸣人蓝色的眼眸一暗,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面孔上浮现出十二分的认真来。他认真地说道:“我的师兄确实想要创造一个和平的世界,但是我和他已经彼此放下了仇恨了。”   “可笑!那怎么可能!”花时皱着眉训斥道:“佩恩是我们的首领,他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一个小鬼对话!这些可笑的理由就不用和我重复了。”继而,她又对小南说道:“无论这个九尾的人柱力编出什么样的谎话来,你都不应该相信。”   “我相信他。”小南严肃地说。   打脸速度,全晓组织最快。   “角都、飞段、蝎先生都为了计划而死,你们两人却背叛了晓。”花时慢慢地说道:“小南,你应该知道等待你们的下场吧?”她模仿着带土威胁佐助时的语气,说道:“背叛者的下场,只有死。”   “那么,就只能让你坠落于此地了。”小南的手愈高,她低声地说着。   “等等。”鸣人又一次拦住了她,朝前踏了一步,说道:“你是叫做……宇智波花时,对吧?在变成敌人之前,我可以和你说一些话吗?”   “我们本来就是敌人,小鬼。”花时不悦地纠正道:“而且,我和佩恩不一样,你的谎言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毕竟她也是经历过无数次嘴遁对决的人,多少人试图用嘴炮打动她。如今的她已经免疫嘴遁这项技能了。   “我记得你是佐助的族人,也是卡卡西老师的朋友。”金发的少年一脸认真,很快,他又绷不住这样的表情,便伸手摸了摸自己阳光般的头发。这样的发色,倒叫花时想起了波风水门来。   “我知道,你和木叶忍村之间一定有着很深的仇恨或者爱意,才会让你走上如今的道路。但是,我和长门师兄都已经放下了彼此的仇恨,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放下吧。没有什么样的痛苦,是必须要通过毁灭这个世界来完成的。”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和自己的形象完全不符合的话。   “小鬼,那只是你的痛苦而不够深刻而已。”花时冷眼看着他,说道:“听说你从出生起就没有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从来就没有过这些东西的你,又怎么知道失去的痛苦?”   “你……”鸣人一眨宝蓝色的眼睛,说道:“和佐助好像啊。以前,佐助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无需多言。”花时说着,便开启了自己的写轮眼:“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从我手下逃走了。”   “确实不用多说了,鸣人。”小南皱着眉说道:“她和我以及佩恩不一样。这家伙从小就是由斑抚养长大的,是斑最为忠诚的追随者。对于她来说,背叛斑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不用和她多言。”   “斑……?”鸣人尚且处在懵懂之中。   “无须多言,那么就战斗吧。”花时说着,让须佐能乎的铠甲包裹了全身。她冷眼看着那两人,说道:“背叛的人必须付出代价,九尾人柱力也必须被捕获。”   第一百一十八章·生死   世间最尴尬之事,莫过装比不过三秒。   前一秒方才放过狠话,三秒后立刻咳的不成模样,威风凛凛的造型也尽数幻灭。若说有什么事比这更尴尬的话——那大概就是她一边咳嗽还要一边继续放狠话吧。   “小南,你可要想清楚了,背叛的代价就是死亡。”   听起来很有威慑力的话语,却因为花时一直低着头弯着腰而显得没有气势。   只要使用万花筒写轮眼,她的身体就会自行发出抗议。第一次使用须佐的时候,她也产生过副作用,随着时间的流逝,须佐对身体的疼痛已经消散,变得可以忍受,如今这些痛苦又卷土重来,让她很是难受。   大概是她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持万花筒的瞳术了吧。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总有无数的突发情况,打断她原本的设想。   “这家伙……”鸣人怔怔地盯着她,说道:“没事吧?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啊。”   鸣人的话,让她愈发恼怒了。   ——这个九尾的人柱力真是又天真又荒唐又可笑又可怕又……哪有人盯着敌人就开始担心对方的身体的!   “我当然明白。”小南冷眼说着:“即使你不动手杀我,他也会来的。我说的对吗?”   增援的木叶忍者相继赶到,显然,他们并不明白眼前的状况。在这些增援者的眼中,只要是身穿黑底红云袍的人就是敌人,所以小南和花时都是攻击的目标。   一片苦无和忍术相继袭来,混乱声中伴随着鸣人手忙脚乱的解释和奔呼:“等等!她不是敌人!啊!我说的不是这个她!是那个她!那个才不是敌人!”   “到底是哪个她?”   “就是那个她啦!”   最后,所有人都统一意见,调转矛头,齐齐指向了在场唯一的木叶叛忍。一圈木叶忍者,左右远近,或藏或站,全都手持武器严阵以待,提防无比地盯着这位向来有着可怕名声的叛忍。   即使身体总是在发出抗议,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她还是决定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的瞳力。在场的忍者中,有知晓宇智波一族威名者,便露出了愈发警惕的神情。而那些年轻一辈的人,没有机会同曾经的宇智波忍者交手,却忍不住去盯着那双少见的眼睛直看。   人群之中响起了不知哪一位老师的低声训诫声:“那可是宇智波一族的眼睛!不能看!”   这样的场景,倒是让她想笑。眼前的这群人想办法遮着闭着眼睛,对她虎视眈眈,就好像她是什么已被困于牢笼的猎物。   众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连呼吸都紧张不已。眼前的女人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保持着备战的姿势站在原地,就好像雕像一般。他们试探着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对这个听说拥有非凡战斗力的叛忍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戒之心。   眼睛一眨,那身穿晓袍的年轻女子连同九尾的人柱力一起从原地消失了。人群瞬间沸腾,开始张皇无措地寻找着那两人的身影。   “鸣人君呢?!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是幻术吗?明明我闭上了眼睛……这根本就不可能!”   作为被众人寻找的主要目标,花时早已走远。她将鸣人丢在了脚边的草地上,蹲下身,用手拍了拍九尾人柱力的面颊,喊道:“鸣人?”   金发的少年紧闭着眼睛,口中胡乱地嘟囔道:“啊,佐助,不行……不要这样……”   花时:……   鸣人,你还记得砂忍的风影大人吗?   她的手掌拍到了鸣人面颊上的伤口,染上了一点温热的血迹。这些血痕混杂着先前她自己的血,黏糊糊地在手掌上混成一片,让她不悦地皱起了眉。   方才的木叶忍者确实很警惕,也做到了不和宇智波的眼睛对视。但是,太过警惕她的眼睛,却让他们忘记了群体性的幻术并不需要直接的对视。对于一个幻术天才来说,需要由几个人联手才能完成的群体性幻术并不难。就连自以为对她了解的小南,也没有发现这件事。   至于这位与佩恩一战后就精疲力竭的九尾人柱力,看起来对幻术就更没有抵抗力了。   她正这般想着,躺在草地上的鸣人便又憨憨笑了一声,说道:“佐助比佐井棒多了……”   “好的。”花时淡定地说:“我下次帮你告诉佐助。”   身体情况不妙,她迫切地需要找一个地方洗澡。没错,洗澡是可以解决一切烦恼的良方。至于小南……下次再说吧。被同伴背叛,陷入了敌众我寡的不妙情况,在木叶的地盘被木叶忍者包围,可不是什么容易解决的事情。   花时已经可以料想到之后火之国的震动了——也许她的危险指数后又会多加上一个S。这样想着,她通灵出了自己的苍鹰。刚休息不久又被召唤出的通灵兽显得很是烦躁,不耐烦地用爪子抓了抓地面,将草地抓出几道深深的沟壑来。   花时摸了摸它的喙缘,安慰道:“放心,工作就快要结束了。把这家伙带回去,离一切完成就更近了一步。”   “等等!”   一声熟悉的呵斥声,吓得苍鹰一巴掌糊在了花时的脸上。   “嗯?”她一手理顺了被糊在脸上的头发,顺带抹了抹先前没擦干净的血痕。深明“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她二话不说,立刻拽起鸣人就往苍鹰的背上跑。   嗖嗖一阵响,几枚苦无往她脚的方向钉来,吓得苍鹰又是一巴掌糊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通灵兽真的不是在趁机报复么?   “一个两个,有完没完!”她恼怒地低头,看向了来人:“卡卡西,你也是来拦我的吗?”   她很想补充一句:说吧,你会什么?嘴遁?还是情怀?——什么?什么都不会,那你还敢来挑衅我?!   旗木卡卡西喘了一口气,他将手中的苦无插回了忍具袋中,然后便握紧了一只手的手腕。电光自他的掌心亮起,明灭地映在他的面孔上。他握紧了手腕,低声地说道:“现在所有的人都想拦下你。”   显然,他也经过了一场战斗。即使蒙着黑色的面罩,花时也能看出他的疲倦。他没有用护额遮住眼睛,但露出来的眼睛却是普通的黑色——他恐怕已没有余力开启写轮眼。   不给反应的时间,他就一抬手朝前冲来。雷鸣之声逐渐靠近,那道电光在她的眼中逐渐放大。她下意识地想要使用须佐,又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于是便改为闪躲。卡卡西的突刺速度很快,堪堪擦过了她的衣领,笔直地捅入了苍鹰的腋下。   倒霉的通灵兽激动地糊了两人各自一巴掌,生气地自行解除了通灵契约。它脊背上的鸣人啪叽摔落在草地上,依旧睡的昏沉。一无所知的他喃喃地说道:“佐助,你吃吃看啊,这个纳豆……”   “你的通灵兽攻击速度很快。”卡卡西保持着手上的电光,一本正经地说:“以为自己死了,却又活了过来。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你还是要带走鸣人。事情变化的可真是快啊。”   “死了的人是无法复活的,卡卡西。”花时不得不拔出自己的苦无以和他对战:“不然,你也不会因为琳和带土的死而痛苦这么久了。”   “……”卡卡西一皱眉,说道:“也许吧。但是我确实死了一次了……在生与死的交际,我遇到了他们,然后我又被复活了。”说着,他倾身向前,用雷切再一次笔直地朝她的方向刺去:“所以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鸣人。”   “……你开心就好。”花时说:“我始终不明白你们木叶忍者的友谊。”   “我绝对不会……”脑电波不在一条回路上的卡卡西死死地盯着她身后昏睡的鸣人,说道:“让我的同伴在眼前倒下。这是带土告诉我的。”   一瞬间,花时脑海里有许多混杂的想法。   可以让人复活的忍术,是外道佩恩的术吗?那使得天空之中散落绿光、让村子中充满欢呼和哭泣的术吗?   卡卡西在生与死的交际,遇到的人是带土吗?明明他还活着,卡卡西遇见的并不是带土吧。   最重要的是……   卡卡西!鸣人他心里都是佐助!除了佐助还有我爱罗!你这样是会GG的!   雷切的突刺速度很快,在她的眼里只留下了一道闪光的残影。急遽迫近的雷电,伴随着千鸟鸣叫之声,朝着她的胸口刺来。她用苦无横在身前阻挡,卡卡西的雷切却连这锋锐坚硬的苦无也一同摧断。   也许,她该夸奖这不愧是“可以斩断雷电”的忍术。   深知自己无法持久作战,卡卡西是赌上了自己剩余的查克拉来做这搏命的一击。   断裂的苦无砸落在了她的脚背上,让她已然麻痹迟钝的神经倏然清醒。迸射的雷电之光近在眼前,似有无数只鸟在耳畔此起彼伏、声嘶力竭地叫嚣着。   这微小的距离被拉长,输赢应该就定在这数秒之间,只是这数秒无端变得无比漫长,叫让连心跳都砰然放慢。她大睁着眼,准备迎接雷切所会带来的痛苦,并且极力闪躲以让对方的攻击避开自己的要害。   让一位幻术型忍者近身肉搏,这和逼迫一条咸鱼跳芭蕾舞有什么区别?   不等雷切触及她的前胸,她就察觉到身体一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眼前一黑,风景骤然转变,变为了一片广漠的异空间。   嗯……很好。   还没有从方才的剑拔弩张和分秒必争的氛围中缓过劲来,心跳也犹自砰砰不止。她大口喘了气,站了起来,盯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带土,抬手,给了他愤怒的、笔直的、毫不犹豫的一拳。   不管,她生气了,先打了再说。   她就是生气了,就是愤怒了,就是想打人。   公主病发作,谁拦都不好使。   第一百一十九章·冲动   如果说,谁可以让她一次、两次、三次为同一件事发火的话,那大概就是宇智波带土了。只有这个人,有这项殊荣,可以在公主大人的怒火之中毫发无损地生存下来。   带土的神威及时转移了她的躯体,让卡卡西的攻击落空,但她却更在意那被丢弃在一旁的九尾人柱力。   花时的一拳结结实实地锤在他的身体上,既没有穿过,也没有落空。他的躯体却纹丝不动,并不因为这恼怒的攻击而退后。带土摊开手,说道:“解气了吗?”   “多管闲事。”她的话很是无礼,还满含挑衅。   “你是怎么了?”带土沉声说道:“面对卡卡西的时候,过去的情感竟然让你如此摇摆不定吗?以至于连基础的防御都忘记了,就等着卡卡西杀死你?我可不记得你有流露过这样的情绪。”   “我……”她微皱眉,及时阻止了口中的解释。   不是因为内心的动摇而没有防御,而是身体无法支撑她继续使用须佐。如果把这一点告诉带土的话,他会坚持为自己换上止水的眼睛吧?毕竟,对于带土来说,她的眼睛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可是,她不想换上止水的眼睛。   那是应该被妥善安放保管、再也不用目睹世间黑暗的眼睛。   那些关于“眼睛”和“带土”的念头盘踞在脑海里,流连不去,竟反叫她自己有些不悦起来。她这般提醒着自己,她有可能只是带土手中的工具,或是一枚棋子,或是前人的影子,可是又有另外一个人撕扯着她内心的想法,大声疾呼着“不是的”,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彼此挣扎权衡着。这些或恼怒或害怕的莫名情绪令她担忧,于是她干脆用愤怒来掩盖自己。   “我才不管!”她说:“我花费了巨大的心力才抓到了九尾的人柱力。你知道五代目火影有多么可怕吗?你知道佩恩和小南背叛了组织,成为了我的敌人吗?你知道整个木叶村的忍者都联合起来将我视为敌人吗?你竟然就这么……”   让九尾再次逃离了她的掌心!   这样的不甘,让她干脆又给了带土结结实实的一拳。下手力道之大,竟让她自己的手心也隐隐作痛。   “别太过分。”带土低声呵斥道,随后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不过是九尾而已,随时都可以抓捕。但是如果我没有及时将你转移,你可能就会被雷切刺中。”   “刺中又如何?”花时说:“没有伤到要害便不要紧。”   “……不行。”带土再一次地强调道:“那样的雷切……拥有穿透心脏的能力,可以在瞬间致人死亡。我不想再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再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的用词让花时一怔。   她很快意识到,带土又想起了那个名为野原琳的女孩。虽然隔着面具,她看不到带土的模样,她却可以猜到他面上的凝重神情。每一次他回忆起过去的往事,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她不喜欢这样的带土。   正是生气的时候,面对的人又不是什么需要谨慎提防的敌人,她倒是没有掩盖地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地说了出来:“我讨厌这样子的你。”   她有些赌气的话,让带土渐渐放开了她的手腕。花时趁机收回了自己的手,摸索着方才被握住的地方。   带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哦?为什么。”   “因为……”   因为陷入回忆模式的你像一条垂死的咸鱼。   当然,明面上的话语不能这样说,花时深谙此理。她低垂眉目,思索着说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沉浸在过去的你,反倒不像是我认识的人了。”   愤怒的情绪很快被压抑下去——这是面对带土时所特有的情感的爆发。她可以假装成熟、假装冷静、假装自己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大人,在面对带土时却会不小心露出小时候被宠溺时的表情来。这一切,都建立在她对那个“阿飞”的人格的熟悉之上。   一旦恢复了冷静,她便开始叙述在木叶忍村遇到的事情。譬如与九尾交战、佩恩和小南的背叛,以及佩恩之死。末了,她冷然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背叛你。小南肯定不会再回来了,她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那家伙用轮回天生之术复活了忍村里的人?”带土的话语略微上扬,也露出了一丝惊诧来:“长门还真是一个容易被感化的孩子。”   “孩子?”她蹙眉,重复道:“你和长门年纪差不多吧?我记得长门似乎比你还要大一些……”   “……”面对她错误的重点,带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对,你才是应该被称之为‘孩子’的那一个。”   花时犹如被苍鹰迎头拍了一巴掌,瞬间变得沉闷起来。顺着带土的话语,再按照卡卡西的年龄粗糙地推测,带土足足比她大了十一岁。   “对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恍惚地问道:“轮回天生之术……就是那个可以复活死去之人的忍术吗?”   那所谓的……使得天空落满绿光,令死人回生,并让人欢呼痛泣的忍术。   “嗯?”带土疑问地低哼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九尾人柱力的麻烦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没想到,无往不胜的佩恩会被他说服,并且放弃了我们一直为之努力的理想,背叛了我们。”   “小南怎么办?”花时掩去了自己面上的恍惚之色,坐了下来,用一只手托着自己的面颊,说道:“对背叛者决不轻饶,是你说过的话吧?”   “嗯。”   “让我去吧。”花时说。她的面色很坚定,一扫之前的恍惚。她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带土,竭力将自己的表情摆的端正。然而这样的神情与笔直的注视,却让带土生出另外一些奇怪的想法来。   “原因?”带土压沉了自己的声音,忍不住用手指搭上她的面颊。   白色的肌肤与柔软的唇角,无数次亲吻与抚摸过的地方。这美丽的、容易获得觊觎窥伺之心的面庞,早已被打上了他呼吸的烙印,是仅属于他的领域。她的眼睛像止水一样,有着微微上挑的弧度,却不过分明显,只是略略显现出难得的妩媚来。   无论是她不自觉的情动时,半垂眼帘所显现的情态,或是对着他生气时那生动鲜活的颜色,都让他有些难以自抑地想要谴责她这些不自觉的诱惑。   她对外人越是冷漠高傲,越是居高临下,他便越想要看着她生气或者羞恼时的模样。去折杀、去抹灭她那伪装出来的骄傲冷静模样,将她归为最原始的模样——也许是总是任性地发着脾气,也许是肆意地诉说着自己过分的诉求。   “原因……”花时沉思了一会,说道:“她背叛了我,让我在木叶忍村之中腹背受敌,仅此而已。”   “你又在瞒着我了。”带土的声音愈沉:“你一定在瞒着我什么。”   花时面色一僵。   她确实在瞒着些什么。   她瞒着自己的身体状况,瞒着她想要寻找小南的真正理由,还瞒着她的……   “小南的事情,我会解决的。”带土说着,话语不容反驳:“你先回据点吧,或者在哪里休息一下,等佐助他们把八尾带回来,还需要一场封印。”   “……”   带土的拒绝让她有些恼怒,却又无从反驳。“私仇”这样的理由,确实无法站住脚。她思虑一阵,想不出更加有力的理由来。她和小南的私交过少,而带土又对她太过了解。   干脆瞒着带土直接去找小南吧。   这样想着,她的心忽而有些微妙地加速——如此直接地对带土进行欺骗,从前只有过一次。那就是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等一会儿再……”的时候。   面前的男人坐在她的面前,和她跪坐的姿势不同,他的位置比她高了许多,因而花时便只能抬头看着他。他穿着黑底红云的长袍,袖口的尽头处便露出那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来,再加上面上的面具——他可真是将自己藏得彻底。花时不无恶意地这样想着。   “带土。”她忽然说道,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她的手指扣着他膝盖处的黑色布料,那枚戒指微微转动着,在布料中擦出一道痕迹来。   “怎么?”他问道。   她的十指缩拢,反复地抓挠着他的膝盖。她别扭地侧过了头,又扭了回来,正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吻我啊。”   她说的飞快,就好像在害怕着什么。声音虽然细如蚊呐,在她自己的脑海里却清晰地不可思议,迅速地点燃了所有的羞耻和恐惧之心,脑海中满满盛着一片空白,后悔与奇怪的期待彼此交织回荡着。   她后悔的是她为什么凭借一时冲动说出了这样的话,并且在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担忧着。   那莫名的期待却让她无法说清——也许,她在期待会听到一句“女人,你在玩火,你玩的火叫做火遁爆风乱舞,好玩吗?我再给你玩个火遁豪火灭却,如何?”   她的心绪激荡不定,四下里却是一片寂静。不过,原本这片异空间就是寂静无比的,她对此并不陌生。   带土沉默地盯了她一会儿,便握住了花时的手,搭在了他的面具上。   嗯……   花时很明白他的意思。   第一百二十章·章鱼   早知道你会有陪女人玩豪火灭却……不是,和女人接吻的一天,又何必戴无比麻烦的面罩呢?   但是更令她恼怒的,则是带土这动作表示出的含义来。她主动说出这兴许会让自己后悔不已、感到骄傲受挫的话语,但这对于带土来说却不够,他还要用动作来再次确定她的主动。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笔直地给带土来上一记友情破颜拳,直接击碎他的面具。   关键时刻,她不能这么做。她选择抬起手,摘掉他的面具,随意地丢在脚边。带土的面孔露了出来,他额前的发丝很是凌乱,她便顺手伸手一抚。这样的动作让她不小心触及了带土额上的疤痕,她的手忍不住一顿。   真是可怕的疤痕啊。   如果她的面孔变成了这样,她会选择死亡吧?   带土坐在原地,没有动弹的迹象。他凝神看着花时,表情也很是沉静,没有笑意或者揣测的神情,只是歪着头看着她。   他在等着她主动的动作。   意识到这一点,花时更想给他一记友情破颜拳。   恐怕,带土已经将她的心思猜透,知道此刻是她有求于他,因而才提出那么反常的要求来。   花时直起了身体,站了起来。现在的她终于比带土高了,也可以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然后视死如归地准备亲吻他。上一次她主动地想要亲吻他的时候,还是在十五岁……不,没有那样的时候。   大概是实在无法隐忍,带土发出了一声轻笑,熟稔地搂过她近在眼前的腰,将她揉进了自己的怀中,倾身吻上了她。他在熟悉的领地内肆意掠夺着,花时则用双手抵着他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不抗拒他的亲吻,也没有用暴力去反抗。   面对阿飞时的苦无、手里剑、“男人你在玩火”、友情破颜拳都不需要了。   起初,她很是僵硬,被动地承受着侵略。后来她便习惯了他温柔的亲吻,便尝试着做出试探性地回击,就像是一个懵懂青涩的初学者,跌跌撞撞地踉跄而行着。   浅尝即止、倏忽即回,这样的触碰却让他愈发欲罢不能。他揽着她腰腹的双手更紧,将她牢牢地按入了自己的躯体之中。身体的缝隙被迫减少,她不能再保持着双手搭在肩上的姿势,只能改为环抱着他的脖颈。   趁着呼吸的间隙,她趁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小南归我解决。”   带土一蹙眉,想要否决她的话语。花时却笔直地搂紧了他的脖颈,直接堵住了他的口。青涩的试探像是一阵风,将所有思绪都席卷而去。分歧与辩驳都消失一空,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走。   不知为何,心脏砰砰地快速跳动着。血脉的涌动在耳中似乎被无限度的放大,时间被一帧帧定格又倒放。她止不住脑海中奇怪的念想——就像是有无数的烟花飘散在发端,同时燃烧绽放又一同隐匿于夜色之中。   这样的旖旎让她害怕。   她只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对方的爱好来满足自己的要求而已。她并没有背叛谁,或者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一切都是屈从于功利的想法……   她在心里这样为自己辩解着,声音却轻的不像话。   肆意的亲吻转移了位置,逐渐从她的唇角移开。他轻轻地磨咬着她的颈侧,在那里留下了醒目的红痕。他一边这么做,一边将她的双手从自己的脖颈上摘下,搭在了自己的领扣上。   带土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的面孔,显然,她那颇为艳丽的面貌和略带放纵的神情让他很是满意。他操控着她的手指,一点点解开他的外袍。   花时小心翼翼地屏着自己的呼吸,手指有些忙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些飘散在脑海之中的烟花还未褪去,让她依旧为此目眩神迷着。视野之中,却不期然地闯入了他的躯体。   外袍解开后的躯体……   她曾经看到过的,他的身体。锁骨没入的衣领,可以看到微微贲起的肌肉曲线,勃颈上那扭头时显现的漂亮而利索的曲线,说话时便微动的喉结,隐匿于黑色里衣下的、充满暗示和侵略性的躯体……   事情似乎在往更加危险的方向发展。   打住,打住。   一切都必须就此停住。   她拽住带土的外袍,狠狠一扣,将它合拢。她呼了两口气,对着带土说道:“带土,要是卡卡西现在使用神威的话,我们两个就会这样滚作一团的出现在他面前了。这样真的好吗?”   带土:“……哦。”   他松开了握着花时的手,自己将外袍整理好,一边意犹未尽地盯着她的面孔。这样直接的视线让她不自在地扭过了头,愤愤地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坐了下来,并且背朝着带土。   “味道不错。”他意有所指,说:“虽然是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做出的决定。”   “……我中午吃了榴莲。”她闷闷地说,努力用想到的最可怕的东西去刺激带土:“还吃了小恐龙和绝。哦对了,我还吃了香菜。”   带土:……   “总之,小南归我解决。”她重复了一遍,强调了自己刚刚取得的战利品:“要是你反悔,我就生气,我就现在立刻去街上裸奔。”   脑海中的一片混乱,使得她说出了这些不知所谓的话。她深呼了一口气,迅速地站了起来退开了数步,和带土划开了距离,冷然地说道:“从现在起,我们就保持这段距离。”   一时的放纵不代表什么,她绝对没有生出其他的想法来。她这样为自己辩解。   亲密无间的接触之后,便是刻意的疏远和冷漠。带土目睹她一连串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口中说道:“利用完之后便置之不理,你还真是相当冷酷。”说完,他的视线在她的脖颈间一扫,意有所指地说道:“挡一挡吧。”   腾的一下,她无法抑制地耳根发红。   带土说的“挡一挡”,想必是指她脖子上那些热烫灼手的痕迹。   她竖高了衣领,努力遮挡着自己的脖子,死死地扭过了头。   “不用如此戒备。”带土一手提起了面具,说道:“你相信我,这无可辩驳。这些无用的戒备,早该被丢弃了。”   “……烦人!”她说着,瞪了一眼带土。   她扣紧了自己的领口,并且低头用长发遮掩自己的表情。她的脑海中不住浮现出刚才的场景来,并且每一个细节都在违背她意愿地自动放慢着。除了止水,她还从未和哪一位男性有过如此亲密的关系——甚至于拥有了超越止水的关系。   亲吻、抚摸,然后是窥伺他身体的轮廓,用手按着他那因为长久的忍者生涯而锻出的紧实肌肉。   “你在想什么?”带土问道。   “啊。”花时干巴巴地回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在想,佐助喜不喜欢吃纳豆,佐助喜不喜欢我爱罗,佐助喜不喜欢鸣人。”   “……”带土说:“你真的很关心佐助。”   极度的亲密过后,便是好一阵的疏远。花时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迫使自己忘掉那使她纠结不已的一段回忆,开始思索起小南的能力来。   在那之前,她先彻底地沐浴清洗,更换了新的衣物。当她抖开新的外袍时,她问出了一个盘亘于心中许久的疑问。   “我们晓组织的衣服都是谁做的?”   她扭过头,看到带土一脸沉静。准确地说,他大概是在看待一个家养智障。   “还有,谁帮你涂的指甲油?”她又抖了抖自己手里的衣物,目光落到了带土的脚上。   “你和我一样,自己清洗内衣吗?”花时又问道:“还是绝帮你洗的?”   “如果你很闲。”带土说:“我们可以继续做那天没有完成的事情。   花时秒噤声,安静地撩起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开始穿衣。   佩恩的入侵给五大国带来了很大的震动,木叶忍村惨遭夷平的惨象也使得五大国对晓组织更为忌惮。令他们庆幸的是,佩恩已经死了,并且自愿复活了村中的人。而更令他们愤怒的,则是宇智波佐助狩猎走了雷之国的八尾人柱力。   佐助身为木叶忍村宇智波一族的叛忍,他掳走八尾的举动惹恼了云隐村的雷影。这个一向拥有强大军事实力的忍者村二话不说,即刻向木叶忍村问责,而方才经历过劫难的木叶却没有精力顾及佐助一事。   晓组织的行动,似乎越来越令世人恐惧。和与日倍增的担忧相反的,则是晓组织的成员。在佩恩死去后,小南也退出了晓。不算临时结盟的佐助及其伙伴,此刻组织内便只剩下了鬼鲛、带土、花时和绝。   因为人数减少,就连封印尾兽都变得比从前漫长。花时依稀想起从前晓组织情况最盛之时的场景,心中便滋生了几许微妙的情绪。   她陪着带土一路看着这些人相继死去,因为艺术、宗教、争端、正义、金钱或者仇恨,怀抱着不同的目的在此聚集,最终又一一应证蝎的话语,在没有告别的某一天便骤然离去。   她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比起晓组织的其他人,她待在带土身边的时间更长。这个男人几乎贯穿了她一半的生命,一直试图指引着她之后的人生。   那么,是否有一天……   她短暂的沉思被眼前的异动打断,八尾人柱力的躯体嘭然化作一阵白烟,一只抖动不已的章鱼触手从白烟中坠了下来,落在了地上。这样的场景让众人静默了一会儿,随即,鬼鲛说道:“看起来,佐助大意了啊。”   紧接着,白绝发出了肆意的笑声,笑的停不下来。他的笑声反复地回荡在幽深的洞穴里:“哈哈哈……章鱼……章鱼脚……”   带土歪着头,保持着竖着双指的姿势,无声地盯着那只仍在抖动不已的章鱼触手。   “……”花时也放下了手,说道:“有趣。佐助呢?”   “看起来还得拦住他。”带土说:“这家伙完全被八尾给耍了。”   “那你记得帮我告诉他。”花时淡定地说:“鸣人说他比佐井棒多了,还让佐助不要对他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他还想喂佐助吃纳豆。”   带土:……   白绝的笑声更猖獗了:“哈哈哈哈哈……纳豆……章鱼脚……纳豆……”   第一百二十一章·重游   八尾狩猎失败,带土便改变了原定计划,由几人分头各自活动。背叛了组织的小南交由花时解决,他则负责去拦截擅自离开的佐助。   小南的情报很容易获得,她的根就生长在雨之国内。那个国度是她与搭档倾注了几乎一生心血的所在,她不会离开那里。更准确的说,她似乎是在等着谁的来访。   前往雨之国前,花时特地找到了同样正在准备出行的鬼鲛。她没有告知带土和鬼鲛自己的行动,因为当鬼鲛见到她时,露出讶异之色来。   “没想到你竟然找到了这个地方。”鬼鲛说。   天气晴好,阳光正煦。温和的日光洒落在海面上,照耀着微微涌动的海波。湛蓝色的海水从天际泛开,粼粼散碎地折射着淡金色的光。明明是陆地内缩的海湾,却不合时宜地有着几只鲨鱼在水面以下游荡。它们只露出自己的背鳍,在水面上破开一道道波纹。   鬼鲛将大刀鲛肌搁在身旁,自己则屈腿坐在木板构造成的废弃码头上。没有船只停泊在此处,用来系锚绳的木桩落满了积灰。几只不畏人的雪白海鸟,扇着翅膀停在另一侧的木桩上。   “打扰了。”花时的面孔半隐在斗笠后,她伸手扶住了三度笠的边缘,露出自己的面孔来,她说:“有一些冒昧的问题想要请教。”   “是关于鼬先生的吗?”鬼鲛了然于心。   “应该是的。”花时说:“在死前,鼬的身体就一直很不好吧?我想要一组他所服用的药物的名字。虽然这个要求非常冒昧,但是我迫切地想要了解他的病因,所以只能从此入手。”   “哦?”鬼鲛站了起来,转向了她的方向。鬼鲛眯起了眼,挑起一侧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对他的病因感到好奇吗?在他死后来寻找这些因缘,不觉得已经为时过晚了吗?”   “也许吧。”花时松开了斗笠的边缘,便重新将自己的面容隐匿在了白色的笠纱之后。她说:“如果这个要求太过冒昧,就算了。”   “或者我可以认为,你有其他的理由需要这些药物的名字?而恰好这个理由又是不能为斑所知道的……”鬼鲛说:“看起来,没有了斑的协助,你寸步难行。”   “……”她有些不悦,却没有将心底的情绪展露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询问鼬先生的往事,或者追问他是否有提起过你。”鬼鲛拾起了大刀,负在自己的身后:“果然……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长情的人。”   “你是在为你的前任搭档打抱不平吗?”她的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嘲讽:“原来鬼鲛对鼬如此关照。我还以为,搭档都应如我和蝎先生那样,彼此两看生厌,又不得不在一起行动。”   “啊,确实是这样的。”鬼鲛唇边的笑意更深,直露出他那锋锐的牙齿来:“我和鼬先生也是两看生厌的类型吧。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差点动起手来。”   “真巧。”花时的话语很散漫:“我和蝎先生也是。”   “我第一次见到鼬,就在这里。”鬼鲛站在码头的边缘,一动不动:“那个家伙就坐在这里,一直看着海,然后对我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直到现在,我还无法彻底理解那些话语的含义。”   “他说了什么?”鬼鲛的话终于引起了她的一丝好奇心。   “‘杀死过同胞的人,都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鬼鲛说着,挑着眉下移了视线:“这大概是他对我们的谶告。……对我,对你,对他自己。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彻底理解他所说的话,也许只有到濒死的前一刻,我才能理解吧。”   花时无言,只是隔着白色的笠纱看着鬼鲛。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很狂妄地说出了‘我很了解你’这样的话。可是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依旧不了解他。”鬼鲛说:“那么,你呢?”   被问及了问题,她不再保持沉默。花时说:“我也不了解。”   “那可真遗憾。”鬼鲛语气轻松地说:“原本以为,你会更了解他一些。……也对,我忘记了,虽然你和他一样是杀死同胞之人。鼬先生总是孤身一人,而你则更像是斑的同伴。”   “闲谈就到此为止吧,抱歉了。”花时说道:“既然提起了曾经的同伴,那我不妨也将蝎先生说过的话再讲一遍吧。如我们这般的亡命之徒,不知哪一天就会死去,根本活不到理想的年龄。……回见。”   “真是抱歉,故地重游,不小心就多废话了一些。鼬也说过,我是个多话的人。”鬼鲛低哼了一声,抬起头望向码头后的山顶,说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从前那里有一座寺庙,供奉着寻常人的神祗,神明鸟居一直排列至此。”   “嗯?”花时抬起了头,循着他的视线望向了山顶。   一片葱茏起伏的绿意之中,露出一截高耸的房梁来。那里没有神社鲜明的正红色,只有被树木掩映着的废墟一角。而那曾让鬼鲛记忆深刻的鸟居红柱,则胡乱地倒在山径上。落叶掩盖了山路,叫人看不清那些曾经繁盛的场景。   鬼鲛最终将鼬所服用过的药品交给了花时。她对医疗不甚精通,不敢胡乱猜测作用和病因,只匆匆扫了一眼那些盛装着药片的瓶子便将其塞入了袖中,随后踏上了前往雨之国的道路。   ×   一踏入雨之国的国境,水意便渐重。不消半天的时光,雨水便自灰蒙蒙的天际落了下来,将四周的老旧建筑和破败街道都尽数笼罩起来。那雨水零星地敲打着铁质的屋脊和管道,发出清脆的回响来。   年代陈远的路面起伏不平,满是积了雨水的低洼。花时的衣袍下摆被溅上了深色的水渍,那湿重的水意直往她的襟袖中钻去。用于遮阳的斗笠早已没了效用,她便放任那雨水将她的长发打湿。   这处位于雨之国中央的城镇,曾经处于佩恩的管理之下。城中的人称呼佩恩为“神”,将小南称为“天使”,对他们怀有十二万分的崇敬和膜拜。作为晓组织的权利中心,这座城市本应是高度封闭的——情报难以从此处流出,外人进入也会惊动佩恩。而如今佩恩不在,曾经维持着这座城市持续运转的秩序,似乎隐约有了坍塌的迹象。   花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因此她对小南可能存在的地方很清楚。   让花时意外的,则是一切可能的阻碍都已经被提前扫空。小南似乎刻意屏退了其他人的警惕和阻拦,只等着敌人投入她的网中。尽管小南的手脚看起来拙略又明显,但却十分有效。   当花时沿着明显而刻意的线索寻找到小南时,小南正立在一座废弃大楼的阳台处,抬头仰视着灰色的天际。那些雨水洒落在她身上,沾湿了她发上的那一朵纸花,再从她的面颊上一路淌下,流入衣领之中。   看起来,小南对这身黑底红云袍很是眷恋,即使已经退出了组织,却没有脱下这身衣服。她似乎正沉浸于自己的回忆之中,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这份笑意,直到她听见渐响的脚步声才逐渐从她的脸上消失。   花时从一旁的屋顶跃下,落在小南面前的水面上,脚边泛开了一层浅浅的涟漪。小南抿紧了唇,缓缓地说:“来的是你。”   “很意外吗?”花时说。   “并不意外。”小南回答道:“你是前来寻找东西的吗?”   “是。”花时侧过头,扫过了小南的身后。   雨水笼罩了周遭,四下空无一人。除了她们二人的对话声,便是雨水敲打在各处的声音,还有海波涌动时发出的声响。小南孤身一人等候在此,没有寻找其他援手。   “佩恩……不,长门。”花时说:“长门的身体,在你这里吧?我来替斑寻回一样东西。”   “寻……回?”小南敛眉,重复了一遍花时的用词,她琥珀色的眸微微一合:“长门的身体不在这里。”   说着,她就微微扬起了头。她的躯体上有无数的纸片纷纷剥落,朝着四下飘散而开。那些白色的纸张如同纷飞的蝴蝶,四处飘散着。很快,她的身躯就彻底从原地消失。那些纸片如同有生命一般,循着一个方向飞舞着。   花时沿着那些白色纸片指引的方向,一路向前走去。她的脚步踩过起伏不定的水面,一路留下无数泛开的涟漪。她缓慢地循着纸片而行,直到那些纸张最终停留在一处,重新拼凑出小南的身躯来。   “在哪里?”花时又问道。   “……我并不打算告诉你。”小南的回答很干脆,声音坚毅。她抬起头,盯着自己曾经的同伴,说道:“我知道斑会来找我,所以我已在此等候多时,想要解决他的性命。只不过我没想到,他连亲自来的勇气都没有,竟派遣了你前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巷道   灰白的天透着几分黯淡,那雨水接连不停地直往四下坠落。湿冷的水滴落在小南的面颊上,将她淡紫色的长发沾成几缕,粘附在颊侧。她缓缓地抬起了手,张开了自己的五指。白色的纸片自她的掌心渐渐剥离飞出,在雨幕之中飘扬飞转。   “这衣袍上的红云,象征着给雨隐村带来血雨腥风的战争。”小南说:“‘晓’是由弥彦创立的,是属于我们的。轮回眼也是长门开眼后所获得的……你所身着的那袭衣袍,是属于我们的正义。”   “这就是你即使退出组织也要继续身着这身衣服的原因吗?”花时说着,微微低下了头,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如此彻底地决心背叛我们。我倒是很好奇,鸣人到底许诺了怎样的一个未来?”   “未来……”小南缓缓地垂下眼帘,琥珀色的眼眸一动。雨水落在她的面上,让她的睫毛轻轻一抖:“许诺了一个足以让我和长门相信的未来。”   “可笑。”花时说:“在来找你之前,我从斑那里获知了一些情报。也许对于你来说,这些情报足以打破你过去的希望——长门的轮回眼,并不是他自己获得的。那是斑赋予他的眼睛。晓组织也并非由长门自发创立,一切都是斑的促使才使得你们走到了如今。”   小南的身体一僵,她缓缓地抬起头,眉尖因为惊愕而轻微地颤抖着。她张着口,唇角微颤,不一会儿又狠狠地合上。她的面上尽是怀疑和震惊,这样的表情倒是在花时的预料之中。   “真是可笑的事情,不是吗?”花时问道:“曾经寄托以希望的事物,竟是别人好心的馈赠。……如果不是斑,也许你们也不会有这样的一天——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木叶复仇,将曾经仇视的忍村夷为平地。你和长门给予的感谢,竟然是‘背叛’这样的东西。”   脚下的海波一阵高过一阵,起伏不定的海水让两人的身体也微微晃动着,视线彼此交错参差。逐渐磅礴的雨水被风改变了方向,斜着从一侧吹打而来。已然被尽数打湿的衣裳,早已变得沉重不堪。   “你……”小南强迫着自己从震惊之中平复。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化为无数的白色纸张,徒留下一个隐约的上本身轮廓悬在半空中。她低声地说道:“想用这样的方法来使我放弃抵抗吗?”   “在我看来,你才是最可笑的那个。”小南悬在了半空,低头俯视着花时。飘飞的纸片辗转掠过她的身前,一丛丛向外游移而去。她说:“如果不是因为斑,你根本不会有机会站在我的面前。你不过是一个受制于他……又想借着他的名义恐吓他人的弱者罢了。”   “没错……你假借着他的名义来使我绝望,如果斑是黑暗……那么你就是他散布黑暗的爪牙。因为斑的存在,你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存在着。”小南抬起了自己的双臂,掌心外的纸片便团成了几枚手里剑:“无论是你……还是斑,我要在这里结束你前行的路!”   纸手里剑穿过了斜斜的雨幕,朝着花时的方向直刺而来。附着了查克拉的手里剑格外锋锐,拥有破电驱光之魄态。花时挥出袖中暗握已久的苦无,朝身前挥去,同时侧过了身体。苦无的刃面与手里剑摩擦而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其中的两枚苦无被格挡开,往其他方向飞射而去。剩下的一枚被苦无改变了方向,堪堪擦着她的腰际飞过。花时闪躲过了这轮攻击,便重新抬起了头。空中的小南不知在何时化出了六七个纸分|身,正散步在高处齐齐地低头看着她。   “你的路就到此为止了”小南抬着手,在高处俯视着她,面色凝重:“无论来的是你,还是斑,我都已经想好了对策。我在此张开大网,你绝对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不过是徒劳罢了!”花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露出慌乱:“身为我曾经的同伴,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我只需要看你一眼,你便会乖乖吐露出长门的所在之处。”   话虽如此,她却无甚底气。使用万花筒瞳术对她的身体造成的负担太大,别天神的效果时间一直在急遽减少,而冷却时间却一直在增加。她原本是预估好了别天神的使用时间才踏上了行程,然而超出她意料之外的,则是别天神的冷却时间再一次延长了。   现在的她,还不能使用别天神。   “确实,你的幻术十分棘手。”小南的分|身渐渐散开了:“但是擅长幻术的你,一旦没有了机会施展幻术,便什么也不是了。我不会让你得到那样的机会——现在掌握主动的,是我。”   说完,她的分|身们便四下散开,朝着各处隐匿而去。   花时后撤一步,环顾着四周,警惕地寻找着她的身影。她的耳中听见了小南还未彻底消匿的声音:“还有……我知道一个可能就连斑都不清楚的情报,你的身体情况非常不好,在使用瞳术之后便会陷入虚弱。”   花时愈发警惕。   小南的计策,她也隐约猜到了一二,无外乎和她拖延时间,看谁能支撑到最后。   诚然如小南所说,现在花时才是被动的那一个。她想要获得轮回眼,就必须主动在这对小南有利的地形中寻找出小南的本尊。而她的身体又不能支撑高强度的瞳术发动,时间越久,对花时越不利。   雨势越来越大,天上的阴云层叠密布。脚下的海水也越发湍急,彼此卷动拍打着。起伏不定的海面上,只剩下花时一人,间或会有白色的纸票飘过她的面前,好似在引诱着她前去不知名的黑暗处。   花时用写轮眼一一扫过那些栖伏在黑暗处的建筑,试图在其中找出蠢动的阴影。她的观察眼可以捕捉其中最为细小的动作,哪怕是一丝纸片飘落的阴影。她的耳中听到倾泻不止的雨声,漫然无边地敲打在海面上,还有不知何处纸片折叠起发出的细碎摩擦。   听见了。   找到了。   花时的眼神一暗,立刻朝着那处奔去。她的脚踏过海面上溅起无数水花,步伐笔直地向岸上一跃,直沿着那曲折回环的狭窄小径向前奔去。灰白色的墙壁在视线的两旁齐齐掠过,无数弯折的路口在眼前一闪而过。   眼前的小径越来越窄,只容一人通过。这样只能进不能退的地形,对她来说太不方便了。一旦有人从一侧攻击,她的退路便只剩下相反的一个方向。如果为了找到小南而贸然前进,受到攻击,那就得不偿失了。   纸片飞舞的声音近在耳畔,花时停下了脚步,想要向后退去。   在她停下脚步的后一刹,铺天盖地的纸片便从狭窄巷道的一端涌出,朝着她的面前扑来。花时一惊,面孔顿时凝住。   那白色的纸片中混杂着无数起爆符,瞬间就如海浪一般充斥了整条狭窄的巷子。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混杂着烟尘,一齐出现在这条灰暗而笔直的巷道中,那爆炸扬起的白烟直向天际飘去,就连雨水都无法浇熄。因为甬道狭窄无处疏散,烟气便朝着尽头处涌去。   小南高悬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子的上方,她紧皱着眉,视线在巷子中逡巡着,努力搜寻着花时的身影。她一一扫过那片起爆符扬起的白色烟气,却始终没有寻找到花时的身影。   “找到了。”   冷不防,小南的耳中却听到这样一个声音。她迅速地抬起头,发现花时正倒站在一处屋檐下,长发和衣袍的下摆全都翻覆着,身上却毫发无损。显然,花时的速度比起爆的时间更快——不仅逃脱了小巷的爆炸,还寻找到了发动爆炸的小南。   花时锁定了主动现身的小南,一挥苦无便栖身向前。她的脚步狠狠一蹬屋檐,在那金属的屋檐上留下内凹的痕迹,接着身体便借力跃到了小南面前。这一蹬不足以支撑花时在半空中活动太久,她必须迅速解决。   小南一惊,身体向后侧去。纸片从她的身躯上脱离开来,悄然飘散至了花时的脚边。   “别想躲!”花时说着,苦无向前挥去,抬起了自己的头。如此迫近的距离,就算想要躲开她的视线也不行。就在她即将对上小南眼睛的瞬间,脑海中却警惕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眼前的这个小南只是分|身,那么幻术的发动就会被浪费。   瞬间的犹豫,花时的脚边便炸开了一连串的火花。此刻,她不再迟疑,反手一扬,将苦无朝着小南的身体挥去。苦无横着割过小南悬在半空中的躯体,硬生生将其分为两半。没有刀刃刺入肉体的手感,反而有一大丛纸片倏然骤散开。   小南的纸分|身迅速散开,包裹了花时的躯体。花时余光一扫,发现那些包围着她的纸片竟然都是起爆符。黑色的术式刻画在无数纸片上,密密匝匝,将花时环绕起来。还有无数的起爆符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发地朝花时的身上贴来。   “竟然用起爆符来制作纸分|身……”花时低语了一句,眼中的三勾玉轮廓便开始集聚变动更迭。   爆炸声在巷道的上空迅猛地响起。   第一百二十三章·爆炸   爆炸的烟郁郁地笼罩在巷道的上方,有一只蓝色的巨大手臂自其中挥出。动作间带起气流的摩擦,倏然将烟气都拂开,还在燃烧的零星火焰也随之湮灭。   花时一手横在面前,她的身体被须佐能乎的查克拉包裹着,没有被剧烈的爆炸伤害到,但那些贴在身体上的起爆符爆炸却是她没法阻拦的,因此她的袖管便被炸裂了,裸|露出自己的右臂来,手臂上的肌肤也被爆炸的高温灼烧出了一大片连绵的痕迹。   她低哼了一声,说道:“还是我的动作更快一些。”   那些散落零星的纸片飘扬着重新聚在一处,勉强拼凑出了小南的肩部和头颅。她皱着眉,凝重地说道:“至少,你开始使用瞳术了。”   小南的身影在花时的眼中化为两个,又重新重叠在一起。这有些模糊的视线和小南的话,也令花时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她的能力不是无限续航的,一旦到了极限,便是胜负决出之时。   “一直操控大量的起爆符也需要耗费很多查克拉。”花时没有丝毫地畏惧,说道:“在我的力量耗尽之前,你就会先枯竭吧,小南。”   “……”小南急促地呼了一口气,一丛纸片从四周飘来,凑出了她的手臂。她大张着五指,扬起头喊道:“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死在这里!”   磅礴的大雨却没有使得那些纸片变软,灰色的天空下,无数的纸片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袭来。漫天的雨幕混杂着密密匝匝的纸片,周遭的景物便再也无法看清。花时见势不妙,立时撤出了这条巷道。   明明是柔软而微渺的事物,在彼此团聚怀抱之后却有着令人惊惧的、不逊色于金属的力量。纸片一直涌出了巷道,奔袭着朝花时的身影袭去。白色的纸张之中,混合着画着黑色术式的起爆符。连环不断的爆炸在花时的周身响起,让她不得不以须佐能乎一直防御着。   “真是疯了……”她安然无恙地站在须佐能乎的铠甲中,低低地说道:“这样爆炸下去,不等我的查克拉耗尽,你就会先力竭吧。”   别天神应该快可以使用了……   还有多久?还有多久?   花时的心底有一丝的烦躁。   白色的纸片中出现了一个身影,花时登时便认出了那是小南的身影。须佐的手臂向前探去,在一众爆炸的花火中安好无损。须佐的手臂捏住了混杂于纸片堆中的小南,但那个人形的轮廓又是一阵爆炸。   竟又是一个由起爆符制造的纸分|身。   小南以大量的纸片混淆花时的视线,自己的本体则藏身于无数的纸片之中,不知化为了什么形状,间或放出一些由起爆符制成的分|身让花时徒劳无功的抓住。   小南的拖延很有效果,花时的万花筒负面效果很快开始影响自己的身体。须佐能乎的速度和力量都降了下来,并且褪去了最外层的盔甲。   花时的眉头一跳,她不由将手按着自己的右眼上。   ——还有多久?还有多久?   漫天的白色纸片卷起了一阵没有尽头的漩涡,似乎要将她吞噬殆尽。她努力在其中搜寻着隐匿的小南,或者干脆地丢出勾玉在四周胡乱地砸着。然而这样孤注一掷的攻击,却不能让她放心。花时朝着一侧伸出手,开始寻求其他的方法。   花时的查克拉锐减,一直操控着爆炸的小南亦是。起爆符的数量渐渐减少,纸张飘散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花时趁机向后一掠,突出了起爆符和纸片的包围处。   就在花时落地的瞬间,须佐的铠甲便自形隐匿而去。漫天的雨水毫无阻碍地浇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手臂上的伤口泛起了疼痛。花时后退了几步,站在了水面上,一只乌鸦自她的袖口中钻出,一拍翅膀便悄然飞向了灰蒙蒙的天际。   专注于花时的小南没有在意那只忽然出现的乌鸦,她重新于半空之中现身,急促地喘着气。显然,方才的一波攻击耗费了她巨大的体力,让她一直不停耸动着肩膀大口地呼吸着。小南操控着面前的纸片各自拨开,又喘息了几声,说道:“铠甲消失,写轮眼闭合。你也不过就到此为止了——是我更胜一筹。”   站在海面上的花时似乎很是慌乱,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拔出了自己的苦无,虎视眈眈地用自己黑色的眼睛看着半空中的小南。   花时这幅狼狈的模样,让小南松了口气。她抬起了一臂,纸片便呼啸而上,在她的背后拼凑出一对宽大的翅膀来。凭借着这对羽翼,她倏然而起,如同一只掠过低空的雀,笔直地朝前冲去。   手持苦无的花时近在眼前,小南一边低喘着气,一边半合着眼睛。   ——一切,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等到她杀死了这个女人,再杀死了斑……通向光明的桥梁便可以再一次建立。无须战争,无须哭泣,众人环簇着耀眼的、足以破开黑夜的光……   小南向前迫近着,她和花时之间的距离在一寸寸地减少。现在的花时无法使用写轮眼,也不能用查克拉的铠甲来防御自己,正是最好的时机。   冷不防,有什么东西扑到了小南的身体上,狠狠地扼柱了她的咽喉,将她按在了水面上。因为对方的手臂力量,小南还不至于无法维持查克拉而沉入海面。纸张构成的羽翼无力地飘落,纷纷散落又浮在了海面上。   小南察觉到咽喉上的手掌十分有力,让她难以挣脱。随后,她便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黑色的、凌乱的长发,被炸去了一条的袖管,美丽而略带狰狞的面孔……   是花时。   怎么会……   小南忍住喉间的疼痛,挣扎着望向了海的另一面——那原本慌乱无措的花时竟化作了一堆四散的乌鸦。   “我的演技很不错吧?”花时将她压在水面上,看着小南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身体不沉下去。不能开启写轮眼,她的眼眸是纯粹的黑色。此刻,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露痛苦之色的小南,说道:“不是只有你会使用分|身啊,小南。”   小南伸出手,想要掰开她狠狠扼柱自己的手,却无力做到。   方才的攻击耗费了她很多体力,而她又必须为了……而留存查克拉。   小南恍惚地想着,心底有着疑惑与惊恐。   分|身……什么时候?   小南隐约回忆起了一只黑色的乌鸦朝灰色天空飞去的场景——当小南将视线专注于须佐的变化时,花时已经悄悄将本体变为了乌鸦,用分|身代替了本尊。之后的慌乱与狼狈,都是假装出来欺骗小南的表演。   小南的挣扎力度愈发大了起来,她狠狠地咬着牙,坚持地竖起了自己的双指。这个结印的姿势让花时有些不解,她说:“你的能力也差不多就是如此了吧——你……”   之后的挑衅话语还来不及说出,变故便骤然发生。   花时脚下的海面向着两侧分开退去,生生露出一道巨大的断崖。倾泻的海水到此便自动止步,让那道海面下的断崖朝天笔直地张着大口,好似什么等着生啖猎物的凶兽。汹涌澎湃的海水疯狂地朝下涌动而去,其下是深不见底的黑色,犹如开着大门的地狱,那无法探清的黑色令人心生惊惧。   与那些奔波的海水一同向下跌坠的,则是小南和花时。脚下一空,让花时手中的遏制也松了开来,小南趁机欺身而上,反而隔空压在了花时的躯体上方。她伸手按着花时的脖颈,想要将她向断崖之中的深处推去。   身体因为失重而有了不切合实际的缥缈感,就算是在急速地下坠着,相较于庞大的相对距离,她们的速度还是很慢。花时挣扎着想要摆脱小南的遏制,一边向着两侧望去——断崖两侧上,密密匝匝贴着无数的起爆符,层叠的黑色术式彼此交叠遮掩。   纸片被骤然掀起的飓风吹打着,彼此摩擦着发出簌簌的轻响。她的黑色长发长上吹去,擦在了小南的脸上。   “全部都是起爆符……”花时有些震惊。   “这是我为了杀死斑而准备的六千亿起爆符,可以连续爆炸十分钟……原来是为了迎接他的死亡而准备的,不过既然你来了,送你上路也是一样的。”小南眯着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花时。她狠狠地抓住花时的身体,不让花时挣脱,面色阴沉而决绝:“即使是死,我也要送你下地狱。”   这里的六千亿枚起爆符一旦爆炸,深处其中的小南和花时都无法幸免,肯定会被炸为齑粉。为了杀死花时,小南竟然不惜和她同归于尽。   “你疯了!”花时恶狠狠地盯着她,不住地用手撕扯着小南的手腕:“九尾的人柱力到底是如何蛊惑和欺骗你的!”   生与死,就在小南的一念之间。一旦爆炸,花时决计不会有生存的可能性。在这濒临死亡的绝境之中,花时只能勉强保持脑内的思考——如何逃脱?如何制止?或者干脆拖着小南一起死?   她竟然还不想死。   呼啸的风刮擦过耳际,画着黑色术式的起爆符从四处飘来,紧紧地贴在了花时的身体上。   她竟然觉得一定会有人来救她。   扬起的黑发胡乱地沾在她的面孔上,花时直直地盯着小南琥珀色的眼睛。   ——会有吧?   可是……可是不能把飘渺的希望寄托于其他人的身上。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便是逼迫自己启动别天神。可是别天神到底还有多久才能使用?还能撑到爆炸波及到她身体的时候吗?   到底……还有多久啊!   小南刻意要将她将断崖的深处压去,好让她彻底沦陷于爆炸的深处。两人向下坠去,小南低声地说道:“那家伙是黑暗……你就是他用来散步黑暗的爪牙……这样的你们,不应该再存在下去了,我这就送你上路!”   小南的琥珀色眼眸半合,她的手掌倏然缩紧。挂在一旁的一枚起爆符,悄然迸射出了火焰。暗红色的火焰朝前喷涌而出,那火焰的状态在花时的眼里竟清晰可见,每一簇火苗都让她可以清晰地看见。起爆符爆炸时的场景,落在花时的眼中竟比的无比缓慢。   因为惊恐,花时苍白着面孔,僵硬地盯着小南。   汹涌连续的爆炸之声,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在其中骤然爆开。在那回荡反复的爆炸声开始之前,小南看见了花时红色的眼,还有她那如同劫后重生般的话语:   “别天神——”   第一百二十四章·思虑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于断崖之中响起。无数起爆符接连被引爆,火焰向着黑暗的深处迸落而去。爆炸掀起的海波起伏拍打着,最后纷纷落入断崖之中。蒸腾的烟气蓬蓬然直上,在海面上飘散开来。   汹涌的爆炸一直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数量庞大的起爆符使得海面上飘满了白烟。如果有人身处于起爆符之中,想必早就被那连环不断的疯狂爆炸碾成了齑粉。雨势略略减小了一些,不像先前那么磅礴。这渐弱的雨水无法浇熄火焰与烟气,只能任凭一片朦胧的白烟包围了海面。   花时跌坐在海面上,急促地呼了几口气。   直到爆炸的声音渐渐变弱,她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她的肩膀处被炸开了一道伤口,皮肉外翻着,正不住地向外淌着暗红色的血,毛糙破碎的布料一碰到肩膀上的伤口,便使得疼痛加剧。这份疼痛,提醒着她刚从死亡面前逃过了一劫。   虽然肩膀的伤口狰狞可怕,她却无暇顾及。使用别天神让她的眼眶中也泛开了异样的灼热和疼痛。她伸手捂住右眼,冷不防抹到了眼眶下的血迹。她的视线透过指缝,落向了海面,海水的波纹在视线中分分合合,交叠变幻着。   不多时,瞳力不继的写轮眼便自动闭合。花时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道没有消失的断崖,确定自己确实还活着,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连环起爆开始之前,她的别天神终于可以发动。她没来得及篡改小南起爆的意志,只能让小南的纸式神将两人一同送出爆炸的范围。   花时看着眼前的小南——小南的状况比她糟糕多了,现在她正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她剩余的查克拉就连维持普通的形态变化也做不到,她头顶的那朵纸玫瑰也散了开来,飘落在水面上。   别天神的持续时间可能更短了,花时不再犹豫,立刻问道:“长门的身体在哪里?”   “东边的高塔。”小南喘着气,说道:“从左侧进入后的第三扇门,术式的结印是子-丑-卯-未-酉。”   “多谢了。”看着低垂着头的小南,花时敛眉道谢了一声。她想伸出右手,右肩处外翻的伤口却逼迫她皱起眉头,动弹不得,于是她便改换了左手,单手扼住了小南的脖颈。   “背叛的人必须死。”花时冷声地说道:“原本我是不想杀你的——只是你被人蒙蔽了双眼,已经阻碍了我的路。”   小南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却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歪着头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她淡紫色的发胡乱地贴在面颊一侧,琥珀色的眼眸无神地看着花时。忽然间,她的挣扎又剧烈了起来,开始伸手试图掰开扣在自己颈上的手。   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微弱地从喉中挤出了几句话:“那家伙是黑暗……终有一天,你也会被吞没……我已经找到了、找到了……”   剩余的话来不及出口,她便身体一软,再也没有了动静。花时松手,紧闭着眼的小南便摔落在水面上。因为失去了查克拉的托浮,她只能堪堪地飘在海面上,大半个身体都沉入了海中。   果然,别天神的持续时间再一次缩短了。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有些烦躁。更令她觉得不安的,则是濒临死亡前脑海中的想法——她竟然荒谬而可笑的将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身上,想要去相信一个本当是敌人的人。   对于一个如她这般的亡命之徒来说,这样的信任是最为可怕的。这种因为长久的习惯而产生的奇异的信任,应该在发端处就被狠狠地掐灭。   “荒谬。”小南已经不能再说话了,花时却对着她的躯体发出了冷哼:“你就在地狱和长门一起为自己被欺骗了而后悔吧。‘你的光’这样的东西,是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正如这雨隐村会一直被雨水所笼罩一样。”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一抹光亮照到了身上。她惊诧地抬起头,发现常年笼罩着雨隐村的阴云竟然散开了,那经久不歇的雨水竟然也停下了,天空中露出了一道浅淡的彩虹,横架在两道连绵不断的云间。   “这是怎么了?”花时诧异地说道。   虽然诧异,她却丝毫没有将这天象和刚才的话联系到一起去。她一手提起了小南的领口,拖行着她,按照小南死前所指引的方向,找到了存放长门尸体的所在。   小南将这处空荡的大厅精心装饰过,用白色的纸玫瑰铺满了一地,大理石的石柱上雕刻着神祗与天使,为死去之人指引着升天的方向。长门和佩恩天道双手交叠在身前,衣衫齐整地躺在纸玫瑰丛中,如同睡着了一般。   花时将小南的躯体随手丢在了长门的身旁,低声说道:“我可不像你一样,对过去的同伴毫无眷念之情。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我让你和你的神祗同茔而眠,我已经足够仁慈了。”   小南的躯体摔落在长门的身旁,斜斜地靠在一侧,纸玫瑰丛也变得杂乱了一些。   室内寂静无声,无人回答。长门的一头红发已经尽数化为雪白,他苍白的面孔上保持着一个僵硬的笑容,大开的眼内,是那双拥有莫测瞳力的轮回眼,深浅不一的紫色与树轮一般的纹路萦绕其中。   花时将轮回眼从长门的眼眶内取出,装入随身携带的玻璃瓶中,两枚眼球在深褐色的药液中安静地浸泡着,直直地盯视着她。   这就是可以操控生死的眼睛……   花时眉间一凛,她果断地将瓶子收入了袖中,站起了身。   她忽然想起了鬼鲛曾经说过的话——“直到死前,你才可以看清自己。”   濒死的那一刻所想到的,是最真实的想法吗?   莫名地相信会有一个人来拯救,然后又在绝望之中自救。   对于其他人的莫名依赖,让她自己都觉得害怕。那不是她应该有的态度,也不是她应该产生的感情。   她该重新拾起那些疏远和防备了。   ×   离开雨隐村后,她便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她找到了一名行医者,提供了鼬所服用过的药物,希望医生可以根据她的病症描述和前人的药品给予对症治疗。   “虽然你口中的这位病人是你的亲属,这些病症也具有家族遗传病的特征……”医生推了推眼镜,说道:“但是药物不能乱用,你提供的特征太少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将姓氏告诉我,这样对于家族病史的判断就方便一些。”   “很抱歉,我不能提供自己的姓氏。”她说:“你就当我用眼过度吧。”   “那就是需要用到眼部查克拉的忍者了。”医生摸着下巴,说道:“以前在战争年代倒是临时接诊过一位木叶忍村日向一族的忍者,因为过度使用眼睛而导致身体的疲累。你提供的药物名单倒是和那一位的颇有相似之处,我可以给你开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温和药物。”   从医生处告别离开的时候,那位戴着眼镜的老先生感慨着说道:“这些年接待的叛忍可以绕地球一圈呢。”   处理完自己的事情,花时就通过绝通知了带土,她已取得了轮回眼并杀死了小南。此时的带土,并不在据点内,而在相隔数千米之差的铁之国境内。   “不是去阻拦前往木叶忍村的佐助么?”花时有些疑惑:“怎么又去了铁之国?一段时间未获得新的情报,看来忍界又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确实如此。”白绝说:“佩恩和佐助的惹出的动静太大,五大国更加警惕了,决定在铁之国召开会议。木叶忍村的临时火影志村团藏也会前往,那家伙带着佐助去铁之国……逛街买小恐龙了。你要去吗?花时——酱。”   “没兴趣。”   “不去吗?”白绝兴致勃勃,热衷于搅浑一滩水:“九尾人柱力也在铁之国。”   “我去。”   白绝:……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抓一万次跑一万次的九尾人柱力,确实已经成为了花时的心结。这个天真莽撞的少年如有金手指加身,每一次都有援手施救,或者天命加恩,最后都会顺利脱险,更是说服了长门与小南背叛晓。   于花时而言,只要九尾人柱力还没有被狩猎到,她就会心情不顺。   回到据点没多久,她就踏上了前往铁之国的行程。如这般的奔波劳碌,已经许多年未曾有过了。在路上的时候,她仔细思索了一下面对带土时应该说的话——那些警惕与防备,疏远与回还。   一路上,她将可能的对话都一一思量过,这份考量一直持续到她见到带土时。哪怕那个男人近在咫尺,她还在思考着该说哪些话与不该说哪些话。   ——轮回眼的事情要往后拖延,她想。   没戴面具的带土笔直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要和带土保持一段安全距离,她想。   带土熟稔地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欺身上前。   ——绝对不能发生超越同伴关系的事情,她想。   带土低下头,干脆地扣住她的头,给予了一个深切而绵长的吻。   ——刚才她在想什么来着?   “唔……”   第一百二十五章·试探   她刚才在想什么来着……似乎是要严阵以待,用十二万分的戒备和警惕应对危险又可怕的带土。嗯,就是这样没错。   但是怎么一见面就亲上了呢?   绵长的亲吻辗转许久,终于结束。带土抬起了头,用手指摩擦着她的面颊,声音低哑地对尚未回神的她说道:“你回来了。”   带土的手臂自然地搁到了花时的肩上,然而这个动作却让花时瞬间变了表情。前一刻还是迷蒙不自知的懵懂,后一刻就变得皱眉屏目,五官扭曲。   “我肩膀上有伤!”她轻嘶了一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   带土迅速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抽回了自己的手。他低哼了一声,说道:“看起来,小南对你而言还是太过棘手了。之前就阻拦过你……只是你执意要去。现在你应该明白,‘听话’是最好的选择。”   “你太小看她了,带土。”花时的表情渐渐恢复,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说道:“毕竟她曾是晓组织的一员,也将我们的情报刺探的一清二楚。即使是你去,你也未必会全身而退。”   “她不过是个脑袋空空的小姑娘罢了。”带土的话语中有着不屑。   “她准备了六千亿枚起爆符欢迎我。”花时抬起头,扫了带土一眼,说道:“你说呢?”   不动声色的话语,轻描淡写的述说,却足以令人想到场景之惨烈。   带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确实是小看了她。”   花时轻哼了一声,不能动手,她就只能用神态来表现自己的鄙夷。带土则又一次把她扣在了墙上,想要低头去亲吻她,然而这一次带土却无法轻易得逞。   虽然手臂因为肩伤不能动弹,花时却可以用牙齿咬他。带土的舌尖被咬了一下,他便默默地退后了一点。   “……你差点就回不来了,对吧?”他叹息一般,凑在花时的耳边说道。灼热的气息伴随着低沉的声音,扫过她的耳廓。   “是。”她说。   她靠在墙壁上,而带土则将她彻底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这样避无可避的姿势,让花时觉得很是微妙。她咳了一声,便提起了其他的事情:“佐助呢?”   “那个孩子啊。”带土直起了身体,从她的身前退开,说道:“我让绝带他和他的同伴去找团藏了。我想看看他到底是蜕变为了翱翔于天空的鹰,还是依旧是匍匐在地上的蛇。”   带土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外望去。这是铁之国一家普通的旅店二楼,透过纸门间的缝隙,两人可以看见屋外飘满飞雪的暗色天空。   花时忽然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带土问道。   “觉得团藏其实也很可怜呢。”她说:“从前我还小的时候,你就用团藏来检验我是否成长到了你所期望的程度。现在你想要获得佐助的力量,就再一次地用团藏来检测他。……堂堂木叶高层,对你来说就像是一个玩偶一样。”   “你拿到轮回眼了吧。”带土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   “……嗯。”花时扫了他一眼,继续专注地看着屋外飘满黯雪的天空。   该来的还是会来。   接下来就该是真正的对垒和彼此算计的时候了。   “给我吧。”带土催促道。   “我收好了。”她很随意地问道:“怎么,不相信我吗?”   花时心里十分清楚答案——他不相信自己,正如自己也不是百分百信任他一样。两人之间,永远有着隔阂和彼此的猜疑。   “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我的,不是吗?”带土的回答也很理所当然:“只不过,那是我的东西,就该物归原主。”   “准确的说,这双轮回眼真正的主人应该是那位‘斑’吧?既不是你的,也不是长门的。”花时又轻飘飘地将话题转移开:“想要物归原主的话,那就只能去寻找那位真正的斑了。”   她确实觊觎这双拥有强大力量的眼睛,同时花时也清楚,自己没有足以操控和掌握这份力量的能力。   但是,带土迫切地需要这双眼睛。只要带土需要这双眼睛,她就可以握着轮回眼以谋求其他的东西,例如遥不可及的梦。   她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点可以回还和挣扎的筹码。   “花时!”带土的语气中略有着训斥:“看来是我对你太过宠爱了,以至于你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开始窥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烦死了。”花时说着,用可以动的一只手探进衣袖内,取出其中一只装有轮回眼的玻璃瓶,丢给了带土,说道:“不就是轮回眼吗?给你便是了。”   带土接过了那只玻璃瓶,问道:“还有一只眼睛呢?”   花时心下一沉,随即手臂一动,单手勾住了带土的脖颈,挑眉问道:“轮回眼比我还重要吗?”   轮回眼当然比她更重要。   轮回眼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是传说中属于六道仙人的眼睛。而她只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快要失明的普通人,是随时可以被废弃的棋子。   她在猜,在试探,赌长久以来她所揣测的带土,是否已如她所想的那样萌生出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是否她的地位,已经逾越了“棋子”的界限,拥有了其他的身份。   带土没有回答,他低垂着头看着花时,花时也笔直地看着他。他的写轮眼没有合上的时候,始终泛着猩红的色泽。疤痕自鼻翼蔓延至耳根,就连唇角也未能幸免。这样的对视让花时有些不自在,便悄然下移了视线。   嗯……带土的脖子上没有疤痕。喉结处的曲线起伏很漂亮,也许亲吻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声带的震颤还有吞咽时喉结的上下滚动吧?   “你比较重要。”带土终于给出了答案。   花时在心底呼了一口气,虽然她明知道,这应该是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假话。   花时讪讪地想要收回手——一直踮着脚用唯一能动的手勾着带土的脖子,实在是太累了,她觉得自己的手臂很酸。   “我的回答让你很放心。”带土扣住她的手,不让她将手缩回去,口中说道:“那么是不是该给我一些奖励?公主大人。”   花时咬牙切齿地瞪着带土的前胸——厚颜无耻!面目可憎!太不要脸了!   当然这些话,她只敢在心底腹谤抗议。   带土想的真美。想要她主动吻他,做梦!   “轮回眼……”带土拉长了声音,缓缓地说道。   公主大人光速踮起了脚,视死如归地紧紧闭着眼,吧唧在带土的脸上亲了一口。   带土松开了她的手,随即抬起了她的下巴,凑到了她的颈边,低声地说道:“我教你……应该是这样才对。”   他俯身,在她颈侧的肌肤上轻轻地吮吻着。那无法忽视的柔软触感,让花时不由轻吸了一口气。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花蕊掻过了她的心底,叫她无端地开始紧张起来。大脑里泛起一片磅礴的烟花,而指尖则因为激动微微地蜷起。   带土顺着脖颈的弧度一路向下,最后埋首于她的颈窝处,用手直接分开了她的衣领。黑色的底衣被朝着一侧扯去,露出了肩膀和胸上一侧的肌肤。肩膀上包扎着白色的绷带,透着一股浅淡的血腥气。手臂上则有着灼伤的痕迹,一路朝着衣袖中蔓延。   带土深深地凝视了一会儿她肩上的伤口,便继续向下探寻而去。   这太危险了。   他在锁骨的末端烙上了吻痕,手指已经探寻到了她临时用来束胸的绑带上。   “不行!带土!”花时从迷蒙之中醒来,迅猛地推开了他。   带土皱眉,口中缓缓地说道:“轮回眼……”   公主大人又光速伸手,狠狠地把带土的头扣进了自己的前胸。   原本是想用轮回眼来威胁带土,现在她怎么觉得……自己反倒成了被威胁的那一个?   带土闷在她的衣领里,发出了一声轻笑,继而抬起了头。他短碎的黑发有些凌乱,便伸手随意地撩起了额前的发丝,口中说道:“不逗你了,轮回眼你拿着玩吧。我还有事,我要去找鸣人。”   花时:……   花时一边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一边用单手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你要去狩猎九尾人柱力吗?带我去。”   “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带土松开了搭在额上的手,说:“我想找他聊一聊佐助的事情,我不想和他在此刻发生战斗。”   “啊?”花时说:“如果你害怕九尾的话,就让我来吧。”   “你现在这个样子。”带土盯着她的右手,说:“去了也只会被九尾追着打吧。   花时:……   ——有你这种扫自己志气涨敌人威风的Boss么?   “怎么说呢。我倒是觉得……”带土低声地说:“那个孩子和很久以前的我很像啊。”   花时努力回忆了一下九尾人柱力的模样——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有着一头灿烂的金色短发和湛蓝的眼睛,面庞英气,面颊两侧有着几道胡须的纹路,看起来就很容易犯迷糊。她又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带土,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   “一点都不像。”   “如果你不捣乱,不莽撞地冲上去对九尾出手,我就带你一起去和他聊聊天。”带土说:“偶尔的谈话,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当然,还是欺负你更让我心情愉悦一些。”   第一百二十六章·聊天   铁之国的气候寒冷,积雪遍布整个国度。黯淡的灰色天空不停地飘散着细碎轻渺的雪花,那些雪点轻飘着落下来,在半空之中缓慢地随风变幻着方向。松软的积雪压在屋顶和路面上,也压在高大光秃的树枝上。旧的脚印被新洒上的雪半掩着,一点点隐匿在渐深的雪地中。   细碎的雪落在花时的头顶和斗篷上,很快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她用一只可以动的手拽着一条枝叶横在自己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蹲在一丛灌木中。她的视线紧紧注视着不远处的一栋木屋——现在,漩涡鸣人就在那里。   身为火之国的人柱力,鸣人竟然可以随意地进出村子,木叶忍村的宽容让她感到惊讶。   “九尾人柱力一定想不到,这么快就会见到我。”她扭了扭手里的叶片,压低了声音说道:“带土,真的不用我动手吗?现在九尾的身边只有两个人,正是大好的机会……”   带土一掌拍在了她的头顶,说:“我只是来找九尾聊聊佐助的事情的,不要激动。”   “意思是叫我不要吵吗?”花时一怔,松开了手里的枝叶。那条树枝弹回了原地,掸落了一捧碎雪。   “……对。”带土说:“我们是来聊天的,这一次我不想对九尾动手。”   “你求我啊。”花时扫了一眼不远处立于雪中的木屋,非常淡定地说道:“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的威严在鸣人面前瞬间扫地。”   带土木。   “……我信。”   ×   而在那处木屋内,漩涡鸣人正闷闷不乐地侧躺在地面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他的面孔上有着思虑之色,精神很是不振。不一会儿,他仰躺在地上,紧紧地盯着木屋的房梁。屋外的落雪散漫地落在屋檐上,屋顶上不时传来雪块碎裂下落的声音。   四下都很安静,这样的寂静让他的思虑愈发辗转不停,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位与他背道而驰的伙伴身上。   “佐助……你现在在哪里呢?喜欢上吃纳豆了吗?”   鸣人低声地喃喃自语着,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询问佐助。然而,四下除了雪落之声,并无其他回响。他又侧过了身体,将手背垫在面颊下,金色的短发也没有了往日蓬蓬的生气,软绵绵地耷落下来。   他缓缓地合上了湛蓝的眼眸,紧蹙的眉头却没有一点平舒的迹象。正当他合着双眸假寐之时,鸣人的背后倏然响起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透着散漫与闲适。   “我们聊聊吧……漩涡鸣人。”   这个低沉的嗓音,鸣人当然认得。先前他在离佐助仅仅一步之遥的时,正是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阻拦住了他的去路,以至于他一无所获地返回了木叶村。   瞬时间,鸣人以极快的速度起身攻击。他的螺旋丸很快,淡蓝色的光球在刹那间便击穿了木质的墙壁,在屋顶和墙壁上凿出一个巨大的洞来。被他的攻击所扬起的一阵木屑尘灰短暂地遮掩了鸣人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眼前的场景。   “你的攻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效果。”   烟尘缓缓散开,戴着面具、身着黑底红云袍的人,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屋顶上。他衣衫一如之前的齐整,语态也很是散漫,鸣人这一阵破坏力巨大的攻击,着实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伤害。   不仅完好无损,好像还多了点什么。   一只矮胖的乌鸦丝毫不顾及斑的形象,一屁股坐在了斑的头顶,满意地挪了挪自己肥胖的肚子,然后用蔑视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盯着鸣人。   一个深不可测的斑,以及一只胖叽叽的黑鸟。   鸣人的警戒心不减,他也想维持自己警惕的模样。但是,面对那只看起来十分高傲的乌鸦……他嘴角直抽。   这只鸟的神情看起来实在是太轻蔑了。   鸣人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佐助——明明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   屋顶上传来几阵轰然巨响,数根木条破土而出,在转瞬间就将斑捆绑卷缚住。与此同时,鸣人的面前也升起了一排木制的栅栏,将他阻隔在内。   “鸣人,你就待在那里。”大和蹲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已经被木遁捆绑起来了的敌人,口中说道:“这里已经尽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他的话音刚落,带土的身后就传来一阵雷鸣之声。身着绿色马甲的卡卡西站在了带土的身后,他的一手手心闪耀着电光花火,正直直地对着带土的要害处。两人的动作很快,没有给予带土丝毫的反应时间,但是这样的严阵以待却并不能给带土带来真正的伤害。   “放心,今天我只是想和鸣人聊天而已。”   带土的语气丝毫不显慌乱。即使身体被木遁束缚,他依旧无比镇定,口中的话语散漫淡定,似乎真的只是几个普通人恰好在聊天而已。   带土说完这句话,蹲在他头顶的胖鸟就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叫声表示应和。   鸣人一手抓着木栏杆,忍不住小声吐槽道:“这只乌鸦的叫声好聒噪。”   鸣人的抱怨声落入耳畔,那只黑色的鸟发出了更为狂躁的叫声,鸣人似乎隐约从其中感受到了愤怒和蔑视等情绪。   卡卡西的目光一凛,他的手微微下移,雷电的鸣响之声更甚。电光映亮了他面颊的一侧与那只带土赠与的写轮眼。飘落的新雪沿着屋顶的漏洞落入屋内,还未落到地面,便被温暖的空气所融化,带土肩上的薄雪更厚,那只伏在他头顶的胖鸟也不得不拍打着翅膀以抖落积雪。   “不愧是写轮眼卡卡西,速度很快。”面对卡卡西的攻击,带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他顿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说道:“但是你们应该明白,这样的攻击对于我宇智波斑而言,都是无效的。”   他说完这句轻蔑的话,他头顶的胖鸟就用翅膀啪叽扇了他一下,结结实实、毫不犹豫,让带土头顶的黑发歪斜着向一侧倒去。   卡卡西的眉头一抖。   ——怎么觉得……这只乌鸦有些不太对劲呢?   卡卡西的预感,在之后得到了实现。   这一只宇智波斑带来的胖鸟,十分热衷于拆宇智波斑的台。每当宇智波斑轻蔑地提起“你们的攻击对我来说是无效的”,乌鸦就会果断地在他的头顶或者面具前拍上一翅膀,耀武扬威,洋洋得意。   比如……   “是什么样的东西……让佩恩背叛了我。”宇智波斑缓缓地说着:“我对你有点兴趣了,鸣人。”   他话语深沉,带着深不可测的深意。   然而他带来的乌鸦却丝毫不给面子,在他说到“我对你有点兴趣之时”,冲上前就是一套连环十八拍。   就连鸣人,都几度被这只特立独行的乌鸦吸引去了目光。   “佐助……快告诉我佐助的事情!”鸣人收回了盯着乌鸦的目光,朝着宇智波斑的方向大喊道:“你到底想对佐助做什么!”   寒冷的雪落在了几人的肩上和头顶,也渐渐堆积在暴露于灰色天空下的地板上。鸣人呼喊时,口中的气息便化为一团一团白气。   他紧紧地盯着斑的身影,眉头不由地越皱越紧。他眼眸一敛,海蓝色的眼睛便不小心对上了蹲在斑头顶的那只胖鸟。   杀气。   这只鸟它有杀气!   鸣人几乎可以看到一道闪烁的电花在他和鸟的对视范围内噼啪跃动。   ——他究竟在和一只乌鸦较什么劲!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带土缓缓地合上了自己的写轮眼,说道:“那个身体深处都浸满了……对忍者世界的憎恨的男人的事情吧。”   那只乌鸦似乎终于叫累了,懒洋洋地趴回了他的头顶,将头部塞在翅膀下。不多时,便因为积雪而开始抖着翅膀。那些反复落下的雪花让乌鸦变得很是不甚耐烦,拍打着翅膀开始四处寻找不会被积雪所打扰的地方。   它在卡卡西的面前徘徊了一阵,满是鄙夷地瞪了卡卡西数眼,又拍着翅膀向屋内掠去,朝鸣人的方向直冲而去。大和很警觉,立时在木栅栏之前又布了一层木墙,只留下了一个小孔,供鸣人露出眼睛或者嘴巴。   那孔洞里露出鸣人蓝色的眼睛,他眨了眨眼,便上移面孔,用嘴对着那孔洞,大喊道:“大和队长——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找不到合适的栖居地,黑色的乌鸦又回到了带土的身边,笔直地滚进了带土的衣领里,非常满足地露出了一个鸟头,卡在高竖的领子上。   虽然造型滑稽,带土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语调深沉地讲述着佐助的故事。   细雪自天际飘洒而下,散漫地笼罩着整个世界。   “说到佐助……就不得不提到鼬。”提及这个名字,斑的话语悄然一顿,不久后,他便接着说道:“首先,就从鼬的‘真相’说起吧。”   黑色的乌鸦往他的衣襟深处一缩,啪嗒掉进了外袍里。   第一百二十七章·雷切   带土讲了一个不算长的故事,简单地囊括了一个年轻男人的一生。从身负盛名至黯淡而死,他的一生几乎都是在为别人而活。   宇智波鼬以一己之力背负了家族的污点,接受了木叶忍村的任务,抹杀了族人的存在,之后以间谍的身份潜入晓组织,为木叶忍村收集情报,最后主动死于佐助的手下。   这样的真实,让鸣人与卡卡西都无法相信。这令人惊骇的话语,与他们所认知的现实所去甚远。   鸣人缩在木板后,低低地垂下了头。也许是因为震惊,他长久都没有发话。   “身为佐助的老师和朋友,你们自以为很了解他,对吧?”带土低笑了一声,缓缓地说:“其实不然……佐助是一个真正的复仇者,他要向这个忍界发泄自己的仇恨。”   处于震惊之中的卡卡西正欲提出自己的疑问,忽然间,带土背后的衣袍处鼓了鼓,他颈后的领子处钻出了一只黑色的鸟。那乌鸦左右转了转头,朝卡卡西张开了嘴,一个小火球便直直地朝卡卡西的面上喷来。   ——不妙!这只鸟怎么还会火遁!   难道这只乌鸦就是宇智波斑的忍兽吗?!   卡卡西侧身一躲,闪过了那个不大不小的火球,站到了带土的另一侧,继续凝神听着带土的话语。   “我也在赌,赌佐助会继承鼬的遗志守护木叶,还是与之背道而驰,加入我们继续他的复仇之路。”带土说:“我赌赢了。”   带土领子上的布料又鼓了鼓,乌鸦挤到了带土的脖颈一侧,朝着卡卡西再次蔑视地张开嘴,便又是一个小火球朝着卡卡西喷来。乌鸦张嘴时毫不留情,连带土的头发也一起烧。带土仿佛没闻到自己头上的那股焦味,口中依旧保持着深沉的语调。   “佐助现在的愿望……就是向毁了宇智波一族以及鼬的木叶忍村复仇。”   “那个……”卡卡西绕带土旋转三周半后,忍不住开口打断道。   “怎么?你难道还自信对佐助无比了解吗?”带土轻蔑地说道。   “不。”卡卡西又躲开了一个火球:“你能管好你的乌鸦吗?它快把你的头发烧没了。”   头顶冒烟的带土慢而低沉地笑了一声,口中缓缓说道:“鸣人,可能你和佐助就是被轮回选上的人吧。我会让你和佐助交手,宇智波一族长久以来的存在意义,就让佐助来证明吧。”   卡卡西:……   鸣人艰难地把嘴对准了那个小木孔,大喊道:“你想做什么!斑!佐助可不是你的玩具!少自以为是了!”   “你想像说服长门那样,让佐助也改变意愿吗?”带土不顾头顶的焦烟,说:“那才是自以为是啊,鸣人。控制一个人,就要懂得利用对方内心的黑暗。长门正好是个易于受到感化的孩子。”   为了躲避乌鸦的火遁,卡卡西已经绕带土运动五周目,他一手高抬,始终保持着雷切不离手。带土头顶的焦烟越冒越浓,终于,他说道:“和你们聊天让我很愉快。”   他的声音竟真的透着几分愉悦。   “那么……再见。”   说完这句话,他的写轮眼微微一动。整个身体便开始渐渐虚幻,变得扭曲而难以捕捉,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那些束缚住他的木遁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效果。   卡卡西手中的雷切不息,眼见着带土就要彻底消失于眼前,他快速地将手向前一刺,试图做最后的一击,给这位神秘莫测的敌人造成一点伤害。然而他没有刺到人,却听到一只乌鸦发出了一阵聒噪的叫声,随即,眼前的敌人消失了。   ——没有刺中敌人,刺中那只会火遁的鸟,也挺好的。   漫天的大雪自天际飘落,散漫的雪在屋顶铺开。   ×   带土站在自己的空间里,头顶的黑烟已经不见了。因为火遁的烘烤,他原本就长短不一的凌乱黑色短发显得更为杂乱。黑色的乌鸦扑腾着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嘭的一声解除了自己的变身术。   白色的烟气还未散去,带土便听到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好疼啊……哈哈哈哈……太滑稽了……嘶……好疼……”   那个人一边低声地笑着,努力压抑着不让笑声太过过分,笑一会儿便又开始呼痛,低低地抽一口冷气后,又止不住地开始抖着肩膀笑起来。这般时笑时呼痛的模样,让带土只能沉默以对。   花时很想维持她的形象,但是那实在是太困难了。看着带土的威严形象在敌人面前全部垮塌,这样的事情……太过滑稽。虽然这样扫自己威风的事情,根本无法带来任何实际的利益。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笑的那么大声过了——凡事都要讲求利益,一切的玩笑话都隐藏着真心假意的算计与猜测,似这样纯粹的玩笑与恶作剧,反而少见。   虽然并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时候,她的心情却莫名变得轻快起来,甚至产生了想要同眼前这个人开开玩笑的念头——他应该不会再扼着自己的喉咙,扬言要惩罚自己了吧?   许久之后,带土问道:“怎么受伤了?”   花时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她犹自活动着笑的麻木的面部肌肉,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被雷切刺中的手臂上,衣袖已经全部裂开,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来。布料内里的手臂上,外翻着一道伤口。   她低呼了一声,说道:“你转移我的时候,恰好把我放在了卡卡西的面前。——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带土。”   花时忍着手臂上新伤的疼痛,满是怀疑地扫了一眼带土的头顶。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带土牵过了她的手,将受伤的一侧朝上摆正,低头凝视一会儿,便说道:“不是大伤口,还好我把你转移走了。回去包扎一下吧。”   “不,是大伤。”花时执拗地说着。她认真地盯着带土,表情一派堂皇:“我的右肩有伤口,那是小南炸的。现在左手也有了伤口,是卡卡西切的。我现在双手不能动,带土,你看着办吧。我今天还要吃饭——还要洗衣服——还要洗芦荟——”   带土默然一阵,说:“……我要去佐助那里。”   “我受了重伤。”花时说。   “……佐助一个人对付五影,恐怕会有些麻烦。”带土强调:“他的能力还没有成长至那个地步。”   “我受了重伤!”花时依旧咬着牙坚持着。   “去的晚了,恐怕就见不到那个孩子了。”带土正了正自己的面具,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会回来的。……等我。”   ×   铁之国的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小镇的街道上,稀疏的行人匆匆地行过街道。他们习惯了这总是在落雪的天空,披着厚厚的斗篷,个个都行色匆匆。白色的雪铺满了街道的中央,两侧的屋檐下却有着深浅不一的脚印。   花时靠在二楼的栏杆处,头探出了大开的玻璃窗,朝外张望着。带着冷意的风夹裹着细小的雪粒,吹拂过她的面颊。她的长发也被这阵寒冷的风向着一侧吹去,落在另一边的玻璃窗上。   她包扎好了的左手搭在窗棂上,撩起的黑色袖口下,有着一截白色的绷带。她勉强竖起了左手,百无聊赖地撑住了自己的面颊。一会儿,她干脆将窗户彻底推开,坐在了宽厚的窗台上。所幸,窗台足以承受她的重量,还可以让她一手扶着窗户的边缘。   她的视线扫过天边即将暗淡下来的天色,又望了望街道上的行人。   这是经过这条街道的第六十五个人。   百无聊赖的计数,无法缓解心底莫名的不悦。这奇怪的不悦感之中,还混杂着一丝懊恼与后悔。只要一想起白天她开玩笑一般的话,她就会萌生出一阵后悔来——面对带土的时候,她本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轻松愉快的玩笑、恃宠而骄的任性,这样的东西都不应该在他们之间出现。   她凭什么以为,她可以和那个人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随意地用他取乐呢?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太过滑稽,以至于她放松了戒备,全身心地投入进那样轻松的氛围之中了吗?   恐怕之后,便又是一阵奇怪的惩罚吧。或者是被他委任以必须以性命相博的任务,或者是干脆让她出门打扮成一颗芦荟。   这样的后悔与戒备仅仅持续了一会儿,便被一阵更为汹涌的情绪盖过。不知为何,她很恼怒,也很生气。   ——什么啊!佐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受伤了!受了重伤!双手不能动,还等着别人为她洗脚!他竟然就以佐助为借口,直接地逃跑了!   ——过分!   莫名的气恼一直持续着,天色渐渐变暗,深色的夜空悄然将一切都包围。轻飘的细雪在夜空里显得更为细小飘渺,柔和的月光安静而低垂地照拂着那些飘散于空中的雪粒。屋顶积压的雪块不时零散地向下落着,敲碎在坚硬的地面上。   已经是夜晚的时分了,街道上寂寥零落,空无一人。入目所及,唯有那些无声下落的雪。   ——佐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从前她多和佐助说一句话,带土就会反复地和她强调着,她不需要对佐助施以过多的关注。如今看来,带土对佐助的了解不在她之下,甚至更为深刻。而且,对佐助投以太多关注的人……明明是带土自己啊!   那么……   花时面色一僵,忽然冒出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第一百二十八章·窗口   融融的夜色低垂于天幕,飘洒的细雪未曾停过。寂静的小镇上,唯有几盏飘摇微弱的灯,犹自在无边的暗夜里散发着晦暗的光。那些从方格窗中透出的黯淡的黄色,无法照亮深沉的夜色。   坐在窗台上的花时换了一个姿势,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腿。一点雪被轻缓的夜风吹拂着,落到了她的掌心,很快便被体温融化了。她缩起手掌,一点点研磨着掌心那渺小的水痕。手掌翻覆的时候,便牵扯到了左臂的伤口,让她微微地皱起了眉。   那家伙竟然去了那么久。   是因为佐助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吗?   还是真如她猜想的那样……宇智波家的男人们不得不说的秘密?   这种恶作剧一般的误解,很快就被自己排除了。   一直徘徊着的豫豫,大概来源于“佐助竟然比自己更为重要”这样的想法吧。即使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只要一想到带土在可能受伤的佐助和已经受伤的她之间优先选择了佐助,她就觉得很是气恼。   别人都可以这样做,她当然能理解。她向来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她早就习惯了。   但是只有他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等等,这种奇怪的想法,到底是从何处而来的?   ——自己未免太过可笑了吧,怎么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向来为利益所驱动的带土会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是直觉吗?是直觉吧。   即使明知道她应该抗拒这样的关系,她还是忍不住开始揣测带土是否已经萌生了其他的想法。她曾经无数次小心翼翼地试探,试图窥测带土内心真实的想法。   至于她想要证明什么,为什么想要去证明这样的东西——就连自己也想不出理由。每当思及她和带土的关系,她就会主动地将两人的关系归为利益的联盟。   一边试探靠近,又一边抗拒排斥着。这大概就是属于公主大人的任性吧。   无论两人是怎样的关系——总之,带土选择了去救佐助,实在是太令人恼怒了。   不是说,她比轮回眼都重要吗?轮回眼总归比佐助更为重要吧——   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奇怪的想法,花时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怎么会把这句半真半假、用于搪塞敷衍的话当真了?自己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你在笑什么?”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是带土回来了。   花时抬头看了看月色,发现已是夜半时分。温柔的月光被云半掩着,细雪簌簌地下落着。小镇上为数不多的灯火,也都在不知何时悄然熄灭。她的窗口,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唯一的光亮源头。好像这个始终在下雪的世界里,只剩下她的小世界还在闪闪发光着。   带土站在她身后许久,都没有听见回答,便又问道:“伤口处理好了吗?”   依旧没有回答。   “怎么了?”带土伸出双手,从后环抱住她,小心翼翼地避过了手臂上的伤口,将双手在她的腹部处交拢,他在花时的耳边轻声地问道:“是在生气吗?因为我去见佐助了。”   “……公主大人。”带土在她的耳畔轻笑了一声,说道:“佐助面对的可是濒死的绝境。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那家伙就会被土影归为尘埃了。将佐助带回据点后,我就立刻折返了。”   花时始终闷声不说话,许久之后,她侧过头,淡定地说道:“啊,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没洗脚呢。”   带土:……   “我双臂受伤,不能动弹。”花时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但是我又很想洗脚。怎么办呢?带土。”   带土:……   ×   晓组织的幕后boss,令人谈之色变的“宇智波斑”,向来以可怕诡秘形象示人的宇智波带土,现在正盘腿坐在床上,用毛巾为公主大人擦脚。   带土没有穿外袍,仅着黑色下装和同色的短袖底衫。低敞的领口露出他弧度上扬的锁骨和半点漂亮紧实的肌肉来。衣袖处的布料随着手臂的动作而紧绷,勾勒出他起伏的上臂轮廓。黑色的短发显然已经休整过了,又短了一截。   他的手臂修长而有力,臂上的肌肤却和手掌的颜色不一样。手腕处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两侧的肌肤分别是不同的白色与深色。没有戴着手套的时候,这一切便被展露无遗。他甩了甩手里的毛巾,一只手握起了花时的脚,问道:“可以了吧?”   赤|裸的足不着寸缕,柔软的肌肤淡淡透着细腻的纹理。他的食指悄然划过弓起的脚背,沿着起伏的弧度一路溯上,反复地用双指磋磨着脚腕处的肌肤。   花时把目光从他的手腕上收回,正欲回答,却发现他不轻不重地用手指摩挲着她脚踝处的肌肤。于是她便换了自己的回答,说道:“不可以,我还想洗头。”   带土:……   “其他地方呢?”带土捏紧了她的脚腕,说:“要不要我帮你顺便洗澡?”   “醒醒。”花时非常冷静地想要抽回了自己的脚,带土却扣住了她的脚腕,不让她动作。他的手指已经掠到了小腿处,眷念往返地在小腿一端流连着。   “带土。”花时忽然说道:“刚才你说……佐助面对的是濒死的绝境,对吧?”   “嗯。”   “我在面对小南的六千亿张起爆符的时候……也想过会有人来救我。但是,没有人来。所以我只能自己救自己……如果不是别天神恰好可以发动,你可能真的见不到我了。”   她低低的絮语飘散于屋中。   带土没有说话,他用一只手抬高了花时的小腿,凑在了自己的面颊一侧,好像在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腿上是否有伤口。这样的姿势,让靠在一侧的花时有些不适。   “喂……”她忍不住说道。   带土用余光扫了一眼她略带紧张的面颊,口中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你差点就回不来了。”   这样迫近的距离与暧昧的姿势,让花时心中的警铃大作。她非常干脆地、狠狠地抽出腿,一脚往带土的脸上踹去。这照脸的一击重踹,瞬间将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   带土的反应也足够快,迅速神威虚化,让她的脚笔直穿过了自己的脑袋。   一击落空,花时收回了腿,盘着腿在床角坐下。她挑眉,说道:“但是我还是活着回来了。我是宇智波一族的优秀者——就算面对六千亿张起爆符,我也可以活下来。”   “是我的过失——”带土微微低下头,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想你现在立刻只穿着内裤出门绕着小镇裸奔三周半一边裸奔一边向世界宣告你是重症精分病人、深度萝莉控和尾随跟踪偷窥狂魔……   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想到带土舍她而选择佐助的行为,花时的内心就涌上了一股止不住的恶意。   当然是要提一些超级过分的要求去伤害他、惩罚他,让他知道做出这种可恶的选择的代价是什么!   “我想听你说以前的故事。”   话语到了出口的时候,却又变成了这样的请求。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让带土穿女装跳舞而已。   “我记得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带土回答:“关于我如何走上这条路,如何遭到背叛,以及……如何遇到你。”   “不是那些……!”花时纠正道:“我想听你在成为‘宇智波斑’以前的故事。你也曾经生活在木叶忍村里吧?就像我一样。我想知道……那个时候的你……”   这样的请求,让带土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   “我早已经舍弃了过去。我并没有那样的东西。”带土低声地说:“我记得我也说过,我是‘谁也不是的人’。”   看到带土复杂的面色,花时的心里便有了一种快意。她挑眉,说道:“不是说‘什么样的补偿都可以’吗?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我想看你穿女装跳芭蕾舞。”   带土:……   “好吧。”带土一展手臂,靠在了墙上。他抬头凝视着低矮的屋梁,用侧脸面对着花时。这半边的面颊没有可怖的疤痕,显得很是英挺而成熟。他屈起一条腿,散漫地将手搭在膝盖上,便开始缓缓地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确实在木叶忍村生活过。”他说:“我没有父母,在族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在一众优秀的同辈族人之中,我算是比较平凡的那一个。唯一的爱好……大概就是帮助别人了吧?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很可笑,总是喜欢无原则地帮助那些没有能力的人,以为这样子可以为他们带去‘幸福’。”   “我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在四五岁的年纪入学忍者学校。因为在路上帮助了一位老人,所以在入学式上迟到了。不仅没有见到观礼的火影,就连个人档案袋都没有领到。……那一天,我认识了琳。”   花时手指一动。   野原琳×1.   “琳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亲自将我的文件转交给了我,并且告诉我忍者学校的相关事宜——就算我在学校的表现令人失望,她也一直对我很温柔。”   野原琳×2.   野原琳×3.   “那时候的我总是因为粗心大意而迟到,以至于错过许多重要的事情。和入学仪式一样,我在毕业仪式上也迟到了,没能从火影手中接过毕业证书。琳在校门口等我……她带我去了空无一人的典礼台,亲手将我的毕业书交给我。”   野原琳×4.   “毕业之后,我和她以及卡卡西成为了同队的队员。我很高兴,我和她琳能够继续在同一组成为伙伴。”   野原琳×5.   玩家宇智波带土的副本Boss正在蓄力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雪夜   “我们的老师,是被誉为‘金色闪光’的波风水门,也就是后来的四代目火影。第一次在演练场见队友时,我就因为帮助别人而迟到了。尽管如此,我还是说出了‘要成为未来的火影’这样狂妄的话语,也因而惹来了卡卡西的鄙视。”   “卡卡西啊……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总会不小心和他吵起来。或者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或者是因为他又走在了我的前面。每一次,都需要琳或者水门老师调停或者劝解。”   野原琳×6.   “那家伙成为忍者后就变化了许多,脾气也比以前差劲一些。那时候的我也很执拗,总是一言不合就和他争吵起来。年纪小小的孩子大概都是那么可笑的吧……?”   这一句话总算没有再提起野原琳了。   “虽然我和卡卡西总是有摩擦,但是有一段时间,我非常地信任他。那个时候,卡卡西刚刚升为上忍,正是收获无数祝福的时候。”   等、等等——卡卡西×2.   “卡卡西他……”   “等等,带土。”花时清了下嗓子,打断了他的话语。她闭目认真地说道:“你先让我说一段话吧?”   “嗯?”带土微微侧过了头,从回忆之中醒了过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我小的时候。”花时冷静地说道:“收到的情书可以塞满三个信箱每天上课都有人为了能坐在我旁边而大打出手抽屉里都装满了来自不同年级的情书桌子上堆满了花和糖果下课以后有人争先恐后的要送我回家过生日时收到的礼物可以堆满一个仓库更有一个叫做鹿生的傻小子从我四岁追到了现在——”   带土:……   他轻笑一声,说道:“我知道。”   “啊,你知道啊。”花时有点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说道:“那就好。”   “我知道的……你最喜欢吃三色团子,对吧。这个嗜好,直到现在还没有改。”他说:“还有你的队友,那两个浑身傻气的年轻人,总是会用不同的姿势惹你生气,对吧?”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花时的语气更鄙夷了。   “人类都会有欲望。”他又将头枕靠在了墙壁上,望着晦暗不明的屋外,说道:“明明在最初的时候,只是想要见一面而已。……然后就会奢望第二面、第三面,想要再有无数次的相见。紧接着就变为渴望与克制,追逐与同化。无论是谁被谁同化……结果都是相同的。”   “你好烦啊。”花时说:“谁想听你讲这种东西啊。对付佐助的那一套,不要拿来对付我。”   “好。”带土笑出了声。他的声音带着略略的沙哑,缓缓地继续讲着他的故事:“琳和水门老师都送给了卡卡西礼物,独独我忘记了这件事情。但是……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怀。他救了我一次——我在那时开启了写轮眼。”   “嗯。”   “有了写轮眼后,我和卡卡西的配合就更默契了一些。即使没有水门老师相助,我们也成功救出了不小心被敌人绑走的琳。”   野原琳×7.   “带土。”她再一次地喊了他的名字,打断了他关于野原琳的回忆,也阻断了带土即将想起的那段最为天翻地覆的时光。   “……嗯?”   屋外的雪温柔而缓慢地向下落着,积压在斜斜的屋檐上。清冷的月辉洒落于覆着松软积雪的地面上,一地月华淡淡生光。整一片小镇都陷入漆黑的安眠,唯有这扇窗口透着昏黄暧昧的灯光。   细小的雪絮被改变了方向的夜风吹送进窗内,落在靠窗的地面上。轻薄的窗帘朝着一侧缓缓鼓起,相继拂过窗棂与地面。   花时向前凑过身体,她低垂眼帘,轻声地在带土的身侧说道:“我不要……”   她学着他从前的模样,试探地用舌尖在他唇上轻轻扫过。然后她缓缓地、青涩地吻了他一下,便快速地退开了。她黑色的眼眸一动,向上望去,悄悄地在晦暗的光里看着他的模样。   “我不要再听见野原琳的名字了。”   被安置在桌上的火烛低微地散发着光线,柔软而温和的光照不亮混沌的黑暗,只能勉强撑起一个角落的光亮。摇曳的火光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细长而瘦弱的一道影子,却莫名地张牙舞爪着。   带土向下低头,很轻易地便抵到了她的额头。没有戴护额的时候,她短碎的黑发便凌乱地散落在那里。他问道:“为什么?”   “啊……?”花时有些迷蒙地回答:“不知道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为什么要那样说呢……?   可是她真的不想再次听到他用怀恋的语气说出那个名字了啊——   “我不知道啊。”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气,想要低下头,躲避和他的肢体接触。然而带土却用手托住了她的下巴,不让她低下头去躲避自己的目光。   “从前你只是不自觉地诱惑着我——现在似乎更加明目张胆了。”带土磨蹭着她的额头,用另一只手扣住了花时的身体。他的手顺着脖颈向上,捧住她的一缕长发,让那些黑色的发丝自他的指缝间穿过漏下。   “我没有。”花时低声地辩驳着:“那种事情……”   带土抬高了她的下巴,继续了方才未完成的吻。这一次不是流于表面又柔和短促的吻,他就像从前习惯的那样,强硬地攫夺着对方的领地。   作为回报,她却不像从前一样总是僵硬而被动的承受着,这一次她主动地配合着亲吻,更是努力地想要靠近一些、更靠近一些,就像是湮没于海水中的人,力所能及地汲取着氧气。   她的鼻尖亲昵地抵着对方的,于是她便缓缓地抬起了眼帘,想要仔细去看带土的模样。带土的面孔近在咫尺,反倒有些模糊。他眼眸中的艳红色与黑色的勾玉映入了她的眼中,竟让她有着莫名的心痒。   像羽毛温柔地拨动过心弦,也像是一阵雨洒落在青色的荷叶上。   像初生的花朵用花瓣抚摸着鸟雀,也像是月光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   带土的手渐渐松开了,绕过她的肩膀,顺着肩胛向下掠去。他扣住她的腰,向着自己的怀中一带,便开始向上卷起她的上衣下摆。他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一探入衣内便让她一阵激灵。下摆被卷起时,冷风便吹上了她的脊背。   花时连忙直起了身子,不顾自己正双腿大开地坐在他怀里,开始催促道:“喂,带土,快停下。”   对方却没有理会她的抗议,而是双臂一锁,干脆将她再次扣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埋首在她的颈窝处,一边用手向上卷起她的衣物。黑色的上衣被卷至了胸口,露出了她用来束胸的白布。他一边用手掌肆意地滑过她赤|裸的脊背,一边顺着颈窝向锁骨处吻去。   “喂!带土!你没洗澡啊!”她十分嫌弃地说。   带土木。   他恶意地向上挺了一下自己的胯,说道:“这种时候……”   “没洗澡麻烦自动离我三尺远。”花时冷静地说:“我甚至可以在你身上闻到佐助的洗发水的味道,还有雷影喷的香水的味道。你白天到底去做了什么?”   带土松开了她,用手深深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然后叹了一口气。   花时向后挪了一点,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她用左手慢慢地放下了被卷起的里衣,让黑色的布料重新遮住了自己的腹部。   带土摊开了手,叹了口气,说:“好的,洗澡。”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也没有洗澡吧?那我们——”   “我洗过了。”花时冷静地说:“我是被雷切割伤了手臂,又不是骨折。洗澡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那个闹着说自己受了重伤的人是谁?!   “那你怎么还要我帮你……”带土问道。   “哦。”花时淡定地说:“再洗一次脚怎么了?我只是想看你替别人洗脚的样子而已。”   带土安静地合上了眼睛。大概是被气的够呛,他皱着眉,一手撑着额头,沉默了许久后才深沉地说道:“很好,现在的你,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又傲慢、又放纵……我竟然被自己养大的孩子戏弄了——是我失算了。”   花时从凌乱的床铺上跳了下去,用左手提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和忍具袋,说道:“我和你换一间房,回见。”   说完这句话话,她就非常潇洒地提着外套开门而出,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   带土的房间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的痕迹,这让她很满意。   锁紧门窗,顺便将苦无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即使她知道这些措施对于那个人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   等到她终于盖上了被子,把自己闷在被窝里,她才忍不住发出了低微的笑声。一边笑着,却又一边忍不住地后悔。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说好了要警戒他的靠近、提防他的亲昵,严肃地将他当成一个可能的敌人,对他隐瞒一切,掌握他的要害……   太不妙了。   也太好笑了……   第一百三十章·冲突   作为一个忍者,她一点都不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带给她如此大的影响。她冷静地知道,自己不应该放纵沉溺于奇怪的欢愉,却又无法抑制地想要靠近。   是不是应该学着那些冷酷的前辈们,一旦发现了让自己软弱的源头,便干脆地将其抹杀……?   她悄悄地在心底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宇智波带土。   她大概是病了吧。   “喂……你。”   她听到了带土的声音。   她知道,什么上了锁的门、放在门口的足钉,统统拦不住靠着神威走天下的带土。那个家伙向来都是这样,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她将头缩向被子深处,把被子捂的更紧了一些,闷闷地在被子里说道:“有本事你神威到我的被子里来啊,带土。”   站在黑暗里的带土:……   带土既没有神威进她鼓鼓的被窝,也没有强行掀开她的被子,就干脆安静地在她身旁盘腿坐了下来。反而是花时,因为被窝里太过气闷,不得不探出头去呼吸。   “带土,你这样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喃喃地说道:“不过,一声不响地睡在我旁边更可怕……”   “很有道理。”带土点了点头:“如此无聊的现实,确实需要做些什么来缓解那种厌倦的感觉。”   “那你出门……看会儿雪吧。”   ——或者出门顶着白绝绕着小镇奔跑三周目一边奔跑一边向世界宣告你是一个重症精分病人和深度萝莉控也可以。   花时默默地翻了个身,然后低声地说:“如果你不会半夜忽然把我杀了,你可以和我一起睡。”   “……我比较担心你会把我杀了。”带土说:“据我所知,你不止一次对我动过杀意。光是你用苦无丢我的次数,就已经数不清了。虽然我觉得你的动机总是很莫名其妙——宇智波鼬惹你生气了,你打我;你木叶忍村的同伴惹你生气了,你打我;我亲了你,你也打我……”   “喂!”她忍不住在黑暗里低声呵斥:“那种攻击对你根本没有效果!”   “当然有效。”带土说:“在我无法神威的时候,你的攻击对我来说就是致命的。”   他们对话的内容漫无边际,东拉西扯,没有固定的主题,就像是两个刚刚认识的人,因为尴尬与生涩而不得不随意地找一些话题充足彼此的空间。在这阵细碎的对话后,带土还是如她所想的,睡在了她的身边。   背后一阵悉索的响动,是带土在她身侧躺下了。他一靠近,花时便屏住了呼吸,蓦地睁开了眼睛。她不住地想用余光向背后瞟去,却苦于无法获知背后的动静。她紧张地曲起了自己的身体,脚背僵硬地弓着。   她有点后悔在一时冲动之下发出那样的邀请了。   正当她犹自后悔不已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   “今天……我去见佐助的时候,顺便向五大国布告了战争。”带土散漫地说:“这应该就是第四次忍界大战了……战争的目标,是拿到八尾和九尾。”   一旦涉及到工作话题,花时便放松了下来。她翻过了身体,朝向了带土的一侧,小声地抗议着:“为了九尾而发动战争?这是不是太过夸张了?明明只需要我去狩猎……”   “九尾人柱力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带土打断了她急促的话语,说:“那个家伙的实力,已经远超过了同龄人。并且他有着奇怪的魅力……可以让所有人都相信他。那个孩子就像是已经被舍弃的、从前的我一样。但是……他却更加天真自大一些,也更优秀一些。”   “要不是你,我早就把这个‘从前的你’抓到了。”花时仍旧对鸣人耿耿于怀:“而且他的情怀战术对我无效。”   “现在晓的战力不足,算上鹰小队也只不足十人。用这些人手来对抗五大国,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她低声地问道:“更何况,佐助的队伍并不足以信任……他是一个未知数。也许哪一天,鼬的遗志就会对他产生影响。”   “我已经准备好了。”带土简单地回答道,然后说:“快点睡吧,放心。我不会半夜对你动手——各种意义的动手。”   “……哦。”花时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屋顶的积雪沿着屋檐向下一滑,摔碎在了地面上。那轻渺而快速的一响,让花时微微地皱起了眉来。这样寒冷的天气,竟然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小时候在木叶忍村度过的冬天。   “带土,你听……外面的雪掉下来了。”   “嗯。”带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八九岁的时候……跟着家里的大人们学习织围巾,想要在新年的时候送给别人。大概因为只能织出简单的花样,围巾并不好看,所以送出去的礼物,别人都没有佩戴过。”   “也许只是舍不得。”   “新年的时候,我家门口的雪积压的好厚。那些乌鸦都躲在屋檐下,不肯飞出去。有一只落进了雪地里,便扎在蓬蓬的雪堆中不肯出来。”   “卡住了。”   “每年到了初诣的时候,哥哥都会带我去很远的神社。那里没有忍者,只有许多寻常人去参拜。有一年,我抽到了一张签,上面的签诗很奇怪。”   “写的是什么?”   “上面写着——‘宇智波带土是个重症精分病人和跟踪狂’。”   “……”带土翻了个身,把背面朝向她,没有回答。花时将左手向前探去,摸着他短而刺手的黑色短发,用指尖努力地想要绕起他短短的黑发,说:“带土,我帮你卷个发吧。”   “……不用了。”带土回答。   不知何处的树枝,被积雪压弯了枝叶,便向下一弯身子。那些积压的雪便向下一滑,簌簌摔落在了地上。   四下都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了人呢喃的低语。花时收回了手指,却始终无法入眠。看着沉睡于眼前的人,她缓缓地坐了起来,直起了身体。   她活动了一下左手,便在黑暗中紧紧地盯着带土。   她也有贪念,也想在第一面后奢望无数次的相见。这贪念会令她放弃原则,逐渐被同化,令她成为一个无聊而肤浅的人,令她忘记自己唯一的羁绊,令她改变初衷忘记过去,令她最终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般的贪念,本不应该存在。   她被那短暂的温存迷了眼,竟与带土亲密无间地笑闹了这么久。等到了这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刻,她可以冷静地思索起自己的存在来——   她害怕并且抗拒着自己的变化。   她将手摸向了枕下的苦无。   当他陷入沉睡、被虚假的温柔蒙蔽了双眼的时候,当他沉浸于也许她也沉溺在深爱之中的幻想时,当他无法用神威来闪躲攻击的时候……   她的攻击便是致命的。   她的手触摸到了冰冷的苦无,她握起那支苦无,高悬于自己的面前。冰冷的眸光于黑暗之中紧紧地凝视着他,夹杂着复杂的情感。   她的左手悬在空中,犹豫不决。   ——这家伙是你的敌人没错啊。   ——他不是敌人……他并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啊。   ——他隐瞒了那么多的东西,才使得你步入了如今的轨道,他一手将你变成现在的模样……他让你变得满是憎恨又疯狂丑陋。   ——可是他很爱你啊。   ——他爱的是那双眼睛。可笑!他是个满口谎言的欺骗者。   ——可是……   内心的矛盾尚在反复拉锯,她便听到铿的一声轻响。带土打飞了她手里的苦无,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笔直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下。这番变动在瞬间发生,仅仅是一刹那,那枚苦无就已经落在了不远处。   苦无落地的那声响,好似启动了什么机关,让夜的寂静迅速地被打破了。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让她一阵止不住的眩晕。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能盲目地朝上望去,随后她喃喃地出声道:“我以为你……”   “以为我已经卸下了防备?”带土低笑了一声。他跨坐在她的身上,用双手死死地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弹,而花时右肩的伤也确实让她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我就知道会是如此。”带土轻蔑地说道:“你在害怕……对吧?”   “我……”   她仰躺着,茫然地望着带土,手臂无力地一动。   “你在害怕,因为你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带土压低了身体,对她说道:“你害怕自己也变得难以控制,便想要先发制人,干脆将可能的隐患都抹杀掉。……你真是一个冷酷而无情的人啊。”   这样的指控,让花时的肩轻轻一抖。   “又骄傲、又自私,一味地顾全自己,任性地想要一切都顺着你的心意发展。”他凑在她的耳边,亲昵地说道:“这样一个任性胡来的你……却让我无法放手。”   花时呼吸悄然一滞。   他说的没错……   又骄傲。又自私。又任性。   这是她的原罪吧?   “是我一手将你养成了如今的模样……”他摸索着她的面颊,说道:“你再任性、再自私……也无所谓。那就是我想要见到的,你本来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一章·任性   只要是人类,就会有欲望。   大欲望带来战争,赋予世界仇恨,倾倒广厦与屋宇,令国家翻覆、土地荒芜。   而小欲望,却只是想要在匆匆人群中多见上你一面。从第一面,至无法餍足的第二面、第三面,至追逐同化,至猜度揣测,至无法控制地想要占有。   微冷的指尖从她的面颊向下滑去,掠过她的脖颈与胸腹,最后搭在了她的大腿上。   花时的呼吸急促起来,她低声地喊道:“带土。”   带土挺起了上半身,他分开四指,扣住她的大腿向旁一推,他的动作很干脆,没有丝毫的迟疑。   “带土、等,等一下……”   花时咬着牙,从口中吐出的话带着些微的颤抖。   屋外的落雪蓬蓬地向下飘洒而去,落在铺满月华的地面上。柔和清冷的如水月辉,泼洒着干净纯粹的光。   “等一下!”花时喊道。   “嗯?为什么要等……等你醒过来,继续用苦无对着我的胸口吗?”   带土的手迟疑了。他再次俯下身体,凑到了她的面前,问道:“怎么?……我记得我很久以前就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想要背叛我……我就会给予你痛楚。”   他的话语很轻,凑在她的耳边只剩下气音的喃喃,却暧昧地不可思议。微热的气息擦过花时的耳畔,便让她的肩颈不易察觉地一抖。   带土侧过头,亲吻着她的额头一侧。这亲昵而温柔的吻,却不能缓解她的战栗。她想要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世界,却只能看到一片近在咫尺的黑暗。   带土的脖颈就在她面前……   她幻想过的、在吞咽时便会上下稍稍滑动的喉骨,发出沙哑低语的声带,利索而漂亮的两道颈线,还有那没入衣领之中的突兀锁骨。   只要在这里轻轻割一下,那便是致命的伤口。   她朦胧地这样想着,便抬起了头,膜拜一般亲吻着他的脖颈。吻至锁骨处的时候,便成了干脆的、泄愤一般的撕咬。她伸出可以动弹的左手,搭在了带土的脑后,中指缠着他短碎的黑发,勉力想要将那截黑发绕过自己的指节。   手臂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是那道被雷切割裂的伤口被扯开了。   “不要再卷我的头发了,这是谁教给你的坏习惯……”带土低笑一声,将她的手指从自己头上移开。他不再亲吻她的额头,而是专注地与她交换着亲吻。大概是彼此都已经对亲吻了然于心,这一次的吻便显得娴熟而满是情|欲。   “一边对我警惕提防,想要杀死我……一边又无法抗拒我的触摸。”他咬着她的唇角,在呼吸的间隙中低声说道:“这副模样……只有我能看见。”   他说着,用手轻轻一扯,便将她下身的亵衣褪去。白色的布料被沿着微微颤抖的腿根向上推去,半挂在膝盖处。他的手指温吞而缓慢,却让每一寸动作都带着欲望的气息。   “带土,我……”   紧张使得她的声音一直在战栗着。她想用手去推拒带土,手臂却软绵绵的。不知怎的,她最后竟又扣住了他的脖颈,继续亲吻着他突起的喉结,用舌尖扫过他脖颈处的肌肤。   带土低低地呼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将手掌横在脖颈处,用指腹扫过被舔舐过的肌肤,低声说道:“你这个孩子……”   话语之中就还有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味道。   花时彻底仰躺在了床铺上,将头侧向了靠墙的一侧。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用牙齿咬着下唇。预料之中的疼痛很快来临,有什么陌生的东西闯入了她的身体。   ——比之被雷切切手或者开启须佐能乎带来的痛苦,这样的疼痛着实不算什么……   她这样想着,眉头却忍不住越皱越紧。   “是不是快要哭了?”   带土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用手拍了一下她的大腿。啪啪的两声回响在空寂的室内回荡着,叫她无地自容,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他恶意地向前挺了一下身体,这猝不及防地进攻让她从唇角漏出一声惊呼来。   “很疼吗?”带土将双手撑在了她的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问道:“对了……这一次,我洗澡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但是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彻底将她隐藏的愤怒点燃了起来。她不顾身体深处的疼痛,开始尝试着用脚去踹他。   ——不是说她又任性又傲慢吗!   ——那就干脆任性到底好了!   她胡乱地用脚蹬着带土的胸口,试图将他推出自己的身体,后来干脆直接用脚照着带土的脸踹。那疼痛起初并不明显,在之后却叫她的脊背沁出一层薄汗来。她紧紧地皱着眉,一边挣扎着一边低声地喊着:“出去!我让你出去……”   “喂,你……”带土试图闪躲她的攻击,但是她胡乱的一脚力道实在是大,冷不防就踹中了他的肩膀。   “我让你出去,没听见吗?!太疼了!”她试图凶悍地呵斥,就像往日面对敌人那样,但此刻的话却莫名带了哭腔。   带土终于用手捉住了她的脚腕,将她的脚背凑到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那柔软的触感,让花时浑身一抖,忍不住将双腿朝上扬起。但是这样的冷静却没持续多久,她又开始挣扎着用脚踢打带土。   要不是手上有伤,她可以立刻把带土举起来扔出去。   起初,带土还想保持着上位者的威严,严厉地呵斥她。他说道:“背叛了我的孩子就应该受到惩罚……这样子的痛是你应得的。”   然而,在这样的非常时刻,公主大人根本不想听他说教。带土又一次捉住了她的脚,只能低声地安慰道:“一会儿再打我……以后再打我。”   “我现在就想打你!”花时执拗地说:“我不仅想打你,我还想立刻把你宰了!我还想让你……让你一边顶着白绝裸奔一边大声地说‘我是一个跟踪狂魔’……唔……”   带土俯身,用双手撑开她的腿,便吻住了她,好让她说不出那些胡乱又狂妄的话来。他试探着开始动作起来,呼吸也逐渐变得沉重绵长。他额上的汗水滴落下来,笔直地落在花时的额头上。   花时伸出左手,又悄悄地搭上了带土的头顶,开始摸索着他刺手的黑色短发。这一次,没有人打搅她的行动,她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卷弄那短短的黑发。手臂上的伤口裂得更开,她几乎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带土松开她的腿,重新将那只不安分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揪下来。花时的手掌搭在他的上臂处,便狠狠地抓住了他肌肉起伏不定的手臂,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不要卷我的头发了……”他低声地说着,然后抽开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退离,却没有使得疼痛减缓。她低低地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她可以尽情地用苦无戳着那个男人的头顶——可惜事与愿违。   带土扶起了她的身体,将软趴趴的她笔直地翻了过去,满是恶趣味地扶着花时的腰,让她趴在了床上。这个姿势让她既摸不着带土的头发,也不能继续踢人。因为肩伤,花时不能用手撑着床褥,只能直接把头靠在柔软的床铺上。   于是她很干脆地把头闷进了枕头里。   “会很闷。”带土摸索着她的脊背,说道:“我帮你把上衣脱了?”   “不。我冷。”她闷在枕头里,坚决地拒绝了。   “那好吧……”他轻声说着,一手按下了她的腰肢。有什么东西顶着她的腿根处慢慢地磨蹭着,紧接着便顺着粘腻的甬道顺利地滑了进去。花时发出一声闷哼,将头埋地更深了。   这个姿势让她很是羞恼,却没有反抗的办法。而带土却显得很愉悦,他不用分神去拽不安分的手,或者阻止对方的踢打。   羞耻与痛楚交迭着更替于她的脑海之中,她用枕头闷住自己,像一只鸵鸟一样逃避,最终却不得不因为呼吸不顺而掀开了盖住脑袋的枕头。没有了其他东西的缓冲,她的右肩笔直地被撞在了床上。伤口被一下一下撞击着,叫她忍不住发出低呼来。   “疼……嘶……”   “哪里?”   “肩膀……”她一边回答着,一边用左手撑起自己的身体。   带土将宽大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腰间,扶起了她的身体,好让她可怜的肩膀不用再受到冲击。他这番动作,却冷不防地顶弄到了更深处。这一下让她惊叫出声来,狠狠地抵住了带土的手臂,想要制止他的动作。   这样的努力却很是徒劳。   他舔吻着她的耳廓,用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悄声地说着话。   “别动了……”   好不容易隐去的哭腔重新泛了起来,她带着颤抖,轻声说道:“带土,我不想做了……我不要了!”   至话语的末端,竟带着小声的呜咽。   这样柔软而弱势的请求,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怜悯。   眼角的泪意便止不住地涌了出来,花时一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低声地哭求着:“我不要做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惩罚   “这是我给你的惩罚。”带土说着,撩开了她的长发,舔吻着她的后颈:“你做错事情了……就应该得到惩罚。”   “我错了……”她咬着唇角,一边小声地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放过我吧……阿飞,不……带土……我错了!”   “错在哪里?”   “我……”她有些茫然,只能察觉到眼泪止不住地顺着眼角向下落去。于是她便开始胡乱地找起理由来:“我不该让你出门裸奔……不该说你是重症精分病人……”   “还有呢?”他咬着她的后颈,低语道。   “我不该、唔……不该背叛你,不该产生想要‘杀死你’这样的念头……我真的错了!我是真的这样想的……”   “还有呢?”他缓慢的话语,却莫名有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身体的深处传来莫名的欢愉,感官的快感令她无比羞耻。那份战栗让她的脚尖都兴奋地蜷缩起来,也让她不顾一切地哭了起来,就像一个无知的孩子。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出口的话语也没有了任何的理智。   “唔……我不该……不该勾引你……不该卷你的头发……不该总是幻想着咬你的……”   带土的动作一顿。   他双手环抱住花时的躯体,埋首于她的肩膀深处,发出了餍足的低呼。他用手臂紧紧地锁着她的身体,像是在贪恋着躯体的温度,久久地不愿离开。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他才一点点地抽开了自己的身体。   花时眨了眨眼,还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子便凝在了下眼眶处。她空白一片的神思终于缓缓有了色彩,世界的声音重新涌入了耳中,将她缓慢地从欢愉和痛楚重叠的、命悬一线的深崖中扯了出来。   大概是……   久经沙漠的旅人,终于见到了海市蜃楼之中的绿洲。   或者暴风雨之中,久违地拥抱着网罗情|欲的风眼。   她僵硬地大开着双腿跪在床上,一手紧紧地揪着身下的床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沿着腿根处的弧度朝下滑去,最后滴落在床单上。   她茫然地说:“流出来了……什么东西……?”   上半身的衣衫完好无损,只是下摆被卷到了腹部以上,然而双腿间却一塌糊涂。这样的反差,让先前消弭不见的羞耻卷土重来,没顶而上。   带土扶着她的身体,轻笑了一声,说道:“现在可以打我了。”   她好累,身体也没有力气,手臂的伤口又很疼,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打带土,于是她便只能在嘴上叫嚷着,想要恶狠狠地恐吓他:“我要杀了你。”   话语的内容很凶悍,语气却毫无气势,绵软无力,甚至透着一股情|色的气息。   “好。”他吮吻着她的脖颈。   “我是真的要用苦无把你的脖子割断。”   “好。”   “我要把你杀了……我要杀了你。”   “好。”   大抵是得到了满足,他的回答显得很是漫不经心。带土站了起来,双手横抱起了花时。她只是随意地哼了两声,便乖巧地靠在了他的怀里,柔顺地像一只驯养过的兔子。   即使动作像是柔顺的兔子,她的表情还是尽力维持着蔑视和鄙夷。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听话的时候。”带土一边走,一边低笑着说道:“从前一直都是张牙舞爪的。”   面对这番调侃的话语,无力的公主大人只能蹬了蹬腿,然后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我要杀了你。”   ×   带土推开狭小浴室的门,让她靠墙站着,用一手扶着她,防止脱力的她绵软地直接摔倒在地上。他褪去她被捏的满是褶皱的上衣,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双手的伤口——左臂的伤口裂开了,右边的倒没有太大的损伤。只是那一手臂纵横交错的烧伤,看着令人很是不悦。   带土为她清理好手上的伤,重新上药包扎。整个过程中,公主大人只是靠在墙上,懒散地抬着手,不时发出不满意的冷哼。   浴室冷冷的白光打在带土的身体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朝他的身上望去。他的脖颈和肩膀处有着深色的淤痕,右臂上还有着几道暗红的抓痕。他胸腹的肌肉很紧实,一道分界线将他的身躯分成了两色。一侧是黯淡的白,一侧是更深的颜色。   带土打开了花洒,朝她挥了挥手。   她没好气地说:“我不想动。”   带土只能将她从一侧的墙壁拽到另一侧的墙壁上。   温吞的热水洒在她的身体上,顺着腰线向腿上淌去,那些挂在双腿间的粘腻白浊终于被冲刷干净,和水流一起消失不见。   她报复性地用脚踩住了带土的脚背,想要狠狠地碾压他的脚掌。这一下却很是无力,更像是诱惑性地搭着他的脚背,不住地研磨着。   “别动。”带土催促了一声,便将手探入了她的双腿之中。花时反射性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是布满水珠的墙壁,她无路可退。   温热的双指探入内里,抠弄着先前留下的液体。她蹙紧了眉,紧紧地闭上了眼,发出低呼来。水流沿着他的手臂向下淌去,砸落在她的脚背上。   “唔……带土……”   她轻声的呼喊,让带土手上的动作一停。他拔出了自己的手指,探到花洒下,研磨着双指洗去那些粘稠的东西。   “转过去。”他凑在她的耳边,这样命令道:“……我的孩子。”   “不要。”她一边低喘着,一边干脆地拒绝:“我要杀了你。”   带土扣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朝着墙壁一转,迫使她弯下腰去。花时用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五指在那满布水珠的墙壁上抓出了一道鲜明的痕迹。   方才清理干净没多久的地方,重新受到手指的蹂|躏与戏弄。紧接着,那异样的、被强迫着充满的感觉又回来了。熟悉的东西撞入了她的身体,又开始一下一下地刺着肉体的深处。   花时一惊,及时止住了喉中将要飞出的破碎的喊叫。   ——难道不是在清理身体吗?!   ——怎么、怎么又做了起来……   “我要杀了你!”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口中的话语却断续破碎,不成模样,夹杂着令她羞耻的低喘。鲜明的温度侵占了身体,也将意识剥离而去。身体好似漂在云端,双腿空落落毫无立足点。花洒中的水流落在她的脊背上,水流不住地朝下散去。因为水流的热度,她的肌肤开始泛起微微的绯红之色。   带土的手搭在她的脊背上,反复用指尖描摹着弯曲的曲线。让人沉醉的温度不住地自指尖传来,好像在无形地催促着人沉溺于贪欢的虚妄之中。   肆意的欢愉催开了艳丽的花朵,让那些旖旎的遐思和绮丽的幻想统统化为了现实,漂泊于柔软的夜色里。借名与肉体的爱意,悄然散发出致命的香气,引诱着他人的沦陷。明知是沾染着毒液的美梦,却依旧忍不住靠近这危险而香甜馥郁的花苞。   屋外的落雪悄而无声地下落着,夜色依旧如前。黑暗包裹了整片小镇,就连先前唯一透着昏暗光明的小世界也无声熄灭。   ×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她还没来得及实践“杀了你”这个誓言,便在清洗后匆匆地陷入了沉睡。因为睡的太过昏沉,她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换到了原来的房间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第二天她醒来时,已经是接近中午的光景。   大亮的天光自窗口透进,斜斜投射在屋内,照亮了屋子的一角。已经喧闹起来的街道上,有着匆匆的脚步声和行人的对话声。隔着一层玻璃,那些声音显得十分渺远。   带土一手托着面颊,靠坐在桌旁。他衣衫整洁,丝毫不乱,也没有刻意用领子去遮挡脖子上的痕迹,只是重新戴上了黑色的手套。   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花时紧紧地盯着带土头顶那撮唯一的、卷卷的毛,忍不住说道:“我昨天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嗯。”带土放下了手,靠在了椅背上。他抬起眼帘,用红色的写轮眼看着她,说道:“那不是梦。是真的。”   “你知道我梦到了什么吗?”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然后悄悄用酸涩沉重的手臂提了提被子。   “当然。”带土的回答很是理所当然:“我和你……”   “我梦到你在街道上和白绝一起裸奔,一边裸奔一边大声地喊‘我想要和白绝结婚’。”花时非常镇静地说完这句话,又补了一句:“而且……你竟然亲口承认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飞。”   带土:……   “你还要再休息一会儿吗?”带土强硬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他说道:“还从没有见过你哭的那么可怕的时候。”   带土的话唤起了一些不太妙的回忆。   花时干脆地用被子将头蒙住,闷闷地说道:“闭嘴,阿飞。……带土。”   屋内传来一阵刺耳的嘎吱响声,是带土将椅子推开了。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床边,隔着被褥拍着她的躯体,说道:“快点起来吧——不进食的话,恐怕没有力气来杀我。”   第一百三十三章·备战   从铁之国返回据点后,绝便接连带来了很多消息。   佐助使用万花筒写轮眼过度,在铁之国时一度濒临失明。就在他与木叶忍者对决的的时候,他被带土带了回来。带土为他移植了鼬的眼睛,他即将获得永恒的万花筒写轮眼。   带土在五影会议上的宣战布告,让五大国决定组合联军,共同对抗可能的战争。为了获取情报和最后的尾兽,鬼鲛战死,死前传递出了一个卷轴,卷轴内记载了相当可观的情报。   鬼鲛死后,晓的战力又再次减损。曾经使五大国恐惧不已的晓组织,如今只剩下了两三人在支撑着。身为明面首领和创始者的长门背叛以后,不如说晓已经名存实亡。它更像是带土用以完成计划的一个媒介。   想到上一次和鬼鲛见面的时候,他还在不知所谓地怀念着鼬,而如今他也已经死了。飞驰的光阴可以让神明鸟居倒塌破败,沦为一堆褪了色的木柱,也可以让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人彻底阴阳两隔。   花时所说的“死期不知何日就会降临”已经应验,那鬼鲛口中的那句“濒死之前才会看清自己”也应该应验了吧?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和一棵芦荟了。”花时叹了口气,说道:“还有一个正在恢复的佐助,以及他那群年轻天真的小朋友们。”   “你说谁是芦荟?”长在石洞墙壁上的白绝立刻反驳道:“我听见了。”   “我说带土。”花时秒回答。   带土正将外袍披在身上,听到这句话,他侧过头扫了一眼绝和花时。他的左眼已经换上了从长门处回收的轮回眼,低垂的眼帘半掩去那往替交叠的轮廓。他换下了一直穿着的黑底红云袍,披上了背后绘着团扇族纹的深紫色外袍。   忽然看见了这个久违而熟悉的族徽,花时怔了一下。   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背——然而她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和佐助不一样,从来没有将“光复宇智波”当成目标。在失去兄长与亲人以后,家族的意义就已经淡化,只剩下源于血统的骄傲支撑着她对于姓氏的优越感。   “准确的说,兜也暂时地和我们结盟了。”绝说。   “兜?”她略略疑惑了一会儿,问道:“是蝎先生从前的部下吗?我记得他曾是蝎的间谍。”   “曾经是。”白绝说:“不过后来他背叛了我们,成为了大蛇丸的部下。现在他又不惜用秽土转生的战力作为交换品,和我们达成联盟。”   “嗯……”她点了点头,懒散地问道:“他想要什么样的东西?总是有所求才会要求和我们联手。”   正在系腰带的带土阴沉地转过了头,缓缓说道:“他想要宇智波一族的……年轻而敏感的肉体。”他的目光,扫过花时的面孔与身体。   花时面孔一僵。   宇智波一族的年轻而敏感的肉体?   宇智波一族的……这里就只有她和带土。既然是年轻的……那么带土这个人过中年的昨日黄花就被排除了……   “带土,你……”她忍不住问道:“不会是要把我……”   “他要佐助。”带土说。   看着花时的表情由猜忌转变为僵硬,白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由于害怕被殴打,白绝果断选择缩进墙壁,很快消失不见。   花时眉头一跳——带土这家伙是故意的。   “你手臂的伤口还没有好透吧。”带土走近了她,对靠坐在石桌旁的她说道:“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养伤吧。战争即将开始,很快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你答应兜的要求了?”她小声问道:“就不能给兜一个绝搪塞一下吗?或者你送他一只小恐龙——”   “放心,在战争看到成果以前,他都见不到佐助。”带土的话很淡定。   言下之意,以后的时间还很长远,兜是否会真的得到佐助还是个未知数。   “对了,带土。”她用双手撑着面颊,将手肘趴在桌上,问道:“戏弄我是不是非常的有趣?”   “很有趣。”带土说。   “……”她眼神一凛,试图用冷酷的口吻说道:“别忘了,我可是一个想要杀死你的人。你若是再戏弄我,那就不要怪我太过冷漠了。”   “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冷漠的人。”带土轻笑了一声。他戴着手套的手向前探去,想搭在她的面颊上,花时却侧身一躲,靠在了椅背上。带土慢慢地放下手,说:“我比较好奇你会怎么做——去报复我?”   花时一脸漠然,淡定地抬起了右手,缓缓地伸到了带土的腰后,隔着他的深紫色外袍,镇静地、一脸冷漠地,掐了一下带土的屁股。   她的表情,淡定的就像是即将圆寂的高僧。眉目舒张、嘴角平缓,双眼正直地直视前方,仿佛正在欣赏一处渺远的风景。但是她的手正搭在带土的腰下,纤长的五指张开,又狠狠地抓了一下。   “很不错。”她淡定地开口。   确实手感不错。   他臀部显然也有肌肉——即使隔着几层布料,掐起来手感很棒。   虽然面上表情风轻云淡,仿佛她已经入化升天,其实她的内心一片翻江倒海。   ——她在做什么?   等等、要记得戒备、疏远、提防……   睡都睡过了,还是算了吧。   一想到她已经不小心把这位一手把自己养大的、身为指导者和引路者的晓组织幕后首领给睡了,她就有一种无力感。   战争迫近、同盟达成,一切都已经板上钉钉。只要取得九尾,一切夙愿都可以达成。两人之间复杂的关系,似乎已经无需再拘泥和困扰。   既然世界的终结即将到来,那么用提防和警惕去回避秘密保全自己就已经没有必要了。在一切都毁灭之前……干脆真正地任性一回吧。   这样想着,她又拍了一下带土的屁股。   寂静的石室内,那啪的一声轻响,绵长的回响着。她一脸淡定,双目放空地盯着带土用来挂武器的墙壁,有着三勾玉纹样的火焰团扇和镰刀都挂在那里的墙上。也亏得带土也可以一直保持镇定,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许久后,带土保持着一脸的高深莫测,安静地拽下了她的手,说道:“你似乎比以前更放肆了。”   晦暗的光线使得他的面孔看上去明灭不定,明明是严肃可怕的神情,花时看着他却只能想到他在勤恳地擦脚、换药时的表情,以及在床上……   她已经无法直视这位曾让她担忧憎恨又害怕不已的搭档了。   她缩了一下手,带土却没有松开。他将手指按在她的指节上,一点点将那枚青字戒指褪了下来。他的指腹磋磨过她的手指,最后将戒指放在了石桌上。   “不用穿那身外袍了。”带土说:“以后我们不用作为晓的成员活动。走到今天这一步,晓已经差不多不存在了。”   “好。”她点点头,用力一抽,缩回了自己的手。她抬头扫了一眼带土阴沉的表情,随即站了起来,朝带土的身后跨了一步,说道:“不要这个表情啊,带土。我先走了,回……”   “回见”的见字还未说出口,她就被人从后按进了怀里。交叠的双手穿过臂下,扣在了腹前。带土将头靠在她没有伤的肩上,在耳边低声说道:“就这样走了?这可不是你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了。”   他低缓的话语飘散于耳畔,手臂沿着她的腹部缓缓向上,最后搭在了她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报复性地捏了一下。随即,他调笑着说:“竟然不是——门板。”   花时语塞。   她猛然想起很久以前,带土作为阿飞存在的时候,曾经滑稽地比划出一个门框的形状,然后苦恼地说:“花时前辈的身材是这样子的……平的!”   她的额头忍不住蹦出一个十字架。   这家伙是故意的。   太令人生气了。   她嘴角一抬,冷哼一声,随即在他的怀里快速地扭过身,果断地抬起头搭在了带土的胸口上,狠狠地一抓。紧着,她便冷冷地盯着带土,刻意用惊诧地语气说:“你竟然——也不是门板。”   隔着衣襟,她也可以摸到胸肌起伏的弧度。无须扯开他的衣领,她的脑海中便自动浮现出了带土裸身时的模样。界限分明的胸口、透着色气的肩颈、突兀修长的锁骨、微微耸动的喉结,还有强硬地按住别人的手臂。   她又按了一下带土的前胸,这才一脸淡定地放下手,说:“松手。”   对方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双臂的距离缩得更紧。他低下头,将脖颈凑至了她的面前,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这里。”   他的领口没有完全束上,高竖的衣领朝着一侧拨开。她一眼就扫到了带土脖颈上尚未彻底褪去的青淤痕迹。见她许久没有反应,他便将她锁得更紧,然后低声地问道:“还是更喜欢……其他的地方?”   花时怔了许久,又忽然反应了过来——这、这是……   传说中的色|诱术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迫近   所谓“其他地方”,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她盯着带土的脖颈许久,视线缓缓掠过那些还没有褪去的青淤痕迹,然后用中指和拇指弹了一下他的胸口,口中冷淡地说:“不喜欢,走开。”   带土一手扣着她的腰,另一手撩开她黑色的发,想要去吻她耳下的肌肤。花时却又用手弹了一下他的胸口,说道:“走开,好热。”   她话语之中的嫌弃太过明显,与这短暂浅薄的温存氛围一点都不符合。带土不得已,最终松开了她,强忍住扶住额头的冲动。   花时挑眉,退后了一步。她见带土竟然真的没有其他的行动,便果断地转身走了。   撩完就跑,熟练度up。   龟缩于狭小的洞穴之中,终日和最为熟悉的人作伴,她几乎要忘记了洞穴之外的世界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战争近在眼前,等待她的将是五大国的联盟。   很难想象,凭借他们几人,外加十万颗芦荟,竟然要与几乎整个世界的军事力量抗衡。她也没有想到,向来彼此仇视倾轧的五大国也会结成一个联盟。想到从前战争时,大国们隐藏在和平笑靥下尔虞我诈的暗心,她便打心底觉得这个联盟摇摇欲坠、脆不堪怜。   彼此进行了数百年的战争,累计的仇恨与杀戮数不胜数,这个联盟根本没有可以扎根的基础。他们的目标和利益短暂地一致,然而内里想必有着无数的私心和分裂。   肩膀上的伤口逐渐痊愈,却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道浅淡的疤痕。那些灼伤的痕迹,也黯淡地印在了手臂的肌肤上。   临时的盟友药师兜对她很感兴趣,这个身披暗红色长袍、戴着眼镜,说话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却总是用着探查的眼光望着她。   “大蛇丸大人一度也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这位临时盟友说道:“虽然对于你的渴望不如宇智波鼬那么强烈——”   锃的一声,她弹了一下手中的苦无,那柄苦无发出一道细微的鸣响,药师兜立刻噤声。   “啊,对了。”药师兜噤声了一会儿,便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身为斑的协助者,我对他的战力也非常关心……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眼睛应该非常不妙吧?不会影响作战的计划吧。”   “你说呢?”她轻描淡写地把问题推了回去。   “我带来的秽土转生者中,有一位是你的族人。”药师兜轻缓地说道:“斑没有告诉你吧?”   这异样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侧过头,问道:“你打扰了哪一位宇智波先人的亡灵?”   如果是……的话,就绝对无法饶恕。   “是鼬哦。”兜回答。   “……我知道了。”她冷淡地回答。   那是在战争前,她最后一次见到药师兜。很快,这位临时的盟友就去了前线,隐藏在不知何处的阴暗中,秘密地操控着他的秽土转生部队,准备迎接刚刚整合完毕出发的八万忍者联军。   战时的准备已经做下,带土做好了出发去往前线的准备,黑绝也被他派往了别处。看着种种迹象,花时猜测她留在据点的时间也不多了。只是她始终等不到来自带土的命令,他没有派遣她去应敌、设伏或是搜集情报,只是让她继续养伤。   明明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战争在外面的世界悄然开始,在某个角落开始了小规模的交火。十万颗芦荟穿行在地下,随时准备给予突袭。然而,她却只能在据点内百无聊赖地同白绝说废话,或者回答佐助偶尔的问题。   这位同族的少年刚刚经历了写轮眼移植手术,还不能除下蒙在眼上的绷带。带土派遣了几只白绝监视他,以免他生出异心擅自离开。   大概是眼前只有黑暗的时候,他就会产生很多奇妙的想法。在这一段等待光明的日子里,他询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我的眼睛何时可以痊愈?”   “快了吧。”   “战争已经开始了吗?”   “开始了。”   “那个总是跟你在一起的家伙呢?”   “你说……斑吗?他在外面和白绝一起跳芭蕾舞。”   “你不去前线吗?花时。”   “……我在等斑的命令,但是他好像跳芭蕾跳的太忘情了,忘记我了。所以我现在才会如此无聊地在这里和你聊天。”   “啊,对了。”佐助微微抬起了下巴,用淡漠的语气问道:“我已经从团藏那里得到真相了。现在的我可以确认……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既然如此的话……”   佐助顿了顿,他微微张开唇,年轻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那一天,其实鼬……也对你动手了,对吧?”   听到佐助的这一句话,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苦无的花时忽而发出了一声轻笑。她问道:“怎么?佐助君忽然对我的故事感兴趣了吗?”   “是吗?”佐助低声地追问着。他低下头时,从鼻梁至面颊的弧度,与鼬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怎么说呢——”花时将苦无塞进了袖中,她说:“我告诉过你了呀。他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那位朋友和他一起入学,一起长大,也陪他的弟弟玩过幼稚的捉迷藏,收到过你无数令人讨厌的绿色布偶……这大概也算是一份‘殊荣’吧。”   佐助搭在膝盖的手悄然缩紧。他低下头,无声地咬住了牙齿。许久之后,他才从喉中挤出一句话:“……太可笑了。”   “怎么?”她问道。   “……”佐助的眉狠狠地蹙起,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没什么。”   “哦。”她兴趣缺缺,懒散地说:“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以告诉我。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佐助君。”   说完这句话,她很是无谓地朝外走去。用餐的时间到了,她需要进食。然而,没有走几步,她便听到佐助低声的话语。   “……其实,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吧?……花时姐。”   花时的脚步一顿。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转身走了回去。她迫近的脚步声让佐助有些习惯性地警惕起来,最后却还是僵硬着身体,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行为。   花时站在他面前,问道:“你说的‘从前’,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在你离开木叶之前吧。”佐助回答。   花时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努力想要在他身上看到那位倔强又傲娇的小男孩的影子。然而时光早已模糊了回忆之中的轮廓,为他的面孔增添上了锋锐的棱角。   她很清楚佐助在想什么。   他口中的“可笑”,大概是在指自己那被人操控的、颇显无情的命运吧。被他视为仇人并努力追赶的人,竟然都不是真正的仇人。这样子的落差,总会让人难以适应,不免想要在故人身上寻找从前温情回忆的影子,拥抱一下存在过的、柔软的亲情。   “已经不一样了,佐助。”她轻轻地拍在了佐助的头顶,说道:“我再也不会陪你玩捉迷藏,也不会把你的小恐龙藏起来了。”   也不会再有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了,就算是最为天真的孩子,迫于变幻无常的世界,都会一点点被催促着长大。   她拍在佐助头顶的那一下,让佐助有些惊诧。他微微抬起头,蒙着白布的眼睛却无法对上正确的方向,只能茫然地露出吃惊的神情来。他微张着形状好看的唇,眉尖挑起,一侧的乌黑墨发搭在面颊上。   “你……”佐助缓缓地说着。   “战争已经开始了。”她收回了自己搭在佐助头顶的手,说道:“我也没空在这里陪你回忆过去的故事了。总有一段时间会免不了胡思乱想——但是总有从过去之中走出来的时候。身为同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佐助君。”   她想起了在这里初次见到佐助的时候——那时候,两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佐助仇视的目光和警惕的神情,依旧历历在目。可是再看看眼前这难得的温情脉脉的景象,她就不由得想要笑出声来。   鼬若是知道她竟然将这一切毫不犹豫地告诉佐助,估计会气的朝她丢一个止水吧。   等到终于在地下相见的时候,他们也许会为这件事情吵起来也不一定。   会在地下相见吗——?   还是会在梦中——?   亦或是梦境会在黄泉诞生?   就连她也不清楚问题的答案。   因为心情好,她和佐助相谈甚欢,却不小心忽略了另外一个人。大概是受到战争综合忧郁症的困扰,带土对她的行动更为在意了。   身穿深色外袍的带土,横抱着双臂,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俨然一副等了许久的模样。他细长的眉微微挑起,面上略带着不耐烦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   花时站定,在空中挥了挥手,想要这尊巨大的人形路障快点让开。   “应该我问你吧?”带土缓缓放下了搭在上臂的手,说:“你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竟然还有空闲聊。”   第一百三十五章·翻车   花时非常地无辜。   “你没有给我指派任务,也不让我前往前线——我当然只能和佐助聊天。鼓励士气,还能增强战斗力,加强同盟之间的维系,有什么不好的?”   “我还以为……”带土低哼了一声:“你后悔了,所以才会和这位鼬的弟弟说那么久的废话。”   “嗯?”她有些不解,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后悔……什么?”   带土同她并肩走在了一起,推了推她的腰,两人便一起朝外走去。   她没有再穿着黑底红云的长袍,重新穿回了宇智波一族的高领短袖上衣。走出甬道的时候,迎面便有一阵流动的风,吹乱了她散落在肩前的长发。她一手撩起耳边的黑发,将他们全部顺向耳后。吹动的风扬起了她背后的长发,露出那团扇的族纹来。   “后悔……”带土缓下了脚步,抬头望向了天空之中高悬的太阳。因为那刺眼的光,他不得不微微闭上眼睛:“后悔走到现在的每一步。”   “怎么会呢。”她轻笑着说:“怎么会有那样可笑的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夙愿即将达成,又有什么原因可以让我后悔?”   带土低下了头,微蹙着眉凝神看着她,面上神色很是复杂。这样的神情,反倒让她有些看不懂了。她随意地问道:“你……后悔了吗?”   带土没有回答。   明亮的阳光洒落在地面上,照亮了每一寸角落。夏日的风吹动着四处的叶片,使它们发出簌簌的轻响。炎热的气息在空气中涌动着,带来鲜活生命的气息。这个世界,似乎很是美好。   久久得不到回应,她的神情一变。她悄悄握紧了自己的手,说道:“带土……你不能后悔。”   “我想见到一个……有哥哥存在的世界。”她抬起了头,直视着带土的眼睛,说道:“为了这个愿望,我已经付出了一切。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我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开什么玩笑……   她好不容易放下了心防,放弃了对他的戒备,愿意彻底和他成为同一条船上的渡水客,不知是暂时还是永远地将一切都交给他,怎么可能容许“后悔”这样的东西存在?   说着,她踮起脚尖来凑高了自己的身体,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坚定地在他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允许你后悔,带土。”   说着,像是想要杜绝他回绝的可能,花时侧过头主动地吻住了他,用亲昵的亲吻封住可能出口的话语,用交叠的双臂迫使他低头。   她的吻很快得到了回应。彼此都以对对方的动作熟稔于心,懂得该如何在短暂的时光中传递无法言说的话语。她用手扣紧他的脖颈,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允许你后悔,带土。”   “那么……”带土抵住了她的额头,将手环在了她的腰上,说:“来做一次吗?这个无聊的现实世界就快要毁灭了,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等等!讲道理啊!你这个话题跳的有点快啊!   她一怔,竟然无言以对。   “好像很有道理……”花时思考了一会儿,说:“等到战争结束,世界就要终结了。那么……在世界毁灭以前……喂!”   带土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干脆果断地打横抱起,大步朝着休息的地方走去。讲道理——斑要是知道他建造的基地会给后辈用来做这样那样的用途,一定恨不得跳起来把带土敲死吧。   她用一只手揽着带土的脖颈,口里嘟囔着些什么,最后被摔在了一张有些硬的床铺上。这是一间不太被使用的房间,四下的角落里还落着积灰。她还未来得及做出抗议,那个男人就已经开始着手脱她的衣物。   他除却花时的忍靴,解开她白色的绑腿,手向着腰结摸去。花时用脚尖抵住他的额头,双手撑在身后,居高临下地说:“先脱你自己的。”   带土摊开了手,表示服从。他用牙齿咬住手套的指尖,拽掉了双手的手套,丢在了一旁。仅仅是脱掉手套的动作,却带着无端的色气,接着便是其他的衣物。   花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真是旁人难以想象的场景。   他的身躯一点都不瘦弱,透着一股侵略的气息。线条优美的肌肉,有着十足的性吸引力。当他的情|欲与冷静糅粹在一处,竟平添了几分让人沉溺的魅力。往日的深沉与压抑、冷静与理性被压藏住了深处,他的身体却依旧能给人致命的错觉。   这大概是世界在毁灭之前,想让她变得疯狂因而才展现的幻象吧。   她伸手搭在他的胸口上,用手指刮过他的胸膛。肌肤之下微微起伏的脉动和心脏的鼓动,都传递到了她的手上。他不着寸缕地半跪在了他的面前,问道:“现在可以了吧?”   “好。”花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带土终于如愿以偿地可以对她的衣服下手了。   她跪在他的面前,一点都不配合地在死死蹭在他怀里,恶意地咬着他脖颈的肌肤。她的短袖上衣几番被卷起,遇到抵抗又被放下,最终还是被彻底地扬起,从身上褪去。带土将手指搭在她的前胸,抚摸着那道偏离了心口的黯淡疤痕,低声问道:“很疼吧?被留下这道疤的时候。”   “对啊。”花时说:“很疼,特别疼,非常地疼。我一辈子,还没有忍受过那么讨厌的疼。”   带土靠坐在一侧,半扯着她的身体,让她跪在自己的腹部上方,再一点点地向后推去。花时面红耳赤,有些恼怒地说道:“这是要做什么……”   冷不防,有什么东西擦过了她的腿根,叫她瞬间噤声。   带土低笑了一声,他沙哑的声线却奇异地让她心痒难耐起来。他的手一动,宽大的手掌就搭在了她的腰上,强硬地按着她,朝着某个方向,准确地一点点向下坐去。他手臂的肌肉微微地鼓起,线条紧实的腹部上悄悄沁出了一星汗水。   “带土……”   她闭着眼睛,低低地呼了一口气。身体缓缓地坐到了最底端,她的腿根与带土的大腿亲密无间地压在了一起。有什么物什,也悄然滑入了她的身体深处。因为身体的异样,她僵硬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些微的摩擦就引起别样的错觉来。   见她久久不动,带土问道:“怎么了?不动吗?……自己动。”   “……”她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带土结实的胸口,说:“我不想动。”   这家伙胸真大。   ——这家伙凭什么胸这么大!   他是男人不是吗!凭什么!胸这么大!   不知不觉间,她把恼怒的话说出了口。   带土沉默了一会儿,僵硬地回答:“……我这是胸肌。”   “算了。”他叹了口气,直起身来,扣着她向旁一压。滚作一团的两人瞬间就换了位置,花时又被压在了身下,继续愤愤不平地拍着他的胸口。   带土压低了身体,吻着她的面颊。花时终于放弃了或弹或拍他的胸膛,乖顺地用手缠着他的肩颈,然后悄悄地开始用指尖一点点绕着他的黑色短发,试图将他的头发卷起来。   对于这样的行为,带土已经无力阻止了。   虽然明早可能会顶着一个奇怪的发型,但是——随便了。   花时扬起腿,交叠着缠着他的身体上,划过他的脊背。她半合着一只眼,断断续续地说道:“带土……我不允许……你后悔。”   “……好。”他简单地应了一声,沙哑的声音透着十足的情|欲。他沿着花时的耳垂向脖颈处吻去,在熟悉的地方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从脖颈至锁骨,再到胸前那一处被他人留下的疤痕。他用舌尖扫过那道形状可怖的疤,一点点覆掉了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汗水浸湿了她的长发,让她的身体变得沉闷起来。   美丽的、涌动着生命气息的世界不见了,开着四月花朵与冬日鸢尾的枝条不见了,盛放着夏日的宇宙容器不见了。大概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她和带土了吧,在这个世界即将毁灭的前夜。   花时用十指掐紧带土结实的手臂,以确认自己的存在。她承受着身体的异样与情|潮,口中喃喃地问道:“我是在做梦吗?竟然一点都不痛。”   “你掐的是我。”带土说。   “哦……”她恍惚着回答,又因为忽然的顶撞而发出惊呼。   花时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出神。忽然间,她竟然想到了一个很是可笑的问题——男人和女人做了这样的事情,就会孕育出新的生命来吧。那么……她会不会有一个孩子?   这可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事情啊。   寻常人类的欢愉,从来都是不值得也不想去奢望的东西。   那样的孩子……   她眯着眼睛,一边悄声地喘着气,压抑着喉咙间的声音。   算了……   这个无聊的现实世界,没有什么可以去思量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意志   处于前线的黑绝传来了情报,被忍者联军藏匿起的八尾和九尾人柱力违背五影所愿,擅自参战。战争本是为了逼出这两个人柱力而发动,没料到轻而易举地就获知了他们的所在。随着情报的明晰,带土也前往了战场的前线。   他取出了封印于魔像中的一部分查克拉,将六个人柱力的尸体制作为全新的轮回六道,带着他们前往了前线。   与自己的动向相反,他依旧没有给花时下达任何指令。   佐助的眼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不等带土的指令,便擅自除掉了蒙在眼上的绷带。负责看守他的白绝很是生气,佐助却比白绝更生气,直接用天照将白绝全部做成了烤芦荟。   烧烤芦荟的动静太大,自然惊动了百无聊赖的花时。   彼时,她正在拾掇自己的忍具。她已将武器准备好,陪伴她多年的护额也放在了身侧。   虽然带土没有让她去前线,但是她无法安然坐在这里等候战争的结果。   赤砂之蝎说的话很有道理——对于他们这样的亡命之徒来说,死期总是不期而至的,尤其是在战争之中。也许下一秒,带土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无人收尸,而她却丝毫不知情。   这样的考量,再加上白绝的鼓动,她决定也前往前线。   空旷的木桌上,摆放着未燃尽的火烛与一排泛着暗沉颜色、大小不一的瓶罐。她摇了摇手中的一个白色药瓶,发现其中的药物已经告罄,便很是无谓地将它捏扁,那被刻意刮掉名字只剩下白色瓶身的药瓶被重新塞回了落灰的一角。   这些药物,对缓解她的表面症状着实有效,至少已经将那些令人厌恶的咳嗽压了下去。   佐助的方向,遥远地传来了白绝的嘶嚎,还有一阵岩石崩落的碎响。   花时蹙起了眉,快速地将搁在壁柜里的两柄苦无和一个细小的玻璃瓶扫入了袖中,提脚朝着佐助的方向走去。   佐助比她更为不耐烦,他已经换上了齐整的衣衫,取回了自己的草薙剑别在腰间。洞穴的天顶处不知怎的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天光正从那里漏进。一堆烤芦荟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身上还冒着黑色的火焰。   “有话好好说,不要对芦……白绝发火,白绝是无辜的。”   她双手横抱,一指敲打着上臂,挑眉对佐助说。   佐助背朝着她,正抬头望着那光漏进的方向,他白色衣衫背后的团扇族纹很是醒目。他看乐一会儿,便问道:“外面是在进行战争吗?”   “是。”她回答:“我们对五大国的战争。”   “包括木叶吗?”佐助微微侧过了头。   “包括。”她说:“不过,并不是特别针对木叶忍村。整个世界都在战争的狭裹范围内。”   “你应该知道,木叶忍村是我的复仇目标——”佐助说着,狠狠地侧回了头,望向了花时。他的双眸中有着瑰丽的艳红之色,六芒星的图案盛放其中。那是一双全新的眼睛,代表着永恒的憎恨与更为强大的力量。   花时正想回答,她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正从她的袖中一鼓一鼓地钻出。   一只黑色的乌鸦拍着翅膀从袖中挤了出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不知世事地转动着脖颈。   “这是怎么了……?”她有些疑惑。   这只乌鸦是鼬归还给她的,作为盛放止水眼睛的容器,一直被她用术式和另外一只眼睛封印在一起。如今不知怎的,它竟然自行从术式封印中飞了出来。   大概是术式封印松动了吧。   乌鸦在她的肩上用爪子刮蹭着,她转过头去望向佐助,却发现那黑发少年的面孔上一阵茫然。忽然,他蹙了一下眉,紧紧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一只眼。   “怎么了?佐助。”她问道:“眼睛还没有痊愈吧?你太心急了。再休息一段时间吧。”   她的话中有着些微的关切,既不过分亲昵,也不刻意地疏远。   佐助一直低着头,用手捂着自己的一只眼。不知怎的,花时竟从他的面孔上看出几分犹豫和茫然来。这样脆弱的表情,她可从来没有在佐助身上见到过。自从重新见到佐助以后,这个少年总是将倔强而逞强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于是,她便好奇地问:“这幅神情是怎么了?在害怕即将到来的战争吗?”   “我……”佐助低声地说了一句,便沉默了。   沉默许久后,他又问了一遍:“你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对吗?”   “……”她疑惑于佐助的表现,却依然好心的解释道:“并不是毁灭这个世界,而是重塑它。如你所见,这个世界总是充斥着仇恨与痛苦。……嗯,虽然不尽然是仇视与痛苦。我们想要重新创造一个只有爱意与和平存在的世界。”   “那么……”   佐助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拥有永恒之光明的眼睛,悄然对上了花时。他问道:“你真的……打算对木叶忍村一起动手吗?花时姐。”   “算是吧。”她点了点头。   这句话就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让佐助瞬间动了起来。这黑发的少年以疾雷之姿拔出了草薙剑,朝着她的方向刺来。那剑光极快,还夹着一道闪烁的电光。这样纯粹的雷属性攻击方式,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佐助是旗木卡卡西的学生吗?   方才还称呼她为姐姐的同族少年,在下一瞬间便拔刀相向。这猝不及防的异动,显然已超出了花时的预料之外。雷之查克拉蜿蜒的剑刃刺穿了她的上臂,将她向后推去,瞬间便把她的躯体钉在了石洞的墙壁上。   噼啪的电光在她的面前闪烁着,手臂上的剧烈疼痛,让她不由狠狠地蹙紧了眉头。也许是因为受了惊,那只盛放着止水眼睛的乌鸦,竟然亲昵地落到了佐助的肩上。乌鸦磨蹭着他肩膀的姿态,在花时的眼里竟然不自然地和鼬曾经的模样重合了。   自己家的乌鸦也总是这样,对鼬表现的亲密无间,在鼬每一次踏进家门时都会落到他的肩上以示欢迎。   她低声呵斥道:“佐助!你在做什么!你不想对木叶忍村复仇了吗?竟然对身为同伴的我拔剑相向!你别忘了,背叛者的代价是什么……”   “我……”佐助将雷之刃向前推了一寸,让花时的眉头蹙的更紧。他高抬面孔,神情很是坚定,万花筒的六芒星图案,悄然在眼中轮转着:“我改变主意了。——比起毁灭木叶忍村,我更想继承哥哥的意志,守护它。”   ——?!   惊骇了数秒,花时便立刻思索到了关键所在。她联想到方才一连串的变故,立刻明白了那只乌鸦便是改变佐助意志的最大助力。   “鼬这家伙……”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死之前还设下了那么多的准备,想的可真够多的——竟然又被他给摆了一道。”   恐怕,止水的眼睛中,已经被鼬布下了类似“守护木叶忍村”的别天神幻术。无论中招的是她,还是佐助,都对木叶忍村有利无弊。如果她因为写轮眼的副作用换上了止水的眼睛,恐怕此刻也已经叫嚣着要守卫木叶,对带土拳打脚踢了吧。   这样说着,她启动了自己的万花筒。眼见着她的写轮眼开始转动,佐助立时收回了雷之刃。紫色的须佐能乎铠甲将他的身躯包裹了起来,顺便向前扬出了一拳。完全体须佐能乎拥有巨大的威力,轻而易举地便将整一片岩洞全部打碎。   花时双手交叠在身前,靠着自己的须佐铠甲才幸免于难。她在一片烟尘中向后跃去,落在一片碎石的上方。原本掩藏完好的基地,因为佐助的攻击彻底塌陷。扬起的烟尘弥散在整一片天空中,无数的碎石往下不停地跌坠着。   比之佐助完全体的须佐能乎,她那用来守卫自己的半成熟体须佐铠甲简直小的可怜。   “佐助,你……”她横过手臂,冷哼道:“我记得斑说过,如果你背叛了我们,那迎接你的就只有死亡。”   “谁知道呢。”佐助抬高了下巴,保持着自己骄傲的模样,并不为她的威胁之言所动。他说:“也许这句话该我对你说吧——?虽然我并不想杀死你。”   他站在巨大的铠甲之内,面上渐渐浮起了追忆之色。   他低声地喃喃道:“团藏直到死前,还声称哥哥最大的败笔就是你——他可以用家族来向村子换取我的性命,却违背了和村子的约定,留下了你的性命,才酿成了如今的战争。可是这样的手下留情……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报。”   他眸光一凛,抬起头喊道:“哥哥为了木叶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可是他没办法对你下手!你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我也经历过憎恨与复仇的路程,可是……”   看着佐助面上的挣扎与痛苦之色,花时面上的神色愈发凝重。   也许,她该夸奖止水的眼睛太过强大。这需要多年才能冷却的永恒别天神,将佐助的意志彻底转为了继承宇智波鼬的遗志,守护木叶忍村。   自然地,面对身为木叶忍村的敌人的自己,他会动手。只不过,迫于儿时的回忆,佐助迟迟无法下手,所以此刻才会显得如此挣扎。   第一百三十七章·战争   “听说。”她缓缓地说道:“你在杀死团藏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连那位叫做香磷的同伴一起杀死了。……怎么,现在面对我,就无法动手了吗?我是否该为此感到荣幸?”   看佐助的神情,她和佐助之间是必然会有一场战斗了。   没想到在战争开始之前,她还要为了这个同族人消耗自己的力量。   “我……”她刚开口说了一个词,眼前的景象便又开始模糊。   启动万花筒所带来的副作用又产生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袖中的药瓶,却意识到不能在佐助面前展露自己的弱点。她强行板着镇静的面孔,开始思索对策。   佐助却不给予她思量的时间,眼中的六芒星一动。   ——又是天照吗?!   她将查克拉都凝聚于铠甲上,准备随时将被火焰触及的一部分丢弃。熟料佐助竟用须佐搭出一柄弩,一枚跳跃着黑色火焰的锐矢被引于弓弩上,随即急遽飞射而出。   “我已经超越了你们两人了!”   随着那枚黑色的箭矢破空飞出,佐助朝前大吼了一声,随即失态地低下头开始呼气。   他再也不是站在河畔,为了一个豪火球反复执拗地训练,直至嘴唇旁的肌肤全被灼伤的那个孩子了,他也不需要别人拍着他的头顶,教他如何练习火遁的基础忍术。   如今的他,已经掌握了最为高等的火遁忍法。   黑色的利矢蛮狠地击破了她的保护盔甲,将一整片淡蓝色的须佐都消弭而去。趁着爆炸的余烟,花时又落在了身后的树枝上。她擦着面颊上的血迹,很是惊诧地低语着。   “竟然将天照的形态变化为弓矢……就连鼬都无法做到这一点。这就是永恒的万花筒吗?”   方才那一击拥有无比强悍的力量,天照摆脱了以燃烧造成伤害的局限,可以化为更具有攻击力的形态。无论是须佐能乎的速度还是力量,都显然不在她之下,甚至更甚一筹。如果不考虑幻术的作用,佐助很有可能已经拥有了超越她的力量。   正如佐助所言,他已经超越了花时和鼬两人。   花时半蹲在宽大的树枝上,将自己的身形隐匿于枝叶之下,窥伺着佐助的动作。正当她警惕非常之时,树木的主干上忽然冒出了一截绿色的芦荟枝叶。白绝从树木中探出了头,对颇为狼狈的她说道:“啊~你在这里啊。”   “嗯?”   她被白绝吸引走了注意力,遂问道:“怎么?阿飞让你带来新的指令吗?我这里有些麻烦事情要处理。”   “麻烦的事情……”白绝的分身朝树枝外挤了挤,看向了佐助的方向,说道:“这个家伙果然不是很靠谱呢……算了。阿飞不会在意的。八尾和九尾已经在他的面前现身了——你也快去他的身边吧。”   “……嘁。”她挑眉,说道:“佐助确实有些棘手。”   “啊,……对了。”白绝心情似乎很好,语调飘忽:“你已经将另外一只轮回眼放好了吧?”   “怎么?”她眼神一掠:“带土让你来打探轮回眼的信息吗?”   “不。”白绝轻笑了一声,朝着树干之中缓缓地缩进:“快点去他的身边吧——别让他等急了。他很着急哦。”   八尾和九尾人柱力竟然如此棘手吗?   她略一思索,权衡了眼前的利弊后,悄然向后退了一步。   现在和佐助发生战斗,对战争的结果没有任何的影响,还会消磨她的力量。暂且放任他吧——就算他想要继承宇智波鼬的意志守护木叶忍村,那也要看他是否有这个能力了。世界即将重塑,大厦即将倾颓,没有人可以从这股洪流之中幸存下来。   以后再来收拾这个背叛了他们的同伴吧。   只是可惜了哥哥的另外一只眼睛——那只该死的乌鸦,竟然如此亲昵地拱在佐助的脖子旁,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听从术式的召唤回到她的身旁。   宇智波鼬设下的防备实在是周全,就连她都不得不为之敬佩。   她闭合了自己的写轮眼,趁着佐助仍旧警惕地立在原地的功夫,向后撤去。   成为忍者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落荒而逃——虽然原因很是复杂。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些复杂的原因之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带土需要她,十分迫切地需要她站在自己的身边”。   他需要自己站在他的身边。   是出于对新世界的向往,亦或是无法道明的情愫——她已经做出了抉择。   她一路在树枝之间跳跃,一边从袖中取出了药瓶。没有水,便将药片强硬干涩地压下了喉间,那苦味便在喉中散开,久久没有褪去。至于手臂上被雷之刃刺出的伤口,便更无暇去照顾了。   夜色已经笼罩了地面,夜空中升起了一轮饱满的圆月。那月亮不同于往日的澄明,竟然异样地显现出一丝鲜红色来。夜风吹拂过地面,让四处的树叶一起摇晃作响起来。宽大枝叶投下的阴影,在地上连绵成一片幢幢的黑色。   高悬的明月,似乎隐约映照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夜风卷起那些破碎的树叶,自她的头顶吹过,相继掠过视线。她停滞了一会儿脚步,便继续朝前匆匆行去。越靠近主战场,夜色便越为深沉。   白绝口中的“着急”应该是真的很着急吧。   等到她终于见到带土时,她才认识到八九尾的棘手——带土的面具被打碎了,他的真面目竟然已经袒露于人前。   他的一手袖管被炸裂了,只戴着黑色的手套。另外一只手则握着属于宇智波斑的火焰团扇,一道铁锁扣在他的手腕上,将团扇与他的手臂相连。刻有轮回纹的面具碎裂在地,他那有着疤痕的面孔毫无阻碍地悉数落入了敌人的眼中。   夜风飒飒,将众人的衣袍扬起。满月映照着大地,光辉洒落一地。   须知带土的面具可是无比坚硬的,不是轻易就可以击碎的。想要突破带土的神威禁止,接触到他的身体也绝不容易。   而站在他对面的,则是他曾经最为熟悉的敌人与同伴,亲自为他上了无数次坟的旗木卡卡西。卡卡西的眼眶中还装有带土赠与的写轮眼,而此刻,他却只能一脸震惊地凝视着带土的身形。   花时在森林的边缘止住了脚步。   太过震惊,使得卡卡西都没注意到这个突然来到的敌人,只有他身旁的鸣人猛然回过了头,警惕地盯着这个木叶的叛忍。   花时看着卡卡西的面孔——这样的表情,她早已经猜到了。   被视为英雄的、已经死去了十八年的同伴,忽然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选择了一条与他背道而驰的路,以全然相反的形象示人,无论是谁都无法保持冷静。   卡卡西盯着带土,口中颤抖地说道:“既然你没有死……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你……”   带土垂下了手臂,缠绕在手腕上的铁锁发出一阵哗啦细响。他合上眼睛,缓缓地说:“我是否活着,根本不重要。不过……如果硬要说出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   他睁开了眼,说:“你对琳的见死不救吧。”   花时:嗯??????????   白绝口中的很着急就是这件事?   她轻轻一跳,落在了带土的身侧。她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响动,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的方向,显露出更为警惕的神色来。带土侧过了头,皱起了细长的眉,问道:“你怎么来了前线?我记得我让你在据点待命。”   “……”她横抱着双臂,扫一眼带土,说道:“不是你让白绝催促我前来的吗?说你迫切地需要我的援手。”   “我没有。”带土低声地回答了一句,便将视线重新转回了卡卡西身上,说道:“算了,先解决眼前的敌人吧。”   带土的回答,让她疑窦顿生。   ——她被白绝耍了?!   绝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让她离开据点,前往前线?明明……绝是带土最为忠实的助力,长久以来一直扮演着搜集情报和插科打诨缓解气氛的重要角色。它竟然欺骗了她?她竟然被一颗芦荟支走了?——虽然,她原本也打算离开据点。   卡卡西还未从震惊中平复下来,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带土。冷汗自他的额上沁下,他问:“你不骂我吗?带土。”   也许是外道魔像的影响,破裂的岩块和那些细碎的落叶一起悬浮在空中,上下飘动着。巨大的岩块像是脱离了引力的掌控,化为了轻飘的物什。   卡卡西的回答让带土露出了很是无谓的神情。他冷哼了一声,摊开了双手,说:“如此无聊的现实世界,骂了你又有什么用处?……我对这个即将消失的世界不太感兴趣。”   被红色结界包围的外道魔像,仰天发出了一声嘶吼。那阵响声使得人的耳膜震动,不由产生了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这剧烈的震动声引来了他人的注意——外道魔像,准确地说,它已经不再是作为“外道魔像”而存在的十尾素体躯壳,它已经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异。   “带土……”她低声问道:“不等取得八尾和九尾,你就贸然复活了十尾吗?”   月亮不知何时转为了猩红之色,犹如一只巨大的眼,悄然悬挂在天际,好似用带有血泪的眸光,注视着这个被无限夜色笼罩的世界。   第一百三十八章·复活   依靠着带土先前取得的八尾和九尾查克拉,外道魔像拥有了九只尾兽的查克拉,逐渐从素体复活,成为一个新的生命体。那些被六道仙人刻于石板上的箴言,终于在此日逐一得到了实现——   神树化身的十尾再次复活,当它取得属于自己的力量,用神树的花朵映照出月亮的眼睛,无限月读就会发动,将世界归为一片空无与纯净。   这是她已经为之付出了一切的夙愿。   随着那声响彻耳际的嘶嚎,十尾挣脱了结界的束缚。暗红色的结界上渗出几道裂纹来,那庞然大物便踏出了结界的包围圈,每一步都有着碎岩崩石的力量。因为并没有获得完全的八尾与九尾查克拉,十尾还未变为完全体。它需要时间去变化——即使如此,它的力量也足以令人怖惧。   这忽然出现的巨兽,令战场上的人都感到惊骇。   带土显然不想和卡卡西多谈。作为十尾的操控者,他笔直地跃上了十尾宽大的头顶,用意志迫使这庞然大物拍击着地面。   巨大的冲击力毁坏了地面,让那本就破碎的地面变得更为狼藉。卡卡西等人急忙跃起,闪躲着那崩陷的地面。花时也向空中落去,意图借力踩在空中的岩石上。带土却迎面接住了她,横抱着她落在了十尾的头顶上。   ——等等,正在打仗呢,你做什么?   “……放我下来。”花时说:“我手上有伤,你压着了,疼。”   “……只有这里是安全的。”说着,带土将她放了下来,扫了一眼她上臂的伤口,问道:“怎么又是手受伤了?”   “问佐助……不对,应该问宇智波鼬。我被那家伙摆了一道……现在佐助背叛了我们,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敌人。”她扯着自己半挂的袖子,开始打量面前的人们。   随着十尾的出现,忍者联军部队显然也开始了人员的调动。那些在开战以来原本散步在各个战区的忍者,都纷纷向着此地靠近。凭借过人的听力,花时可以感知到无数人的脚步。   看着那些统一佩戴“忍”字护额却着装各异的忍者聚集在他们的面前,她不由有一阵恍惚。   如今,她可真是与整个忍界为敌了。   用两个人的力量和五大国的全部忍者对抗,这着实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壮举。   那些人纷纷落在鸣人的身侧,密密麻麻地聚成一片。他们的身影太过渺小,以至于在花时的眼里全部变成了微小的黑点。站在高处的她低头俯视着这片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在内心默默嘲笑着他们的徒劳。   十尾的力量,并不是他们所可以想象的。被天赋予了先机,宇智波一族得以用眼睛窥视六道仙人遗留下来的秘密,她早已洞悉了这些历史悠久的神话的真相。   高处的风很是剧烈,掀动她与带土的衣摆。花时想要和带土说些什么,可是当她侧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带土蹙眉紧紧地盯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神色很是复杂。   那是鸣人和卡卡西的方向。   咆哮的十尾不满于现在的境况,对战场上九尾的存在也感到不安。它甩动着身后的数条手臂形尾巴,张开巨口,朝着忍者联军的方向吐出一个试探性的尾兽玉。   那尾兽玉的威力并不大,八尾和九尾合力改变了尾兽玉的轨道,使得那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球体向着山林中落去。虽然攻击的方向改变了,却不可避免地使得地面陷入了一阵摇晃。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漩涡鸣人一把提起卡卡西,将他朝着安全的地方丢去,使得已经力竭的卡卡西躲过了头顶崩落的碎石。   站在十尾身上的带土一直紧紧注视着鸣人和卡卡西的方向。发现这一幕后,他的眉间蹙的更紧。一直观察着他神情的花时,心中莫名惴惴起来。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带土曾说过的“旋涡鸣人和曾经的天真的我很像。”   曾经,带土也是为了保护卡卡西牺牲过自己的吧?   作为回报,卡卡西将带土当成英雄,在之后漫长的时光中无数次地去英雄墓地看望他,拾掇他的坟墓,在英灵碑前默默站立。   花时将手搭在了带土的肩膀上,她站在带土的身后,压低了声音,强硬地说道:“带土……我不允许你后悔。”   冷冽的风吹拂起她的长发,那些散落在面颊一侧的发丝半遮住她紧皱的眉和微凝起的眼眸。   无论过去的世界和带土有怎样的纠葛,他们都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无论是她的满是回忆的过去,或者是承载着荣光的英灵碑和英雄墓地,她的村子或是过去的伙伴,旗木卡卡西还是野原琳——全部都是应该被舍弃的东西。   许久之后,带土闭上眼睛,回答道:“……好。”   花时呼了一口气。   随着忍者联军的逐渐聚集,他们的首脑也开始下达了作战的指令。以忍村为单位的忍者施展出同样的忍术,以扩大术的效果。几个忍村的忍者不可思议地默契合作起来,先用烟尘和光线封锁十尾的视线,再利用带有查克拉的忍虫混乱查克拉感知,最后用火遁与土遁,迫使十尾向下陷落,被固定在一个深坑之中。   这样的默契,令她很是惊讶。   在她的认知中,五大国向来是彼此不和的。它们尔虞我诈,包藏祸心,为着一星半点的利益勾心斗角,甚至发动战争。那些战争带来的凄凉景象还历历在目,此刻这几个曾经为了利益彼此倾轧的国家却已经联合在了一起。   眼看十尾已不能动弹,无数的忍者便朝深坑之中跃下,目标便是站在十尾头顶的术者。   带土冷哼了一声,对这番看似声势浩大的攻击很是不屑。   被石灰凝固住的十尾抬起了头,庞大的身体悄然发生了变化。它的躯体挣脱了石灰的束缚,猛然朝着深坑的边缘探出了爪子,仰天一声嘶吼,随即跃出了深坑。   十尾进化为了一个新的形态,离计划的完成又靠近了一步。   它动作间引起一阵剧烈的气流,掀起了无数人。那些忍者伴随着碎石砸落在地上,顷刻间,方才还整齐默契的忍者联军便又成了一片狼藉。在这种境况下,被给予无限希望的漩涡鸣人又一次站在了人们的面前。   比起上次相见,这位十六岁的少年又变得更为强大了一些,只是连续的战斗让他变得有些虚弱,身上的伤口和破败的衣衫也让他看起来颇为狼狈。   这个曾经被花时所轻视的少年,竟然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一再逃脱了晓的狩猎,甚至和队友一起打败了数名晓组织的成员,说反了长门与小南,而如今他已然成为联军诸人的精神寄托。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尾兽的人柱力,更像是可以战胜敌人的一枚旗帜。   “鸣人,抬头看看你的身边吧。”沉默了许久的带土终于开口了。他抬起双手,大声对着那个金发的少年说道:“你答应过‘绝对不让你的同伴在眼前死去’,不是吗?可是你的同伴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带土顿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花时。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没有先前那样的强硬:“这个世界,可能根本不存在‘希望’那样的东西。你现在的坚持,可能会让更多的人死去——你们之中的人,会重蹈我的覆辙。在这一切的尽头……便是你最为害怕的,永恒的孤独。”   漩涡鸣人离他们的距离太远,花时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能猜测他是在痛苦还是犹豫。   熟料,没多久后,她就听见了鸣人坚毅而略带嘲笑的声音:“看你满面的痛苦和挣扎——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猜你一定是那副表情。你才是害怕和后悔的那一个吧?我绝对不会……不会让这个世界毁灭。”   带土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奇怪地低下了头。   “带土……”花时蹙起了眉,紧紧地盯着他。   带土扭头望着这个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反复扫视过她的面孔,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找到,最后竟然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悄然地转回了头。   鸣人张嘴,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与此同时,似乎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带土也同时喊出了与之相对的话。   “我绝对会把这个世界毁灭!”   “我绝对不让这个世界毁灭!”   两句完全相反的话,撞在了一起。他们就像是无知的孩童似的,用谁喊得更为大声来决出彼此的胜负。   十尾重新抬起头,朝着联军的方向发起了进攻。来势汹汹的尾兽玉将地面夷平,肆意将巨大的爆炸投射在不远的城镇内,掀起狂乱的杀戮。十尾的强劲,让联军为之震骇。   鸣人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强大而轻易地放弃。他双手合十,浑身燃起一层金色的查克拉之衣。借助这来源于九尾的力量,他就自己的查克拉分给了无数的忍者联军众。那些火红的查克拉包裹着众人的身躯,在夜色之中犹如连绵跳跃的星火,似乎想要将这属于夜晚的黑暗全部烧灼殆尽。   这次,新一波的攻击,终于切断了带土和十尾的联系。   联军的攻击使得十尾变得狂躁起来,将脊背上的两人都悉数掀了下去。   花时的脚下一滑,便向地面跌去。她下意识便伸手去抓带土的衣襟,却没能够到带土的手臂。带土朝下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腕,却刚好与之错过。   “带土……!”   第一百三十九章·老师   她和带土的手失之交臂,相擦而过,两人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落去。迎接带土的,是无数虎视眈眈的联军忍者。而等待着花时的,却是一只猝不及防的手。   那人趁着这一番动乱,紧紧拽着她的手,将她扣在地面上,反手将苦无扎进了她的手掌,迫使她被钉在地面上。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带土的面前,他正孤身一人面对来自全忍界的敌意。而她的面前,却只有这一个佩戴着忍字护额的女人。她蓄着深蓝色的长发,身着木叶的绿色马甲,一手紧紧握着苦无,正低头盯着花时。   她的面貌并不年轻,面颊上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浅淡痕迹。她眉尾下垂,半合着眼睛,面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趴在地上的花时微微抬起了头,许久后,她缓缓地喊道:“……老师?”   果里南的眉尖一动,她下意识地抬起了一只手,最终却凝滞了动作,只是更紧地握住了苦无。她浅浅地叹息了一声,说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天,我可以听到你再次地喊我‘老师’。”   花时扣在地上的五指微微一缩,指尖划过坚硬的地面。她微垂着眼帘,没有回答,只是另外一只手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你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果里南的声音渐低:“这全部都是我的过失。”   她的话,超出了花时的预料之外。她想过责怪,想过训斥,想过仇视,却偏偏没想到这位曾经的老师会说出这样的自责之言。而在心底,她竟然想为果里南辩驳。   “并不是。”花时冷淡地说:“这一切和老师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那个时候,我明明发现了宇智波一族的不对之处,身为暗部的前成员,我也对那件事情有所知悉……如果,在一切发生之前,我能够做些什么,也许一切就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只是那时候,我选择了明哲保身。”   果里南叹息一声,望向花时的眼光愈发复杂:“你曾经是我最为得意的部下。成为你的老师,让我变成了同期最令人羡慕的上忍。我曾经很希望能够看着你们一路成长变强,那是一位老师的最大的殊荣。”   她的话中有着很深的自责之意,反让花时不知应该如何回复。对于这位没有直接仇恨的老师,她竟然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最后,她便只能说:“那还真是……谢谢了。”   谢谢老师曾经给予过的关注和指导,只是一切都已经定局,覆水难收。   “这样的话我不能接受。”果里南说:“我什么也没有做——但是鹿生那个孩子,一直为了你在努力地变强。他超越了我的期待,逐渐地成为同期中最为优秀的人,一路走在了别人的前面,只是想要为你争取一个机会。可是……”   后来的事情,果里南想必已经知道了。   她没有给鹿生那样的一个机会,她甚至和鹿生大打出手。虽然战斗没有结果,但是那一次晓组织的入侵,使得整个木叶忍村都被毁灭。   短暂的对话时间即将结束。   沉浸于自责之中的果里南,并没有注意到这位她曾经最为骄傲的部下,已经悄然开启了写轮眼。在对上那双三勾玉的眼睛之时,果里南便神思一晃,随即僵硬地立在了原地。   花时忍着痛拔掉了插在自己手掌上的苦无,将那枚带血的苦无丢在了地面上。铿的一声脆响,那柄苦无便落在了地面上。   果里南僵硬着面孔,呆怔地半跪在原地,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她抬起头,望向了人群最为集聚的方向。隔着密密匝匝的人群,她无法看清带土的所在,但是身形庞大的十尾却可以清楚地被找到。天空之中的红月更为妖冶,冷而无温地注视着被夜色照拂的世界。   不知何时,十尾又变化了一个形态。失去了术者操控的它变得更为焦躁狂妄,不停地用巨大的尾兽玉炮轰着联军,在宽广的地面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陷的轨道。四处腾起烈焰与光亮,剧烈的爆炸声回荡在耳畔。   这一切都映照在花时的眼中,让她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笑。   这大概就是世界毁灭之前的景象吧。   十尾的狂躁进攻并没有持续多久,联军方面的助力再次增强。也许是散落在各个战场的几位影前后抵达,十尾的身侧腾起了一道结界之墙。那结界的查克拉极其纯粹,拥有很是强大的力量,竟然是需要四位影级忍者联手才可以布下的四赤阳阵。   威力强大的结界阻拦住了十尾的前进,躁动不安的十尾朝着前方吐出了一个尾兽玉,爆炸却没有打破结界,反而让十尾自己被爆炸波及。这强力的结界,让联军众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在持久的一面倒的劣势下,忽然有了这样的一道结界,极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   有人在结界的一侧打开了出口,让联军们冲入结界攻击被固定住的十尾。   这样的行为,在她眼里无异于以卵击石。   只是那可以镇压住十尾的忍法,让她的心里莫名有了不妙的感觉。在她的认知之中,能够使出这样拥有强悍压制力忍法的忍者并不多。主战场在十尾处,并非术者的花时在远远地旁观着。战斗没有波及到她,她却在下意识地寻找着带土的身影。   战场上一片混乱,各色的声音彼此交织着。为了获知带土的方向,她不惜迫近了危险的战乱区,却依旧没能找到他的所在。联想到带土先前反常的神态,花时心下一沉。   她不允许带土后悔。   带土绝对不能后悔。   太过靠近主战场,使得忍者联军众注意到了她这位敌人。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几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准确地说,那是同一个人的几个分|身。   “这家伙就是这次战争的操纵者吧。”那个明显是被秽土转生而来的亡灵低着头如此说道,声音很是沉厚:“那么我就……嗯?是一个年轻的孩子?”   眼前的人佩戴着木叶的护额,身着暗红色的铠甲,黑色的笔直长发顺在身后。即使面孔上有着裂痕,也不妨碍别人认出他的身份——初代火影千手柱间。这位被刻在火影颜岩上的木叶忍村创始人,被尊称为“忍者之神”的男人,此刻竟然也来到了这个世间。   起初的诧异过后,花时也迅速明白了刚才那足以压制十尾的忍术是谁的杰作。面对眼前这个被成为忍者之神的人,她内心的不安迅速扩大。   面对强力的对手,她迫切地需要带土的援手。然而此刻,没有带土站在身旁的她已然明白了孤立无援的可怕。   与世界为敌,需要很大的勇气,而她的勇气来源于带土。   正在犹豫之间,花时的身后又传来了其他的响动。那并不是脚步声,而是人体快速在空气中穿行留下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的响动,便有人刷的一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花时一惊,下意识地扬起苦无横着格挡,噔的一声挡去了对方的攻击。但是那人的手却笔直地落在了她因为雷之刃而破裂的衣袖下,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术式。   又是刷的一声响,一个银发的男人落在了初代火影的身边。无须过多辨认,她就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二代火影,千手扉间。   看来,另外结成结界的几人,也应该是先代的火影们了。   ——那么,四代阁下……   不知是何人,竟然也掌握了这秽土转生的禁术,将这几位火影也召来了污秽的尘世间。如此一来,这原本必胜无疑的战争竟让她有些不安起来。   她想要朝那结界望去,但是眼前的景象却不允许花时分心。   二代火影横抱着双臂,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从背后而来的他看清了花时背后的族纹,便说道:“果然,这次的战争发动者也是宇智波一族的人。这个天生邪恶的一族总是喜欢掀起动乱,一直没有改变过。”   面对千手扉间的轻蔑之言,她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注视着两人。千手扉间对她的戒备很不以为然,反而开始和初代火影说话:“我还以为我们会再次遇见宇智波斑那样的强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小鬼。我甚至不需要几根手指,就可以将她打倒。”   “扉间,不可以……”初代火影想要说些什么,扉间却用强硬的语气说道:“大哥,不要打断我!你早该听我的话,将宇智波一族……”   他的话语十分强势,根本不像是柱间的弟弟,反而像是柱间的兄长或是上司。   这一对在战场上闲聊家国政事的兄弟,让她的警惕更甚。   简单地说,其实她,毫无胜算。   如果带土不在,她必输无疑……不,可能是,必死无疑。   第一百四十章·十尾   这两位先代的火影,仅仅是站在面前,就有着不容忽视的气魄。纵使身体由秽土构成,面颊上盘踞着破碎的纹路,这一切都无法减损他们的威严。   面对一位宇智波的年轻人,他们显得很是轻松。   千手扉间暗红色的眸望向了花时,他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家伙看起来不像是术者,她根本不具备操纵十尾的能力。术者另有其人。这个人就交给我吧。”   “等等!扉间!”初代火影喊住他,说道:“这位宇智波一族的年轻人一定有什么心结无法解开才会走上现在的……扉间!”   “闭嘴!大哥!”   雷厉风行的二代火影已经掠了出去。他一边跑,一边手中快速结印,一道强劲的水枪便向前袭来。一直用写轮眼观察着两人动作的花时也双手结印:“火遁豪火灭却!”   剧烈的火焰与水枪撞在一起,腾起了一股庞大的烟气,总算阻碍了来势汹汹的水枪。花时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察觉到身后刷的一声轻响。   千手扉间在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这位二代火影的瞬身之术太过出神入化,旁人根本无法捕捉他移动的轨迹。他轻而易举地通过先前打下的术式,出现在了她提防最弱的背后,扬起手中的苦无便向下刺去。   风声在耳旁鼓动,花时急忙侧身,将自己的苦无迎着对方的阻去。刷的一声,眼前的扉间便又不见了。他的身形太快,连写轮眼都无法看透。   背后传来一阵钝痛,花时被按在了地上。扉间用手肘击打了她的背部,这一下的力道十足,深深将她按入了地面之中,将地面压出几道缝隙来。如果不是提前用查克拉保护了身体的表面,恐怕花时现在已经昏迷了。   “太弱小了。”   扉间站在了她的面前。他横抱双臂,姿态丝毫不乱,口中说道:“竟然是这样不值得我动手的对手挑起了这场战争。如果没有写轮眼的话,这家伙什么都不是。”   花时撑着地面,一点点爬了起来。她抬起头,盯着扉间,低声地说道:“不要小瞧宇智波。”   虽然模样狼狈,她的话语却掷地有声,很是决绝。这年轻人的面上浮现出的狠绝之色,让柱间也悄然皱起了眉。   “万花筒写轮眼?”扉间立时向后退了数步:“这样的眼睛……”   正如扉间猜测,眼前的宇智波族人用须佐能乎的铠甲包围了自己。这样一来,即便是神速如扉间,也无法轻易地伤到她了。然而,开启须佐能乎的副作用立时就开始侵袭她的身体,引以为豪的视野又开始了模糊的变幻。   “扉间,让开。”柱间几步挡在了二代火影的面前,双手结印,说道:“对付须佐能乎还是得让我来。……我还是希望可以和这位宇智波一族的年轻人好好的谈一谈。”   随着初代火影的结印,巨大的木人从地表破土而出,盘踞在他的身后。与她的须佐相比,这木人体积庞大,显现出强悍的攻击力来。与没有生命的普通树木不同,这木人和随后出现的木龙好似有意识一般,如同活的生命体一样,自行攻击着对手。   每一下攻击,都带着足以崩落地面的力量。木人的手掌好似有千斤,压制力极强,可以轻易地把其他物什压入地面,迫使其动弹不得。花时用须佐强行接了两次,便意识到她绝不是眼前这位忍者之神的对手,改为退让闪避。   更加不妙的是,那木龙似乎有着吸收查克拉的作用,源源不断地从她的铠甲上吸取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查克拉。   未等战果显现,柱间就迫不及待地开启了说教模式。   “宇智波一族的年轻人哟!我不知道是什么动机让你挑起了这场战争,但是一切因果都是可以溯源的……只要解开心结,人与人都是可以彼此坦诚相待的!没有什么不是坐下来一起赌两局……不是,坐下来谈谈心不可以解决的。”   花时却无心听他说教。   战场上一片混乱,她只觉得耳中一片杂乱。背后和手臂的伤都泛着疼痛,吹起的夜风让她想要闭上眼睛。她只能一边闪躲着木人的攻击,一边努力四处搜寻着带土的身影。   找到了。   带土从时空之漩涡中跌了出来,坠在了十尾的头顶。他好像受了伤,一直半跪在地上,一手掩着自己的胸口。   旗木卡卡西站在他的面前,这位带土曾经的挚友低垂着头,朝着带土缓缓地伸出了手。   须佐的手臂被木龙卷住,木龙肆意地汲取着查克拉。铠甲逐渐褪去,已经没有了巨人的轮廓,半是消弭地飘散在夜空之中。   十尾头顶的带土朝着卡卡西抬起了头,似乎在向自己的挚友询问着什么。   而花时的查克拉却已被抽离殆尽,她彻底褪去了须佐的保护,毫无悬念地败倒在了初代柱间的手下。扉间站在她的面前冷哼,柱间则絮絮叨叨地打算继续说教。   卡卡西微微抬起了头,朝带土伸出的手又向前探出了一寸。   柱间双手结印,先前用以压制十尾的封印落在了花时的身上,将她狠狠打入了地面之中,连分寸的挣扎都无法办到。   带土半跪在十尾的头顶,怔着面孔,悄悄地扬起了手臂。   花时被封印压制于碎石堆中,视线还在寸寸下沉着。   他朝光明处伸出手臂。   她朝黑暗处堕下身躯。   又一道封印落在身上,她死死地盯着带土和卡卡西的方向,很是绝望地大喊了一声。   “带土——!”   带土即将触碰到卡卡西的手,瞬间止住了。他猛然地回过了头,望向了柱间和扉间的方向。他看见了她惊恐又绝望的面庞,还有那只不甘地、朝前伸出似乎在抓着什么的手臂。   带土将伸向卡卡西的手改为结印之姿,刹那间,异动突起。   飓风自十尾的头顶扬起,将所有靠近的人全部掀开。庞大的十尾忽然开始不停地缩小,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入了异空间。诸人的视线不停地扭动着,直到最后,那只巨大的尾兽彻底消失于众人的面前。   淡青色的鳞片折射着月亮的光华,缓慢地飘落于夜空之中。   哗然之声如同涨潮,悄然席卷了联军。这一切惊骇或者震动的来源,便是那突兀地出现于半空之中的人。   他赤|裸着上半身,淡青色的肌肤上有着九枚勾玉的纹路,背后探出的棱刺上燃烧着始本之火焰。他伸手,掰碎了面颊上一道暗青色的晶亮鳞片,一道清脆之响,好似宝珠破碎之声。   “是十尾的人柱力……?”   “敌人将十尾的力量据为己有了!”   人群之中的喧闹,也吸引了初代和二代的注意力。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先前布下的四赤阳阵就被人柱力化后的带土轻而易举地破解了。   暗红色的查克拉迅速消散在夜色之中,他毫无阻碍地掠出了结界的包围。   扉间皱起了眉,一手扬起苦无,就要施以飞雷神之术。然而,十尾的人柱力却比他更快。转眼之间,扉间这个秽土的分|身便被撕裂为两半,柱间亦然。飘飞的纸屑和秽土飘散在空中,扉间的半个身躯落在了地上,单手结印。   不知何时,他在带土的身上悄然布下了起爆符。   他冷哼一声,说道:“秽土转生是我发明的,与其相对应的战术也是我发明的……试试看这个!互乘起爆符!”   接连不断的爆炸之声,从带土的身上传出。爆炸的黑烟,瞬间将夜空笼罩。   然而,这样的小打小闹,却对获得了十尾之力的带土没有丝毫的作用。遮天蔽日的黑烟散去之后,带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原地。他没有理会面露警惕之色的两位火影,而是慢慢地走到了花时的面前。   他的神色很是恍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被压在数层封印之下的人。   花时勉强抬起头看着他,喊道:“带土。”   带土听见了她的话,依旧保持着恍惚的面色。他缓缓地说道:“……带……土?”   他好像……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花时看着面色怔然的他,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虽然身体已经力竭,她却依旧努力地抬着头,虚弱着声音,说道:“嗯,你是……带土。”   不知怎的,她竟然慌乱地想要哭出声来。   “带……土……”带土喃喃着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看起来神志模糊。他将青色的手掌搭在了封印的木梁上,那些带着封印术式的木遁便立即碎裂为齑粉。接着,他将力竭的花时横抱起来,远远地落到了一处平整的地面上。   带土刚放下花时,便忽而发出了一阵痛苦的低嘶。   他的身体上忽然鼓起了一块奇怪的凸起,就像是有人在不停地往他的身体里冲着气。很快,另一侧的身体也开始鼓起,他就像一个球一样不停地膨胀着,凸起的肌肤上还可以看到搏动的血脉纹路,触目惊心。   就连带土的面孔上,也不停地鼓出着奇怪的凸起。他痛苦的低吼声不见了,因为他的喉咙已经湮没在了肉瘤一般的鼓起之中,面孔也没有了原来的模样,只剩下一只眼,在挤挤挨挨的肉瘤中勉强露了出来。   那只眼半合着,竟残着一道泪痕。   ——怎么会这样!?   花时无力地伸出手,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看着眼前这个不成人形的十尾人柱力,面上的震惊之色渐渐化为无尽的悲伤。最后,她双手撑着地面,在带土的面前低声地哭了起来。   带土的身体还在继续膨胀,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第一百四十一章·质问   看准了十尾与人柱力博弈的时间,在旁窥伺的另外两位火影也趁机冲了上来。其中一人有着金色的短发与湛蓝色的眼眸,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苦无,正是四代火影波风水门。   这位曾让花时憧憬不已的四代目阁下,正紧皱着眉头,以敌人的身份朝前冲来。来不及擦干面孔上的泪痕,花时强提起身体,阻在了带土的面前,虎视眈眈地盯着即将来到面前的波风水门。   同样擅长飞雷神之术的波风水门很快闪现至了她的身侧,轻易地就打飞了她的苦无。她咬着牙,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干脆不管不顾地横着手拦腰打算抱住波风水门。   “四代阁下……!”   她的手落空了,波风水门刷的一声从她的面前消失,出现在了带土的身后。   出现在带土身后之时,波风水门面孔上竟有着惊疑之色,他口中说道:“……竟然是你……”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爆炸兀然响起,波风水门被这爆炸的余波冲击到了,和苦无一起摔落在地。他的一条手臂断裂了,飞落向了其他地方。水门和三代目一起,警惕地抬起头,盯着那爆炸的中心。   一个人从那黑烟的中心缓缓升起,他拥有完好无损的修健身躯,淡青色鳞甲包裹的身躯,燃烧于背后的火焰,以及手中属于六道仙人的阴阳长杖。   他微微闭上眼,低下头俯视着地面上的众人,说道:“终于完成了。”   他口中的“完成”,让联军众人心中一悸。   他已经克服了内心的阻碍,彻底掌握了十尾的力量。   带土落到了花时的面前。他弯下腰,伸出手搭在了她的面颊上,如同往日常做的那样,用拇指抹去她面颊上的泪痕。他的手指冰凉,全无人类的温度。   “你记得你是谁吗?”她轻声地问道。   “……记得。”带土回答。   不多时,他又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在这里等我。”   花时怔怔地看着他的手一点点从自己的面颊上撤开,他的面孔离自己远去。   他获得了梦幻般强大的力量,在这个战场上已经没有了敌人。   他是十尾的人柱力,有着足以与六道仙人平分秋色的力量。   即使是几位影连番的攻击,也无法伤到他分毫。在掌握了十尾的力量后,带土轻而易举地就击败了那些盛名远播的强大忍者,就连被誉为忍者之神的千手柱间,对这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也束手无策。   战场上的局面,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压制。战争的结果,似乎已经隐约可以窥见。那悬挂于天空之中的红月,也愈发妖艳起来,好似在嘲笑着地面上这些做着无用挣扎、妄图与神对抗的普通人。   几位影先后被打败,秽土的身躯被打散之后暂时无法复原。此刻,站在带土面前的便是仅剩一条手臂的波风水门以及鸣人和不知何时到来的佐助。   对于佐助的到来和参战,花时并不意外。只是此刻查克拉耗尽的她,并没有多余的闲暇去参战。如果她贸然动手,可能还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面对带土这位曾经的学生,波风水门试图说服他。他大声地朝空中喊道:“带土!你说过,你想成为火影不是吗?成为火影,保护同伴,那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啊!”   诚然,那曾是天真的带土想要实现的愿望。   这样的话,却没有打动带土。   “……老师。”他缓缓地说道:“现在才来对我说这些话,不觉得已经晚了吗?……你总是迟来一步,无论在什么时候。”   波风水门来的太晚了。   在琳被卡卡西杀死的时候,他没有及时出现。   在那以后,所有的事情便都迟到了一步。   因果已经铸就,命运已经磨好了铡刀,悄然散发着锋锐而恶意的光,等着时间的启动点到达,便拨动早已设好的机关,用翻覆无常的轮回与意料不到的相遇,给予最为鲜血淋漓的一刀。   “以英雄火影之身战死的你,却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丢尽了脸。”带土说:“真是可悲啊,水门老师。”   他的嘲讽,惹来了鸣人的不满。他手中的螺旋丸闪着淡蓝色的光芒,朝着带土的方向狠狠地投掷而去。   “连火影都没有当上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我的老爸!”   交涉无果,几人再次交战。   无论是威力巨大的螺旋手里剑,还是能变化形态的天照火焰,都对轮回眼的拥有者没有丝毫效力。战斗再次陷入了绝境。   正当场面僵持对峙之时,一只通灵兽忽然泄愤似的用仙法攻击了带土。这恶作剧一般的攻击,却出其不意地奏效了。这意料之外的发现,使得鸣人等人顿时有了信心,紧接着便是一阵仙术的攻击。   纵使渺小,却异常坚定。   一次又一次,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断地用凡人之力挑战着十尾之力。   这样决绝又坚定的攻击,让带土有些犹疑起来。他阻拦柱又一次攻击上前的佐助和鸣人,将两人控制在半空之中。面对这两个被赋予无限希望的少年,带土大声地质问道:   “你是在为了什么而战斗?为了同伴,还是为了梦想?”   鸣人狼狈地喘着气,没有回答,眼神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爱总会转化为恨意——鸣人,你和自来也的爱让你获得了憎恨。终有一天,你也会变成我的模样……即便如此,你还敢大声地肯定,你不会改变吗?也许有一天,佐助会背叛你,村子里的人也会背叛你……为这个世界战斗,毫无意义!”   与其说是在劝说鸣人放弃抵抗,不如说他在反复地说服着自己。   他似乎想要在鸣人身上寻求什么,以应正自己的存在。   “这个问题……”鸣人擦了擦嘴角,说道:“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宇智波带土?”   “嗯?”带土疑惑地皱起了眉。   “刚才的你,明明已经朝卡卡西老师伸出了手。可是你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意志……是因为那个为你哭的人吗?”鸣人的话中竟然有着挑衅:“都说了该是我问你才对啊!你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战斗!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带大家一起睡懒觉的梦!还是为了你的同伴!”   带土的面孔一僵,高举的手臂不易差距地一抖。   这样的质问,让他无法说出话来。   “我当然是……为了这个世界!”带土大声地回答。   “鸣人,不要和他多话了。”佐助冷冷瞥了一眼鸣人,说道:“下一招就尽全力,一定要击败他。”   鸣人的眼神愈发坚毅。   就算面对的是拥有强悍力量的十尾,他也不曾退却过,一直秉持着从小到大的热情与自信,想要以身为这个世界疾驰。   在这样的信念之下,他的身躯再次燃烧起了九尾的查克拉。金色的查克拉之衣散发着烈日一般灼人的光亮,在黑暗之中犹如一颗闪闪发亮的小太阳。在他身旁的佐助亦驱使仙术查克拉构建出须佐能乎,用铠甲包裹于鸣人的九尾之上。   获得了宇智波之力的九尾,拥有了更进一层的力量。   面对满是信心的两人,带土扬起了双臂。六道仙人的布道之剑从他的掌心缓缓探出,横在半空之中。他高悬于夜空,对那两人喊道:“我手中所握,是六道仙人创道之时拥有的沼之矛,拥有无上的力量,代表着六道仙人的意志。我会用这把沼之矛抹消这个世界,……也将你们一并抹消掉!”   九尾的长爪与沼之矛相驰而去,巨大的力量在半空之中碰撞,发出沉闷的回响。光辉与查克拉一同跳跃,好似创世之时混沌迸发、万物生辉的模样。   那象征着六道仙人意志的沼之矛,只是粗粗抵抗了一会儿,竟然就节节碎裂,土崩瓦解。此刻,两位少年人的意志竟显得无比锋锐,有着破开一切的力量。   九尾与带土的身躯交错而过,在带土的身体上切开了一道裂缝。   被封印的几只尾兽的查克拉,从裂缝之中漏了出来,形成一道黯淡而绵延的光。   带土与鸣人迎面交错,那少年满是伤痕却坚毅的面孔,映在了他的眼眸之中,竟然与带土自己的容貌不经意地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早已被他抛弃的、天真的、过去的自己。   查克拉交叠之时,鸣人进入了带土的精神世界。这超出预料的发展,让龟缩于自己的精神世界的带土始料未及。   更让他恼羞成怒地,则是鸣人进入精神世界后的第一句话。   “你也有喜欢的女孩子啊!果然是我的前辈!啊,你也是老爸的学生,还是宇智波的族人。”鸣人笑着说道:“承认吧……其实你很喜欢这个世界,也很喜欢她吧?”   他扬起拇指,朝着虚空的方向一比,不知道是在指着谁。   第一百四十二章·内心   黯淡的星光闪烁在这片虚无的世界里,脚下是无尽的悬空。   原本只属于带土的精神世界,却被人悄然叩开了大门。一个本无交集的少年肆意地进入了这个世界,获悉了他的过往。   带土僵立在原地,低声地说道:“你想对我做什么……不要随意进入我的内心!”   然而这样的威胁,对于鸣人并没有用处。   在查克拉彼此连结的时候,他的脑海之中就涌过了带土的回忆。那并不是带土的完整人生,而是属于带土的零星片段——那恰好是一位真挚少年最为纯真和拳拳的年代。   最为简单和普通的心愿。渺小的“想要得到喜欢的女孩的认可”,庞大的“想要战争停止、和平到来”的心愿。   最为简单和普通的人生。善良热情与粗心淘气交错的日子,然后便是在战场上如同其他普通忍者一样战死的轨道。   在那以后,宇智波带土就走向了一个彻底不同的世界。满含黑暗、充斥痛苦,为憎恨与无奈所充斥,被因与果所排斥和吸引。   直到……   新的光芒的到来。   “你原本不想成为人柱力的,对吧。”鸣人放下了比着拇指的手,认真地盯着带土:“但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又不得不那样做——”   “住口……!”带土面露痛苦之色,低下了头:“我是为了带领这个世界前往永恒的和平之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一直以来的理想……”   “大家一起做梦又能怎样呢!”鸣人愤怒地摊开了手,很是激动地说道:“难道睡懒觉做美梦就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吗!这根本只是在逃避事实而已!”   带土的神色更为挣扎。   黯淡的星在他身后闪耀着微渺的光芒。   他朝鸣人的身侧走了两步,抬起手,说道:“不……我的所作所为,和火影无二……甚至更为优秀。因为和平会永远的到来。”   “你是认真的吗?”鸣人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问道。   “……”带土没有回答。   “既然真的是这么想的——”鸣人横着手臂,朝他大喊道:“那为什么我又会看见你在幻想这个世界从末日幸存下来的模样呢——明明还有不舍得放弃的东西,明明还有着想要去追寻的人,明明——你在幻想你成为火影,和大家站在一起的模样!”   这毫无遮掩的一番话,将带土的内心彻底地暴露于光线之下。他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来,最后只能痛苦地后退了两步。   “你无法理解的……”他喃喃着说道。   “我可以理解!”鸣人向前走了一步,坚持不放:“你和我太过相似了!这让我很生气!”   “你当然无法理解!”带土抬起头,强硬地说道。他似乎是在强撑着什么,用以安慰自己和说服对手,于是便用这强硬的姿态来加固自己的心墙。   “你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因果终结是一个无解的死结。”带土摊开双手,声音缓和了下来:“你想要守护这个世界,然而世界却并不接受你的善意。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命运却依然会给你痛苦,并且无人可以指摘赋予这痛苦的命运。”   “你没有父母,受到村人的排挤和同伴的背叛,然而却没有人该为此被指责。”带土说:“因为你的父母是为了村子而牺牲,你成为人柱力也是为了这个世界——完美而无法逃避的命运,就连憎恨都没有具体的目标。这是这个世界赋予你的仇恨。”   “就像过去的我一样……”他合上了眼睛:“也像现在的我一样。”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他无法想象出,除了一起走向那个世界,还有怎样的结局可以告慰这一段故事。   多年前种下的因,终于在此刻结出了可怕的果实。他早就试图采撷那孕育果实的花朵,然而当他已为花之馥郁所诱时,却又不得不面对世界枯萎的现实。   “可是,还来得及啊。”鸣人忽然低笑了一声,说道:“还来得及啊,带土。”   “……你在说什么?”带土皱着眉,很是不解。   “这个世界还没有毁灭,你还来得及变回宇智波带土。”鸣人抬起头,用蓝色的眼眸坚定地盯着他:“然后……像我一样,更为坚定的活下去。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我都绝对不会改变。”   带土沉默不语。   ——还来得及吗?   ——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当然,追女孩就别像我这样了……”鸣人说:“我总是被女孩子嫌弃,大家都超喜欢佐助的。这一点,你比我棒多了。”   带土侧过了头。   他早已不是年少轻狂的人,这番幼稚的话却让他说不出话来。   是的,他早已后悔。   从第一眼看到那个人开始——他似乎就已经回到了从前的世界。他又变回了从前的带土。   为了否定这样的自我,他亲手将那人推入了地狱的黑暗之中。   九尾袭村,四代战死,宇智波的叛乱,充斥着血腥的灭族之夜。   一切都如他所想,这个受尽宠爱的孩子辗转到了他的手中。   接着,便是无尽的同化与被同化。   那个孩子被现在的他同化,变得满是仇恨。   而带土却被从前的她同化了,开始向往俗世。   走到了如今的一步,他已然后悔当初的所为——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也不会这么决绝地想要将这个世界推翻吧。   她还是受尽宠爱、不谙世事的孩子吧。   带土痛苦地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爱上了一个完全相反的人,这本不应该发生。   最后,他便只能抬起双手,说道:“少开玩笑了……!我一定会将这个世界毁灭!”   不需要反复地强调理由和说服对方,只需要用这句话来坚定自己的内心。   鸣人皱着眉,满面伤痕的他却依旧坚定非常:“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和你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我绝对不会让这个世界被毁灭!”   他将查克拉分给自己的同伴,用查克拉之爪握住了那道绵延于空中的尾兽查克拉,狠狠向外一扯。带土内心世界的水面之下,尾兽们的查克拉被扯起。   “你想从我这里把尾兽们夺走吗……”带土抬起手臂,决绝地说道:“我拥有的是十尾人柱力之力!可与六道仙人比肩!仅凭你们,无法从我这里夺走他们!”   “那就试试看啊!凭借你满面的痛苦后悔,还有那颗挣扎脆弱的心……”鸣人大吼了一声,狠狠扯住了那股尾兽的查克拉:“能否可以和坚定的我对抗!你已经后悔了!宇智波带土!”   坚定的话语,带着无比的信心。   他十分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后悔了。   尾兽的力量,被一一从带土的身上剥离。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场景,眼睁睁地看着那十只尾兽先后从他的体内扑出,暗青色的鳞甲细碎地从躯体上剥落,六道之力也从体内褪去。   直到最后,被彻底夺走力量的他从空中坠落,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原本黑色的短发,悉数变为苍白之色。   眼看他自空中坠落,花时强忍着身体的疲惫,朝着他的方向跑去。她一边跑,一边用视线搜索着联军众人的方向,心里默默地祷念着。   一定要比他们先赶上啊。   然而,她离带土的距离是在是太过遥远。   卡卡西从带土的身前显现,果断地压坐在带土的身体上。他一手扣住带土的手腕,另外一手握紧了自己的苦无。看他的手臂动作,显然是要送这个被抽离了尾兽的人柱力最后一程。   “不要——”   她朝前茫然地喊了一声,却不知自己的喊声是否传递到了卡卡西的耳边。   所幸,千钧一发之极,波风水门阻止了卡卡西的手,留下了带土的性命。那生死相隔后重新相见的师生同伴们,在那里彼此对话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几人的世界离花时太过遥远,以至于她不知不觉地慢下了脚步,不再疲于追逐带土。   白绝悄悄地从她脚边冒了出来,用一截白色的躯体卷住了她的小腿。   “呀,带土失败了呀。”白绝张望着水门的方向,慢条斯理地说道:“果然……没有斑大人,一切都变得麻烦多了。”   “不要拦着我。”花时瞪了白绝一眼:“十尾的人柱力被抽出尾兽以后不会死,一切都还有机会。”   “是啊,还有机会。”白绝更加卷紧了她的小腿,说道:“带土已经无力再战斗了——如何,想要拯救他吗?你可以做到。”   “……”花时警惕地盯着绝,说道:“白绝,我从不知道你还会瞒着带土做其他的事情。”   “那是当然……除了玩小恐龙,我也会做其他的事情。”白绝煽动的话语继续在耳畔回响着:“只要拥有了宇智波和千手两方的力量……就足以支配轮回眼。如何?需要我帮助你吗?你不会再无用地只会哭泣或者喊着他的名字……你可以亲手达成自己的夙愿。”   “……你在说什么!”花时望着带土的方向,想要拔起自己的腿。   白绝探出了另外一只手,徐徐展开白色的手背,那只剩下的轮回眼就在它的掌心。   “你是什么时候……!”花时恼怒地瞪着它:“竟然找到了轮回眼!”   “我负责为晓组织收集情报。寻找轮护眼这样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白绝说道:“现在的我可是在帮你,小花时。”   第一百四十三章·垂怜   从天空之中坠落的带土,已经失去了六道的力量。他虚弱无比,无法动弹,只能躺在地面上,望着天空之中的那轮妖冶红月。猩红的月光洒落于地面,照亮了这个充斥着晦暗的尘世间。   带土的手指微动,勉强刮擦过遍布尘埃的地面。细小的石砾烙在他的后背和手臂上,留下坎坷不平的印迹。   满溢心间的,除了痛苦,竟然还有着一丝庆幸。   世界还未被毁灭,一切都来得及重新开始。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们——他的老师在这里,他的同伴在这里,他的族人在这里,他的后辈在这里。隐约之间,带土竟然觉得,他真的已经回到了从前的世界。   只是还欠缺了一点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后悔了。   正当他如此想着之时,战场上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一颗巨大的树木拔地而起,朝着月亮蜿蜒而去。粗大的根系四处翻滚探索着,将触及到的人卷入枝叶之间,将查克拉吸收殆尽。一朵妖艳的花在枝头的顶端绽放着,笔直地迎着月亮的方向。   那是用外道魔像的素体化身而成的神树。   即使没有完全的尾兽查克拉,它却已经可以成为最终的姿态。只不过因为查克拉的缺失,它必须花上更长的时间去开花。   等到那神树开花,花朵中的眼睛映照出月亮的模样,无限月读便会发动,这一切就结束了。   只是——是谁召唤出了神树?   带土内心的不安疯狂地扩大着。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他推开了身上的卡卡西,摇晃着站了起来。在他身旁的人也正为那神树的出现而惊骇着,他却在寻找着术者。   最终,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站在神树旁,膜拜一般仰望着红色月亮的人。   她的长发被夜风扬起,赤|裸的手臂上满是纵横的疤痕。新伤是雷之刃留下的刺伤,旧伤是延绵不断的烧灼痕迹。   她朝着带土的方向侧过身体,微微歪过了头。   “带土……梦可以继续了。”   带土所熟悉的那双眼,已经不再是完整的万花筒。其中的一只眼睛,更换为了轮回眼。因为无法承受这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她原本黑色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化为如雪的白色。   她残留在面颊上的笑意,似乎很是幸福。   “这一次——我不是那个只能哭的人了……”她喃喃地低语着,面颊上奇怪的笑意渐渐扩大:“我可以和你一起感受这个世界的痛苦……”   带土蹒跚着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他半弓着脊背,勉强抬头看着她。   两人的头发尽数化为了苍白之色,恍惚之间竟然觉得是一起走到了老。   花时笑了起来,说道:“我会让这株神树开花的,带土。”   她的笑意很温和,就像是饱受宠爱的人看到了所喜爱的珠宝,露出了满足而甜蜜的神情。   “……不。”带土沙哑着嗓子,说道:“不。”   他的否定,让花时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呢?带土。……你又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猩红的月亮照耀着大地,夜风将她苍白的头发朝着身后吹去。轮回眼在不断地透支着身体的力量,连同原本属于她自己的写轮眼,都悄然闭合。   “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带土说。   “……”她的表情渐渐漠然了下来,问道:“你在说什么呢?带土。”   “我后悔了。”带土盯着她的面孔,慢慢地说出了这句足以致命的话:“我想留在这个世界——和你一起。”   花时的面孔彻底冷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带土满是痛苦的面庞,一字一顿地说道:“……带土,你在说什么?”   “我后悔了。”   “……”花时颤抖着低下了头,握紧拳头又伸开,喃喃着念了几遍:“你后悔了……你后悔了……你……后悔了……”   她的肩越匍越低,最后,带土只能看到她不停抖动着的双肩。   “我……”带土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躯体,她却猛然拍开了带土的手臂,撕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你竟然后悔了!”   他怎么可以后悔!   花时后退了两步,满面绝望地盯着带土,她的嗓音十分尖锐,似乎在疯狂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你怎么可以后悔!带土——全世界都可以放弃我!只有你不可以!!”   全世界都可以背叛她抛弃她,只有宇智波带土不可以。她可以忍受一切的被放弃与被漠视,被选择与被挑剔,独独只有宇智波带土的背叛,她无法容忍。   是带土指引了她的道路,给予了她新的世界。他就像是一盏引路的灯,而如今他竟然要不发一言悄然熄灭,将她一个人留在黑暗之中。   她的歇斯底里与疯狂,让带土的神色更为痛苦。他向前走了一步,朝着她探出了颤抖的手臂。纵使虚弱,浑身满布痛苦,他却依旧坚持着,对她说道:“一切还来得及……”   花时摇摇头,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臂。   “还来得及……”带土又朝前一步,说道:“还来得及……世界还没有毁灭,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不……”她又倒退一步。夜风将白色的长发吹拂过面颊,半掩去她的面孔。   “想要用怎样的报复来惩罚我都可以……”带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摊开了掌心,说道:“……我爱你。”   许多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宇智波带土朝她伸出了手。他隐藏自己的容貌与身份,却无法藏住面具后窥伺而炙热的心。他将手展开于她的面前,等着脆弱而一无所有的她纵身投入网中,那时,他所说的是“来吧,追随于我。”   而如今,他一无所有,只剩下勉强支撑着他幸存于末日之前的爱意,这份从微末发端的感情,历多年而未曾改变,在今日支撑着他走向向往的人。他苍白着头发,朝她伸出了颤抖无力的手,口中说的却是“我爱你”。   我爱你。   曾经被彼此的怀疑与揣度所掩盖的心迹,被因果和命运所阻拦的爱意,终于毫无保留地传递而出。无须借口,无须假象,无须伪装,在黑暗与光明抉择的前一刻,沉甸甸地自口中说出。   “不……”花时又摇了摇头,她僵硬着面孔,说道:“我被所有的人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你。”带土说:“……我没有放弃你。”   “我以为,你会愿意为了我放弃其他一切的。”她喃喃着说道:“可是你也放弃了我。”   “……没错。”带土喘了口气:“我放弃了我的梦。”   夜风簌簌而过,吹动两人的衣摆。   “……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带土的声音之中有着哀求。他不再是那个将一切翻覆于掌心之中,站在黑暗深处的复仇者,他重新变为了一个满心拳拳的少年,期待着所爱之人的垂怜。   “带土……”花时低下头,微微呼了几口气,继而狠狠地抬起了头。她面色决绝,朝带土喊道:“是你把我变成现在的模样……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罪人,就算要下地狱也要一起去。你想要独善其身去往那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你要阻拦我!你也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吧!”   她抬起双臂,用神罗天征的力量将周围的数人都排斥了出去。她紧紧地站在神树旁,仿佛这便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并没有千手一系的力量,仅仅凭借白绝的帮助,她无法很好的掌握轮回眼的力量。召唤出神树,已经耗尽了她剩余的查克拉。这一下的神罗天征,更是让她无法承受。   沉疾和轮回眼造成的负担一同发作,让她在神树旁一阵疯狂地咳嗽。血腥之味自喉间涌出,侵袭了所有的感官。   快了,就快了。   神树即将开花,其中的眼睛马上就要映照出天上的月亮。   这个世界即将终结。   无论是怎样的爱与恨,因与果,都会一同陷入沉眠。   她对这个世界的恨,或者对某个人特殊的爱,也会一起被抹杀。   不……在那个世界,她会重新创造一个真实的他。   那么这份让她无可躲避、想要抗拒又只能迫近的爱意,便会继续保存下去了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月读   猩红妖冶的月悬挂于天际,巨大的神树悄然抖开了宽厚的花瓣。   花开的时候即将来临。   ——这是她的名字。   被不属于自己的轮回之力所侵蚀,她已无力去睁眼看待这个倦弃了她的世界,只能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等待着花开的时刻。   然而,那群忍者显然没有放弃,仍旧抗拒着新世界的到来。他们试探着想要靠近,又谨慎地注视着她,不安与揣测夹杂其间。   其实,只有她知道,她只是空有轮回眼的躯壳而已。在召唤出了神树之后,她已无力再继续任何的战斗。只要轻轻一刀,无论下手的人是谁,她都会轻易地死去。   只是希望死前,可以看到那束神树开花。   凌乱的脚步声在身旁响起,许多人赶到了她的面前。花时勉强地抬起了手,朝着那群人虚弱地说道:“……神罗天征!”   巨大的斥力,将他们从眼前推了出去,也阻止了他们靠近神树。   刷的一声轻响,有人通过飞雷神之术出现在了她的身侧。只要打上标记就不会消失的术式,永久地印在了她的手臂上。花时猜测,应该是千手扉间通过空间忍术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她下意识地想要阻挡,却发现那骤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人,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   他年轻而俊美,纵使身为秽土之身,也有着非凡的气度。他曾远负声名,成为众人敬仰的火影,也曾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最为憧憬的大人。   花时手中的动作一顿。   波风水门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迟疑,他毫不犹豫地下手,苦无笔直地切过她的身体。血色从身前迸发而出,飞溅一地。同时被抽离的,还有有限的生命。   “四代阁下……”   阳光温柔的校园里,一群矮矮的孩子们挤挤挨挨地站在一处,满怀期待地盯着面前这位身披火影羽织的年轻人。   “请各位未来的独当一面的忍者们,稍稍安静一会儿。”金发的火影温和地笑着,抬起了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应该和你们是初次见面。我叫做波风水门。”   温煦的光洒落在平静的校园里,照耀在落满了碎叶的地面和微微晃悠的秋千上。满载着孩子们笑语的风,吹往了无人知晓的山间。   那火影拍着她的头顶,温柔地说道:“真巧啊,我父亲也对小时候的我说过,我也是……”   后来,这位年轻的火影战死了。   稚嫩的孩子天真而固执地对卡卡西说道:“……总有一天会再见到的!”   总有一天会再见到的。   这天真而稚嫩的话,穿越了漫长而寂静的时光,终于在此刻以特殊的方式应验。   她趴倒在满是尘埃的地面上,卑微如同蝼蚁。有人摸索着她的手掌,想要撑起她无力的躯体。这是世界末日之前的拥抱,像两个迷途者终于交汇在大陆的起点,像山颠绝境之中最温柔的一吻。   她靠在带土的怀里,一声不发。   带土搂着她的脖颈,看着血色向四处渗开,几乎要映照出那轮鲜红的圆月来。这异样熟悉的一幕,让他无法自制地锁紧了双臂。   花时想,她应该就快要死了吧。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吧。   在那之前……她总要做些什么,去报复这个背叛了她的人。   一定要是最为痛苦、刻薄、恶毒的惩罚,可以让他后悔终生,直到抱着遗憾死去的惩罚。   那是怎样的惩罚呢……?   她喃喃地说:“好痛啊。”   带土凑近了她的耳旁,说道:“……我知道。”   “真的好痛啊。”她又喃喃地念道:“……我以为我胸前那道伤口,应该是最痛的了,但是……”   “我知道。”   “还有……”她喃喃着说:“还有……”   带土低下头,亲吻着她的发端。   “我好爱你啊。”   虽然看不到带土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很痛苦吧。   一定难过到快要哭出声来了吧。   这就是她最为恶毒又孩子气的惩罚。   她生来便是如此,傲慢而狭隘,容不得别人的悖逆。若是有人惹怒了这位骄傲的公主,便会得到彻底的唾弃和鄙夷。邻人背叛她,她便视之为路人,世界背叛她,她便将其推翻。这个男人背叛了她……她却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应该露出快意而舒畅的笑容,为报复了背叛自己的人而感到开心,却无端觉得想要哭泣。只是不属于自己的眼睛,竟然让她连哭泣的余力都没有。   天空之中的月亮映入了她的眼中,带着她去往了全新的世界。   ×   “花时,醒醒。”   温和的呼唤,将她从绵长黑黑暗的睡眠中唤醒。   光线模糊地进入了视线,朦胧的景物在眼中逐渐清晰起来。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孔上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之气。他的黑发微卷,眼梢上挑,五官很是俊俏。他一手搭在花时的被褥上,口中催促道:“快点起床吧,今天是初诣的时间,不能睡懒觉。”   “……我们又不信奉那些供奉在神社里的神祗。”   花时困倦地揉着眼睛,用幼嫩的嗓音嘟囔着。   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地起了床,跟在了止水的身后踏出了家门。她正是七八岁的年纪,对周遭的一切都有着好奇之心,想要伸手去拽别人家门口的注连绳,却碍于家教而没有动手,只能偷眼看着那些在街道上肆意玩闹的孩子。   新雪初降,松软的积雪覆盖了附近的山林,深绿色的山披上了一层连绵起伏的白。那隐匿于山林之中的神社,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迎接着来自各地的初诣者。   花时跟在止水的身后,一路穿过正红色的神明鸟居。她一边走,一边伸手扯住了止水的衣角,说:“哥哥,昨天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样的梦呢?”止水问道。   “记不清了。”稚嫩的她喃喃着说道。   初诣,拜社,抽签。   徐徐展开的薄薄签纸上,没有往年用来讨好和敷衍人的“大吉”,却有一首和歌。方方正正的黑色大字端正地铺在签纸上,字迹端正大气。   “这个讲的……是樱花吗?”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签纸,踮着脚递给了止水。   吹雪樱散华,落花名胜云中院。时值春日中,落花如雪降纷纷,满地皓白雪不消。   去来矣今日,迎春入山步小径。当日夕暮者,一时花虽不长久,丛影是我安身处。   “抽到的签怎么会写这样的诗……?大概是吟诵樱花之美丽吧。”止水说着,将签纸叠好。一叠,再一叠,那些字迹即将被遮盖起来之时,却被一只苍老的手阻止了。   那白发苍苍老人搭着那张被遮起来的签纸,口中念道:“虽是一时花,艳过满丛春日,却为安身之宿。”   “老爷爷是这个神社的解签者吗?”花时努力地抬起头,去看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和歌中诞育了一位公主。”那老人点了点头,口中说道:“那公主有与生俱来的骄矜、目中无人的狭隘、众人追逐的容貌、满地生辉的珠宝和贪而成妄的奢望,有仆从前后呼拥,有爱慕者众星环簇,有车马骈阗网于门前,有世人渴望的好运与聪慧,却有求而不得、憎而相会、爱而别离,更有生与老,病与死。”   “一首和歌而已,哪有那么多……”花时小声地嘟囔着。   “花时!”止水喝止了她,说道:“不可以这么无礼。”说着,他朝那老人表示了歉意:“十分抱歉,是我的过错。”   那老者却没有因为花时稚嫩的无礼而生气,只是淡然地离去。止水握着签纸,带着花时走向了一棵高大的树木。他掌握着花时的手,协助着她将那薄薄的签纸系在了一道长绳上。   红色的绳,白色的签,深绿色的树叶,止水黑色的袖口。   “这是结缘。”止水松开了手,解释道:“如果是大吉,就用签纸与神明结缘。如果是凶运,就可以向神明企求逢凶化吉。”   花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注视着长绳上一排垂挂着的签纸——冬日的冷风一吹,那些纸张便此进彼处的开始摇动。她忽然喃喃地问道:“哥哥,我们宇智波一族中,是有一个叫做宇智波带土的人吧?”   “嗯?”止水有些诧异,回答道:“你说带土先生吗?是的。”   “他现在在哪里呢?”   “嗯……自从战争结束以后,他就在警卫部队挂了个名。不过,身为四代阁下的直系部下,他很忙。”   “这样啊。”花时低下了头。   “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止水摸着她的头顶,问道:“认识了新的朋友吗?”   “……不。”她拽着自己的衣角,紧紧地摇了摇头:“我似乎是,梦见了一个叫做宇智波带土的人。但是……我并不认识他。”   “是吗?”止水温和地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发顶,说道:“那说明你以后可能会成为和带土先生一样优秀的人。要加油啊,小花时,真希望你能如同那首和歌中诉说的一样,成为一位人人艳羡的公主殿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上忍   那公主有与生俱来的骄矜、目中无人的狭隘、众人追逐的容貌、满地生辉的珠宝和贪而成妄的奢望,有仆从前后呼拥,有爱慕者众星环簇,有车马骈阗网于门前,有世人渴望的好运与聪慧——   时间总是不停流逝地。   新年过去,春夏相继到来。宇智波鼬的生日过去,佐助的生日过去,止水的生日过去。   在学校里和鹿生打闹,欺负可怜的男孩子们,对着布艺和插花的老师板着苦大仇深的脸。夏季在操场上丢着苦无,冬日打扫家门口的积雪。   这里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毕业,成为下忍。   同队的组员是一向看不顺眼的奈良鹿生——这家伙有福可以同享,有难却未必愿意同当,实在是不靠谱、毕业成绩年纪倒数的水川阳斗——第一次集合就迟到了足足半个小时、带队上忍平井果里南——女上忍深蓝色的短发很好看。   第一次任务是清扫街道。   第二次任务是在森林里捡垃圾。   第三次任务是寻找走失的猫咪。   第五次,第六次……   逐渐可以执行C级任务。   四代阁下和富岳大人的关系似乎愈发好了起来,宇智波一族和村子中枢的关系被悄悄修复。听说四代阁下的孩子,和佐助正在一起进行学前修行。   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花时也有了自己的朋友。   她认识了一个很是雷厉风行的同期忍者,她叫做出浦瑠奈,花时终于有借口拒绝宇智波鼬邀请她一起吃三色团子和照顾佐助的请求了。   ——为什么要拒绝呢?不知道。   十一岁,和鹿生一起升为中忍。止水来观看了她的比赛,并且为她的成长感到自豪。四代阁下也前来观礼,并在之后亲手为她颁发了中忍资格证书。   成为中忍的冬天,她在宇智波族地的花店门口遇见了带土。   这个在上一次战争中以英勇而成名的年轻忍者,靠在花店的柜台前。正当最好年华的他身形颀长,黑色的短发看上去就扎手。细长的眉稍稍上挑,容貌透着一股勃勃的英挺之气。他佩戴着木叶的护额,齐整地穿着着上忍的马甲。   “小苍兰吗?”   花时在花店的门口停住了脚步,她趴在门旁,小心翼翼地朝其中窥伺着。   花店的老板笑了起来:“带土可真是浪漫啊,每次都买一样的花。那个女孩子……是叫做野原琳吧?真是一个温柔而优秀的好女孩。”   带土摸了摸头,笑了起来。他接过花朵,大步向外走去。他的面孔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的疤痕。自喉结至锁骨的线条利落漂亮,笔直地没入衣间。   他丝毫没注意到花时这个站在门口的小忍者,捧着花束便往外走去。   “带土!”她用少女的嗓音喊了一声。   宇智波带土止住了脚步,疑惑地回过了头。他用黑色的眼眸盯着面前的小女孩——这位十一岁的小忍者正在拼命地抬头仰视着他。   “你是谁啊?”他眨了眨眼睛,神色很是疑惑。   “我……”   十一岁的花时皱眉苦脸,拽着自己的衣襟,说道:“我叫做花时。”   “哦……止水的妹妹吧?”带土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事。”她嗫嚅着回答。   带土显然对她的回答感到更奇怪了。他耸了耸肩,捧着花束离去。   时间过得飞快。   她和出浦瑠奈坐在甜食店里,她心不在焉地问道:“呐,瑠奈,不觉得时间真的好快吗?”   年纪轻轻的瑠奈双手托腮,回答道:“嗯,很快。”   “会不会……其实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她问:“所以一切才会这么快。”   “啊,有可能。”瑠奈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说道:“真的有可能哦。”   十二岁,十三岁,十四岁。   十五岁,和鹿生一起升为上忍。依旧是兢兢业业的四代阁下为他们颁发了证书。   看着上忍资格证书上这个十五岁少女的照片,波风水门合上了淡蓝色的眼,感叹道:“时间真是飞快呢。我还记得花时刚入学时的场景,转眼间花时就已经是一个优秀的上忍了。”   水门也不再是那个二十出头、从战争中接过村子大任的年轻人,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和逐渐成长的孩子,也是一位声名远扬的优秀领导者。   鹿生站在花时的身旁,不住地瞟波风水门,眼神中满含期待,面上却故意作出不屑一顾的神色来。他的这番模样让水门发现,他便走到了鹿生的面前,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是,鹿生。”他说道:“我记得……你和花时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吧?一起入学,毕业,升为中忍、上忍……记得要好好保护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哦。”   鹿生的面色很是激动,口中却不屑地说道:“过奖了,这些对我而言太轻松了,四代阁下。”   看着两位年轻上忍的模样,水门靠在办公室前笑出了声。他忍不住说道:“真希望如果有缘分的话,你们之中的一位可以成为鸣人的老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开玩笑地打断了。   “水门老师上次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吧……真是过分啊。”   卡卡西的三位部下推开了火影办公室的门,相继走入了办公室。继承了父亲木叶白牙之称号的卡卡西,温柔的野原琳,出身宇智波一族的带土,以及挂在带土腿上的……金头发小型挂件。   “啊!老爸!”   一看到波风水门,十岁的鸣人就放开了带土,冲了上去。   “喂!鸣人!”水门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老爸正是工作的时候……还有!你又逃课了吗?!”   “是我让带土大哥带我出来玩的。”鸣人显得很是骄傲:“学校的课我才不感兴趣。”   “唉。”看着眼前的一团乱糟糟,鹿生叹了口气。   带土靠在办公室的墙上,微笑着看着鸣人和水门互动。已经二十六岁的他显得很是成熟,彻底褪去了从前的稚嫩,显现出一股大男人的果决和强悍来。而站在他身边的野原琳,正柔和地注视着鸣人。卡卡西是最为淡定的,他干脆地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投入了阅读的世界。   花时的目光从野原琳的身上,扫到了带土的身上。   也许是她的打量太过明显,带土朝她投来了视线。他有些惊讶地说:“你是……那个小矮子,止水的妹妹吗?没想到已经成为了一名上忍啊。”   “你不记得我的名字吗?”花时握紧了拳头。   “抱歉啊。”带土爽朗地笑了起来。   “带土……!”野原琳低声地说道:“你的道歉太不够诚心了啦。”   花时的拳头愈发紧了。她紧紧地盯着着宇智波带土的面孔,想从他的脸上寻找到些什么来——那张面孔俊朗又英气,遥远又陌生。他悄声地和野原琳说着话,低着头非常诚实地听着她的告诫。   她咬紧了牙,不知怎的,便喊出了一句:“带土才不是这样的!”   ——带土不是怎样的呢?   ——带土应该是怎样的呢?   她不知道啊。   她甚至都不认识这个叫做宇智波带土的人。   她和宇智波带土没有任何的交集。   她的喊声太大,整个办公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连玩闹的鸣人都被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无地自容,迅速地朝门口跑去。鹿生抓住了她的手腕,喊着她的名字追了出去。   走廊上,遥遥地传来带土的声音。   “那家伙是怎么了……?好奇怪啊。”   “带土,你是不是又惹麻烦了?”野原琳的声音透着无奈。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卡卡西你干嘛!”   花时推开了火影楼的大门,气冲冲地朝前走去。火影楼旁的大树下,站着水川阳斗和果里南。深绿色的树叶从枝头飘落,洒满了一地。阳斗和果里南站在了她的面前,两人断续前后地说道:“恭喜啊。”   鹿生也追了出来,停在了花时的身后。   花时止住了脚步,看着眼前面露愉悦之色的队友和老师,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   “从今天起,花时跟我一样是上忍了呢。”果里南微笑着说道,递过了一个绿色的布偶:“这是庆祝你成为上忍的礼物。我特地向你的好友打听了一下,知道你最喜欢这一家的布偶。”   ——绿色的小恐龙。   “向谁打听的?”   “宇智波鼬。”果里南说:“你的好朋友。”   “他死定了。”花时挑眉说道。   ——回家就把告诉佐助,他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成为上忍还这么幼稚啊。”阳斗双手枕在脑后,话语很是不屑:“你的审美真是十数年如一日的让我嫌弃。”   “……闭嘴啦!”花时恼怒地说:“水川中忍。”   成为上忍的第一天,止水抽空亲自下厨为她做了一顿大餐。身为族长亲信的止水无比忙碌,他连处理信箱里即将喷发的情书的时间都没有。   瞬身止水的名号,已经远远传出了木叶忍村,在五大国之间辗转流传,成为宇智波一族威慑其他国家的一个利器。   尽管晚餐吃得很饱,她却还是在饭后出了家门。止水听说她要和同届升为上忍的同期一起庆祝,便抖着围裙让她快点出门,不要迟到。   第一百四十六章·解铃   这一批升为上忍的同期,其实只有两个人。她和鹿生。   宇智波鼬早在数年前就成为了上忍,也进入了暗部,终日忙碌于暗部的事物,以及教导他那受尽家人喜爱的弟弟。   街道上的灯光柔软明媚,在夜色里犹如星星点点的火光。花时站在族地门口的小径上,不耐烦地等着鹿生的到达。那个家伙总是要在最后一秒掐着时间赶到,这让一直习惯提前到达的花时很是鄙夷。   花时靠在族地大门的左侧,而大门的右侧不多时也靠了一个人。   宇智波带土。   他也在等人,却在发现花时的瞬间动作夸张地后退了一步。   花时的额头上蹦起一个十字架,她差点想要冲过去架住带土一顿打。   但是她知道,她并没有立场和理由那样做。   花时在夜色里偷偷地瞥着带土,带土也偷偷地瞥着他。他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竟然显露出几分小孩子的模样来。看来他也不全然是成熟而果决的。   “带土,你又心不在焉地看什么呢?”   野原琳从一侧的黑暗中走出,站在他的身旁。这位棕色短发的医疗忍者,面露微笑地看着带土,说道:“抱歉啊,来迟了。”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带土立刻摇手,紧张地向琳解释道:“是这个家伙自己站在这里的!我绝对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我根本就不认识她!琳你要相信我!”   “什么啊。”琳温柔地笑了起来,说道:“带土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那样想……”说着,她睁大了眼眸,望向了花时,说道:“这个孩子才十五岁吧?我记得。”   花时有些气鼓鼓地扭过了头,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鹿生从朦胧的夜色之中走了出来,踩着迟到的最后一秒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甫一注意到面前的场景,就很是反常地说道:“抱歉啊,来晚了,久等,久等。”   他从来不会为自己来晚道歉。   因为鹿生没有来晚的时候,他总是掐着最后的时间线赶到。   不过……好像有一次,鹿生来晚了。   是什么时候呢?   想不起来了。   鹿生啪的一声握住了花时的手腕,牵着她朝着灯火洋溢的街道上走去,说:“走吧,你应该饿了,都是我让你等久了。”   明明两人都是吃完晚餐才出来的。   身后传来了野原琳表示理解的话语,她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我就说嘛……带土到底在想什么呢?人家可是有自己的伙伴的啊。”   她和鹿生在街上游荡着,参加了夏日的祭典。她买到了喜欢的面具,将那张狐狸面具扣在脸上,挡住自己的面孔。她的黑色眼睛,在暗夜里如同宝石一样好看。   “我还是更喜欢奇怪一点的面具。”   “怎样的奇怪面具?”   “……大概是画着几个圈圈的面具吧。”   难得的庆祝结束了,她和鹿生在族地的门口道别。   “明天见——”   “好。明天见。……奈良上忍。”   夏天过去了。   佐助又长大了一岁,已经会站在房顶上朝着河岸边吹大火球了。   受助于宇智波鼬的教导,佐助能够十分娴熟地使用这些低级的火遁。他在学校之中的优秀之名,不逊色于宇智波鼬当年的境况。   当鼬和花时谈起自己这个优秀又敏感的弟弟时,面色总是又复杂又骄傲。   看着鼬的面孔流露出了那么真挚的情感,花时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吗?”鼬问道。受到花时的感染,他也微微地笑了起来。   “真好啊。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展现自己的内心。”她低声地说着:“不需要什么刻意的面孔,去敛藏自己的情感。”   “确实很好。”鼬笑的更为温柔。   时间于她而言,特别快。一转眼,她又大了一岁。   “生日快乐啊。”出浦瑠奈对她说道:“看到医院里的那棵樱花树开了,我就知道你的生日又快来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会不会……其实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她问:“所以一切才会这么快。”   “啊,有可能。”瑠奈回答:“这个问题,你昨天才问过我哦。”   “不是昨天。”花时说:“是五年前。”   “啊……是吗?”瑠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可能,我们真的是虚假的存在吧。你知道吗……花时,我做过一个很漫长的梦。”   “恩。”   “梦里的你成为了叛……一名离开村子四处游荡的忍者。我和鹿生成为了伙伴。我想要赶超你的存在,让队友都认可我,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融入这个队伍。”   “嗯。”   “你就像是一个烙印,无论如何都无法去掉。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优秀,也无法取代你。老师提起你,便会说你是‘最为骄傲的部下’,鹿生虽然不会提起你,却为了你……违背了家族的意愿,似乎是这样的。”   “嗯。”   “总之,我很讨厌你啦。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会喜欢你——当然,醒来之后,我就明白了。”瑠奈抬头望着医院高墙内的那一株樱花树,说道。   “你就像是一位天生应该受人追逐宠爱的公主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看着你吧。哪怕是被厌弃或者仇恨,也会觉得幸福的类型——更为幸运的,则是成为你的依靠。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喜欢……想要成为你任性胡闹的勇气之源。”   “……我有那么令人讨厌吗?”   “开玩笑的。”   也许她所在的世界,真的是虚假的吧。   她想到了唯一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人。   “哥哥,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可以啊。”止水坐在走廊上,他双手交叠,将白色的绑带整理好,放在自己身侧。不多时,他又说道:“不过,如果是‘今天看到的第三个人叫什么名字’这样的问题,哥哥也是不知道的。”   “还有——鹿生什么时候会向你表白之类的,我也是不知道的。”   “喂!哥哥!”她气恼地说着,在止水的身旁坐了下来。   温柔的月光洒落在庭院之中,几只乌鸦在树下栖息着。它们将头塞入了羽翼之下,安静地把自己藏起来。   “是什么样的问题呢?”二十二岁的止水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说道:“不知不觉间,小花时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还以为你是那个一直粘着我不放的小小小姑娘呢。”   “这正是我想问的。”她低声地说:“哥哥不觉得,时间真的太快了吗?”   “这个啊。”止水将视线转向了庭院之中,说道:“你也发现了啊。”   是啊,她发现了。   清冷的月光铺散了一地,池塘的水面泛着粼粼破碎的亮光。   “我是真实存在的吗?”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止水。   “是的。”止水回答,他的眼睛合了起来,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挑。   “那哥哥是真实存在的吗?”她又问。   “……那是一个秘密。”止水就像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一般,如此说着。   这样的回答,就像是按下了什么机关,悄然唤醒了被刻意埋藏起来的东西。一个全然不同的人生涌入了花时的脑海,让她悄悄地、安静地低下了头。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哥哥,我……”她捂着面颊,颤抖着自己的双肩,说道:“我好像做错事了。”   “……没事的哟。”止水拍着她的脊背,说道:“会原谅你的,无论是谁。”   “我……”花时低声地从唇间挤出这句不成形的话:“我真的做错事了。”   “其实我都看见了。”止水的手安慰性地抚过她的脊背,最后收了回去。   “哥哥都看见了吗?”她抬起了头,有些害怕地、小心翼翼地看着止水。   “嗯。”止水点点头,他的黑发自护额上散下,口中说道:“其实我还是相当生气的。”   “我……”花时即刻低下了头,心惊胆战,不敢去猜测止水的反应。   他都看到了一切吗……?   生气她枉顾哥哥的意愿,执行那样一个计划,不管不顾地要将世界推入永远的沉睡,还是在生气她枉负了宇智波之名,成为了木叶的叛忍,还是生气她……不小心跟了一个比哥哥还要年长的男人?   “很生气那边的我,竟然这么无能。”止水抬起头,望着天空之中那轮饱满澄明的圆月:“竟然什么都无法为你做到,懦弱的选择了用死亡来阻止这一切。……真是,一个失败的人啊。”   “哥哥才不是失败的人!”她执拗地纠正道:“哥哥是宇智波一族之中最为优秀的人。”   “是吗?”止水微笑着说:“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哥哥是在……为这种事情生气吗?”她试探着问道。   “嗯。”止水回答:“你是在害怕……我会对其他的事情生气,对吗?”   “虽然小时候的花时总是说‘无论哥哥做了什么都会原谅’,或者‘只要是哥哥做的便喜欢’,但是……花时毕竟已经长大了啊。”止水说:“并不生气。”   无论哥哥做了什么事情,都会原谅。   只要是哥哥做的,便会喜欢。   第一百四十七章·梦醒   童年时无知幼稚的誓言,却在她的心房之中一荡。那是曾经最为纯真,又最饱含着情感的诺言,直到今日还依旧闪闪发光着。   “是啊……”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以为那里会有酸涩的泪水,却全然没想到她根本没流泪。她说:“我做错了事情。……我违背了哥哥的意愿,不但没有守护村子和宇智波,还想毁灭他们。”   “没事的……会被原谅的。”止水说:“我总是用自己的意愿来加诸你身上,想要你按照我想好的道路走去。无论是成为你遮风挡雨的羽翼,或者以一己之愿想要你成为保护木叶的一员……那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你只要过的开心就好了。”止水说:“按照你的心愿走吧。——只要你过的开心,便可以了。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被原谅……那是我见到你之时的初心。”   “哥哥……”   这一次,她终于落下眼泪来。那些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裤管上,濡湿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她一边低声地呜咽着,一边说道:“我错了,对不起。”   “没有错。”止水说:“你过的开心——”   “我错了!”她抬起头,视线已被眼泪模糊:“我过的一点都不开心啊!”   “我在这里,其实也不开心啊。”她将头枕靠在止水的腿上,小声地说着,不时用手背抹着面颊上的泪水。止水很有耐心地拍着她的头顶,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   “因为你发现了……”止水说:“重要的人不见了吗?”   “……”她噤声了,许久之后,说道:“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只有哥哥。”   “真的是这样的吗?”止水问道:“那又为什么感到不开心呢?”   花时缩紧了自己的指尖。   因为这里的带土不是她的带土啊。   这里的带土属于村子,属于宇智波,属于卡卡西、野原琳和四代阁下,却独独和她没有任何的交集。没有仇恨,没有爱意,没有擦肩而过的抱憾与得而复失的痛苦。   就像两条彻彻底底的平行线,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着,他有他的方向,她有她的归处。   那八年的时光,在最为黑暗的日子里强势的陪伴,悉心的指导,亦敌亦友的身份,道路的指引着与仇恨的栽培者,光明的给予者与剥夺者,还有后来的伤痕累累与彼此交付,到最后的痛彻与绝望的爱意。   这样大起大落,足以刻骨铭心的记忆,全部都不复存在了。   这个贯穿了短暂生命一半的男人,凭空消失了。   她已不再是完整的自我。   “遵循你的心意……”止水俯身在她的耳边说道:“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去走。”   “我想和哥哥在一起。”她执拗地说:“我想生活在一个有哥哥存在的世界。”   “是吗?”止水又反问了一遍。他温柔地说:“如果真是这么想的话,那么,就留在这里吧。无能而怯弱的我……就连我自己也不想看到。只是,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止水的问题,不停地拷问着她的内心。   她执拗地想要说服自己,留在这个温柔的世界。然而她却只能不住地道歉,哭着缩成一团,一边连续地说着“对不起”。   到底是在为了什么道歉,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得知。   “花时,你是我最为珍重之人。”止水的嗓音传入了她的耳畔:“无论哪个世界的我……都是一样的。不管我是否陪着你继续前行……我都会一直注视着你。”   “对不起。”她哭的更为大声了,就像一个无知的孩子。   “快点睡吧,你累了。”止水拍着她的脊背。   这漫长又短暂的一梦,终于到了清醒的时候。   原来做梦,真的什么无法解决。   内心的绝望与空虚,依旧无法填满,那些她所创造的人,和她的意愿相悖地存在着。   无限月读可真是……一个令人讨厌、后悔、失败的东西啊。   快点醒来吧。   她想念那个真实的世界了。   ×   她醒了。   从那个温柔又缺失了什么的梦境之中苏醒。   甫一入眼的,便是带土的面孔。他的头发依旧是苍白之色,面孔看起来很是疲惫。他始终紧闭着一只眼,用仅剩的写轮眼注视着刚苏醒的她。   黯淡的冷白色灯光闪烁在头顶,四下的墙壁都泛着空无的冷色调。她的手臂触摸到身下冷硬的金属,许多线管从她的手臂上探出。   花时动了动手指,努力催着自己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话语:“……你是,我的宇智波带土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说这样的话,只是这是她现在唯一的问题。   带土低垂指尖,一点点抚摸着她的额头,直到她的眼睫与眼尾,反复流连不愿离去,好像在用自己的手感受着她的面庞。他点头,说道:“……没错。我是你的。”   “我在哪里呢?现在是什么时候呢?”她微微合上了眼睛,声音很是虚弱。   “你和我在一起……”带土回答:“战争结束了三个月。”   “我还活着啊。”她喃喃地说:“我记得我被四代阁下杀死了。战争……无限月读开始了吗?”   “嗯,你还活着。”带土用仅剩的眼睛注视着她:“战争结束了,世界幸存了下来。”   她勉强地笑了一声,问道:“是伊邪纳岐吗?”   “……是。”他回答:“我又违背了你的意愿。”   花时闭上了眼睛,低低地呼吸着。半晌后,她喃喃地念道:“……对啊,你背叛了我。”   带土引导着将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面孔上,说道:“嗯。”   想到那场战争,她想说些什么,然而流转在脑海中的,却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继承哥哥的遗志,守护木叶忍村。   她问道:“……哥哥的眼睛呢?在哪里。”   带土摩挲着她的手掌,极有耐心地回答:“就在你的眼睛里。”   她换上了止水的眼睛,正在用这双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   冷淡而惨白的灯光让她不适地闭上了眼睛。从漫长的昏睡中苏醒,靠药物和忍术支撑着的身体显然无法适应过于剧烈的动弹,她重新陷入了浅浅的睡眠。她就像是重新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之中,以最舒适的姿态浸泡于海洋之中。   耳旁传来带土低缓而耐心的声音。   “所有选择放弃你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我是例外。那就让我成为你下半辈子的例外吧……让我用剩下的时间来赎罪。绝对不会再背叛……绝对会比当初更宠爱你。”   赎罪。   “重新开始……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他说:“这句话,我已经无数次地告诉过你了。只是你一直没有醒来……不能让你亲耳听见。”   她没有回答,任凭自己漂浮在幻象的海洋之中。   带土的声音还在耳旁回响着。他似乎很久没说过话了,一直对她反复着倾吐着一些事情。   战争结束了,神树枯萎了,世界幸存了下来。   鸣人成为了英雄,佐助回到了木叶忍村。   卡卡西成为了六代目火影,五大国结成了新的同盟。   他将她藏了起来,安静地、悄悄地,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角落。   他是宇智波带土。   最后,他俯身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说道:   “……你很爱我,我也爱你。这个有你存在的世界……令我钟情。”   她沉闷了许久,沙哑着嗓音,说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带土。”   “嗯。”带土顺从地问道:“梦到了什么?”   “……不告诉你。”她说。   她该怎么述说这个梦的内容呢。   大概就是……“这个有你存在的世界,令我钟情”吧。   带土亲吻着她的额头,对她说道:“你的身体还不能进食……再躺一会儿吧。等天晴了,我就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胡乱地嘟囔着应了一声,便想要睡过去。   她一手拽着带土的手,似乎不愿意松开。最后,她悄悄地喃呢了一声。   “我也是。”   温柔的低语,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一个令人迷惑和留恋的问题。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居住于山颠城堡的公主大人。她有与生俱来的骄矜、目中无人的狭隘、众人追逐的容貌、满地生辉的珠宝、贪而成妄的奢望,有仆从前后呼拥,有爱慕者众星环簇,有车马骈阗网于门前,有藏于宝盒的运气与聪慧。   有一天,她失去了一切,被邪恶的大魔王抓走了。公主大人很害怕,以为自己会死在魔王的手下。她反抗,尖叫,甚至想要从他的城堡之中逃脱。   但是,谁也没想到,故事的最后,魔王大人也向公主大人下跪行礼,亲吻了她的脚尖。   (正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